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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风流第12部分阅读

    在手中积蓄颇丰,锦衣玉食的生活照过不误。解放后,胡图秋的父亲又被聘为故宫博物院的研究员,胡氏一族的生活还算过得不错,只是十年动乱开始之后,这种好ri子终于到了尽头,不但所有家藏全部被查收,就连住了几辈子的老宅也被一并收缴了,胡图秋的父亲被下放劳动,不到一年便一命呜呼,母亲不堪折磨,不久便上吊自杀,只剩下相依为命的胡图秋和胡莉姐妹俩。

    等到拨乱反正的时候,老宅虽然收回来了,但那些杂七杂八的古玩却大多不见了踪影,而油滴盏正是胡家最看重的物件,于是胡图秋一路打问,了解到已被当年的造反派头头胡图秋据为己有之后,这才有了胡图秋宁可放弃人身zi you,不惜帮朱六子烧制赝品瓷器的怪事。

    四十一章 金匮直万

    听着胡图秋的絮叨,风思扬心中颇多感慨,人生在世,不过草木一秋,贫富无定论,荣辱不可测,旦夕祸福一线间。就是因为这样,只要还能在清晨看到朝阳,便应尽兴而为,高高兴兴的等待ri当中午,开开心心的送别余晖晚霞,等到月华初上、星空璀璨时分,何不与亲朋与爱人共谋一醉,也不枉了这伴君入梦的飒飒凉风!

    “老胡,这东西我还是不能要,毕竟是你祖上传下来的,你自己千万收好,我开开眼就很知足了!”

    风思扬虽然明白这个小小的酒杯价值极为不菲,也许换套房子都不在话下,但风思扬没有夺人所爱的习惯,于是便把霁蓝釉开口小杯轻轻放入木盒的锦缎中,合上盖子,重新推回胡图秋面前。

    胡图秋本来还想再劝,但看到风思扬神情异常坚定,于是只得感叹一声:“唉,老弟啊,你做人有原则,这很好,但你就不能照顾一下咱老胡的心情?”

    风思扬笑笑:“好意已经心领,并已铭记肺腑,但我真不能要,赶快收好!”

    “得,既然老弟看不上,赶明儿我再给你换一件瞧瞧!”胡图秋虽然落魄,却是富家子弟的派头,人倒架子不倒,索xg将盛着小杯的木盒收了回去。

    “老胡别误会,东西我很喜欢,但那件事只是举手之劳,你别老放在心上。”风思扬生怕胡图秋理解错了,赶忙解释道。

    “好嘞!先不掰扯这事,咱们先去市场里面瞧瞧!”说完,胡图秋起身,随即带着风思扬和嘎鲁轻车熟路的向报国寺走去。

    毕竟被囚禁了十几年,胡图秋看什么都新鲜,东磨磨,西蹭蹭,不时还蹲下跟摊主海侃上一阵八荒、五湖四海的稀奇事过过嘴瘾,直让风思扬和嘎鲁有些不耐烦起来,但又不好老催,风思扬索xg跟胡图秋打个招呼,便与嘎鲁一起走到前面去了。

    天目似乎是被那只霁蓝釉开口小杯激发了兴致,不用风思扬刻意cāo纵,便已自动向着一个个地摊shè出视线,但环顾良久,那种汩汩流出的感觉一次也没发生过。风思扬略略想过,便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也许天目只对具有一定历史年份的古玩有反应,但凡出自现代的工艺品则无法引起天目的兴趣。

    “乖乖,不得了啊!那我这只天目岂不成了寻宝眼、鉴宝眼?!”风思扬兴奋的差点喊出声来。

    但风思扬和嘎鲁对古玩一无兴趣,二来知之甚少,一时也不知道应该看点什么,只是直着身子很是无趣的在人群中晃荡,纯粹像两个来打酱油的。

    这时,身后铃铛声响起,同时伴随着“借光、让让”的吆喝,风思扬拉着嘎鲁刚忙闪到路边,便看到一辆人力三轮车硬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缝,向着前方快速驶来。

    骑三轮车的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板寸男子,等到费劲巴拉的挤到一张仍旧空着的地摊油布前面时,便刹车停了下来,接着,从三轮车上拎下几个麻布口袋,解开口,把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往外倒,看这架势,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怎么值钱。

    还没看清麻袋里的货物,倒先扬起一阵呛人的尘土,似乎麻袋中的东西是刚刚从地下挖出来的。原本挤挤攮攮的人群顿时散出一个圆圈,靠得近点的摊主也是捂着鼻子不停的抱怨。但板寸男根本无心理会,脸上y沉着,好像每个人都欠他八百块钱一样。

    伴随着尘土落下,一堆带着绿锈红花的大大小小的铜币叮当落地。板寸男的这一出很扎眼,风思扬就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

    突然,风思扬眉心处的天目又自动shè出一道华光,直冲正在随尘土滚滚落下的一枚铜钱而去,接着视线汩汩流出的感觉再次出现了,风思扬先是一愣,等到那束天目视线折而复返,描绘出一个特异的铜钱造型之后,风思扬便快步走到板寸男身前,一只手呼扇着呛人的尘土,眼睛却在落地的铜钱中找来找去。

    板寸男也看出了风思扬的急不可待,y沉的脸上先是一愣,接着便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问道:“哥们,我看出来了,这满大街的人里面就属您有眼光,我这几袋子玩意脏是脏了点,但正好说明咱们不做假,纯正刚出土的古泉大钱,您看上哪个了?”

    风思扬正在按照刚才的记忆仔细查找,一时顾不上考虑,便说道:“我刚才看到你这里边有个大钱似乎是个老玩意,跑哪儿去了?”

    板寸男立即面露得sè,忙不迭的蹲下身,帮着风思扬扒翻起来,“你说说那个大钱是什么形状,是圆钱还是首布?”板寸男随后拿起一个长条形的刀形币,问道:“您看看这个是不是,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齐刀,像这类好玩意现在可是不好淘换了!”

    风思扬只是瞥了一眼,便将目光重新收回铜钱堆里,手里不停的拨拉着,突然,一枚上圆下方连成一体的特殊铜钱突然跃入风思扬眼中,这枚铜钱跟大多数铜钱迥然不同,上半部分俨然就是一个标准的圆形铜钱模样,zhong yāng方孔四周刻着四个篆书小子,下半部分却是正方形的实心铜牌,同样上下排列着两个篆字,风思扬稍作回忆,便确定了这枚铜钱正是引发天目视线外流的那一枚。

    风思扬不假思索的一把抓起,兴冲冲的问向板寸男:“这个怎么卖?”

    “哦,让我先看看。”板寸男从风思扬手中接过铜币,煞有介事的查看了起来,突然,一声明显带着夸张成分的高呼声响了起来:“妈呀,是国宝啊!发财了,发大财了!”

    这一嗓子不但把风思扬吓了一跳,就连四周的人群也被惊得不轻,随之就向着板寸男的地摊聚拢过来。

    “这个小铜钱就是国宝?”风思扬有点不信,“那既然摆出来,总该有个价钱!”

    “价钱?得了,我不卖了,收摊走人,回家享清福去喽,这个小东西够我八辈子吃喝了!”板寸男突然幡然变sè,将那枚铜钱紧紧攥住,又将手插入裤兜内,一副宝贝得不得了的样子。

    “哥们,不卖就不卖,让我们开开眼总行?都是泉界朋友,别这么小气!”

    这时,一个驾着鸟笼,一身松袍宽裤的老头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开口便是老气横秋的口气。

    “那也不行,这年头谁信得过谁啊,这宝贝一露面,说不定就有抡闷棍的跟上了,我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喽!”板寸男说着,真的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呵呵,得嘞小子,你就接着忽悠,连看都不敢让人看,你怎么就肯定是个真家伙,我琢磨着你那玩意八成就是假的!”驾鸟笼的老头cāo着一口说得贼溜的京片子揶揄上了。

    老头这番话正说到围观者的心坎里,假的、嫩雏、打眼、大忽悠之类的词立即纷纷扬扬的响了起来,直让中间的板寸男有些招架不住。

    话说人争一口气,板寸男低下头想了一会,便突然抬起头,一副大力凛然的架势:“得,不就是想看吗?来,我就让大家瞅瞅什么叫做国宝金匮直万!”

    四十二章 套穿局破

    “还国宝金匮直万?听见这几个字我就不想看了,要知道真正的国宝金匮直万可是王莽篡权时候铸造的,在当时,就可以兑换五铢钱万枚或者黄金一斤,而且这种钱根本就没有流通过,到目前只不过发现了两枚而已,一枚现存中国历史博物馆,另一枚刚才海外回流回来,不知道落在哪个行家兜里去了,这个真要是第三枚真币,那可是无价之宝啊,交给拍卖行一落锤,绝对八位数起步。小子,你就在这儿使劲吹!不过要小心吹过了可要上税!”

    架着鸟笼的老头挺损,即便板寸男已经答应给看了,还是不客气的褒贬了一番,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大家知道板寸男手里是什么东西了。

    但这报国寺古玩市场里来得大都是老资格的泉友,一听“国宝金匮直万”六个字,便纷纷摇头,似乎一点都不看好。

    “吆,大伙既然都不信,那就甭看了,我还懒得折腾呢!”板寸男见此,脸sè立马y沉了下来。

    “别介啊,都是泉界的朋友,真假好坏总要上眼才能知道啊,你放心,真的假不了,这里没人会歪着嘴说话。”

    又一个带眼镜、穿衬衫,有点老师模样的中年人的插口进来。

    “好,那就看一眼!不过,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别来个一拥而上,真要有个闪失,哥们连个冤大头都找不到,这么着,要想看就一个一个来,我指着谁,谁才能进来,其他人都离远点。”

    说着,板寸男朝着架鸟笼的老头一指:“这位大爷,您不是声最高嘛,那您就先来上上眼!”

    “得嘞,那咱就不客气了,今天倒要看看你卖的到底是哪门子狗皮膏药!”

    老头将鸟笼交给旁边一个人替自己拿着,卷卷袖子,就一步跨了进去。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个老花镜戴上,低头看向板寸男摊在手心里的铜钱。

    “篆书,上面是国、宝、金、匮,下面这俩字是不带人字旁的直和老写的万,真品我在历史博物馆看过。吆,你手里这玩意还真有点像啊,尺寸差不多,品相也不错,铜锈挺自然,不像是在茅坑底下咸菜缸里鼓捣出来的,看起来还真是个大开门的好东西。小伙子,真有你的,你祖坟冒青烟了!”

    风思扬早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因为板寸男从一开始的举动就有点过于招摇,尤其是自己不小心表示出强烈兴趣并且问价之后,板寸男的那一嗓子过于夸张,而这架鸟的老头又出现的过于巧合,等再听到这只是看客的老头介绍的如此详细之时,风思扬便突然明白了过来,眼前其实就是一个套!板寸男设局,老头一旁当托,而诳骗的对象自然就是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风思扬不禁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便释然下来,这社会不就这样嘛!古玩一界更是如此,编离奇故事,王爷落难公主离散,太监出宫携珍玩,什么靠谱就编什么;讲曲折传承,父死母亡大火战乱,遗孀改嫁带金山,什么凄惨就讲什么,再加上一唱一和,一演一托,卖的不是物件,而是本事,考的不光眼力,更是智商!

    “但这枚铜钱刚才确确实实引起了天目反应,总不会只是假象?”风思扬稍作回忆,便再次陷入疑惑之中。

    “好是好,就是太贵买不起,咱还是回自个儿家喝棒米面粥去喽!”老头已经走回,重新架起了鸟笼。

    但既然是个局,一个托毕竟单薄了点。

    果不其然,板寸男扬手一点,老师模样的中年人上场了,先是一番芝麻绿豆的质疑,随之又娓娓侃侃自圆其说,接着穷经皓首普及铜币知识,最后把重点落在类似铜币的拍卖价格上,尤其是动辄说到几百万上千万时的言之凿凿,直让一些仍在局中的懵懂人芳心大动,要不是因为这枚国宝金匮直万价值太高,可能早就有人奋不顾身的出手了。

    “这位大哥,要说这事我还得谢谢您,要不是您慧眼识珠,说不定兄弟就把这么件珍奇的宝贝当废铜烂铁卖了!就冲这一点,您也请进来开开眼!”

    两个托先后退场,托词都是有心无钱,只有过过眼瘾的命。但眼下这个局总要寻个冤大头才算圆满,这不,风思扬终于被惦记起来了。

    风思扬本来还在犹豫,但既然已经被点名了,说不得总要走上几个回合。于是,风思扬暗下决心,准备相信天目一回,只要不是太贵,就把这枚铜钱买下来,毕竟自己刚刚得了一笔不小的意外之财。

    刚要抬步,风思扬的胳膊却被突然拉住了,风思扬立刻回头,发现竟然是胡图秋。

    原来,板寸男的这一出动静太大,胡图秋又极爱凑热闹,因此早就挤了过来,只是唱戏的人自己早就认识,因此也不好点破,于是只能站在外圈看戏。但等板寸男招呼风思扬的时候,胡图秋就不能继续置身事外了,于是这才赶紧拉住风思扬。

    眼见关键时刻横生变节,板寸男心头自然不爽,刚想跟混在围观人群总的两个青皮使眼sè,打算趁乱把胡图秋架走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胖老头有点眼熟。

    “这位爷,您是不是……”

    “吆,陈家小三,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你不会是不认识你胡叔了?小时候我可是领着你逛过香山庙会的!”

    胡图秋一席话不但让板寸男吃惊不小,更是把风思扬绕了进去,难不成这两位还是故人?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胡叔,对不住,没把您老认出来,您这是从哪儿出来的?”板寸男见机极快,当下便盘起了胡图秋的道。

    “从哪儿出来?听这话意思,你小子是不是以为你胡叔被关进大牢了?告诉你,门都没有!这不我这刚从钓鱼台吃完国宴溜达回来嘛!”

    “得罪得罪,胡叔,赶明儿我再去跟您请安,不过,你跟这位朋友……”板寸男说着一指风思扬。

    “这是我老板,怎么着?今天是给胡叔个面子,还是来个一锅烩?”胡图秋突然摆起了谱。

    “得嘞,胡叔,您跟您朋友先请着,改天我再到府上请罪去!”

    板寸倒也光棍,当即向着风思扬一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围观的虽然一时被蒙在鼓里,但个个都是明白人,板寸男和胡图秋的对话自然能够听得明白,当下立刻恍然大悟着一哄而散。

    四十三章 无心成荫

    谁知风思扬却不移步,而是对胡图秋说道:“老胡,是不是古玩真品我不懂,但我看着那个铜钱顺眼,所以想买回去拿着玩玩,你不妨让你这位朋友开个价。”

    胡图秋听完,立马做出一副看见外星人的表情,先不开口,而是拉着风思扬往旁边走出几步:“风老弟,你是真傻假傻,刚才摊上那小子,我从他穿开裆裤就认识,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你琢磨琢磨,这号人手里还能有真玩意?这么着,你要真好古泉这一口,我回头给你掏摸几个,三孔布、晋阳匕这种太稀罕的不好说,但要是找几个鬼脸蚁鼻、庆元大钱,在咱老胡这儿还算不上难事。”

    “老胡,别误会,我就是当成个工艺品买,新的老的都无所谓,也就是个眼缘!”风思扬解释道。

    “真要是这样,那我去找他谈!”胡图秋拗不过风思扬,只得走回板寸男的地摊,准备再次倚老卖老。

    谁知板寸男一点面子都不给,虽然嘴里客气,可就是咬定了两万块不撒口,似乎是在记胡图秋搅局的仇。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胡图秋仍在啰嗦,风思扬索xg自己走过去,拍拍胡图秋的肩膀,示意他上一边歇着,接着向板寸男问道:“哥们,除了问价,你见我今天说过一句别的话没有?”

    板寸男想想,答道:“没有!”

    “好,一看你也是个实诚人。那就这样,你今天顺心也好,不顺心也罢,都先扔到一边去,毕竟我没惹你?”

    “嗯!”

    “好嘞,那咱就说说你手上这玩意,说句心里话,这玩意是真是假我不在乎,就是看着好玩,我看你也说个实在价,要不你今天不就白忙活了嘛,刚才那两位老哥这么卖力,你好歹也要请人家喝一杯不是!”

    说这话的时候,风思扬同时用天目对准了板寸男的双眼,准备从中捕获板寸男的真实心理价位。

    谁知,还不等板寸男开口回答,风思扬的天目视线中,一串变化跨度极大的数字便开始闪个不停,两万、一万、三千、二百、十块、五百、五千、一万八……

    风思扬自然明白板寸男这是在做开口报价前的思想斗争,而那个十块可能就是这枚国宝金匮直万的成本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