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生薄情啊,为他生为他死,到最后,可什么都没落下。”

    40、我根本不爱你,今夜开始我只会毁了你(1)

    这话显然有些重了,范墨存的脸色已经比一开始还要难看,不过他大概是那种越生气越要挤出微笑的人,一笑起来鼻翼两边已经隐约有了两道法令纹,使他的笑看上去有些严肃。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慢慢将停留在自己胸前的纤细手指夹住,往远处推开些,在座位上坐得端正些,有点儿迟疑地开口:“你都想知道什么?”

    简白珂原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即便是不发火,至少也会警告自己不要问些与己无关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反倒问自己要知道些什么。简白珂一时间有些心虚,有点儿偷**不成蚀把米的狼狈,努力挺直脊背,顺势收回自己的手,老老实实道:“那就不说,我只是听到些传闻,以为你知道些内幕呢,还想求你来爆个猛料。”

    范墨存没接她的话,重新发动起车,一脚油门踩下去。简白珂闪了闪神,望着眼前那来回晃动的车饰,忽然涌上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听说范墨存亲自来探班,最高兴的不是别人,正是凯文和宁宁这对小情侣,二人一致认为,只要有范部长出手,粉碎谣传,平息绯闻这种事一定是手到擒来。为了表示自己对光明未来的憧憬和肯定,凯文这回甚至不惜血本,亲自掏腰包请范墨存和简白珂吃饭。

    “呦,凯文哥,这回我可真是蹭饭来了,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除了加班时候的宵夜,这正餐你可还是第一次请我呢!”

    简白珂揽着宁宁的肩头,看她羞红了脸,也忍不住一扫yīn霾,跟这两个人开起玩笑来。凯文被她抢白得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又生怕宁宁跟着简白珂一个鼻孔出气,赶紧站起来买单,逃似的出了包房,却忘了拿外套口袋里的钱包,急得宁宁抓着钱包也跟着追出去。

    “这一对欢喜冤家,我倒没想到他们两个最后能在一起,你不知道,一开始互看不顺眼呢。”

    她笑着侧过脸来看了一眼身边的范墨存,桌下的手伸过去主动握住他的,温热的掌心相抵,简白珂低头去审视两个人的掌纹。

    “怎么,你还会看手相?”范墨存见她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心,半天没再开口,不免有些好奇,出声问道。

    简白珂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抬头抿唇淡笑,摇摇头又指指自己,“我要是有这能耐,我就到雍和宫白云观门口,给人看看手相解解签儿,何苦在这儿吃苦遭罪。不过……你看,你的事业线从生命线开始延伸,到智慧线终止,这说明你会因为自负或者自我催眠而导致对感情产生错误的判断,可能会令你损失惨重。”

    她轻轻松开他的手掌,意味深长地又补了一句,一双眼直视着若有所思的范墨存。他也正歪着头,先是一脸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话,接着大声重复道:“错误?还损失惨重?你就是不想我好呗?”

    说完,他拿起牙签,不屑地剔了剔牙,神色里有些不以为然。

    简白珂失笑,为他此刻如此明显的自负,知道他听不进去,便不再多说,站起来穿上外套,跟他一起回酒店。

    凯文和宁宁很识趣儿地先走了一步,给两人独处的时间。今晚的夜色很好,范墨存没急着上车,反而是带着简白珂在路边散起步来。

    握着他的手,简白珂走在路边的护路方砖上,这是她自小的习惯,多次被简繁斥责为不好好走路,可她喜欢那种过独木桥的摇摆感,走在细细的一条边缘,步步惊心,也步步欢喜。尤其是现在,一手攥着范墨存的手,她更觉得安心,若是跌下来,也有他扶着吧。

    “你倒是走得稳,不怕掉下来?”

    范墨存看着她脚上的高跟鞋,有些吃惊,赶紧将牵着她的手攥得紧紧,这要是真的崴了脚,怕是要疼上好几天。

    她停住脚,手一伸便投向他怀抱,抱着他脖子,脸也搭在他肩上,轻轻蹭了蹭。

    “掉了不还是有你接着我?”

    他轻哼,果然抓得她紧了些,手拢住她的小蛮腰,半真半假道:“接着你?哪天惹了我不高兴,我就在旁边推一把!”

    说完,他半真半假地微微松开了些手,叫怀中的简白珂朝后仰去,又赶紧抓了回来。

    简白珂咯咯轻笑,伸手就捏了他一把,想想还是有些害怕,怕他抽冷子再来一下,赶紧两只手都绕上他脖子,攀得更紧了。

    范墨存摇头,松开手,继续往前走。简白珂浑身晃了一下,原本拿捏得极好的平衡因为他的撤离一下子没了。

    “啊!”

    范墨存刚走两步,就听后面的简白珂一声尖叫,急忙回头看,果然不出所料,她从方砖上走下来时,鞋跟一扭,崴到脚了。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转身奔过去,看了一眼颇为不耐地开口道:“到底扭到了吧?活该,穿那么高的鞋干什么?”

    话虽如此,还是蹲下来,一手去握了她的脚,小心地把鞋脱掉,轻轻地揉了几下。很小的脚,在他宽大的掌中更显娇小。范墨存这才知道,为什么有一类人专门有恋足癖好,原来这好看的脚果然能令男人血脉贲张,有种原始的冲/动。一想到这儿,他更不想放手了,将她的脚踝捏了又捏,直到头顶传来简白珂的娇呼:“好了,我不疼了,赶紧回去吧。”

    范墨存点头,恋恋不舍地松开手,站起来,长出一口气,哑声道:“嗯,赶紧回去,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简白珂脸一红,捶了他一下,被他顺势抓住手,抱着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小别胜新婚,这话果然不差,尽管两人心中都还隐藏着芥蒂,但当简白珂裸/露的丰盈挺翘的胸贴上范墨存赤/裸坚硬的胸肌时,两个人还是为着这种原始的悸动而震撼到,暂时忘记了所有的一切,脑子里只剩下刻骨的激/情和缱绻。

    她被他狠狠地压制着,柔软的乳/肉被他撞得发疼,微微蹙着眉,口中轻轻喊着他的名字,求他轻一些,被他狂肆的侵略刺激得眼眶中不自觉地有水珠滚涌。范墨存并不比她更好受,浑身紧绷如铁,一张脸上有着隐忍的痛楚和掠夺的畅快,他放低身子,噬咬着她柔嫩的双唇,一双手肆意在她身体上游走点火,发泄着黑夜里的张狂。

    习惯了他这种令人难以接受的爱/抚,简白珂浑身的滑腻肌肤泛红战栗,指尖摸索着拂过他的脊背,摸到他身上的那些大小不一的疤痕,颤声问道:“这些都是在部队训练和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范墨存握着她的细腰,将她不断往自己怀中靠,低下头捏住她微凉的下颌,在她的朦胧眼神中恶狠狠地吻住她,口中模模糊糊道:“嗯,在边境那边是真刀真枪,随时会死人的……”

    唇间不断传来湿漉漉的触感,那种类似过电的微麻感受令两个人艰难喘息,很快,简白珂的樱唇便微微红肿起来,她娇吟着挪动身体,却换来他更肆虐的疼爱。

    “说,还敢不敢再去和他单独见面了?”

    范墨存的手指狠狠拧了她的乳/尖一把,粉嫩的樱果立即更加嫣红几分,那带着疼的快/感如潮水般席卷了简白珂全身,她哆嗦着摇头,又怕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断断续续回答道:“我没……不了……”

    她还想辩解一下,无奈对上他yīn鸷的眼神,便不再敢出言解释,此刻只好仰躺着,双腿微微弯曲,自下而上看着身上的男人那张额角滴汗的坚毅面庞。话音刚落,他似乎对她给出的承诺不满意似的,沿着她白皙的颈子一路啃咬,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紫红交错,毫不留情。

    简白珂被咬得受不住,不停皱眉吸气,手也猛推他的肩,无奈他身子沉重推不开,然而不争气的是,越被他欺负,她便越发陷入一种渴望得到他的感官世界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株半枯萎的花儿,在他的一再折磨下竟好像重新获得了生机,颤抖着绽放开等着他的侵入,娇艳欲滴,花蜜充盈。

    可她也敏感地察觉到,今晚的范墨存有些不对劲儿,虽然以前床上的他也一贯强悍,但从来不像今晚这样,几乎不顾及她的感受了。简白珂试着动了一下腿,又被他狠狠分开,撑得更大,她一个愣神,就被他硬生生用手指贯通,疼得她一个哆嗦。

    “简白珂,不管你想不想,你今晚整个人都是我的!”

    范墨存双眼赤红,被欲望的火烧得俨然失去了理智,大手沿着她美妙的曲线起伏,来到胸前用力揉/搓。简白珂一声惊喘,呼吸缭乱,无法并拢的双腿不停打颤,酸胀的小腹狠狠抽了一下,涌出更多的甜蜜,沾湿两人紧贴的地方。她不断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下起来,然而只能令他更加亢奋,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绞紧的身体,紧紧地包裹着他侵入的手指。

    他手上不停,尽情地蹂躏着那一片盈着水光的湿腻,为她所展现出的真实反映感到愉悦。简白珂全身战栗,阵阵涌起的快/感犹如卷起的滔天巨浪,有种即将没顶的眩晕感,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轻如羽毛,在半空中徐徐攀升,快乐的每一个毛细孔都张开,鼻翼轻轻抽/动,她圆睁着略显失神的眼睛,唇瓣微启,脚尖绷起,手指狠狠地掐着范墨存的手臂。

    他能清楚地感应到她的紧张和收缩,拇指食指一齐动作,每一次都是重重落下狠狠揉弄。她情不自禁地咬住嘴,以免自己因无法承受而泪流满面或是失声痛呼,因为隐忍而涨红了双颊,呼吸更加轻而浅,周身瘫软,终于像是被抛上岸的鱼儿一般,颤抖着在他手中哭泣出声。

    范墨存这才缓缓离开她,给她回神的时间,许久,简白珂才从那种晕眩又热烈的感觉里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几乎要被榨干了,浑身无力,敏感的地方却愈发敏感。刚要动,一股大力便又从脆弱的地方传来,她一惊,抬头一看,修整完毕的范墨存已经慢慢侵入,捧着自己的腰,强烈的侵入感再次席卷了她。

    无力地闭上眼,她扭过头,四散的黑发披在雪白的枕头上,黑白相应,暖橘色的灯照得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嫩粉色,几个深重的吻/痕在颈上乳上格外明显,此刻的她有一种柔弱的美/艳。她知道范墨存非要折腾好一段时间,只好尽量不浪费体力,只是小声地随着他的进攻低低呜咽。但他却不肯满足,非要握住她那只没崴到的脚,用力向外扯,将她打得更开,两人贴得更紧,托住她的小身子,抱着她急速驰骋。

    见她侧着头,被灯光映得闭眼低吟,范墨存不禁心头拂过淡淡的怜惜,停下来去轻轻触摸她的脸颊,异常温柔道:“怎么了?哪里难受?”

    简白珂依旧闭着眼,摇了摇头,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敏感地觉察到,今晚的范墨存很不一样,虽然他不说,但是她能体会到,这样的狂乱是反常的,可她只是心乱,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

    见她没有不适,他更加张狂地一次次刺穿她,她觉得自己成了一块融化状态的奶油,越来越热,越来越稀软,周身温暖潮湿。她眯着眼,大脑早已混沌一片,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哑细小的声音,莫名的空虚感占领了她。

    他期待身下的她尖叫求饶,可她只是皱眉默默承受,范墨存不禁有些失望,心中的温柔退散而去,猛地抬起她的脸,他低吼道:“求我,简白珂,求我给你个痛快!”

    她虽失神,却固执地咬牙不答,他见她眼神迷离,以为是在想着别人,抿紧唇就将自己深埋了进去!

    简白珂想要逃离,或者咬牙抵抗,但最终仍是在他强悍的索要中迷失了方向,意识抽离,无边的黑暗中,她最后的印象是几乎被他顶撞而死,被烫得浑身一抖后,她几乎血液逆流,眼前似有光闪过,呼吸也断了一样。很久,她才感觉到范墨存从自己体内撤离,带着滚烫的液体淌到她的大腿上。

    她听见他的叹气,很快,一个极轻的吻落在她汗湿的眼皮上,耳边有低低的絮语:“抱你去洗洗,别乱动。”

    她连点头的力气都要没了,懒得说话也懒得动,由着他抱起自己走入浴室。当温热的水浸泡着酸软的身体,她才发出舒服的低吟。范墨存少见地体贴,仔细帮她冲洗擦拭,又顺道将自己冲了干净,裹好她,重新回到卧室床上。

    不顾湿漉漉的头发,简白珂翻身想睡,不想,范墨存却精神得很,抚摸着她的光滑背脊,轻声问道:“白珂,我们聊聊天吧?我们还没像寻常夫妻那样聊聊过。”

    她支吾一声,算是回答,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神采奕奕,活像个采yīn补阳的老妖精。见她兴致缺缺,范墨存却不气馁,继续撩着她,“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好似一下被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简白珂睁开酸涩的眼,打了个哈欠,还真的回忆了起来,半晌,她才眨眨眼哑声道:“其实记住的都是五六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我胖乎乎的,小短胳膊小短腿儿,圆咕隆咚像个球儿。家里几乎每天都有聚会,可那些来来往往的人我一个也记不住,我妈妈每次都穿着不一样的裙子,唱歌跳舞很开心。可是客人们一走,她又会倚在门边,不停地抽烟。后来有一次,父亲和她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她的聚会就改在了京城里各个有名的饭店,她怕我一个人在家害怕,几乎每次都带上我,我就看着热闹的人群,在喧闹的音乐声中吃着点心,最后在沙发上睡过去,被佣人抱着迷迷糊糊地回了家。”

    范墨存躺在她身侧,听得很是仔细,一下下抚弄着她细腻的肌肤,听着她微微哽咽的话语,轻笑道:“原来你小时候就过着这么‘骄奢yín逸’的日子,我们范家可真是比不了。”

    她回过头来,不以为然道:“要真是论资排辈,你家倒是更高一级,怎么会比不了。你范大少爷玩过的花花样儿更多吧?”

    他捏捏她的鼻梁,低声否认道:“你错了,军界的人和政界的人完全不同,尤其我父亲那种部队出身的人,很古板严谨的。从我记事起,我们一家人就都住在军区大院儿,和其他军队家属一样。我父亲90年代一直在辽宁的一个炮兵团,后来又调到西藏,我母亲是北京人,一直带着我们兄妹三人,一直到99年底,他调回北京,才算是一家团聚。哪有你们家那种风光体面啊?”

    简白珂一怔,觉得范墨存说得有理,不由得点头赞同道:“是啊,这些部队的老干部们才是最应该晚年享福的,可惜……”说到这里,她眼神微闪,想到王浩勋毕竟是顶着“贪污”的名头落马的,不管她多么不相信父亲是冤枉的,可毕竟不光彩。

    “说实话,你怀念那时的风光吗?像你母亲那般,你觉得自己会快乐吗?”

    范墨存不给她静静思考的机会,忽然抛出来一个略显尖锐的问题,一双眼灼灼地望着简白珂。

    她彻底愣住,反复咀嚼了好久他话里可能的意思,却都在心中一一否定,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忽然想到两人刚才那么折腾,一点儿保险措施都没有,赶紧掀开被子,光着身体就跳下床,在手袋里一顿翻找,摸到个小小的纸盒,这才赤足走到外面倒水。

    只是,在咽下去的那一刻,简白珂有些犹豫,如果她总是这样吃紧急药物来避孕,那什么时候,才能将王唯山交代的事情完成呢。可惜,现在这种情况,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其实,王唯山那老狐狸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也不难,只要她简白珂生下一男半女,肯把这孩子交给王唯山抚养,叫他/她认祖归宗,那样在简繁百年之后,就可以和王浩勋合葬,算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王家也算是认了这个媳妇儿。若是简白珂不同意,王家的遗产,她们母女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永远没有资格得到承认。

    简白珂自己是无所谓,但她知道,母亲若是故去,她还是希望能够和父亲一道长眠的,为了这个心愿,她做女儿的,唯有答应爷爷的这个条件。可她并不打算坐以待毙,毕竟王唯山没有指定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需要的,只是一颗健康的精/子而已。

    “干什么去了,慌里慌张的?”

    见她又重新钻回被窝,范墨存眯眼,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哦,最近有些累,叫医生给开了些宁神的药,忽然想起来忘吃了。”

    简白珂随口胡诌,盖上被子,翻过身,腰上猛地一热,是他从后面抱住了她。

    “睡吧,明天还有正经事儿。”

    身后传来他的低语,她这才想起来,范墨存帮她想了个主意,要在明天上午找个机会发布个声明,对外公布她的已婚事实,由此来杜绝近日来炒得沸沸扬扬的负面消息。具体的细节都交给凯文和宁宁来安排了,也不用费心选择地点,干脆就在剧组拍摄新戏时,找某家地方卫视的娱乐台,以探班为名进行爆料。

    说实话,这次范墨存归来,简白珂心中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但她总劝着自己是庸人自扰。她没有想到,女性的第六感本来就敏感得可怕,对危险的预料也是精准得吓人。

    因为一觉醒来,天就变了,她眨眼间,从神坛坠落,爬得高,摔得疼,只留下满地的笑话。

    41、我根本不爱你,今夜开始我只会毁了你(2)

    简白珂不到六点就起来,匆忙赶到片场,上妆、更衣,连带着不断温习剧本,揣摩练习今天这场戏。

    说也巧合,今天的戏其实很有些“飚戏”的味道——这一段的剧情很是跌宕,玄宗宠爱杨玉环多日,纵然再是心头好,也总有乏味的时候,不觉间想起旧爱梅妃,一时兴起便临幸了她。却不想,被杨玉环知晓,她怒气冲冲地来到玄宗寝宫,正撞上两人你侬我侬,好不恩爱缠绵,立即醋意大反,当众与玄宗和梅妃发起难来。

    这段戏确实是接下来杨玉环被遣送回娘家的导火索事件,故而三个主演都下足了功夫,导演也亲自上阵给讲戏,指点表情动作。佟薇和简白珂二人更是对手戏看点十足,这两个深宫中的女性为了固宠,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白珂,多用心,我盯了一会儿,这小姑娘很厉害啊。”

    片场休息间歇,凯文有些忧心地叮嘱简白珂,她演技固然没得挑,但面对强手,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好。他见简白珂面有隐隐的倦色,难免替她捏了把汗。接下来因吃醋而伤心的女主角还有一场哭戏,他生怕她太累而攻不下来。

    “我没事。对了,一会儿都安排好了?他呢,也能按时来?”

    简白珂担心的不是要拍的戏,而是今天要正式公布自己已婚的事实,还有范墨存,他说会亲自到场,也不知道能否准时。

    “放心吧,就等你安心拍完戏了,收工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唱k庆祝,这回可算是又迈过去一个坎儿,可真是累死我了!”

    凯文洋洋得意地伸了个懒腰,近来他为简白珂的事情操心不少,这回总算能放下心来,他怎能不高兴。

    简白珂却是缓慢地点了点头,眼神放远。此刻,她能否说,她罕见地再一次有种强烈的心悸吗?

    第一次,父亲被纪委请去“喝茶”,第二次,母亲车祸送去抢救,这是第三次,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尽管如此,在化妆师简单地给她补过妆后,简白珂还是打起精神,将剩余的戏份完美地演绎下去,一场哭戏,竟莫名地投入了太多的,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情感,就连拍那部令她拿了诸多奖项的影片时,她也不曾如此动情入戏。

    “好,很好!”

    导演的一声赞美,从摄像机后传来,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忍不住露出赞叹的表情,这三人确实表现得不错,一场重头戏就这么完美地结束了拍摄,无需ng太多次,这可是全组人的福气,否则一条接一条,就是不过,大家都跟着遭殃。

    很快,一众演员很快散去,刚下片场的简白珂还穿着戏服,就被守候在一边的某知名地方台娱乐新闻节目的主持人请到一边,这主持人采访过她,简白珂自然认得,两人还客气地寒暄一番。

    “呐,今天我们探班的剧组就是正在横店影视城紧张拍摄的唐代后宫女人大戏《霓裳》!下面请该剧的女主角,简白珂跟大家打声招呼!”主持人是个二十出头古灵精怪的女孩儿,说话时一双眉毛上下高度不统一,看起来很有些喜感。

    “大家好,我是简白珂,很高兴和《娱乐我最大》的观众朋友们问声好。”

    简白珂熟练地冲着摄像机问好,并不拘束,这些年接受采访倒也习惯了。接着主持人又提了些跟《霓裳》的拍摄有关的问题,话锋一转,向之前的八卦靠拢。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被问及和绯闻另一女主角佟薇的私交关系如何时,简白珂还是顿了一下。

    “她是个很出色很有素养的专业演员,我们在一起合作很愉快。”

    简白珂想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想了想,她又笑了笑,看向镜头,“其实我要借今天的采访向大家公布一个消息,之前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和大家说,在此白珂要向各位影迷以及所有关心我帮助我的人说一声抱歉了!今后也请大家不要再根据一些娱乐新闻揣测我的感情生活,因为我已经结婚了,我先生曾经是一名军人,如今在政府部门工作,很抱歉之前我没有跟大家说我已婚的事实,因为我觉得这和我能否演出好戏奉献给观众并没有直接关系。”

    她手握着麦克,不知为何,声音竟有些颤抖,比这更加大型正式的采访她经历过太多次,可没有一次比此刻还紧张,尤其是当她第一次在这种公共场合说出“我先生”这三个字时,居然有莫名的自豪感。

    主持人佯装惊讶,接着又提了几个问题,不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简白珂倒也三言两语敷衍过去了。

    但是,承诺会在采访结束时出现的范墨存,并没有出现,不过幸好,短暂的采访很顺畅,该节目的编导说是拿回台里重新剪辑一下片子,当晚六点就能播出了。

    简白珂拿起手机给范墨存电话,却是关机,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头一次他的电话不通,她有些急了,再拨,已然不通。放下电话,她有些心惊,想想其他联系方式,居然再也没有。她愣住,这就是她的丈夫吗,除了一个号码,她竟然再也想不出其他能找到他的方法。

    “找他?打他电话啊,给我打电话干什么,还是你按错号码了?”

    电话那边传来范墨元依旧笑嘻嘻的声音,背景依旧嘈杂,他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玩和应酬,真不知道那么大的娱乐帝国到底是谁在打理。

    “我……找不到他了,明明早上起床时他还在睡觉的……”

    简白珂少见地有些慌张,闭着眼让自己的造型师帮她卸去浓妆,摘除假发,范墨存就这么不见了,她叫宁宁回酒店查看,但他不在。

    “呦,他这是又去找你了?这不又和好了嘛!”

    范墨元仍是嬉皮笑脸的,并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刚好牌友全到了,他着急玩牌,匆匆挂了简白珂的电话。

    她一愣,心里愈发有了不好的预兆,接下来一直到晚上,她都不停地拨着范墨存的手机,甚至将电话打到了他的工作单位,但对方态度冰冷,只说范部长出差,人不在本地。

    六点钟,简白珂坐在酒店的床上,将电视台特意调到采访的那个频道,强忍着将平时最不关心的娱乐新闻从头看到尾,却也没见到自己那一段。

    “那边说是带子出了点儿问题,颜色不太好,可能是录的时候摄像太马虎了,要修一修,大概明天会播出。”

    宁宁主动打了电话去电视台询问,如是转告简白珂,劝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毕竟《霓裳》拍摄已近尾声。

    简白珂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去泡澡。

    闭上眼,将全身浸泡在热水中,玫瑰精油的味道氤氲开来,叫人周身的肌肉渐渐放松,可是她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而是不停变换着范墨存的那张脸,各种各样的神情,高深莫测。

    她一直以为,他很冷漠,不想在自己面前,他也有如此多的表情,很是丰富,不由得轻笑一声。

    可是笑完,简白珂又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她不敢想象,这样的男人若是知道自己的接近都是有目的的,自己在和他的亲弟弟一起算计他时,他会怎样,自己又会面临什么。

    如此一想,她便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原本滚烫的水,也凉了几分,草草冲洗,披上浴巾走出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摇晃着那高脚杯,光洁透明的杯壁上映着她的面容,有些模糊看不真切,里面盛的深红色芳香酒液却令她更加紧张,她仰头一口喝光,第一次如此牛饮不知品尝欣赏这好酒,不解渴一般地又给自己满上。

    最后,她干脆拎着酒瓶子上了床,倚着床头,一口口灌下去,无声呜咽中,依稀明白了母亲当年为何那般喜欢烟酒,喜欢豪华盛大的宴会,原来,那是源于恐惧和空虚。

    因为心很空,既担忧未来,又不确定当下,一个女人,外表不论如何光鲜,内心若是荒芜的,都无法获得真正的宁静和快乐。她似乎走上了简繁的老路,无力挣脱这种命运的怪圈。

    “唔,你这个骗子……悄悄来,悄悄走……”

    手一松,酒瓶跌落在地,剩下未喝完的红酒汩汩流出,酒的味道钻入鼻翼,简白珂无力地瘫在床上,只喝了一点,可她有些醉了,嘴里喃喃念叨着,无力地捶打着身下的床单。

    她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手机的疯狂震动将她唤醒,摸索着摸到手机,来电显示却是被屏蔽掉的号码,简白珂眯了眯眼,接通。

    “喂?”她哑着嗓子开口,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干涩得厉害,头也很疼,赶紧下床去倒水喝。

    没有声音,只有均匀且极浅的呼吸声。

    喝了一口水的简白珂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她又问了一声“谁”,可对方依旧不说话,于是她也保持着沉默。

    这种僵持不知道维持了多久,也许沉默本身就令人觉得时间漫长,尤其是对于一个独居的年轻女性来说,简白珂有些害怕了,手心也冒出了冷汗,但她紧紧地抿着唇,不发出声音,耐心等待着。

    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有几个钟头,终于,那边似乎传来一声淡淡的叹息,然后,呼吸声就转为了电话挂断的忙音。

    “范墨存!是不是你……”

    她终于惊醒一般想到可能是他,同一时间喊出声来,可惜,那边已经挂断了,没有人回应她。

    简白珂的右眼,重重跳了一下,她心里某个隐秘角落里的那根弦儿,就这么断了。

    第二天早上,眼睑处明显一片青乌的简白珂险些没有起来,硬撑着赶到片场,果然,佟薇等人已经到了,全都在化妆。她连声抱歉,坐下来叫化妆师给自己上妆。

    “白珂姐,脸色不大好啊。”

    那边,佟薇的声音轻飘飘传了过来,说不上是关切还是嘲讽。

    “嗯,有些感冒。”

    她轻描淡写,闭着眼轻声回应,果然一说话嗓音嘶哑,像是受了寒。

    “这样啊,那可得吃药多喝水,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我先出去看剧本了,你先忙。”

    准备得当的佟薇叫助理给自己披上外套,袅袅婷婷地出了化妆室。

    今天的拍摄不像往日那么顺利,因为是外景戏,所以不确定因素相对多一些,加上简白珂昨晚没休息好,确实不舒服,连番忘词,和饰演玄宗的那位男演员的感情戏也几乎没擦出什么火花,一上午过去了,进度稍显慢了些。

    《霓裳》整个剧组第一次感受到了“效率”是多么宝贵,再一次ng之后,导演不耐烦地喊了“停”,把简白珂和男主角叫到身边,仔细解说这场戏的要领。

    一边站着等待自己戏份的佟薇正低头玩着手机,忽然一声尖叫,吓了周围人一跳,连导演都被吓到了,一肚子气转过头去大骂道:“踩着你尾巴了?叫唤什么!”

    佟薇却不理会他,只是尖声继续道:“这是怎么了啊?炒作还是什么啊!这年头还有没结婚非说自己结婚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却成功地吸引到了众人的注意,离得近的全都凑过去,看她手机屏幕。

    简白珂站在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不知怎么,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某知名女演员昨爆出已婚事实,男方今晨发布声明,证明二人并无婚姻关系,但却有亲密关系……”

    有嘴巴快的,已经照着屏幕上的新闻读出来了,大家齐齐看向简白珂,眼神各异,却都是浓浓的惊讶和,原来如此的鄙夷。

    毕竟,昨天简白珂接受采访,好多人都是知道的,也都听说了她主动爆料这件事,那时众人还都私底下议论,说她还真不简单,不显山不露水就嫁了个官二代,惹得一众适婚女子艳羡不已。

    不过一晚上,事情就全都颠倒了。

    愣了几秒,简白珂快步上前,朝佟薇伸出手掌,低声道:“给我。”

    佟薇哆嗦一下,似乎被她脸上那种凛冽的yīn寒表情吓到,这才飞快地将手机给她,生怕她打人似的。

    接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移动,原来不仅有图文,还有视频。

    简白珂想也不想,果断点开那视频,很短,只有一分多钟,几乎不用等待,就全都播放出来了。

    镜头里的那个男人,干净清爽,器宇轩昂,眉眼之间透着一股男人的自信和气势,一看便知道是人中龙凤。

    他应该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宽敞明亮,桌面整洁,他双手自然地放在桌上,相互交叠,很有官员的范儿。

    “对于近来的一些传闻,考虑到我身为政府工作人员,有必要通过媒体做一下澄清,尽管这势必要透露一些我个人的隐私,但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事实,我还是必须说明一下。首先,我并没有与任何人有过婚姻关系,这一点我本人可以提供相关证明,其次,对于某女星所说的,与我有婚姻关系,我实在是很惊讶,范某何德何能经能令美女如此青睐,实在惶恐。最后,面对媒体,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很欣赏她的美貌和演技,大概在两年以前,我还没有来到本省就任时,经人介绍我们在国外曾有过一段交集,但也仅止于此,还请这位女星将过去的美好留在心中,不要再对外宣称是我的太太了。”

    这段话,他说得很有技巧,一听便是有所准备,绝对不是仓促应战。简白珂不得不承认,他说得真好,滴水不漏,无懈可击,既满足了媒体和大众,又将自己排除在外,推脱得干干净净,即使他范墨存被人诟病私生活不检点,说来也不过是寂寞男女在异国他乡的一段花边新闻而已。

    仅此而已。

    后面还配了很多照片和文字说明,密密麻麻,俨然形成了一个专题报道,细数简白珂成名之路的“平地一声雷”,上面还有不少人对其一年多前一炮而红的质疑和猜测,更有甚至已经开始深挖她背后的故事了。还有人在推测她为何要在此时编造自己已婚的信息,况且对方还是文化大省的一名年轻的部级干部,简直是充满了野心,难怪有人要yīn谋论了。

    “这新闻什么时候出来的?”

    半晌,简白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掀起眼皮看向佟薇。她一怔,指着屏幕道:“喏,我刚看见的,上面有时间,应该是半小时前吧。”

    半小时,在资讯如此发达的现代社会,别说三十分钟,就是三分钟,也传得天下皆知了,果然,简白珂重新点开了几个综合网站,她的新闻全都挂在了娱乐版面头条,飘红置顶加粗,好不热闹。

    将手机还给佟薇,简白珂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宁宁见势不妙,赶紧去拉她的手,发现已经是冰凉一片,吓得她也慌了,不知道是应该立即联系律师还是凯文,又或者是简白珂的工作室。

    “白珂姐,你说话呀!”

    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简白珂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脸惊愕的导演,缓缓鞠了一躬,冷静道:“抱歉张导,我想请几天假,如果剧组有任何损失,可以和我的工作室联系,耽误拍摄进度所导致的一切损失,由我来负责。”

    说完,她根本不等导演的回答,转身就走,走得很快,被拖曳在地的宫装裙裾险些绊倒,她顿住,勉强稳住身形,用力扯掉那层层薄纱,大步离开,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接下来的事情,全部都是始料未及的,简白珂早就关掉了手机,全都转到了手机小秘书那里,一个人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进来。她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到最后,她承认,是自己轻敌了,又或者,出于女性天生对婚姻的向往和期待,令她从一开始就输了。

    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中,简白珂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正如他所说,他可以给她一切,也可以索回一切,不痛不痒毫不费力;而于她来说,梦醒之后只剩荒凉,梦境越美,现实就被衬托得越残酷。

    到晚上的时候,来送晚饭的宁宁脸色同样憔悴,小心翼翼地告诉简白珂,原本即将续约的几个代言厂商,忽然提出了终止续约,正在谈的几部戏,制片人的态度也从之前的热络转为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一个直接提出打算捧新人。

    “这是一定的,宁宁,我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简白珂坐在床头,轻轻扯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来,宁宁不解,愤怒道:“怎么会这样呢?我就不信咱们过不去这个坎儿……”

    她摇头,扫了一眼她端来的晚饭,捧起那碗黑米粥,一口一口吃着。

    “你要是没胃口,也别勉强自己吃……”宁宁心痛,哽咽出声。

    简白珂却还是那副神情,一勺勺吃着,听她这么说,停下来,认真道:“你错了,没胃口也要吃,生病了也要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活着才是最了不得的一件大事,活着大于一切。”

    宁宁哭着跑了出去,帮她重新带上了门。

    继续沉默地吃着,一粒米也没有剩下,简白珂放下碗,这才看到床上躺着宁宁的手机,她走时忘记带了。

    她盯着那不断闪烁的屏幕,她的电话关机,所有人的狂轰滥炸都指向了她的助理,她将电话设置了防火墙,陌生号码打不进来电话,那些人便拼命发来短信。

    简白珂拿过手机,一条条翻看,内容却大多是大同小异的,要采访她,请她说出自己为何要编造已婚这一消息,甚至有人要出高价买独家,声称价格好商量。

    看了几十条,眼睛有些酸了,刚要放下,又有一条进来,屏幕上,赫然是“范墨存”三个字,简白珂曾将他的号码告诉宁宁,以备不时之需,怕她找不到自己。

    “转告她,她输了。”

    六个字,简洁明了,是他的风格,同时也证明了,他这次难得有这么多的耐心,陪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简白珂知道,她的戏,到此落幕了,只有个寂寥的“the end”是对她的全部评价和诠释。

    输得彻底的下一句,应该是,断得干脆,老死不相往来。

    她扔了手机,转过头看窗外漆黑的天幕,仍是没有眼泪,她的眼泪在多年前早就流干,如同廉价的自来水,不值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