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说：“顺其自然吧。”
顾恩楠则玩弄着头发，又转头往车窗外望过去了。
“对了，你去哪儿？”顾长军问。
“去我分店里，拿东西。”顾恩楠回答。
而此刻，在顾家莫莉的卧室内，正展开着激烈的问答赛。
莫：“你几岁了？”
乔：“二十八。”
莫：“那你觉得这个年龄了还能玩儿得起么？”
乔：“所以这更能证明我不是在玩儿。”
莫：“你没考虑过以后的人生？”
乔：“我只知道我能控制我的人生。”
莫：“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女儿。”
乔：“非也，一个巴掌拍不响，她若不爱我，我就算吊死在她面前，她也能目不斜视地从我身上踩过去。”
莫：“你什么星座的？”
乔：“狮子座。”
莫：“怪不得。”
乔：“您什么星座的？”
莫：“巨蟹座。”
乔：“哦~怪不得。”
莫：“你……”
乔：“请问。”
莫莉发现，自己真的是遇上对手了。她活这么大把年纪以来，还没见人能够这么淡定地和自己对话，而且是她上一秒问，她下一秒就会快速回答，那反应之灵敏，简直甩了自己几条街。
厉害啊。
莫莉眯起了双眼。
两人之间，似乎有无数隐形的暗器在咻咻咻地发射来发射去。
“我去趟卫生间，你等等。”莫莉说完，就起身走了。
乔梦萧则走到阳台上，然后有些随意地倚着栏杆看风景。
终于，她忍不住了，随后笑了出来。莫莉真可爱，顾恩楠于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过了会儿，莫莉重新走过来再战。
“我问你，你喜欢她什么？”莫莉也倚到了栏杆上。
“哪哪儿都喜欢，她和您挺像的，所以，说实话，我也挺喜欢您的。”乔梦萧笑得眉眼弯弯。
莫莉一怔，听得心花怒放，随后突然意识到自己开心得不是时候，于是就赶紧沉下了脸来。
“你说你能控制自己的人生，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有她的人生？但是她的人生，是你控制不了的。而且她是她，你是你，你能承受下来的，不一定她就能承受。比如外界的眼光。”莫莉很担心。
“阿姨，您有了解过现在的楠楠么？您知道楠楠和我一样，过不了几年就三十了么？楠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做什么，自然也是想清楚了再做的。何况，外界的眼光就真有那么重要？是外界的人和楠楠处一辈子呢，还是楠楠爱的人和她处一辈子？”乔梦萧一边说，一边拨弄着阳台上放着的一盆花草。
乔梦萧看起来是从容淡定得不得了。莫莉发现，自己的威力真的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完全就镇不住啊！
“这个不能这么说。爱情什么的，是你们年轻人爱挂在嘴边的玩意儿了。”莫莉摇头。“而且，爱情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取代。所以我更希望楠楠能遇上一个她爱的男人，然后在大家的祝福下结婚生子。”
“可是，阿姨，一个喜欢女子的女子会移情别恋到另一个女子身上，有可能；但是，一个喜欢女子的女子会爱上一个男人，却是机会渺茫呢？”乔梦萧不再拨弄花草。“你真的能确定楠楠会对一个男人产生爱么？”
“我不确定，但我觉得不会那么困难。”莫莉拉了拉衣领。
“那么，在顾恩楠遇上我之前，她喜欢过男人么？”乔梦萧静静地注视着莫莉，看的莫莉都别过了头去。
“阿姨，其实，所谓的外界眼光，也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说实话，我俩的事儿呢，我们身边走得近的朋友都是知道的，而且是支持的。至于那些和我们不熟的人，他们的想法和眼光，我们为什么就要担心那么多呢？反正，也影响不了我们的正常生活，是吧？”乔梦萧继续说。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一代人的思维。”莫莉突然间有点语塞了。
“所以，每一代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们这一代人的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不代表我们这一代的人也无法理解。时代有变，理解同性恋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人人得而诛之。”乔梦萧微笑。
“你怎么……怎么就那么能掰呢？”莫莉有些气呼呼地问。“要换成一般女孩子，早就被我吓跑了。”
“没办法啊，因为我要保护楠楠的，所以，怎么能够遇到困难就撒丫子跑呢？要保护她，就不管面对什么都要冷静，不能慌。”乔梦萧见莫莉的态度终于软下来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瞎掰。”莫莉白了她一眼。
“阿姨，您真的好可爱。”乔梦萧则抿着嘴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又笑了起来。
不行了。受不了了。
为什么这丫头……这么讨喜呢……莫莉轻咳了几声。
这时，顾恩楠和顾长军俩人回来了。
“我们先下去吧。”莫莉瞥见他们的车后，就转身回房，并走出了门去。
乔梦萧低头抚了抚自己额头，然后笑了一下，也懒懒地跟着走了出去。
“你们上哪儿去了啊？”莫莉下楼便问。
“哦，我去买点儿东西，然后看见了这些，就买回来了。”顾恩楠将几个大包搁到茶几上后，开始从中取东西出来。
“买的什么啊？”顾云站起身 ，弯着腰看了看。
“好东西。”顾恩楠冲他眨了下眼睛。
顾云有些愣住。这丫头刚才扭头便走，他还以为她生气了，这会儿怎么看起来又半点儿怒气都没有呢？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妈，这些是给你的！”顾恩楠将一个袋子放到了莫莉手中。
“这是？”
“你打开看看啊。还有，爸，这是给你的！”顾恩楠又拎起另一个袋子，送到了顾云手中。
于是，莫莉和顾云相视了一下后，就各自打开了袋子。
之后，莫莉讶异地呼出了一声。
“婚纱？！”莫莉将手中的白色婚纱抖开，双眼都瞪圆了。
“西装？！”顾云也瞪圆了双眼。
“对，我专门给你们订做的。”顾恩楠微笑。
乔梦萧则走到他们面前，说：“下个月有个活动，就是老夫妻的集体新婚礼。楠楠一直跟我说，阿姨你很后悔的就是当年结婚的时候手里头紧，而且当时大着肚子，所以没有穿上喜欢的婚纱。所以啊，我想，你们一定不能错过这次这个机会，就帮你们报了名。”
莫莉和顾云一边看着手中崭新的衣物，一边相视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代一样。
“这两套，可是梦萧亲自设计的呢。”顾恩楠走到莫莉旁边，牵起婚纱的裙摆，继续说：“全球独一无二的哦。”
“真的？”莫莉不禁望向乔梦萧然后问出了口。
“对，第一次设计这个，也不知道二位喜不喜欢。不管怎样，你们先去试穿一下吧，要是不合适或者不满意，再改。”乔梦萧说。
“那，我们去试试吧。”莫莉满心欢喜地拉了拉顾云。
“嗯，好。”于是，顾云便一头雾水地跟着莫莉上楼了。
之后，乔梦萧坐了下来。
“啪，啪，啪。”顾长军则站在一边拍着手说：“果然厉害。”
“谢了。”乔梦萧微笑。
顾恩楠则急忙问：“你和我妈谈得怎样了？”
“嗯，算是比较ok吧。”乔梦萧慵懒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顾恩楠说着，拿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哦对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顾长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顿了顿，又说：“既然你们决定在一起，那么，就加油吧。”
乔梦萧没有料到顾长军会突然说出加油这种话，但是，听着还是满开心的，于是她点了下头。
“不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啊？”顾恩楠问。
“不了，我现在得回家一趟。”顾长军答。
“那好吧，有机会再一块儿吃饭。”顾恩楠笑容灿烂地说。
顾长军无语。那样子，哪儿像是诚心留自己吃饭的？分明就是客套话，那眼中，真是有了女友忘了哥。
而此刻，楼上卧室里，顾云正在帮莫莉拉着拉链。
莫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止不住地笑。
“没想到这孩子那么有心。”莫莉的拉链拉好后，在镜子前照了许久。
“她是挺有心的。”顾云呵呵笑着。
“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做过什么浪漫的事儿。”莫莉突然脸色一变，然后白了他一眼。
顾云则没有反驳。
“哎哟，这婚纱真好看。”莫莉抚着腰际的白色小花儿感叹着。
这件婚纱设计得很符合她的喜好。嗯，很奢侈，很华贵，又不失优雅，她就好这一口。
“这领子会不会露太多了？”顾云则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哪儿多了啊？我要是再老些，全身干得只剩皮儿，就想露都没得地方露了。怎么，你吃醋啦？”莫莉提着裙摆问。
“算了算了，都依你。”顾云笑着摇头。之后，他又说：“老婆，你看起来真漂亮。”
顾云鲜少说这样的话，所以偶尔说出口后，莫莉听了只觉得欢喜无比。
“我还以为在你眼中，我就是个老妖怪呢。”莫莉娇嗔道。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啊？平时我生气什么的你都不管我，难道不就是嫌我老么？”莫莉想着就觉得一肚子气。
“我……哎呀，对不起嘛，我还不是因为以为你烦我，你要是烦我，那我说多了你岂不是就更烦我了？”顾云觉得，他有时候确实挺不懂女人的心的。尽管他也活了那么大把年纪了。
不过，说真的，他和莫莉刚好上的时候，莫莉简直就是个女汉子啊。那时候自己偶尔浪漫一把，还会被莫莉说矫情。谁知道后来他不矫情了，莫莉却又觉得他不浪漫不爱她了呢？
“不说这个了。顾云，说真的，你觉得，乔梦萧这孩子，可靠么？”莫莉问。
“其实，说真的，感觉挺可靠的，只可惜她是个女的。”顾云说着又摇了摇头。
“女的又怎么了？我觉得她倒是比不少男人要靠谱得多。”莫莉突然抬高了声音。
顾云听完，整个人就傻了。他好不容易追上莫莉的步伐，认为女的确实该嫁男的。可这一回头吧，莫莉却又突然为乔梦萧啪啪啪地鼓起掌来了。
真的，好难理解。所以，他还是安安静静地保持他的中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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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媛的父亲本来在女儿妻子以及孟歌的劝解下,还是挺积极配合治疗的。可是就在一天早上他醒来之后,却突然说拒绝治疗，要出院了。
他说现如今的医药费不必以前，医药费就像是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负担得起。
“爸,你就听我们的,好好治疗吧！我手里还有钱,真的。”虽说其实手上很是拮据，即便自己和穆思遥是恋人,但是在这么巨大的资金面前,自己不能够就吊着穆思遥要钱。但是，她也不希望父亲就这么拒绝治疗，她可以去想办法的。
不过，刘福贵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他粗糙的手在病房床单上抚了抚，垂着头说：“晓媛，我在这儿住着难受。”
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如雷霆一般瞬间击中了刘晓媛的心脏。
“我在这儿住着难受。”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柄是好不了的，你们就别把现在的医疗设备吹捧得多么天花乱坠了。我自己的身体有着怎样的变化，难道自己还不知道么？”
“我是个苦命的人，但我不希望你往后继续苦命。我老了，活了一辈子也活得腻歪了，再继续活下去，也没意思。倒是你，年纪轻轻的，背负这么多债，以后还怎么嫁人呢？虽说很多人都觉得女孩子只要找上个大款儿爷们儿嫁了就无忧无虑了，就有金山银山了。但是……
那样的大款儿哪儿是那么好找的？大款儿也要看女方学历，家庭背景的，门不当户不对的走在一起，迟早会出事儿。我没用，年轻时候不思进取，赚的钱只能勉强糊嘴，已经很愧对你了。现在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还有就是，我成天在这儿呆着，有什么意思呢？医院这么黑心，我才不想一边痛着一边看他们眉开眼笑地把钱揽去。就算我是千万富豪，我也不干。我就想回去，死也要死在我家的床上，而不是这儿。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赖在这儿数着剩下的时间过日子。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死给你看。”
干枯瘦弱的刘福贵一口气就说了很多，也没有看自己的女儿，只是一直拿手惯性地抚着床单。
最终，他的妻子同意了。
扶着父亲回老家的时候，刘晓媛的眼睛一直红肿不堪，双目如同久经失修的闸门，关不住泪。
刘福贵望了她良久，最终说了句：“别哭哭啼啼的，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何况我还没死呢。”
刘晓媛听完，点点头，随后抱住父亲的手臂，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车子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外头的阳光时不时地晃进车窗，略显刺目。
当天晚上，刘晓媛母女俩为做了一桌子菜请孟歌吃。
晚饭过后，刘晓媛和母亲有事出去，于是，屋里就只剩下孟歌和刘福贵了。
孟歌推开刘福贵的房门，只见刘福贵伏在案上在写什么东西。
于是，孟歌搬了张凳子，便在刘福贵旁边坐了下来。
“叔叔，你在写什么呢？”孟歌笑了笑，随后问。
“没写什么，就是写点儿日记。”刘福贵摘下眼镜。
他的文化程度不是很高，写的日记中，有些字不会，就直接是标的拼音。
“为什么你会突然改变心意要出院呢？”孟歌继续问。
“你那天打电话时，我是醒着的。不好意思，你别怪我偷听啊。但之后，我想了很久。”刘福贵看了她半晌，沉默了片刻，继续说：“我这条老命，且先不说救不救得回来，本身就不值几个钱。我实在不想让女儿因为受苦受累。我没给她创造好的生活环境，却成为她的拖油瓶……像话么。而且，我也确实活够了。”
“是因为我当时在电话中说的话，才让你改变主意的？”孟歌露出了吃惊且又自责的神情。
“小孟啊，你千万不要自责，就算没听到你在电话中说的话，我也还是会这样选择的。”刘福贵觉察到自己方才说的不是很妥当，于是又急忙转身安慰孟歌。
但是，孟歌却是叹出一口气，然后望着窗外，说：“叔叔，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好起来，真的。”
之后，又聊了一会儿，孟歌才离开。
关上房门之后，孟歌一脸嫌弃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转身就去洗了个澡。
前天吧，她去看刘福贵时，刘福贵正在睡觉。后来她走到了窗户那儿玩手机，透过旁边的一面镜子折射，她看见刘福贵醒过来睁开了眼睛。于是，她便把手机放到了耳边，装作在和人通话。
“什么？他不要你？为什么呢？嫌你欠债太多……？嫌你有个癌症老爸花钱如流水？艳艳，你别这么说好吧，你当时借那么多钱也是为了救你爸啊。这世界上像你这么好的女孩不多见了，他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她当时一边说话，一边瞅着镜子观察刘福贵，然后勾起嘴角笑。
那面小镜子是她故意放那儿的，而那通电话也是她故意设计好让刘福贵听见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叫做艳艳的朋友，这些都是她捏造的。不过，她很高兴事情的发展是跟着自己剧本儿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刘福贵就突然性情大变坚持要出院了。
嗯，不错。
这下子，顾恩楠和穆思遥估计一定会觉得是自己在刘福贵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煽风点火什么的，刘福贵才会这样的。而之后，她们肯定会继续分析，然后得出这样做的动机肯定是因为心里不平衡，所以想要报复社会。毕竟孟歌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因为心里不平衡的原因，在学校的时候就经常会搞得无辜的女孩子很难做人。
好吧，就让她们这样想吧，最好是到时候再弄个人来调查自己什么的，矛盾搞得越激烈就越好。
而事实证明，孟歌还真估准了。
穆思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