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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第18部分阅读

都难忘的啊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

    ……

    梦,曾经很近,如今很远。

    杨筱光任由面膜干涸成泥土,冰封起来,不需要任何表情。

    什么是代价?她想,她明白了一点儿,但或许也未必全部都明白。

    但是这就是代价。

    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远在心里,冰封起来,刻成了碑。

    虽然没有他。

    二十六 心跳呼吸很正常

    杨筱光又恢复了相亲,是在和潘以伦分开后的一年半之后。

    按照一个通俗的说法—“日子照旧得过”,她得照旧过日子。

    杨妈仍然对她错过了莫北存着一段心思,经常殷勤地探问莫北的消息。杨筱光被问烦了之后,不禁说:“莫北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老妈你还意滛人家干吗呢?”

    回头她同方竹抱怨:“我妈就认这样的要车有车,要房有房的男人。”

    方竹却说:“阿光,陷在一段回忆里,不走出来,是和自己过不去。”

    杨筱光气馁:“你怎么也这样?”她想了想,继续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必须得等着谁,也没有时光永远冰封不动这回事。谁没有两三段过往情事,等老了之后缅怀?我好歹也算有段风光的忽然之恋,那就像一杯香醇的午后红茶,我也足以笑傲到五十岁之后的人生了。”

    方竹拿她没办法,也对付不了她的伶牙俐齿。

    杨筱光走在大街小巷,看着户外的广告牌流光溢彩,她会停驻下来,望着广告牌上高高在上的人,幻想若干年后,她会对自己的孩子得意地说:“看吧!这是你妈的初恋,现在多少人爱他?当年他可是追在你妈裙子后面跑。”

    潘以伦已经二十五岁了,论坛里的版头早换成了“boy to an”,路边的广告牌上也在大秀身材,他开始往广告型男的方向转变了,这样其实更容易受广告商青睐。

    杨筱光看了一眼那广告牌,是某洗浴产品。她是见过他的出浴情景的,那时候还瘦精精的,孩子相未脱,现在人成熟了,练了些肌肉,晒黑以后,胸腹很漂亮。

    他愈加性感,她就愈加叹气。如今他的举手投足,于她都是一个并不熟悉的人。

    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和他最近的距离,不过是网络论坛里的上下层楼。

    自那回在网络上祝福他生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抢到过离他最近的位置。

    light笑话她,运气都跌坑里了,大多时候,light的运气都比她好,能在离潘以伦很近的位置留言,有时候就在第一层,有时候隔了两三层。他(她)戏称这是“闲着坐坐”。杨筱光问过他(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上网时间很捉摸不定,有时候清晨给她一个问候,有时候在午餐时分冒出来打一个招呼,但更多的时候是深夜陪她打网游。

    他们不过是漫无目的地闲聊,粉丝之间的话题也无非就是偶像。杨筱光说得多的是希望,看到潘以伦拍了一支广告,就希望他能演偶像剧,看到他演了偶像剧,又希望他能演大制作正剧,最好还能混到王牌节目里做主持人。

    light说:“他已经很累了,你想累死他吗?”

    杨筱光说:“我总是希望他好的。”而且要越来越好。

    light说:“或许他做一个普通人会更轻松,演艺圈不过是一份工作。”

    杨筱光想,打工总是累的,他尤其累。

    她一直关心潘母的健康,在和潘以伦分手以后,她偷偷去过几次医院,基本没有遇到过他,李春妮等粉丝也会定时来照顾潘母。如今已经没有她出现的任何理由了。

    她本来想找医生偷偷问问潘母的病情,但思前想后,深觉不妥。

    他们已经成为平行线,她何必再去挽回一些虚无?

    心里空落落的,本可以无情得没心没肺,充作大龄未婚女青年的潇洒自若,而今识尽情滋味,苦果还得自己噎。

    杨筱光万分辛苦。

    她对light恨恨地咒骂过,说潘以伦是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小孩”。

    light没有及时回复,也许是不在电脑前,也许是在干别的事。过了很久,light打了一句话出来:“怎么就认为他还是个小孩子?”

    杨筱光说,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个小孩子。

    light说,不要轻易把别人当成孩子。

    她大笑,说她自己的心理年龄永远十三岁。

    light大笑:“你是我见过的最具备自嘲精神的人。”

    杨筱光诚恳又自得,说,我没别的优点,正确审视自己的姿态还是有的。

    light回复了两个字—“是的”。

    杨筱光喜欢同light用这样的方式消磨时间,谈论着潘以伦。

    网络万岁。看着潘以伦的帅图做的版头,感觉好像他的身、他的影就在她面前,不曾走远。

    然而,时间越长,她越伤怀。

    家人也跟着彷徨。

    杨爸杨妈本来见她同潘以伦分了手,是放下了一颗心的。但是自那以后,杨筱光又变成了原来的杨筱光,孤家寡人大龄未婚女青年的生活还是一切照旧。

    杨妈私下同杨爸着急:“二十八快三十的大姑娘,整天优哉游哉,一点儿都不急,没有半个男人来约会,下班以后就是待在家里上网。”

    杨爸蹙紧眉头:“其实,唉—”两人相对忧愁,心底的隐忧两人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最后还是杨妈积极,不想坐以待毙,对杨筱光旁敲侧击,却没有半分效果,心里越发着急,于是做了桩夸张的事。

    杨妈心不死,她打听到人民公园里有相亲会,常是父母拿着孩子的简历和照片,代替孩子们相亲。杨妈偷偷从杨筱光的电脑里调出了简历,又将她最漂亮的照片洗了二十张,在人民公园度过了四个星期天,同数以几十计的父母经过恳切的交谈,终于有了令她满意的收获。

    接下来的问题只是如何撺掇杨筱光用积极的心态来配合了。

    杨筱光并不是不知道妈妈背后做的这些事,同莫北那阵玩笑开了之后,她认真省思了这个问题。

    爱情同婚姻,有时候并不能完美融合。

    杨筱光妥协的时候想,时光匆匆流逝,最后也许每个人都要败给时光。杨妈的请求近乎恳求,她想着也就答应了。

    她上网时留言给light说:“姐姐我还是得向老妈妥协,要去相亲了,真无奈。人生就是一场浮云啊啊啊—”

    如果说感情是战场,杨筱光想,她就是败得五体投地的小兵。

    相亲对杨筱光来说,仍然是不得不应付的差事。

    这一次杨妈介绍的对象是她在人民公园里待了一个月磨来的结果。据她说,那角相亲天地人山人海,大半的家长手里都是女孩儿的资料,出现一个给儿子找女朋友的家长立刻就成了香饽饽,不被哄抢一阵是不可能的。

    杨筱光想,这座城市里怎么就那么多剩女呢?

    方竹说:“因为很多女孩子其实对待感情还是认真的,不愿意随便将就,所以才会挑剔。”

    杨筱光反驳:“我并不挑剔。”

    方竹“嗯”了一声:“阿光,挑剔未必是坏事,可,也未必是好事。”

    她后来说,上个星期,她的一位同事做了个“当年选秀巨星今何在”的专题,也采访了潘以伦。

    杨筱光问她:“他现在怎么样?”

    “很成熟、很淡定。”方竹说,“不过还是如今典型的新星,无实力作品,无明确界定,专心拍一支支广告,能赚些小钱,但长此以往,未必能出头。同届的那几个,或拜师立志做实力唱将,或跟在名导后头等机会,或在偶像剧里上蹿下跳,或已经有了好的金主。所以我说他淡定,来一桩活儿接一桩活儿,不给自己寻更好的机会。”

    杨筱光仔仔细细地听着。

    方竹说:“他未必能红到一定高度,人气是浮云,新人这么多,过了这些年再不出什么抢眼的影视作品,光拍广告终究是要沉下去的。”她想了想,又说,“问他怎么规划人生,他说开个小厂平安度日。阿光,我终于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他了。”

    “我们一样胸无大志。”

    “是的。”方竹笑了。

    杨筱光也笑了。

    “可是最终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方竹告诉她:“妈的身体似乎还是不太好,先前终于能换到肾脏,但听说并未治愈。”

    杨筱光苦笑了一下。

    “最近他又接了个主持工作,做一档旅游节目,上卫星的。算是个新机会吧。”

    杨筱光想细问,无奈杨妈已经在唤:“阿光,好了没有,不能迟到。”

    她只得收了电话线,最后理了理头发,换上得体的衣服。

    还是应当桥归桥,路归路。

    杨筱光深深吸气,缓缓呼气,跟着杨妈出了门。

    杨妈一路对这次的相亲对象赞不绝口,对方是开公司的,人的卖相也好,年纪比杨筱光大,看上去很沉稳。

    相亲地点也是对方挑的,在金茂大厦里的粤菜餐厅,有很好的观光露台,能望见黄浦江。

    “人家也是懂得情调的。”杨妈小声且小心翼翼地说。

    杨筱光挽住妈妈的胳膊,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她想,自己真不孝。

    浦东的风很大,她迎着走,心口还是闷。

    不过一年半多以前,她跟潘以伦分手时还吹着江风。想象自己失恋起来,确实矫情。她挺挺腰背,人生不可矫情,她对自己说。

    一路过去,金茂大厦下围了一群人,拿着摄像机拍个不停,将她们要走的入口给堵了。

    “拍广告吗?怎么可以影响路人?”杨妈犯嘀咕。

    杨筱光说:“换个入口可以进去。”

    突然一阵风就送过来一句话:“潘少,在这里可以开始了?”如此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愣住,回头。

    人群中的那个人,孤身站立着,手持话筒,说:“各位观众,今天—”

    他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对住镜头微笑。

    离她就这么点距离。

    杨筱光转回头。

    杨妈也看到了后头的人群,以及人群中的人。她不无担忧:“阿光。”

    杨筱光敲敲额头,扯了扯嘴角:“我们上去。”

    这一次相亲自然又变得极糟糕。

    杨筱光神情恍惚,三心二意。对方同来的家长也是女性,间歇暗地里问杨妈:“孩子是不是不愿意?”

    相亲对象对杨筱光说:“这样的相亲方式,比较搞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杨筱光的神魂才飞回来。

    对方的确是一表人才的卖相,着西服,发微微有些卷曲,讲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真诚。杨筱光颇有些不好意思,说:“好像子女都比较无能,相亲的事也让父母代劳了。”

    对方拿杯子碰她的杯子:“为我们这群没出息的啃老族干杯。”

    杨筱光呵呵笑:“确实没出息。”她说,“长辈们倒是话题多。”两位家长话说得很投契,干脆转身去了观光露台的另一边看陆家嘴大好的绿地风景。

    “我姑姑比较操心我。”他笑,笑起来喜欢露牙齿,很亮很白。

    杨筱光脱口而出:“你不拍牙膏广告是浪费。”

    “我姓湛。”湛先生伸出手。

    杨筱光说:“我姓杨。”

    “刚才都有介绍。”

    杨筱光羞愧,刚才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姑姑的唠叨我实在难以应付,所以只好配合,请你谅解。”

    杨筱光同他握手,说:“我亦然。”

    回家的路上,杨妈兴高采烈:“男方本来是开淘宝店的,后来公司做大了,听说还有风投进去,要上市的。”

    “确实才俊,确实非凡。”杨筱光附和。

    过了几天,才俊没有进一步表示,杨妈的一股气又被戳谢了。杨筱光听到杨妈同对方的姑姑通电话,完毕只有一脸沮丧。她过去搂搂杨妈的肩道:“才俊很难攀。”

    事实上,湛先生很坦白,那天即说:“得罪得罪。”

    杨筱光并不遗憾,哈哈一笑,对着一桌粤式小点心大快朵颐。

    末了,湛先生说:“女生少有你这样豁达的性格。”

    晚上,杨筱光在qq上看着发暗的一个个头像,想,自己哪里有那么豁达?自己其实很是胆怯、怕事、记仇。

    light的头像突然就跳了起来,问她:“相亲怎么样?”

    杨筱光说:“对象很才俊。”

    “很成功?”

    “不,我发现,对方也许很好很好,但未必适合。”

    “怎样的人才适合你?”

    杨筱光被这句话问得怔住,怎样的人才适合?

    她似乎思考了很久类似的问题,总不得其要领。怎样的人才适合?

    她一个字一个字打进去:“我喜欢的那一个吧。”她继续打字,“有部喜剧叫《家有喜事》,里面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疑,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电影里有三个人都唱过,却没有一个人唱对。或许我最难以理解的,就是什么叫爱。”

    light说:“嗯,爱并不是一种幻想,它会面临实际的考验。面对实际的爱,理想也许会破裂,但那仍是爱。”

    杨筱光问light:“你谈过恋爱吗?”

    light说:“那当然,年纪也不小了。”

    杨筱光问:“能说说吗?”

    light说:“不好,感情要珍藏起来自己感受。”

    杨筱光说:“讨厌,死孩子这么小气。”

    light发来一个笑脸:“只有当真的体会到什么是爱,才能了解自己该怎么做,但是我也花了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把这个问题思考透彻,把所有问题一一解决。听过《后来》这首歌吗?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于是杨筱光当晚怅怅地将刘若英的《后来》听了无数遍。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杨筱光躺在床上一直想,我到底有没有想透这个问题?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又好像一夜根本没睡。

    第二天上班难得迟到了,前台纳闷,叫:“小杨,你很久没迟到了。”

    杨筱光愁眉苦脸:“晚上失眠。”

    老陈有了秘书,大小事由秘书通报,他的秘书拿了资料过来递给杨筱光,吩咐:“领导交代的老项目‘孔雀’又推了新产品,要拍第二辑广告,找你跟进这事儿呢!”

    杨筱光往老陈的办公室内探了探,老陈也朝自己这边探头探脑,见自己的目光扫过去,立刻调整了目光正对电脑。

    杨筱光不禁好笑,这位领导操心的事情过界了。她同秘书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秘书说:“今晚约了潘以伦和他的经纪人吃饭,我们得商量档期,他虽然不算什么大牌,但是貌似还挺忙的。”

    杨筱光下班的时候,借了前台的粉饼,却发现自己的唇膏也用完了,前台的颜色太嫩,她只好问另一个年龄大些的同事借。

    同事奇怪地打量了她好几眼。

    杨筱光躲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深呼吸。

    “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

    然后开始化妆,她想自己能露出最好的那面。

    这次的合作已不用何之轩亲自出马了,老陈的资格身份已足以担当。他在城内极负盛名的私人会所订了包房,双方身价都有所调整,交际场所也就跟着调整了。

    潘以伦到得很准时,当走廊上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时,杨筱光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老陈和另两个知晓他们过往的同事都或多或少暗暗瞥了她一眼。

    她同他的恋爱,本来就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要撇清,太艰难。这就是他们之间不可克服的大山。

    真是惨,影响力绵延至今。

    门被推开了。

    有人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她记得他的声音,是年轻而清亮的。

    杨筱光将头抬起来,就看到了他。

    这么近的距离,好像就如昨日相识。可是不一样了,当年他穿的是美特斯邦威,何之轩穿的是登喜路,如今何之轩依然穿登喜路,而他已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