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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重新布局

    第一章 重新布局

    艾尔铁诺历五六七年十一月三日雷因斯王都

    黑暗,一个绝对黑暗的环境里,四周弥漫着冰冷、阴湿的感觉。长年不见天日,青苔就肆无忌惮地到处生长,腐臭气味直冲鼻端,异常森寒的温度,在地上冻过一层又一层的厚霜,不时又转为白烟,冉冉上冒,恶劣的环境,就是一个极度险难的地方。

    而当冰封渐渐消褪,另一种异样气味,便掩不住地冒了出来。浓烈的血腥味,刺鼻到几乎中人欲呕的地步,虽然在黑暗中无法目视,但若有人看得清楚,便会发现地上满是断肢残骸。

    骷髅、手、脚,还有许多稀烂一片的部位,都是给一种极犀利的拳劲给轰中,将整具躯体硬生生爆破,之后就搁置在此地,腐化为骨。而累积在此的尸骸,并不全是人类,仔细观察那些散乱在地上的残肢,有些覆盖着浓密兽毛,有些闪着青绿鳞光,五指、三爪,甚至还有生着一张肉膜似的短翼。

    九州大战结束已两千年,能见到这么多“新鲜”的魔族残尸,难道这里是魔界?

    不!

    应该不是,但种种特异的气氛,就让这绝对黑暗的所在,充塞着一股与死亡同在的气息,一种不下于魔界,近似绝地恶魔岛上的死亡气息。

    只是,除了遍地枯骨,还有数不清的碎纸,散落在地上,染湿之后,碎裂成片片,纵是字迹已经模糊,但仍可以看出那是一张张的书页,而若将上头的文字还原,则会发现,上头所记载的,尽是各式各样的武功秘诀。

    在这血腥肃杀的死亡环境,那些足以令天下武者抢得破头的武功秘笈,就是一样绝不协调的东西,然而,和那相比,还有另一样更不协调的东西存在着。

    “啪!”

    一声金属轻响,淡淡光线擦亮了黑暗,投射出碧绿的影像。造成这立体投影效果的,是下方一个人头大小的金属圆球。这是太古魔道高度技术的结晶,价值千金,更属于雷因斯的重度机密,而从这东西之所以出现在此,也约略能代表此地的所在。

    光影不住闪动,变幻出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很惊人地,那竟是昨天一早发生于基格鲁,兰斯洛与天草四郎的激战实况,由潜藏在暗处的魔导公会成员所记录,再以特殊手法将心灵念写转为影像,第一时间传到此地。

    “唔……耶路撒冷的镇魂曲,还有……这就是所谓的鸿翼刀啊……”

    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地响起,也许这地方不利于大多数生物存活,但却不代表此地没有“观众”。

    没有睁开眼睛,单纯凭双耳聆听,黑暗中的他,就把兰斯洛与天草四郎对战的种种细节,全数在脑海中慢动作演绎。

    当兰斯洛领悟王家刀法的心诀,一刀三劲,硬撼镇魂音壁;黑暗中的他亦有了动作。

    左手扬起,刀诀幻化,鸿翼刀第六式“强虏灰飞湮灭”就出现在他手上,强猛刀劲破空而发,将所有劲道集于一点,射往无边无际的黑暗,紧跟着,七声轻微爆响连接而起。

    单听声音,他这招鸿翼刀的威力不如兰斯洛,但一刀七劲,这已近乎传说中天刀王五的“天刀一击,伤敌八处”,若论起对鸿翼刀的掌握,在黑暗中的他无疑就比兰斯洛更为优胜,只是,这样的发挥还未算他的完全实力。

    鸿翼刀劲的爆响,迅速被另外一种声音压下。发自他的右手,在完全不藉助兵器的情形下,天草四郎的镇魂曲再现,一反先前的高亢辽阔,剑音爆发着尖锐怒响,彷似鬼哭神号般的凄厉,凌厉音剑远远传了出去。这是他对镇魂曲的理解与演绎,而他更知道,若双方在同等功力下相斗,自己该可以在三千招内挫败天草。

    两大绝学联合施展,沛然气劲在斗室内震荡不休,爆破血冰,将满地纸渣粉碎成更细的碎屑,便算是坚硬骷髅也溃散成漫天靡粉。

    “……唔,已能发挥九成半,半日后该可以彻底掌握精髓。”

    之后,耶路撒冷的最强神功“三位一体”,也全被闭目的他所记忆、分析。直到兰斯洛莫名魔变,将天草四郎杀得节节败退,他才睁开眼睛,增以视觉辅助地去吸收天魔武技。

    “……这就是天魔功吗?它果然强啊!”

    亦在他睁眼刹那,之前他为何一直闭目的理由,才约略为人所知。

    左眼金黄,右眼紫红,不同颜色的诡异眼瞳,像是神明的嘲弄般,分别烙印在他左右双眸。假如说金色眼瞳是魔族血统的象征,那么这样一双妖瞳所代表的,就是他不应属于这大地上任何种族的事实。

    “……完美的战意,完美的招数运用,劲道集中度堪称完美,就连辅助杀伤力的疯狂都被控制在完美之内……”

    观赏兰斯洛的作战,他这样低声轻喃着。比起天魔功的无比威力,他更在意兰斯洛的完美战法,用一种无可匹敌的完美,痛快撕杀面前的对手,也只有这样的作战,才会让敌人心胆俱寒,不战自败。

    “……那么,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在将眼前所见全数吸收后,他再次闭上眼睛,开始对所吸收的东西分析、融会与推演。

    “若妹夫你重现这样的完美战体,有否可能接到我全力十招了?”

    大宅豪院,宽广的庭园,美轮美奂的华丽楼阁,都足以显示宅第主人的豪阔,虽然要与目前各大势力的首脑人物相比,大有不如,但宅第的主人却坚信着,自己在不久之后将能与石崇、旭烈兀比肩而立的事实。

    十一月的雷因斯,正是寒冷时节,天空飘着细微的雪花,冉冉落在池塘水面,激荡涟漪,池畔花草彷似被披上一层白霜,晶莹剔透,以雷因斯稷下学士最引以为傲的闲雅风情,自然要邀上三五好友,坐在庭院赏雪煮酒,吟咏诗文,享受这天地间至美的一刻。

    不过,诚然美景醉人,杯中醇酒更是芬芳,宴会主人却好像无心于此,令满座宾客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

    白天行,一个近来白字世家中人与所有留意白家的情报体系,都耳熟能详的名字。以族谱上的关系来说,只有极淡的白家嫡系血统,但却利用本代家主无为无能的事实,成功地统合了白家内心存不满的人士,展露他的才干,迅速崛起。

    “白天行之心,路人皆知”,这话已经变成了一个稷下学宫内的俗谚。白天行本人并不避讳这样的形象,反而更大力鼓吹,应该让更有能的白家人掌握大权,重振往日荣光。

    能够让他将此事光明正大地侃侃而谈,除了白无忌本人的毫不在意外,雷因斯开明的言论风气,也是一大理由。但怎样也好,假若他真的超乎言论范围,以实际行动高举叛旗,那便是一件需要负担严重后果的大事。眼下的白家人,都在等待,看看这反对派的领袖,何时正式行动,也纷纷开始在心中选择要支持的对象。

    在白天行自己的估算中,单要推翻那无能怯懦、满身铜臭的白无忌,并不算太困难,但目前白家大权与雷因斯宫廷密切结合,如果得不到女王陛下的支持,自己势必会遇上许多阻力。但再怎么想,莉雅女王都没有理由放弃亲生兄长,转为支持自己这不相干的外人。

    所以,当花家家主花天邪,以稷下同窗的名字邀访自己,一切就水到渠成地敲定了。说是同窗有点可笑,其实只不过是一起修过两门课而已,那家伙眼高于顶,什么时候会将旁边同学放在眼底。但总之是各取所需,自己负责牵制雷因斯内对基格鲁的军事行动,他则在迎娶莉雅女王之后,助自己登上白家家主之位。少了女王的阻碍,又多了花字世家的帮助,自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失败的理由。

    (唔,花家与雷因斯女王结亲之后,极有可能转而威胁白家在雷因斯的霸权,这点不可不防啊!)

    知道今天便是招亲之日,也就是整个计划大功告成之日,白天行很难镇定下来。

    急躁的理由,不是担忧失败,只是单纯地对将要到来的喜讯,感到心痒难耐而已。在白天行的估量里,既然其余五大宗门的首脑,已纷纷表示过无意参与,身为一派宗主的花天邪,武功足以压倒宵小,又有军队助阵,女王一行人势单力孤,岂有大事不成之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破宾客们的朗诵诗文,白天行喜悦的神情,在听完心腹仆从的报告后,转为无法接受的震骇。

    “招亲一战,花天邪惨败,身受重伤,花家大军已撤退回境,女王陛下日内便会回归王都。”

    这简直是当头一记晴空霹雳,极度的震惊下,白天行根本无暇去想,招亲的最终胜利者,新任雷因斯亲王究竟是什么人?只是仓皇地想到,若女王回国,势必彻查今次阻碍救援行动的祸首,而纵使对白无忌心存轻视,但绝大多数的白家人仍是忠于皇室,何况在雷因斯人心中,在继位后便一直为人民牺牲付出的莉雅女王,就是一位可敬的君主,在这情形下,自己若被迫发难,肯定讨不了好。

    但若不立刻高举叛旗,夺来大权,当女王查出事实真相,自己岂不是只能乖乖束手待毙?

    先前所有的计划,全被粉碎,焦急的心情,令白天行手中酒杯不自主地剧烈晃动,酒液飞溅。在宾客们诧异的眼神中,他以身体不适为失态作解释,并匆匆离席。

    (这个花天邪,怎么这么没用?嘴上讲得漂亮,现在连我也被他害到了!)

    在心中对花天邪大声咒骂,白天行走入屋里,要对今后的方向仔细思考。在进去之前,他对守候在一旁,适才通报不幸消息的心腹吩咐,立刻召集参与自己行动的几名首脑人物,众人要立即密谈。

    目送主人的背影进屋,那名心腹仆从立刻以最快速执行命令,但却不是外出找人,而是躲到素来行动的隐密处,确认无人后,自怀中取出一样黑黝黝的轻薄物体,按下按键,听见嘟声后,以规定的称呼开始说话。

    “喂,启奏万恶又万能的当家主,这个想要造你反的穷贼,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和负责王城治安的第三军团长旭烈兀、长时间不回领地,只是长居王都的第一军团长石崇相比,艾尔铁诺第二军团长周公瑾,就是一位真正长驻边境的军人。

    除非是紧急事故,不然便只有一年一度的元旦大典,才会令他踏进中都的城门。因此,公瑾这趟未奉圣旨,突然回归,确实是在宫廷内掀起一阵骚动。

    大小官员无不心中揣测,究竟是为了什么事?这位铁面元帅会在三更半夜来到王都,紧急要求面见主上呢?从以往的例子看来,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事吧!随着艾尔铁诺中央王权的衰弱,这些在王都工作的官吏们,也个个觉得自己前途黯淡,难以有什么乐观念头。

    公瑾的回归,的确不是为了什么好事,而经过短暂的说明,在他的坚持下,事情也有了结论。

    “好吧!既然周卿坚持非这样不可,那么朕就照卿的意思,对雷因斯发表公告吧!”

    公瑾的要求十分简单,他希望曹寿以艾尔铁诺皇帝的身份,对雷因斯施以外交压力,用公告的形式,点数兰斯洛的十大罪状,让雷因斯人民晓得这名贼头的残暴不仁,并且在公告中表明,如若雷因斯意图庇护这重大罪犯,艾尔铁诺将不惜一战。

    语气上不用说得太明,只要能传达相当的威胁感便已足够。要赶去基格鲁,距离上太过遥远,即使能及时赶到,在对方准备充分下,也难以有什么作为,还不如使用其他管道的策略。

    更换新君,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特别是在开明却保守的雷因斯,想要推翻旧有制度,不但会面对保守派群臣的竭力反对,开明的舆论更会鼓动人民,抵制此事的发生。纵然是身为女王的莉雅,也没有那么简单一手遮天,若她不忌惮这些必然酿成的反对阻力,就不用躲避到基格鲁进行婚礼。

    纵然成婚,莉雅想要让国予夫君,也必须回雷因斯王都举行禅位大典,而这封以艾尔铁诺皇帝名义发布的威压告示,会更加鼓动反对派势力,也许他们会对艾尔铁诺强横的作法起反感,但无论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