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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所冬暖何所夏凉第2部分阅读

    暗的灯光下,朴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严肃。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回国以来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

    良久沉默之后,是一声无奈的叹息,“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本以为那红酒充其量只是让我出点红斑,结果却搞得进了医院,真是有点夸张。

    “抱歉,让你担心。”现在似乎只能说这个。

    “是该抱歉了。”说到这里,气氛也没那么严肃了。

    忽然想到什么,朴铮嗤笑,“那个林小迪啊,呵,竟然被你吓得都哭了,真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跟个小泼妇似的。”

    “恩,小迪,人比较感性。”

    “是啊,感性得要死,我花了大半天才把她给唬回去。”顿了一下朴铮又说,“知道你嫌烦,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恩,谢谢。”睡觉的时候的确不能接受有太多的杂音。

    其实,也不太能接受在医院里睡觉。

    我拉了拉手臂上的输液管,对朴铮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呆在医院里。”

    “再等等,至少得把这瓶点滴打完,你有点高烧。”声音不强硬,但能听得出里面的坚持。

    我抬头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五分,妥协道,“那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能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更何况有人在我反而会睡不着。”

    朴铮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顺便回去给你弄点吃的,这边的东西你肯定又是吃不惯。”

    “我要吃绿豆蜜糖粥。”

    “知道了。”朴铮拿起床尾的西装外套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又回身说,“安心休息,都会好的。”

    我笑笑,没有答话。

    睡梦中仿佛有人走进来,先前吃了感冒药,困得睁不开眼,感觉一双冰冷的手将我的手握住,很难受想要挣脱开来,却被抓得更紧。

    醒来四周空荡荡的,安静地只听到墙上挂钟规律的滴答声。

    我拔掉手上的输液管起身走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手。

    第二天醒过来没有看见朴铮以及朴铮的粥,倒是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杨亚俐。

    “叶蔺在哪?”语气依然很大家闺秀。

    因为不太能接受躺在床上跟一些人说话,尤其还要仰着头看,所以干脆再一次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护士小姐连着给挂了两瓶),披了外套下床走到窗户边。十二月底的这场大雪已经停止,剩下的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以及零下十几度的寒冷。

    “我只问一句,叶蔺在哪?”

    “为什么来问我?”毕竟这样的身份位置,不应该是由她来问我这句话。

    “我知道他一定来过这里。”

    我想了一下,说,“他有没有来过这里我不清楚。但是,杨小姐,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没有看到过他,至少从他敬我那杯酒开始,没有。”

    杨亚俐看着我,评估着话里的可信度,良久之后她开口道,“我不会把叶蔺让给任何人,包括你,简安桀,希望你记住这一点。”转身,在出门之前说了一句,“祝你早日出院。”

    我回到床边坐下,手机在桌上旋转震动,又是一个新号码。

    接起来没说话,向来习惯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在哪里?”声音有点熟悉。

    “谁?”平实地提出疑问。

    对方那头似乎有点诧异于我的话,静穆了良久方才冷冷道,“席郗辰。”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继而又恢复平静。

    “有事?”绝对没有想到是他,毕竟他应该是能不跟我接触就不会接触的人。

    又是长时间的静穆,“简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声音冷竣。

    我忘了昨天要回简庄,可是那又怎样,本就不是重要的事,记起来就去,忘记了也就算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沉稳内敛的语调夹杂着嘲讽。

    真是个自傲的家伙,我心中轻哼,正要挂掉电话,对方那头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既然简小姐已经知道了,那么容我再问一句,简小姐何时回简庄?”

    我停顿了一秒笑道,“席郗辰,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了。”

    “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没有搭理我的嘲讽,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半丝起伏。

    “敢问席先生,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各种层面上我都没有必要向他交代这些事情,“我想我不用跟一个‘外人’交代自己‘回家’的时间吧?”讽刺他,亦似在讽刺着自己。

    “简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他需要知道你具体回简庄的时间,以免不必要的空等。”声音异加肃穆,好像一直在等的人是他。

    我猜测,这个人只是存心想跟我过不去,“过几天吧。”言语上的冷嘲热讽已经对他没有多大作用,那么耗费精神的话说下去也没意思,干脆敷衍。

    “简小姐,你大概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的意思是 ‘具体’时间。”

    我咬了咬牙,“明天。”

    “好,明天。”停了一下,他说,“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人去接你。”

    “我还认得回去的路。”

    “希望如此。”

    chapter 8下午,朴铮过来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在此之前,林小迪莫家珍也都过来了,闹腾了半天,我嫌烦,就让她们先回去。

    坐在朴铮的车上,终于吃到绿豆蜜糖粥喝,“不够甜。”

    “四大勺糖哪,小姐!”专心路况的朴铮不免睨我一眼。

    “我喜欢甜的。”想想又补了句,“越甜越好。”

    “怪了,小时候没见你这么爱吃甜食啊?”

    “最近几年开始喜欢的。”我笑道,“法国的甜点真的很好吃。”

    “你呵!对了,”朴铮从西装口袋里掏着一叠纸张递给我,“明天下午去上海的飞机票,还有,后天早上去法国的飞机票,一定要这么赶吗?回来还不到四天。”

    “四天够了。”

    抵达朴铮公寓时天已经暗下,我下了车,朴铮去地下车库停车。我将背后的帽子戴上朝公寓大门走去,结果还未等我跨出一步身后一双手臂将我硬生拉回,过大的力道使得帽子在转身之际滑落。

    一张过于炫目的漂亮脸庞映入眼帘——叶蔺!

    路灯的幽暗光线映在脸上,平日里的潇洒狂荡已经不在,此时的他,有些憔悴,有些落魄,一双轻佻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在惊吓过后我试图挣脱被他拉着的手腕,却被抓得更疼。

    “叶蔺?”

    话没说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下一秒唇被炽热的吻堵住,柔韧的舌尖侵入,恣意翻搅,辗转厮磨,感受着他的体热侵染着自己,疯狂,不顾一切,极度的压抑与决绝,带着激烈的索求,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泻在这个吻中。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

    片刻后他将头靠在我微抖的肩膀上,呓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不要我了吗?”声音有点凄凉。

    像是受到了蛊惑,我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眷恋与放任。

    叶蔺的身子一僵,抬眸看着我,眼中有东西闪过,亮丽激悦,慢慢地他低下头再一次接近我的唇,带着份诱惑轻轻舔舐,由浅入深。

    冬日的冰冷寒气由不知何时解开的一颗衣扣间渗入,身体一颤,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我用力将他推开——叶蔺有些措手不及,狼狈退后一大步,身子颓然站立,盯着我,“简安桀,你还要不要我?”魔魅的甜腻嗓音,试图瓦解我所有的抵御。

    这个狡猾的男人啊!

    终于,我开口,“叶蔺,别玩了,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无法也无力去揣测他的动机,他的心思永远都比我缜密。

    他的表情有点受伤,看着我的眼神深邃莫名,“简安桀,我爱你。”

    我心猛地一跳——这样的话,现在真的不应该说了。

    “我爱你——听到没有!我爱你!”我的平静,至少表面上是的,让他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地急噪起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蔺,六年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然很平静。

    “我爱你!!”他执拗地说着他想说的话,提高的嗓音是令人眷顾的熟念。

    我直视他,“叶蔺,我们已经分手了。”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事实,也告诉自己。

    “我不要跟你分手!”我的双手臂被他抓住,近乎于狂躁的声音,“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说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了!”

    “叶蔺,”我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是你说的,要跟我分手。”

    “是你逼我说的!你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说你要去法国,我害怕!我生气!我说要分手!我想让你紧张,我想让你留下来!可是,可是……”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低哑的竟然有点悲戚,“可是你还是去了!” 他抬头看着我,“你永远都可以做得那么决绝,那么干脆,干脆到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不在意,不爱,就不可能允许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呆六年。

    原来一直以来他是这么认为的。这样的不被了解,即使在分开的六年后听到,还是觉得有些难受。

    “叶蔺……”我说得很慢,很轻,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清冷。

    “我爱你,曾经。

    你说要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

    我是被赶出简家的。

    我去找你。

    我说我要去法国,被强迫着去那个自己连语言都无法沟通的地方。

    我只想找你。

    你说‘我们分手,简安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如何转身走开的。”

    ——简安桀,你混蛋,你要去法国你就去啊,跟我说什么,我是你的谁啊,说穿了什么也不是!——

    “但是,就算你说分手,我还是想你,刚到法国就想找你,不由自主,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但,真的很想……很想你在我身边。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接的不是你。

    她说,你不想接我电话。

    当时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即使那条路我走过不下十遍,我想问人,却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叶蔺,我们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刚开始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梦到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醒都不想醒来,但是可笑的是,到了晚上我又得服用安眠药才能睡觉。”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不应该打的。

    但是当时很害怕,我很害怕。我的朋友死了。我在那里唯一的朋友死了。

    我只想找你。

    这一次之后,让我真的决定不再找你。”

    ——“叶蔺,是我。”

    “有事?”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冷淡到无情的。

    “我……想你,叶蔺,真的,很想,我们见一面可不可以?”人是唯一一种有精神感情的动物,尤其在脆弱的时候,特别的想要在情感上依赖某个人,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重要的人。

    “是吗,你想我?”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讽刺,“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叶蔺,我想见你!”抛开了一切自尊与骄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谦卑。

    “可我不想见你,一点都不想!如果可以,真想忘掉与你之间的一切!”——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

    他松开我的手,有些踉跄地退了几步,笑了起来,“简安桀,你好狠,你永远都比我狠!”说完转身向暗处跑去,凌乱的步伐在寂静的马路上显得异常狼狈萧索。

    我狠吗?一旦的否定之后就绝不会再去接受,被一次次伤害之后不想再抱任何希望,如果这叫做狠,那么我是狠的,这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病态的偏激,伤人伤己的偏激,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看着那道最终淹没进黑暗里的身影,心里不可自欺得有些刺痛。

    不过,这样是最好的,明知道不再有可能就不要有任何开始。

    回过身,竟然看到席郗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chapter 9高挑修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朦胧岸然的影子,俊雅的脸庞在光影明晦间显得深沉难辨。

    这样的夜色中,他的目光有些慑人。

    “简小姐。”声音是一贯的冷沉。

    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望着他,没有吭声。

    只是今天真的已经足够了,一而再地去应付这些难缠的角色会让人心力憔悴,太过疲惫的心态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早点结束,但显然的——这是我的奢想。

    “如果可以,请你拨冗去一趟简庄。” 低沉的嗓音停顿了一秒,又加了句,“现在。”

    现在?我皱眉,压下心中的恼意,“席先生,你好像忘了,我们约的是明天。”

    他的眼底浮一派严谨,直直逼视着我,“现在,我想你应该有空。”

    “席郗辰,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他似若未闻,径直说道,“请吧。”

    我有点生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任谁都会生气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根本是没有必要!

    “明天上午我会过去。”不再多作停留转身朝公寓大门走去。朴铮应该已经从停车场直接坐电梯上楼,而我的逗留想来又要引起一长段不必要的聒噪,这个又要让人头痛一阵。

    “你父亲明天去新加坡。”

    脚步硬生刹住!

    他是什么意思?告诉我,被简家赶出来的简安桀已经没有随时随地再回简家的资格了,还是想要告诉我,即使是见亲生父亲,那也要看那个父亲有没有空召见?

    时至今日,对于席郗辰,我不得不承认,怕他并且——恨他!是的,恨!六年前,他打我的时候,那种刺痛的火热,带着最低贱的侮辱。那一刻,那突如其来的一刻,让我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自尊与骄傲,只能抚着嘴角在地上饮泣流泪!

    我回身看向他,脸上很平静,六年的历练让我练就了一身世俗与虚伪。

    “如果是这样,那么麻烦你转告我父亲,今晚这点时间也不必浪费在我身上了,至于明天,呵,很巧的我也将会离开这里。”定了定,我笑道,“我想席先生你应该会很乐意帮我传这个话?”

    再一次转身离开,席郗辰竟三两步跨到了我面前,我自然是没能料到男生的运动力可以这般迅速,一下子呆在原地做不出丝毫反应,而等我意识到该有的害怕想要退开时,手臂已经被他牢牢抓住。

    “你什么意思?”原本沉静的神情变得难以捉摸。

    如果说叶蔺的接近是让我心悸与慌乱的,那么席郗辰的接近就是惊吓与害怕了。

    我试图用手臂隔开他,却是徒劳。

    “no de dieu,该死!”下意识低咒出一句法语,“放手,席郗辰!”

    “放手?难道他抱着你就可以!”他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愤怒,如果不是这般近距离的直视断然是很难发现的。虽然,我并不知道他的愤怒是所谓何来,甚至于觉得莫名其妙,毕竟这种情况下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

    “我想你没有资格管我这种事情!”

    他的身体一震,凝视着我,眸光黑亮逼人。

    再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冷静,“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那么简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明天就会回法国?”

    “差不多。”明天下午去上海看母亲,后天一早飞法国,不过,我想我没必要跟他解释那么多。

    “差不多?”他的语调回到高傲,“那么简小姐,你今晚一定得回简庄。”

    “可笑!你拿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个‘一定’!’”

    “法律上,我是你的表哥。”席郗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森冷了。

    这太新鲜了!我忍住想要大笑的冲动,“别拿这种无聊的关系来压我!听着就让人恶心!”

    “很好!我也是……”突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说的话,席郗辰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我一眼皱眉接起,“……对……好!”

    下一秒他将手机递过来,“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