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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难得肝胆识友朋


    “而且,这时队伍也早该上路,追之不及了。”给昨天那一闹,这支迎亲队伍必定加快速度,及早进入东方家腹地,以东方家势力之强,那时便是向天借胆,也无人敢在老虎嘴边拔毛了。

    这头肥羊去了,只得在暹罗城中另找肥羊了,但该怎么找呢?兰斯为此苦恼不已,本来他此行的目的纯为侦察,多生事端实是不智之举,这点他自己也晓得,但不知怎地,心里又有种渴望,很想自己独力做些事出来,证明毋须倚仗团体,他兰斯大爷也能有所作为,好好露脸一番。

    “所以,如果能拿点东西再回去,那是再理想不过了。”这就是兰斯的想法。

    但是许多事不是光想就想的到的。兰斯一面苦思,一面瞥向那群不怎么可靠的伙伴,却见有雪已与花次郎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内容都是风花雪月,言不及义,这是雄性动物普遍的通病,无关种族。

    “可恶,怎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真的动脑筋,这是领导者悲哀的宿命吗?”察觉自己的徒劳,兰斯有些火光,但恼怒中也有几分身为“领导者”的自豪。

    “大哥。”源五郎不知什么时候踱到身旁,微笑道∶“光在这里想,想一百年也想不出结果,还是进城看看再说吧!”

    出奇意料地,兰斯发现,源五郎有对好看而深邃的眼睛,而其中,隐然散发着某种智慧的光彩,使人为之信服。

    兰斯道∶“也对,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啊。”

    站起身来,兰斯大声宣布了其盗贼集团的方向,进城去也——

    城门和昨天没什么差别,但警戒却是明显增加了,有较平时多出一倍的警备队,在城门口盘问检查着出入行人。

    “怎么回事,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晓得,可能是昨天暴动的馀波荡漾吧。”

    兰斯点点头,有雪的解释是目前仅有的可能,至于新的资料,就得要入城后再搜集了。

    有鉴于昨天在城门口,与守备兵发生过殴斗,兰斯取了副假胡子黏在脸上,扮成个随处可见的虬髯汉子。他一晚没睡,眼中满是血丝,甚是憔悴,再扮成这副模样,更是大见潦倒,很似一个千里跋涉的逃犯。

    依足雪特人的规矩,看到别人有新打扮,不分青红皂白都要先夸一番。有雪抢先赞道∶“哇!大哥,果然是能者无所不能,天生的英雄人物,怎么打扮都有英雄气概,想不到您用胡子遮去大半边脸以后,模样反而更加威武了,真是让小弟……”

    “等一下!”

    “大哥有何吩咐?”

    “你说,我遮去大半边脸反而好看。”兰斯两眼一翻,道∶“那你的意思,是指本大爷相貌丑陋,还不如干脆把脸蒙了,免得吓人是不是?”

    “啊!我……这……”有雪一呆,这才想到马屁拍在马脚上,还来不及更正,已被兰斯狠狠的一拳打在头上。

    见到这一幕景象,源五郎只是微笑。其实,他们这一伙人,花次郎边幅不修,有雪形貌猥琐,兰斯身上的污泥未尽,自己又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可以说是个个衣衫褴褛,直如难民,寒酸狼狈尚有不及,何来威武之有。

    花次郎没有其他的言语,只是自顾自的猛灌酒。打从他昨晚出现以后,就一直酒不离手,对其他事漠不关心,教人不由得怀疑,临敌之际,他会否在毙命于敌人剑下前,先行醉死。

    四人依次序经过城门,守备兵一一盘问,到了兰斯时,守备兵瞧了他一眼,尚未问话,忽然脸色大变,向同伴处跑去。

    兰斯大感不妙,这守备的眼神他很熟识,凭着职业直觉,兰斯当然知道那是看到了犯人的眼神。

    有雪凑近身来,低声问道∶“大哥,怎么搞的,不会是案子发了吧!”

    “我也奇怪。”兰斯含糊应了一句。其实他自己也大感奇怪,几个月来,是做了些抢劫案,但那都是在黑鲁曼边境,与这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规模也都仅止于地方盗贼,怎也不会弄至被国际通缉啊!

    再说,自己为了避免这类困扰,还特别化了妆,也没有理由被人认出,怎么这守备兵一见他就好像见了江洋大盗,这就委实令人不解了。

    源五郎道∶“大哥,我瞧情形不大对,趁早脱身吧!”

    兰斯点头道∶“没错,大家快点入城。”说着,却是一把扯过有雪,不让他有叫嚷的机会。雪特人的记录不良,倘若他突然发挥起民族劣根性来,那后果可是大糟特糟。

    花次郎嘟囔道∶“不过是群守城兵,有什么好怕的呢,退却对骑士来说是种侮辱啊!”但是因为团体中的非骑士占大多数,这名醉眼惺忪的骑士也只得跟着偷跑。

    四人混在出城的人群中,蹑手蹑脚地出了城门,有雪回头探望,确定没有他人跟着追来,心下大定,长长吁了口气。

    “呃……大概是我们太敏感了吧!”兰斯打了个哈哈,正要说话,却闻后方一声沈闷巨响,城楼上拉动绳索机阀,两扇城门缓缓地关了起来。已进城的民众被赶的四处奔走,还没来得及进城的民众大声呼叫,想趁缝隙挤进来,却给兵丁挡在门外,情形乱成一团。

    事情发生的突然,兰斯脑筋一时转不过来,还想庆幸自己动作快,进城的早,源五郎在旁低声道∶“不好了,大哥,这是瓮中捉鳖啊!”

    兰斯随口应道∶“什么瓮中捉鳖?”说到一半登时省悟,对方定是怕擒拿不成,反给自己逃出城去,抓拿不易,所以故意放自己入城,再关上城门,断绝后路,好来个“囊中取物”。

    一想通这道理,兰斯登时大叫不妙,道∶“不好,大家快跑,官兵马上要来了。”话虽如此,兰斯仍摸不着头脑,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案子,能闹得这么劳师动众。

    四人狂奔而去,没跑过几条街,刚跑到条十字路口中央,只听得一声呼哨,人马声哗动,数十名守备兵自街头街尾窜出,潮水似涌了过来。

    “抓拿淫贼。”

    “莫走了那淫贼,捉到了重重有赏。”

    “小心,上头说这淫贼的武功厉害,可别给他跑了。”

    呼喝声中,四人已被遥遥围住,困在中央,守备兵似是顾忌四人反扑,并不一下挤上,只是慢慢逼近。有雪脸有惧色,推推兰斯,道∶“老大,怎么你平常做的是这等买卖?”

    兰斯道∶“别胡扯,这事与我无关。”他兰斯大爷最多也不过拦抡冢幌蚬阄鞔蛐硇〉芪蟠蛭笞玻既谎У昧艘徽邪胧剑且膊蛔阄姘。?br/>

    “那白衣小子趁乱逼近花轿,可是却被围住,闯不出来,你又发了第三道指劲,荡开左右兵器,助他脱险,这一指可不寻常啊!”花次郎声音忽地一紧,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与西王母族有何关系?西王母族千多年未现人间,你又怎地会使‘绕指柔红’?”

    源五郎一笑,女孩子气的脸上,出现了慧黠的笑容,“唉唷!这可得问我师傅了,他老人家只管教,我作徒弟的在一边学,哪知道师傅教的是什么?又怎么晓得还有这么多典故?”

    花次郎一怔,道∶“你师傅?”随即想起这小子狡猾多诈,他说有师傅,说不定只是推托之词,三十六绝技向来非白鹿洞嫡系门人不传,能同时兼修任两门绝技者而有成者,当世不过二十人,自己可说无一不识,可是哪有白鹿洞门人会兼学西王母族武学,又会教出这等鬼徒弟的?

    没等花次郎开口追问,源五郎已经反客为主,笑问道∶“没想到花二哥懂得这么多,了不起啊了不起,如果不是看您的打扮不对,小弟还真要以为您和那柄名剑有关系咧?”

    “什么名剑?你又知道了什么?”摇晃的树枝忽然停止了摆动,花次郎的语音整个冷峻了起来。

    无视于顶上直逼而来的寒意,源五郎如顽童也似的笑道∶“哈哈,您既是姓花行二,剑法那么了得,又是这等英俊风流人物,小弟自然将您与花家那柄风流名剑联想在一起了。”

    花次郎听了这一句,面色转和,冷哼一声,过了好一会儿,缓缓道∶“你既然不愿说,那也由得你。你既然与东方家结下梁子,到时候自有东方家本门来找你算帐,至于我们的份,就看看到时候我有没有心情追打落水狗了。”

    花次郎心中想到,这源五郎周身透着古怪,白鹿洞对于上层武学向来防守得极严密,这人居然运用自如,就连已经成为传说武学的“绕指柔红”他也会用,而且行运间大见馀力,这等功力,绝对是当今世上的特级高手。

    这么样的一个人,却故意装出一副不会武功的拙样,跟着那两个杂碎瞎混,又故意破坏东方家的行动,内中定有惊人图谋,反正自己无聊已久,很想找些事来活动筋骨,那就用这小子来开刀吧!大家不妨耗一耗,看看谁才是老狐狸。

    源五郎笑道∶“花二哥哪的话,咱们既是一党,便会祸福与共,他朝小弟要是有什么麻烦,还望您像今天这般,多多拔剑相助啊!”

    树上,花次郎微微冷笑,闭上双目,再不答话。

    微风吹过树梢,在两人一齐闭目沈眠后,今日暹罗城中的最后一场战争,终于告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