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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9章 三日

    抹了一把汗,这一个小动做,让江大帅的肩膀在坑壁上一擦,火辣辣的疼。【首发】

    “马勒戈壁!”江大帅忍不住骂了一句。果然是十八层地狱!

    这个矿层非常的薄,而江大帅所挖的这一段差不多只有五十公分厚,人在里面被紧紧地夹在坑顶和坑壁之间,只能匍匐爬行,一转身就会擦破肩膀。要挖煤,就得侧着身子躺在那里,歪着脖子,斜举着短柄尖镐。江大帅已经因为动作生疏,搞得伤痕累累。

    扭头一看,每个工人都很熟练的在狭窄的坑洞里用尖镐刨着页岩层,在煤层上开两个直槽眼,然后从上方把一个铁楔子嵌到里面去,大块的煤便剥落下来。

    这些煤块很松,一碰就碎,顺着肚子和大腿往下滚。这些碎块被木板接住以后就堆积在他们身子下面,于是挖煤工就被封闭在狭窄的缝隙里看不见了。

    他们也太厉害了,江大帅现在难受的要死,这里的温度高达三十五度,空气又不流通,时间长了,简直闷得要命。

    为了看得清楚一些,江大帅不得不把灯挂在他脑袋旁边的一颗钉子上,这样一来又烤着他的脑袋,使他的血液更加热起来。加上这里的潮sh,这种刑罚就更难受。离他的脸几厘米高的地方,岩石在往外渗水,不停地、急急地滴着大水珠,不变节奏地总滴在一个地方。尽管他使劲歪着脖子,偏着脑袋,水珠还是掉在他的脸上,不停地飞溅着,滴嗒作响。

    才短短一刻钟的工夫,江大帅的全身就sh透了,使他本来就被汗sh透了的身上,蒸发出一股带咸味的热气。

    江大帅低声的在嘴里诅咒着万恶的资本家,使劲用镐刨着,这使他在岩壁之间猛烈地晃动,因此像一个被夹在两页书里的小甲虫一样,有彻底被压扁的危险。

    大家一句话也不说。每个人都在专心地刨煤,只听见像从远处飘来的、又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的这些不规则的凿击声。

    这些声音低沉、重浊,毫不响亮,在死寂的空气中没有一点回音。

    江大帅又挖了一会,感到胳膊发软,丢下工作,随意地望着茫茫的黑暗。

    里面是从江大帅未遇到过的黑暗,飞扬的煤末,刺眼的瓦斯,使黑暗更加显得浓重。有铁罩的安全灯,灯芯只显出一个微弱的红点,掌子面像一个一连积了十冬煤烟的扁平大烟囱倾斜着伸上去,里面漆黑,什么也分辨不清。

    只见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在里面活动,借着模糊的灯光,可以隐约地看到圆圆的屁股,筋络隆起的胳膊,一个怒冲冲的、像是为了行凶而抹得满脸漆黑的脑袋。

    有时脱落下来的大煤块的侧面和棱角地方,突然闪出晶亮的反光,但紧跟着一切又陷入黑暗,尖镐重浊地一下下凿着,在沉闷的空气里和滴水的冲洗下,只有胸膛发出的喘息,只有表示疲劳和困苦的呻yi。

    江大帅忽然发现,他们身后已经有将近三米的矿层被挖空了,但还没顾得上把岩石支撑起来,他们只知道抢时间干活,对危险却毫不介意,很容易发生坍塌。

    “喂,我说新来的,你是少爷吗?”工头向江大帅喊道,“东张西望的干什么?还不快点挖?”

    “为什么还不支坑木?”江大帅说着,往坑洞里的坑木走去坑木。

    这些坑木是头天剩下的,一般是,每天早晨都要往井下送一些按掌子面尺寸锯好的坑木。

    “这不是你该管的!”工头看到新旷工两臂抱着四根橡木,笨手笨脚地在煤块中间往上走,样子很是狼狈就又对他这样喊道:“你给老子去挖煤去!”

    “你给本大爷闭嘴!”江大帅瞪了这个工头一眼,这一眼可不是一个小小工头能承受的,被吓得果然闭嘴了。

    这让这个掌子面里的工人纷纷回头,看向这个敢于斥喝工头的新人。

    江大帅用尖镐在巷顶上凿了一个槽眼,然后又在壁上凿了另一个,把坑木的两端插ji去,把岩层支住。

    江大帅用衣袖擦了擦汗水淋淋的脸面,然后又去扛了一根坑木过来。

    “小子,你有种,不过我还是劝你放下。”工头回过神说,“这个活等吃完晌午饭再说……要想凑够斗车数,你最好还是先挖煤。”

    那位老人家回过头,对江大帅说:“是啊,小伙子,活干不完,没有饭吃。”

    几个工人也劝江大帅别管这个了,还是先把活干完。

    “你们是怎么了?”江大帅大声说,“你们看看,它在往下沉呀,你们瞧,这儿都裂缝了,我怕它塌下来。”

    工头却耸了耸肩膀:“你这么怕死还下矿井?”

    那个老人家说:“啊!年轻人,你说的是啊!塌下来!可是,这也不是头一回,总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大家这种态度,让江大帅很生气,他赌气脱下衬衣,光着膀子,好稍微凉快一些。

    江大帅和工人们一样,已经全被煤弄得黑不溜秋,身上蒙上了一层细煤粉,汗水在脸上划出一道道的小河,或一片片的沼泽。

    老人家继续刨着,脑袋正顶在岩石的下面。现在,水点落到他的额头上了,一个劲儿地滴嗒,好像要把脑盖骨穿个窟窿似的。

    看到工人卖力的干活,工头得意的瞪了江大帅一眼,然后走出这个掌子面。

    这些工人们为了挣这饭碗,拚命地干,为了挣这一点点小钱,使他们什么都顾不得了。他们感觉不到流出的矿水泡肿了他们的四肢,老是弯腰曲背而引起的抽筋,以及黑暗中令人窒息的闷热。

    他们像长在地窖中的植物,在这黑暗里,变得脸色灰白。

    时间越长,安全灯的烟火,人们呼出的热气和瓦斯的窒息,使空气中的毒气变得更浓更热。瓦斯像蜘蛛网似的粘上了眼睛,只有到夜间通风时,才能完全清除出去。

    他们钻在自己的鼹鼠洞的尽头,在深深的地层下面,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但是仍然不停地刨着煤层。

    那位老人家把自己的活干完了,就停下来,看向江大帅说:“你们快一点啦,吃午饭了……小伙子,好了没有?”

    江大帅支坑木已有好一会儿。这时他听到喊声,回答说:“就好了。”

    工人们也放下了尖镐。大家都休息了一会儿。每个人一面用的手臂擦着脸上的汗,一面望着岩顶一块块已经裂缝的页岩;他们只就工作说了几句话。

    老人家叹了口气说:“又碰上容易崩塌的地方了!这可真他妈的倒霉……”

    江大帅嘟哝说:“在包工合同里,他们就没提到这个。”

    “这帮吸血虫!”一个工人抱怨说,“他们就想让咱们死在里面。”

    “哈,他们就是吸血虫!”江大帅笑起来。他对干活什么的都不大在意,一听到别人骂这帮资本家却特别带劲:“危险,太危险了。安全措施做得太次。”

    那个老人家息事宁人地解释说:“地层的性质是每二十米一变,大家应该公正一点,谁也不能预见到一切。”

    “嘿,不能预见,所以才要预防!这本来就是矿厂主的责任!”江大帅说:“那个工头也可恶,狗腿子!”

    接着,江大帅和工人们又骂起工头们来。

    那个老人家担心地看了看四周,说:“小声点!算了吧!”

    “老爷子说得对,”一个工人也压低了声音说,“小兄弟,我们在这里骂他们,有危险。”

    矿井了也有“吸血虫”的密探,即使在这样深的地方他们也害怕,仿佛矿层里的煤也有煤矿股东们的耳朵似的。

    “不用管,我们怕什么?”江大帅用挑衅的口吻大声嚷道,“刚刚那头猪猡怎样牛逼,我不管,他要是再用之前的那种口气和我说话,我非用镐头砸他的肚子不可……”

    工人们轰然大笑,那个老人家这回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午休的短暂时间里,江大帅和工人们打成了一片。工人们也放开心怀,开始说起矿厂的不平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