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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故事第3部分阅读

    被唤了起来。不能被这个人给看扁了,一定要考出个好成绩给他看看!思存擦干眼泪,坐在桌前,拿起数学课本,命令自己沉下心百~万\小!说。

    墨池转动轮椅到她面前,把课本拿开,黑着脸说:“数学不是语文,光百~万\小!说没用。以前是我疏忽了,光给你讲题,没有讲学习方法。数学方法掌握了,比语文进步快的。现在时间有限,我多给你整理几套题型,你记下来,数学也是有套路可循的。难题就不管它了,争取把基础题都拿下来。”

    思存对数学全无感觉,墨池的话她也听不明白,又不好意思问,呆呆地看着他。墨池道:“你先学别的吧,我今天整理一下题型。”

    思存咬住嘴唇,听话地拿起了政治书。她的心里有点打鼓,墨池这么费尽心思地帮她复习,不考上誓不罢休,是真怕她给他丢脸,还是想名正言顺地把她弄走?来的第一天,他就说不要她了,。她不贪图温家的生活条件,可是想到墨池少年时代受过的苦,想到暴风雨夜他对她的照顾,

    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墨池遍翻数学教材,把常见的基础体型全部整理了出来。中午保姆把饭送进书房来,墨池叫思存吃了到楼下花园走走,增强体育锻炼。自己却连头也没有抬。时间太紧迫了,他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尽快帮思存提高成绩。

    思存散步回来,又在自己房间发了会呆,两点钟回到书房,墨池还在翻书,桌上他那份饭菜动都没动。

    思存默默把饭菜端回厨房热了,“你还没吃饭呢,吃了再看吧。”就好象墨池是备考的学生一般。

    墨池头也不抬地“恩”了一声,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思存说:“多吃点菜。”墨池胡乱地应着,却没动筷子,三口两口解决掉了馒头,不再理她。

    思存叹了口气,把剩菜端走。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书上。

    傍晚,墨池终于从厚厚的几本数学书中把例题整理了一遍。他抬起头,一阵晕眩使他差点载倒在地。思存高呼“你怎么了?”

    墨池托住额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你休息一下,晚上开始讲数学。”说罢吃力地推着轮椅回到自己的房间。

    墨池的全身酸涩难当。他忘了自己无法一动不动的坐这么久。牢狱的日子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很多后遗症,他既不能运动,也不能久坐。用医生的话说,他最好卧床静养。有些赌气地关上房门,恶狠狠地捶打僵硬的腰部。酸痛稍微缓解了,他试着双手扶住轮椅,站起身子,从腰到腿的剧痛却使他站立不稳。真想上床躺一会,他却不敢。否则今天晚上他不会有力气再爬起来!

    正在跟自己的身体较近,只听咚咚咚三声门想,思存端着餐盘敲门进来。这姑娘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他还没让她进来呢!墨池有些气闷地说:“不是说不要随便进我房间吗?”

    思存憋着气,告诫自己别和这脾气不好的,阴阳怪气的人一般见识。“你中午没吃好,我让保姆多做了点蔬菜,吃了会舒服点。”

    餐盘里是稀稀的小米粥,精巧的小点心,一小碟腊肉,还有碧莹莹的炒青菜。墨池觉得饿了,就不再追究,端起碗喝起粥来,顺便问道:“你吃了吗?”

    “我下去和保姆吃。”思存硬邦邦地说。

    “好,八点钟回书房。”墨池埋头喝粥,不再理她。难道她就不能和他一起吃?

    第 8 章

    八

    按照国家规定,考生需在户口所在地报名。思存的户口已经转到了温家,便和婧然一起报了名。考试日益临近,思存终于把所有课本梳理了一遍。在墨池的辅导下,数学似乎有了些进步,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提高太多。好在墨池给她制定的复习战略是,数学及格就好,其他科目力争高分。

    报名后有一次预考,只有通过了预考,才能获得真正的高考资格。婧然的预考毫无悬念地拿了高分,思存堪堪过关,文科成绩还不错,数学勉强及格。墨池稍稍松了口气,嘴上却说:“真够笨的,学了那么久,才考这么一点分数。”

    思存压力过大,本来就像个点火就着的小刺猬。被墨池这样一激,马上黑了脸。不服气,可分数真的不给面子,急得干瞪眼。墨池说:“预考过关的学生里,只有少部分才会被正式录取。你现在这样肯定是不行的,还要再加把劲。”

    婧然替思存分辨道:“哥,你别吓唬她了。她已经进步很多了,她只学到高二,现在能考成这样很不错了,还有一个月正式考试呢,她肯定能追上来。”

    陈爱华来书房给孩子们送消夜,听到他们的谈话,插嘴道:“能考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思存本来就是试试的。”其实在她看来,思存这孩子是很有灵气的。当时让刘春红同志找个念过书的,真不知道是不是失策。如果没念过书,墨池肯定也不会想着让她参加什么高考。这真要是考走了,墨池怎么办?可是如果没有文化的,墨池会对她这么上心吗?眼看着墨池这些天又瘦了一大圈,眼睛都深陷下去了。陈爱华的心里隐隐发疼。可如果不让思存考,墨池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个倔强的孩子,陈爱华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老温总劝她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要为孩子操太多心。可是她又怎么能不操心!

    墨池时而冷嘲热讽,时而关怀备至,把个思存搞得不知所措。墨池给她整理的数学题型,被她很认真地抄在了笔记本上,时时拿起来看一看。墨池眼见她拿数学当成了语文学,也只有苦笑叹气的份了。但愿她能记牢这些题型,在考场上举一反三,至少混个及格。

    可是一次小测试,思存竟然在她擅长的语文上面犯了错误。由于审题失误,墨池给她做的小测试,一下子就失了5分。墨池气得摔了钢笔,数落道:“本来会的就不多,还因为粗心丢分,这大学你是存心不想考上了!”

    思存复习备考以来,就没被墨池夸过。她心里既委屈,又不服气,梗着脖子道:“这道题本来我会的,我下次审题认真点就是了。”

    “在考场上出了错,会有下次吗?”墨池严厉地说。

    “我……这又不是正式考试。”她嘀咕道。

    “乡下人真是见识短,小测试都考不好,这个大学你是别想考上了!”墨池心里替她着急,说话就更加口不择言。

    所有的压力在墨池的这一句话上爆发了,思存发狠说道:“我本来就是个乡下人,早就跟你说了,考不上我就走,跟你没有关系!”

    墨池本没真生气,也被思存给激怒了,“跟我没关系?我费尽心思给你争取来的机会你说跟我没关系?我这么辛苦的帮你补课你说跟我没关系?我是你丈夫你说……”墨池吼到一半自觉语失,腾地红了脸,更大声音地吼道:“是我自讨没趣!”说罢推着轮椅摔门而去!

    墨池回到自己的房间还是很生气,生他自己的气!怎么就说出了什么“我是你丈夫”这样的鬼话?他又气又窘,头痛至极,胸闷至极,抄起电话叫司机章伯来接他出门。

    章伯是温家的老司机,眼看着墨池长大的。这么多年墨池没有开口跟他借过车。温市长官复原职后,章伯也继续为温家工作,他几次要开车带墨池出门散心,都被墨池礼貌而冷淡地拒绝了。这次墨池主动提出要出门,章伯高兴得把红旗轿车擦得锃亮,小心翼翼地扶墨池上车。

    “墨池,想去哪?”章伯笑呵呵地问。

    “随便逛逛吧。”墨池摇下了车窗,他只觉得胸口闷得很,必须要透透气。

    “好嘞!”章伯平稳地发动了汽车。墨池端坐,扶稳了把手,把头伸出窗外。北方的深秋寒气扑面,冷风一吹,墨池清醒了不少。他是在做什么呢?为了思存的一句气话就跑了出来,还说那么厉害的话伤她。万一母亲回去问她,岂不叫她为难?自己不开心可以叫车去散心,思存能做什么呢?只能一个人哭!

    想到这,墨池不忍心了。“章伯,我们回去。”

    这才兜了一圈就要回去,章伯不明就里,劝道:“你难得出来,章伯带你逛逛。现在城市可变了样呢!”

    城市真的变了个样,□时关闭的商场、书店、餐厅都开了门,满街的章不见了,行人衣着鲜亮,人人自危的阴霾也一扫而光。一派平和喜乐。

    车子路过友谊商店,橱窗里摆着的衣服吸引了墨池。

    思存似乎没有什么衣服,换来换去那么两件。墨池心念一动,说:“章伯,我要进商店看看。”

    章伯停好车子,把轮椅搬出来,再扶墨池坐上去。很少见到残疾人逛商场,墨池的光临,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礼。墨池让章伯推他到女装柜台。

    果然是换了人间,□时断不会出现的色彩鲜艳款式多样的衣服又露了头,市面上还很少,友谊商店却已经抢先摆在了柜台里。墨池看中了一款雪花呢短外套,挺括厚实的质感,大翻领十分洋气。他记得小时候母亲就有那么一件类似的外套,曾经让政府大院的女同志们羡慕万分。而眼前的这一件似乎比母亲当年的更要漂亮大方,外套有绿、蓝、灰、黑和格子五种颜色,各有特点。

    墨池一瞬间就做了决定,“黑色最小号,要两件。”

    章伯说:“为什么不要绿的呢?喜庆又鲜艳。”

    墨池边付钱边说:“黑的素雅。”这种上等呢料越是素越显品质,大红大绿,在墨池看来,简直糟蹋了衣料。

    从商场径直回家。墨池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把衣服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请保姆扶自己上楼。思存没有在书房,墨池有些不安,正想着要不要去她的房间看看,却听到了婧然快乐的声音。

    “哥!是你给我买的新衣服吗?”刚刚放学的婧然抱着那两件外套冲了上来。“另一件一定是给嫂子买的吧。”

    墨池微笑了。有个聪明又善解人意的妹妹真是件好事。墨池含笑道:“是呀,快去试试吧!”

    婧然小鹿一样闪进了思存的房间。叽叽咕咕一阵,婧然拉思存出来。

    两人都换上了新装。思存低着头,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那件外套穿在她的身上极为合体,衬得她挺拔俊秀,黑色的衣服使她白皙的脸蛋更加精致剔透,眼睛愈清亮,鼻子愈高挺,嘴唇愈加红润。不但再也看不到一丝农村姑娘的土气,甚至有些象海外归来的女华侨!

    墨池几乎听到自己心脏在狂跳,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思存是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呢?他遮掩地轻咳了一声。“还喜欢吧。”他问婧然。

    婧然本就是个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漂亮。她狡黠地推了推思存,“哥问你话呢!”

    思存低头不语。

    ——还在生我的气?墨池心想。

    “嫂子喜欢的不得了,是吧嫂子,说话呀。”婧然时刻为她大哥和嫂子的感情煽风点火。

    思存勉强点点头,小声说:“喜欢。”

    墨池释然了,偷偷松了口气,转换话题,“昨天那几道数学,你弄明白了么?一会到书房来,我给你讲题。”

    第 9 章

    九

    距离正式的高考没几天了。考生需考试前填报志愿。婧然成绩一向优异,决定报考北京大学经济系。思存在陈爱华的建议下报了本地的北方大学。墨池懂得母亲是不想让思存飞得太远,他的心思却有点复杂,既希望思存能和婧然一起考到北京去,又隐隐的不想她离开这个城市。想到母亲同意让思存参加高考已经很难得了,墨池不再多说什么。况且思存底子没有婧然厚,报考本地的大学稳妥得多。

    考试日益临近,婧然也紧张起来,每天学习到深夜。思存更是不敢马虎,在墨池的威逼下日日学足18个小时。她背语文、背政治,也背数学。墨池看着她把知识突击性地大量背到肚里去,晚上还用各种题型考试轰炸她。思存的成绩一天比一天进步,墨池嘴上不说,心里确是很欣慰。婧然从学校带回的试卷他都会研究,知道思存考上大学,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不料,考试前第五天,思存早上端饭去墨池的房间,却见他还没有起床。思存下意识地看了看,墨池烦躁地翻来覆去,脸色潮红,显然是病了。思存碰了碰他,出乎意料地烫手。思存吓坏了,连声喊人。保姆进来看了一眼,极为熟练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又打电话叫陈爱华直接赶去医院。等救护车的功夫,保姆叫思存和自己一起帮他穿上外套。思存佩服保姆的冷静,责怪自己只顾得发慌。

    医院里有熟悉墨池身体情况的医生,他地给墨池量体温、血压、心率。墨池的体温超过了40度,并且伴随肠胃痉挛。医生说情况非常危急,若是不能很快退烧,怕是会引发他的慢性肺炎。

    墨池输上了液,退烧的、消炎的,整整两大瓶。思存喃喃自语,“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呢?”陈爱华本就不满意思存复习高考,气道,“都是让你给累的!”思存咬住嘴唇,忍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守在墨池的身边。她按照医生要求的,托起墨池的头,喂他喝温水。他的后脖颈都是滚烫的,烫得她的心生疼。墨池意识全无,勉强被灌下的水咳了出来。这又引发了更严重的呕吐,他胃里已经没有食物,吐出的全是黄|色的胆汁和红色的血丝,溅了思存一身。思存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又揽过他的头。他好像很烦躁,拼命摇头,她安慰地抱紧他,不住摩挲他的头发,呼喊他的名字,让他镇定。

    两大瓶药输完了,墨池还是不能退烧,意识全无。冷汗黏湿他的头发,思存想起乡下降体温的土方法,打了盆冷水,绞了一条毛巾,搭在他的额头。 换了好几盆冷水,思存摸摸墨池的额头,是一手的清凉。思存高兴地流下了眼泪,喃喃说着道,“你终于好了,真是太好了……”

    墨池很配合地睁开眼睛,眼神却空洞迷离。他盯着思存瞧,好半天才混乱地说,“第三题弄明白了没有?”

    什么题不题的,思存听出他神志不清,忙叫来医生。医生检查过后说,墨池持续高烧不退,情况非常不好。思存带着哭腔说,“他已经不烫了啊!”

    医生说那只是冷水降下了他皮肤的温度,表面现象。医生为他又开了两只退烧针,请思存密切注意他的情况。墨池病得太不是时候,高考临近,陈爱华必须留在家里照顾婧然。温市长工作十分繁忙,根本没有时间到医院来。思存六神无主,寸步不离地守在墨池的身边。墨池被扎了许多针的左手已经青肿一片,思存想也不想,握住那只修长的手,轻揉那伤口。她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命力,通过这握在一起的手,传递到墨池的身体里。

    保姆每天三次送来家里做的饭菜。墨池无法进食,思存则是没有心思吃。常常是东西放凉了再被保姆带回去,热了再带来,几个来回,却还原封不动。陈爱华抽空来看了两次墨池,也是眉头紧锁。看到思存那么卖命的照顾墨池,陈爱华的怨气也消了。嘱咐护士为她冲奶粉和麦||乳|精。思存却不肯喝,硬要喂给墨池,昏迷中的墨池咽得少,吐得多,却让思存多少感到有了些希望。

    墨池的慢性肺炎到底发作了。他持续高烧,无意识地咳嗽,胸口起伏得厉害,象装了风箱一样呼呼作响。

    退烧针打了、消炎针打了、抗生素打了。情况始终没有好转,医生为难地说再这样下去就必须叫温市长和陈主席过来了。

    言外之意,出了事情,他负不起责任。

    思存跪在床边,她三四天没有休息,头发蓬乱,脸色苍白。保姆要换她回去休息,她却死活不肯,反复只说一句话,“我守着他”。保姆摇头叹息,心里说,真是个乡下的犟驴。

    医生和保姆都退出去了,只有思存留在墨池的身边。思存一直跪在床头,看着墨池因为高热而发红的脸。他瘦了好多,年轻的脸上光泽全无,嘴唇干燥起皮。思存吸取教训,不敢喂多了水怕呛到他,就用棉棒沾一点水,湿润他的嘴唇。高热中的墨池无意识地□着那一点甘霖。思存没来由的,眼泪就下来了。

    思存反复念叨着:“你赶快好了吧!你赶快好了吧!”她也太累了,就那样喃喃自语着,睡了过去。

    深夜,思存惊醒,来不及开灯,就去触摸墨池的额头,终于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