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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从未堕落第2部分阅读

    字的采访稿,跟着采访对象一起拍戏,吃盒饭,一起参加活动,甚至一起去party或者shoppg,也会因为采访某些飞人似的大牌,一篇稿子可以从第一次采访到成稿,历经几个月的时间。你时常会听见沙老大在办公室的咆哮,“别想用才见面三次,前后采访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的稿子忽悠我!”然后整个办公室一片哀嚎,一地鸡毛。

    这就是《star》的总编,用一种近乎偏执的态度在做一本他心目中的娱乐杂志,企图用深度的剖析告诉读者一个明星的真相,不浮躁,不偏激,不狷介,有立场,有态度,有尊严。

    是的,所以身于其中的我们才会以《star》为荣,所以才短短的五年,《star》的真实发行量可以突破50万,而广告年收益突破2亿,所以明星们才对《star》另眼相看,所以才有无数想要大红的小明星们想方设法地成为《star》的采访对象。从某种程度而言,《star》是检验明星实力的一个标准,只有上过《star》的明星才敢说自己在这一行有了点分量。

    可现在,我坐在这位令人又敬又爱的怪老头沙文新面前,告诉他,我要离开了《star》了。

    “你舍得?”他照例用奇怪的方式抽着烟,吐出的烟遮挡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但我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是被人挖角?”

    我依旧老实地摇了摇头。

    “不是讨厌我?”

    我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加坚决地摇头。

    “不是爱上我了吧?”

    我终于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死丫头,我就知道你讨厌我!”他忙着擦脸上的水渍,我已经笑到缩到椅子底下,太讨厌了,本来很伤感而又沉重的场面被他搞得乱七八糟。

    可是笑着笑着,我的鼻子开始泛酸。“老大,你以后别乱骂人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被你骂了还笑得出来。”

    “恩,那是你脸皮厚。”

    “老大,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跟那些广告客户吵架,他们可是你的衣食父母。”

    “恩,我又饿不死。”

    “老大,不要跟那些明星眉来眼去的,嫂子看见了会吃醋。”

    “你嫂子吃的醋还没你多。”

    “老大……”

    “你有完没完?”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抱着沙老大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知道你这丫头心思重,在外面过得辛苦,随时都可以回来,沙老大在的一天,你永远都是《star》的采访总监,《star》就是你的娘家。”他拍着我的背,慈祥得像我的兄长,往日里争锋相对,面红耳赤的场景都不存在了,他是我的上司,亦是我的前辈,从今以后,他还是我的兄长,是我的朋友。“好了,去跟你手下的那帮孩子说一声吧,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别哭了,你看你弄得我一身都是鼻涕。”

    到人力资源部办完所有的手续,我就真的成为名副其实的无业游民了。走出大楼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怀念那些通宵达旦守在编辑台做版的夜晚,那些跟着我一起飞来飞去的同事,那些在摄影棚里一拍就是一整天的摄影tea,还有每天下午三点都会跑到报社推销茶点、饮料和香烟的下午茶小妹……其实,原来我竟那么怀念这个我下定决心离开的地方。

    05

    走到广场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起来。等我想起来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我已经走在了北大的校门外。呵,小邪!我的脑海里自然地浮现出一个大大咧咧的女人模样来。

    小邪是黄薇在sn上的名字。当初这个凭借古灵精怪的角色红得发紫的女生其实本人也有古灵精怪的一面。

    “怎么周末还有课?”我在北大的校园里找到她的时候,她刚从教室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捧书,戴着个黑框眼镜,真像一个一心向佛虔诚的教徒。

    这所著名的学府早就对前来镀金的各式名人见怪不怪,她夹杂在莘莘学子里,再也不会引来尖叫,激起愤怒或是来意不明的镁光灯了。多好,象牙塔给予她安宁,亦给予她沉静的力量。

    “没事去图书馆看百~万\小!说。”她挽着我的手,一路朝学校后门走去,“走,带你去吃好吃的。前两天发现有家甜品店做的双皮奶好好吃。”

    “你请我。”

    “先欠着,下顿我请。”

    “死赖皮。”

    “破财消灾,你不知道?”

    “你也说得出口,我都被你咒失业了。”

    “失业了好呀,来陪我读书嘛,刚好少个伴儿。”

    “找个人嫁都比跟你混在这读书靠谱,简直是浪费国家宝贵的教育资源。”

    “可别造谣啊,我可是正儿八经考上的,教了学费的。这年头,嫁人才不靠谱呢,你脑子坏了才一门心思想着嫁人。”

    我认识黄薇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红得如日中天,ag眼明手快地签下她,jessica就是她的经纪人。后来就是那出赫赫有名的服装事件,那时的她多年轻,年轻到以为只要自己站在真理的一边就可以扭转乾坤,她大声的辩解,理直气壮地申诉,但没有人会听进她只言片语,再后来她跟jessica决裂,日子越发难过。铺头盖面的黑水迎面而来,当时jessica对她说,“年轻人,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不懂得游戏规则,连自己怎么死得都不知道。”她那两记耳光扇得惊世骇俗,也打掉了ag仅存的一丝犹疑和怜悯。没有人找她拍戏,没有人找她出通告,没有人找她签唱片,她成为演艺圈著名的反面教材,每一位经纪人会对初来乍到的新人说,“看,不听话就是下一个黄薇。”

    一年前,我在跟沙老大在办公室大眼对小眼的僵持了一个通宵后,在《star》上刊登了一篇黄薇的采访稿。当时沙老大冷哼了一句,“妇人之仁。”其实,我不是。我坚信她还会东山再起,她是涅槃的凤凰,终有一天会洗掉曾经泼在她身上的黑水,然后以全新的面目杀回江湖。

    可就是因为这样,竟有了不深不浅的交情。跟平常的采访对象之间的熟络不同,那是各取所需,所以无所谓交情。她感激,我欣赏,少了利益的筹码,反而可以谈心。

    “你知道李琳琳出事了吗?”

    她吃了一口双皮奶,点了点头,“网站上到处都是。”

    我没说话。

    jessica常常说黄薇是个傻大妞,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会因为某个她讨厌的人也在剧组名单里而拒绝接戏,会因为懒得飞来跑去,而缺席颁奖典礼,jessica拿她没办法,动不动就把李琳琳挂在嘴边,“当年的丫鬟都快骑到你头上了,你也真咽得下这口气。”李琳琳是黄薇的死|岤。黄薇的身上有一种很罕见的嫉恶如仇的特质,她说讨厌就真的讨厌,死不相见,能不见就不见,再冠冕堂皇的场合她也能冷下脸来,一点面子上的寒暄都欠奉。没有谁喜欢李琳琳,可是只有她将这份厌恶贯彻到底。所以不知情的人会说她心胸狭窄,耍大牌,知情的人才会骂她,傻大妞。

    换做是当年,出了这档事,黄薇会第一个打电话给好友,来,出来喝酒庆祝。爱恨分明,喜欢和讨厌都要挂在脸上。可是现在,她只是淡淡地说,知道。然后再无下文。仿佛这个人,不是她厌恶了很多年,经常在她背后耍阴招,给她泼烂水的那个让她恨得牙齿痒的那个人了。只是一个路人,或者陌生人。

    “你快得道了。”

    “是吗?北大是个风水宝地啊!”她明白我的意思,但也不再多做解释。

    我宁愿此刻她的云淡风轻是真正的释怀,而不是宛若天真,胸有城府。

    一时之间,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才开口,“ag的人找过我。”

    我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龟苓膏,抬起头看着她,等待下文。

    “他们说重新签约。”

    “签约计划?”

    “价码一般,但上头很重视,估计现在没人用了。”

    “别妄自菲薄。”

    “但我还在犹豫。”

    “犹豫什么?快三年了,还不够?”

    “不是这个意思。佳瑄,我觉得委屈。”

    “难道还有别的更好的去处?”

    黄薇摇了摇头,“你说这些演艺公司像不像一个驯兽园?里面只有两种动物,听话的,不听话的。我们就是马戏团里的动物,听话的就上台表扬,不听话的就关在笼子里,等哪天想明白了,再放出来博君一笑。”

    “人生本来就是个马戏团,在背后抽着你的那根鞭子不是ag,它叫生活。”

    “佳瑄,你要帮我。”

    我今天第二次听到我的女友们对我说,“佳瑄,你要帮我。”

    是的,我会帮你们,但谁来帮我?

    “小邪,你不需要任何人帮,你自己都可以站起来。”我定定地看着她,传达着我对她的信任和期许。

    她突然笑了,灿如夏花,“对啊,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

    对啊,还怕什么?怕的是外面的那些人,心有旁骛,所以不如她坚定,不如她沉得住气。我终于明白ag为何又回头来找她。他们真是有眼光,看中了这只浴过火的凤凰。

    chapter 3不留

    06

    我把情节给了你

    结局给了他

    我把水晶鞋给了你

    十二点给了他

    我把心给了你

    身体给了他

    情愿什么也不留下

    再也没有什么牵挂

    如果我还有哀伤

    让风吹散它

    今天是周五。这座城市越来越趋于同质化,跟东京,巴黎,上海的周末没什么两样。堵车依旧是永恒的难题,而饭馆,餐厅照例地座无虚席,至于ktv,酒吧,娱乐城早就挤满了前来寻欢减压的人群,过了八点,地铁的人终于少了起来。我一个人慢条斯理地走回家,在路上拨通了给家里的电话。每个周五晚八点,我的父母会雷打不动地守候在电话旁听他们的女儿一周一次陈词滥调的平安报告。

    一切都好,只缺烦恼。

    在互相询问了身体好不好,工作忙不忙之后,我的妈妈抢过了电话,第一句话肯定是“今天吃了什么?”我在脑子里搜索,突然想不起来我吃了什么,如同想不起我这一天到底干了些什么一样。

    有时候我也会撒娇,“好怀念你做的菜啊”如何如何,但我妈就会在电话那头落泪,哭得我心里一阵烦躁,最后在结尾处,她还是会千篇一律地问到,“国庆回不回来?元旦回不回来?过年肯定要回来吧?”

    问到最后的时候,语气竟有点卑微,让我越发不忍心说出那个不字。

    只是今天,我的妈妈有了新的话题。

    “思齐今天来过,上次不是跟你说隔壁的张三叔摔断了腿么,结果思齐是他的主治医生,我们去医院的时候才晓得。上个星期张三叔出院了,就给思齐送了一个红包,没想到他今天还把红包给人家退了回来。你说这孩子多实诚。”

    我突然有些想不起思齐的样子,那个记忆中瘦瘦弱弱的男孩子如今竟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医生?“恩,然后呢?”

    “然后他就顺道来看了我们,还带了好多礼物,没想到这孩子还多见外的,来了就来了嘛,还那么客气。”

    “恩,然后呢?”我等着我妈的下文。

    “什么什么然后呢?你这孩子,跟你闲聊两句,这么那么不耐烦,我说思齐差到哪去了?你就这么不待见人家?你都多大了?你到底还有谱没谱啊?你还想不想结婚了?”

    是的,这才是我的妈妈,劈头盖脸的一阵嚷嚷,才会让我在千里之外隔着脆弱的电话信号清晰地记起她的模样。

    “是是是,你女儿没人要。”

    “信不信我抽你?说什么呢你?我的女儿会没人要?”

    “那有人要你还瞎操什么心?”

    “你……你就牙尖嘴利吧你,看以后谁还敢要你。”然后我就听到我阿爸在旁边抢电话,“我来说,我来说,尽说这些有的没的,这是长途!”

    “瑄儿啊,我是爸爸。”

    “恩,爸爸,我想你了。”

    “瑄儿,什么时候回来啊?”

    然后接下来的对话,我爸爸又把我妈妈的说辞重复了一次,还好,他没有问我昨天吃的是什么。

    其实每一次打电话,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句,可是我就是不想放下电话,宁愿听见他们在电话那头为了谁主说,谁旁听而争吵,为了在电话里跟他们斗几句嘴,为了事无巨细地告诉他们北京天气很好,万里无云,北京的秋天很漂亮,香山上全是红叶,北京的人民很友爱,你的女儿在这里如鱼得水,事事平安。

    报喜不报忧就是这个道理。之前的我不明白,常常在电话里说北京的天气太坏了,皮肤脱皮得厉害,上个月吃错了东西,还去医院打了点滴,还会在半夜三更打电话过去,什么也不说,就只会一个劲儿地说,爸爸,我想你了,妈妈,我想你了。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这样的电话,让他们总是给我寄来各种皮肤软膏,消炎药,甚至还有一包包中草药,只是让他们在我病好之后自己又得病了,只是因为 忧心女儿的健康,只会在挂掉电话之后彻夜辗转,恨不能飞身来到北京。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明白,我能做的只是不要让他们担忧,哪怕是夸大其词,哪怕是凭空捏造,我也要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在北京是如何的风生水起,见神杀神,人见人爱,她不会受伤,不会生病,不会沮丧,不会失意,她是百折不挠的圣斗士,她是金刚不坏的铁甲骑兵。

    而这些招数,都是我的父母传授给我的。我的爸爸明明得了胆结石住院,却唯独把我蒙在鼓里,企图在病好之后就可以当这场病从未发生过,倘若不是思齐无意间告诉我,我还傻得一个人在北京过着夜夜笙歌的生活,哪里知道我的老父此刻正躺在医院忍受病痛的折磨?

    总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会不可抑制地思念我的家乡,那个曾经我一度想要逃离的地方。那只是一个位于西南的一个小县城,在中国地图上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个小圆点,有着60多万常住人口,1000多平方公里土地的一个地方。在成都平原的右下角,在四川盆地的腹地,在一个叫家的地方。

    我想了很久,还是给思齐打了电话。我听见电话那端传来我熟悉的声音,带着沉静的力量,“佳瑄?”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高兴,“思齐,听我妈说你升主治医生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们一声?怕请客么?”

    “不好意思,等一下。”我听见他在电话那头仿佛在对着谁讲话,然后沉默了片刻,才听见他的声音,“怎么会想到给我电话?”

    “你有事么?”电话那端的背景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声,怪只怪县城太小,我瞬间明白了他身在何处。

    “没什么,跟一个朋友聊天。”

    “相亲?”我还是问出了口。是的,沉默寡言的思齐,永远过着医院和家两点一线生活的思齐却在一个周五的夜晚,在爱度咖啡厅跟一个朋友聊天。我还记得上一次我带他去那里,笑嘻嘻地对他说,“思齐,你看这里坐的都是情侣,情调好,咖啡很香,真是一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以后交了女友一定要带她来这里。”

    可是,我多想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答案,但是他却在电话那端奇异的沉默。他从不对我说谎,所以他选择沉默。

    “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几乎是狼狈地挂掉了电话。然后狠狠地把电话摔到了地上。

    房间里空无一人,可是我有想尖叫的冲动。

    不,这不是真的。

    07

    在大三那年,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秋天,跟现在这般一样的季节。思齐到重庆来看我。可是重庆的秋天那么短暂,像极了昙花一现的烟火,所以注定那一场相遇都是以欣喜开头以遗憾告终的结局。

    我还记得他送给我一大盒巧克力,那种桃心状的巧克力安静地分布在盒子里,却因为坐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而变得有些黏软。我带他去逛我们的校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