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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试爱第12部分阅读



    钟艾说:“我说您是文物捐赠者。”

    两人驱车到了博物馆,钟艾照例先下车去跟保安打招呼。保安队长老梁看到她,又是一阵热情地寒暄,然后痛快地开门放行。

    许淖云以为钟艾会跟他一同进去,没想到钟艾却说她不喜欢博物馆的气味,坚持在外面等他,他只好一个人独自进去。

    钟艾看许淖云走远了,自己也溜到一楼员工更衣室。那个属于她的衣柜竟然还留着,看来馆长还等着她回去。她用钥匙开了锁,从里面拿出自己的馆服换上,又戴上大口罩。

    讲解员小云恰好走进来,看到钟艾,她吓了一跳:“馆助!您怎么回来了?你又回来上班了?”

    钟艾赶紧摆手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咱们馆了,溜回来看看。”

    小云高兴地说:“大家都在开会呢,我感冒了回来拿点药吃,你要不要待会去见见馆长?”

    钟艾又急忙说:“不用不用,馆长恨死我了。我就是回来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小云说:“馆长哪里恨你了,他整天念叨着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

    没想到馆长还想着自己,钟艾心里一暖,说:“我下次专门再找个时间回来看看馆长和大家,今天大家都忙着开会、清点文物,就不耽误大家工作了。”又叮嘱说:“对了,我回来的事你可替我暂时保密啊,不然馆长他老人家又要伤感了。”

    小云点了点头,钟艾便带上口罩出去了。

    一楼的雕像馆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时间让一切化为尘埃,然而凝立不动的雕像却历经数千年的风霜,如果说,有什么能从历史中留存,那一定是永恒的沉默。

    穿过那些沉默的佛教雕像,钟艾慢慢往前走,果然,许淖云就站在那尊龙门石窟观音像前。一如初次见他时那样茕茕孑立。

    “许总,您又来了。”她看着他的背影说道,声音是她自己也感到陌生的甜。

    许淖云转过身来看着她,嘴唇一动,却淡淡地说:“应该轮到我说,‘你又来了’。”

    她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新月,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轻声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用上班吗?”

    许淖云犹豫了一下,诚实地说:“请假过来的,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她仰起脸看着他,眼中有浅淡的温柔:“请节哀。”

    许淖云看着女孩的眼睛,苦笑道:“今天怎么还戴着口罩,难道你又感冒了?”

    “我上次就说过了,我不想让你失望。”她有些难过地说。

    她的眼睛挺漂亮的,不知口罩下有着怎样的五官。许淖云说:“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看法?你喜欢我?”

    女孩轻轻一笑,没有再说话。等了很久,他一直沉默着,她只好主动问:“你现在还是很难过吗?”

    许淖云说:“不是难过,而是遗憾和屈辱。有时候屈辱是个好东西,它会鞭策你一直向前走。”

    “屈辱?”她很诧异。

    许淖云看着那尊雕像,没有再说话。

    她与他并肩立着,他们似乎有沉默的默契。然后她对他说:“其实,我们不算真的认识,不如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反正我们只是陌生人。”

    他看着她,眼中蕴含着许多难以觉知的意味,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她带他在大厅中间一张长凳上坐下,许淖云开始讲那个刻意回避主语的故事。

    “小的时候,身边只有我妈。那时候经常问她,爸在哪里,为什么他很久才回一次家?她总是说,你爸在外地上班,他工作很忙,不能经常回家,可是只要他一有空,就会赶回来看你,因为你是他最疼的儿子。

    那时候很崇拜他,认为他很有本事,因为别人家还在看国产黑白电视的时候,我们家已经看上进口的大彩电了。而且每次他回来,总会给我带很多礼物。直到有一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两个男孩堵住了我,他们说我妈不要脸勾引别人丈夫,说我是小野种。回家问了我妈,她什么也没说,可是那时候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说的是真的。

    那时候很难接受,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耻辱的出身。整整一个月没有跟我妈说一句话,他更是一辈子也不想见到,不想跟任何人做朋友,怕被别人知道自己的出身。我妈一直都没有怪我,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当年他们已经有婚约,而且我妈那时候已经有了,正在准备领证结婚的时候,他却认识了一个局长的女儿,当时他手里有个工程推不下去,为了这个,就背叛了我妈。

    就是这种无耻的人,我妈竟然也原谅他。这尊观音像就是他送给我妈的,每次我妈对着这尊像默念佛经时,我心里总是在对她说:‘妈,争点气吧!为什么活得这么委屈,背叛你的人一个也不要原谅。’”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妈不委曲求全,就没有你了。”她柔声说,“她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许淖云摇摇头,说:“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我宁愿没有自己就好了。可是后来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

    “她不单是为了我。”许淖云的牙关不由得咬紧了,“她就是爱他。”

    第52章 缘悭一面

    钟艾看着许淖云,淡淡地说:“她爱他,你干嘛这么生气?”

    许淖云回过神来,伤感地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她笑了,叹道:“女人毕生所争的不就是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吗?你妈不争是争,争到了,怎么能说是‘不争’呢?”

    许淖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们还能有点骨气吗?”

    钟艾叹道:“太有了,所以惨败了。”

    她不禁想起张默雷出国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她拿着求职信息去找他,他们最后一次在学校的操场跑道上散步。那天晚上他一直沉默着,她以为他心情不好,就默默陪他一圈一圈地走,直到她两腿发酸、再也走不动了,他才停下来、看着她,慢慢的说:“我要出国了。”

    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她呆呆看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小草,我们分手吧。”他无比清醒地说。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蓄积起全身的勇气,问了一句:“为什么?”

    “你知道刘院长的女儿吧,刘姒。”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

    “她……她一直陪着我,在准备考gre的那段时间。她真的很好,刘院长说,希望我陪她一起出国,他会给我写推荐信、联系教授……对不起,小草,我没有拒绝。”

    他看上去是那么清醒,那么沉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决定。

    他们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在她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天天围着他喊“小雷哥哥”;小学时,他是他们那个年级的大队长,她是她们年级的大队长,两人最喜欢在大队会议上抬杠;她上初一的时候,他已经初三了,他创造了全校建校以来的最高分,而她三年豆蔻时光都用在读书上,一心一意要打破他的记录;上了高中,她的物理化学渐渐跟不上了,一次物理考了60分,自尊心强的她抱着被子哭,父母去找张默雷来给她辅导,暑假里,风扇呼呼吹着,她埋头认认真真地做题,一抬头,却发现他正盯着她看,她就在那一瞬间开了情窦,满脸涨得通红,他却镇重其事地吻了她……

    她二十岁以前的生命里,处处都有他的身影。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抱着被子想着他,感谢上天赐给她一个能够陪伴她一生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那样理性平静地跟她说分手。她整个人完全被摧毁了,却剩下了一颗金刚钻似的自尊心。她当时看着他不发一语,转身平静地离开。回到宿舍,她抱着被子哭了三天三夜,却始终没有说过一句求他留下来的话。

    她后来才明白,坚强的女人是最容易成为弃子的。如果当时她哭着求他,他会留下来吗?

    ……“你怎么了?”许淖云打断了钟艾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微笑着问:“你到现在还是很恨你爸?”

    “他不是我爸。”许淖云冷冷地说。

    她淡淡一笑,指着那尊观音像问:“上次我跟你说过,这尊观音像的手印叫‘与愿印’,能满足众生愿望的意思。你觉得你母亲这一生在佛前求的是什么呢?”

    许淖云摇了摇头。

    “你觉得她求的是男人吗?是一个丈夫吗?”

    许淖云又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见到你、跟你介绍这尊观音像时,我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其实,你母亲她终生所求的,不过是内心的平静而已。”

    “平静?”许淖云诧异地问。

    她自言自语似的说:“你以为她不恨吗?不痛苦吗?可是她知道,她越痛,只是说明她越爱他。她受着爱和恨两重煎熬,到最后,她只想获得平静。”她看着他问:“许总,你把这尊观音像捐出来,是因为它是你爸送给你妈的,你恨你爸,所以也不想见到这尊像;可是它又是你母亲最重要的遗物,看到它,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所以你才时不时回来看它,对不对?”

    许淖云看着女孩清冽的眼睛一言不发。

    她继续说:“你母亲对你父亲的感情,就好像你对这尊观音像一样,既爱他又恨他。她受着两重感情的煎熬,后来她发现,宽恕别人其实就是宽恕自己。只要这样,她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许总,我希望你像你母亲一样,原谅你父亲。允许自己不去恨一个人,其实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智慧的。孔夫子说,圣人之道,忠恕而已矣。忠于自己、宽恕别人,不论人心世事如何变幻,你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你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一向是忠于自己的,可是你要学会宽恕别人,这样你会更豁达、更快乐。”

    许淖云久久地看着她,终于说:“对不起,我的人生信条就是‘一个也不原谅’。”

    她叹了一口气:“那你就是不原谅自己,你妈看到你这样一定很痛心。”

    他又沉默了很久,突然话锋一转说:“我觉得你刚才好像在说自己的事一样。我猜得对不对?”

    她惨然一笑:“或许你猜对了吧。”

    感觉有点像佛教中的设问,在他机缘巧合的引导下,她突然也想通了许多事。

    念念不忘,未必会有回响;一朝放下,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一道闪电刺穿了她心中的阴霾,新鲜的空气扑入五脏六腑。

    “原来是这样。”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

    “是怎么样?”许淖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没什么,谢谢你!”她甜甜地笑了。

    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他突然很想伸出手把她的口罩摘下来,看看那张灿烂的笑脸。

    “既然是谢我,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他对女孩说话的时候,从未如此温柔。

    她愣住了,笑容在她眼中凝结,慢慢变成了戒备。她身体向后一缩:“不行,你会失望的。”

    “我不会。”他坚定地说着,朝她慢慢伸出手。

    她从未想到,一向冷漠的他,竟然会有如此温柔的眼神。她的心突突跳着,瞪大眼睛看着他慢慢靠近。

    他真的这么想看她?他真的不在乎她的长相,下定决心要她?看到她真面目的那一刻,他会如何反应?他是会欣然接受她,还是愤而离去?

    温暖而坚硬的手指已经触到她的耳畔,她才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她噌的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许淖云被女孩的举动吓了一跳,愕然看着她从视线中逃走,心好像被抽成了真空。

    第53章 众里寻她

    钟艾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许总,已经九点半了,您还不回去休息吗?”

    许淖云回过神来,看了看手表,抱歉地说:“我刚才在想事情,耽误你下班了,你早点回去吧。”

    钟艾微微一笑,柔声说:“那我先走了,许总,您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跟黑石基金开会呢。”

    许淖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钟艾便转身收拾东西下班。

    上次在博物馆差点被他摘下口罩,现在钟艾看到许淖云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有时候觉得气紧胸闷,有时候又很伤感。她不知道,那天要是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让局势明朗起来,现在的她会不会更潇洒。

    见钟艾背着包走了,许淖云从办公椅上站起来,转身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刚才那半个小时,他一直在想着博物馆那个戴口罩的女孩,当时她为什么要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

    虽然他们只见过三次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彼此之间已经非常熟悉的感觉。他那天跟她说的话,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埋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屈辱和痛苦,即使是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郭浩,他也从未谈及,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竟自然而然地就和盘托出。

    她是他见过的女孩中最善解人意、最聪明温柔的。每次看着她的眼睛、听到她的声音,他总是不知不觉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现在她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他却连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太不公平了。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真正认识她,他们不应该永远是陌生人!

    许淖云下定决心,从桌子上拿起车钥匙,匆匆下楼开车。

    一路上,他开得很急,一栋栋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在车窗外迅速后退。今天是周三,他记得上次他晚上去博物馆也是周三,说不定今晚她就在博物馆值班!

    半小时后,许淖云把车停在博物馆前广场的停车场,然后匆匆跑向大门。晚上博物馆不开放,他管不了那么多,用力地拍着玻璃门。

    拍门声惊动了保安,一个年轻的保安走过来,戒备地说:“现在不开放,你想干什么?”

    许淖云说:“我是来找人的。”

    “找什么人?”

    “一个女孩,是你们博物馆的,她应该今天晚上值班。”

    保安闻言更戒备了:“我们馆晚上只有保安在,没有女人。”

    “怎么可能?”许淖云辩驳说,“上上个月,也是周三,我晚上来参观过。当时她就在视频监控室值班!我们还说过话!”

    “博物馆晚上从来就没有女人值班。”保安还算耐心,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许淖云一愣,尴尬地说:“……我不知道。”

    “连名字都不知道?那你为什么找她?!”保安一脸狐疑,他的手按住了腰带上的警棍,“你快走吧,再不走不就报警了!”

    许淖云想了想,从钱包里掏出自己的身份证说:“我是创联的许淖云,你们博物馆一楼的那尊龙门石窟观音像就是我捐的,我能不能进去看看?”

    保安隔着玻璃门仔细看了那张身份证,又看了看许淖云,恍然大悟似的说:“怪不得看你眼熟,我想起来了,你来过我们博物馆。”

    许淖云说:“是的,今年3月份我来参加国捐赠仪式。”

    保安憨憨地笑道:“你的照片在我们馆里摆了半个月,活动结束后好多女馆员抢那幅大照片。”

    许淖云无暇管那些风月,直截了当地问:“我能进去看看吗?”

    保安摇摇头说:“这个时间不开放,除非有我们领导的批准,否则谁都不能进来。如果让你进来,我会受处分的,你明天再来吧!”

    许淖云急了:“我是文物捐赠者,难道不能进去看看自己的东西吗?”

    保安说:“我们馆不止有你的东西,还有很多国宝,丢了哪一样我都会被判刑的。您就别为难我了,明天再来吧。”

    许淖云觉得很沮丧,不知道以前钟艾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放行了,他却找不到“穿墙术”。他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

    ………………

    第二天,许淖云从一摞名片里找到江海博物馆馆长盛怀石的手机号码。他给馆长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帮忙查到当天晚上接待他的那位女管理员。

    在解释自己的奇遇时,许淖云再轻描淡写也不免尴尬。不知盛馆长会不会认为他很荒唐,把他当成那种乱泡女人的纨绔子弟,竟然还要这个老人家帮忙找女人。

    如芒在背地说完自己的请求,电话那头的盛馆长宽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