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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婉兮,清穿第15部分阅读

    河务、漕运列为三大要务。自“三藩”问题解决以来,河务便成了康熙诸多政务之中的重中之重。为此他任命了原安徽巡抚靳辅为河道总督,命他全权负责治理黄河的事务。这位总督大人是个踏实能干,又有才华的能臣。在他的治理之下,才短短几年的工夫黄河就回归故道,淮河出流顺畅,漕运也畅通无阻。只是今年突发冰雪灾害,导致黄河决堤,为振奋士气,笼络民心,康熙决定亲自前往视察。

    沿途,康熙所到之处,无不是百姓夹道欢迎,百官跪地相送,气势恢宏,甚是壮观,令人瞠目结舌。

    然虽浩荡无比,康熙却十分注意巡幸尽量避免马蚤扰百姓。他要求凡巡幸一切需用之物,皆从节俭,巡幸需用之物,概勿令地方官派取民间,扰害百姓,由衙门照时价采买供给。巡幸时常带负责监察的科道官,稽查强行买卖扰害百姓者。要求地方文武大小官员不许与扈从官员以戚友送礼,对于馈送收受人员,“以军法从事”,其扈从大小官员及随往仆役,如有横行生事扰民者,一并从重治罪。还到处张贴安民告示,声明发现地方官私征,定行从重治罪。要求凡经过地方,百姓须各安生业,照常生活,不得迁移远避,反滋扰累。康熙巡视也注意减少随从人员,轻装南下,巡视堤堰,沿途皆设营幄,不御屋庐。

    至杭州,第二日下午康熙率随从大臣及河道总督靳辅、漕运总督马世济等视察完中河回到御所,康熙又特令众大臣对今日视察情况及解决方案各抒己见,一直谈到掌灯时分方罢了。康熙将诸事吩咐妥当,正待叫他们退下,明珠上前一步道:“皇上,河间、献县、阜城、德州、蒙阴,而今镇江、丹阳、常州、无锡、苏州、杭州,一应地方具已视察完毕,也有一定成效,接下来的行程如何安排?是否即日返京?”

    “可有水患之处尚未视察?”

    索额图上前一步,说:“回皇上,据微臣所知,江宁一带受灾也较为严重,而且较之先前视察的某些地方更为严重。”

    康熙拧眉深思,道:“所有灾区朕都应一视同仁,而且既来江南,不可不祭明陵。”

    明珠听他这样说,大惊:“皇上,明陵乃前朝遗墓,皇上万金之躯岂能向它折腰。”

    康熙笑着说:“爱卿此言差矣,与其说此行是为了拜谒明陵,倒不如说是为了警醒。就好像唐太宗李世民在祭拜魏征时说得那句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朕以为折腰拜祭明帝陵寝,是为了江山社稷,是为了笼络汉人,是为了抚慰江南学子,这根本无损朕帝王的威严。”

    底下一干人听他说得在理,跪地高呼:“皇上英明。”

    康熙想到江宁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禁唇角上扬,扯出一丝微笑,对曹寅讲道:“曹寅,你的父亲不是在江宁任织造么?朕初到江南,这次就进驻曹府。”

    曹寅受宠若惊,跪拜叩头:“曹家得蒙圣驾莅临,实乃祖上积德。”

    周围站着的官员无不看向曹寅,眼中满是羡慕,嫉妒以及感慨自己为何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曹家自曹寅的曾祖父曹锡远开始便跟着太祖皇帝努尔哈赤打天下,历经四代,代代官居要任。众所周知江宁织造乃是肥差,曹玺却荣获第一任江宁织造之职,曹寅也是年纪轻轻便被选进皇宫当皇上的侍读,现在更被封为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皇上初次下江南一直都是设营幄,不御屋庐,到最后偏偏又选曹府作为行宫,可想对曹家的恩宠了,真可谓是皇恩浩荡啊。

    “既已决定,你今夜便连夜赶去报信,免得你们合家上下措手不及,老人家经不起折腾。”康熙对曹府的情况也略知一二,语气中无不流露出对曹家的关照,更惹得那些官员暗流口水,人与人的待遇怎么就相差那么大呢。

    “微臣遵命。”

    “好了,朕累了,你们也下去吧,明日见早赶路。”康熙说完挥了挥手。

    “臣等告退。”一众官员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康熙外出一日,确实有点累了,手撑在御案上揉了揉眉心。李德全见他满脸倦色,道:“皇上,这些日子您疲于奔波,奴才给您按摩一下吧。”

    康熙摇了摇头,问:“清扬呢?”

    李德全一笑,出宫后皇上真是无所忌惮了,每日办完事后第一件事便是见她。

    “回皇上,估计在竹园那边呢。”

    康熙不语,起身朝外走去,李德全也不跟上,他知道皇上不喜欢别人打扰,若去了反招人闲,反正这营幄之外重兵把守,安全不是问题,他何苦去自找没趣。

    营幄在一片清幽的四季长青竹林内,竹叶随风,清香四溢,连心来。这一片苍翠之中,心思也变得悠扬、飘逸起来。清扬搬了圆木桌和小杌儿坐在距离翠竹近些的地方小憩,月光透过竹林,斑驳的影子倾泻在她的脸上,莹白如雪。

    木桌上放着一碗新做好的银耳莲子羹,色泽上乘,热气氤氲,隔住了竹林的黑暗与严寒。一勺还未入口,那感受倒先有了十分。

    到江南一个多月了,人人道近乡情深,她却是近乡情怯,因为虽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却见不到日思夜想的人,心中越发的愧疚,外婆年事已高,她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只盼舅舅他们能好好待她,这样她也就放心了。何况路过那片红土地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并未停留,又有些遗憾。睹物思人,也只能做一碗小时候吃得腻味的银耳莲子羹聊表心意。

    清扬看着眼前的晶亮润滑,吃了一口,不禁哑然失笑,果然味道不佳,没有外婆做的那种甘甜的感觉,只能叹一句“清水芙蓉。”

    突然,一阵风吹起,些许落叶在半空中飞舞,空气中漂浮着阵阵寒意,清扬却浑然不觉。只一手托着下巴,一手一勺勺舀着碗里的银耳莲子羹。

    “夜风起了,这里湿冷难耐,你都坐了这大半天,还没够?”

    清扬托着下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康熙,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静立不动,温润如白玉的脸上挂着几分浅浅的微笑,正凝视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坐了大半天?”清扬仰头问道。

    康熙笑着坐了下来,伸手便解开颈中系着的如意双绦,解下了明黄平金绣金龙的大氅,摸了摸她的手披在她肩上:“手这样凉,还不是坐了大半天。”

    清扬笑了笑任由他替她系好了那如意双绦:“破土凌云节节高,寒驱三九领风马蚤。在宫中没见过这么好的竹子,一时贪眼,多坐了会。”

    康熙却盯着她面前的银耳莲子羹,道:“才刚去厨房的时候怎么没看到有这个?”

    清扬见他手上拿着个提盒,微惊:“皇上你亲自去厨房了?” 孟子说过君子远庖厨,封建社会儒家思想认为,厨房是低等人去的,读书人(高贵的人)去厨房是个最大的耻辱,他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进了厨房。

    康熙淡淡道:“那些奴才碍手碍脚,而且他们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朕就亲自走了一趟。”

    清扬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出宫后他确实对她百般呵护,就像寻常人家的丈夫疼爱自己的妻子一样,有时候她真的忘了他是皇帝了。她出神间康熙却端起了桌上的银耳莲子羹喝了一口,她大叫一声“别!”忙抢了下来。

    康熙笑道:“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他居然一喝就知道是她做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味道一般,御厨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东西。”康熙坏笑道。

    清扬深受打击,亏她还有什么心有灵犀的幻想。要知道她可从来没有下过厨,以前没日没夜的工作,饿了随便买个便当就决绝问题了,这次能做出这样的效果就该偷着笑了。

    康熙见她嘟着嘴,一脸受挫的表情,甚是可爱,竹叶的芬芳自片片碧叶之中溢出,使得这寒冷的夜晚凭添缕缕幽香,顿觉有一股暖暖的感觉在胸口舒缓的流淌。他一脸宠溺地说道:“你说你琴弹得不好,做的东西也一般,朕怎么就喜欢上了你呢?”

    清扬一怔,知其何意,却故作恼态,撇了撇嘴,道:“皇上如今后悔还不晚,紫禁城佳丽三千,美女如云。你又是九五之尊,生得风流倜傥,左携香草,右拥美人,亦非难事。而且那些女子中不乏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者,莲子羹做的比我好的更是多不胜数。”

    康熙将她拥入怀中,在她微嗔的面颊上浅浅一啄,爽朗的笑声便夜里弥漫开来。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爷我偏偏就爱你那难听的琴声和这味道一般的腻口暖心甜。”

    有股暖暖的气息在耳根处流淌,清扬粲然而笑,倚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日渐熟悉的味道。或者,生活就该是这样的

    “这次南巡朕没想到灾情会那么严重,所以一直忙着赶路,都未停留下来陪你好好看看江南的风景。不过等到了最后一站江宁朕会稍作歇息,到时候一定补偿你。”

    清扬望着澄净夜空的天舒云卷,忽忽然,春夏去,忽忽然,又秋冬来,江南的月余不过弹指一挥,照这样下去,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吧,不禁喃喃道:“皇上不辞辛劳,凡事以国家为重,实乃天下苍生之福,我不打紧,何况能陪皇上登泰山,领略趵突泉的激湍已经足够了。”

    康熙将头埋在她的肩上,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暗暗幽香,那是一种让人心境平和的味道,一辈子也闻不够似的。

    “不一样,那时候那么多人在场,朕都没好好看你一眼,没跟你说一句话,再好的风景也觉得缺了点什么,到江宁之后我们就携手同游。”

    “江宁江宁”清扬忽然惊坐起来,转身瞪大双眼盯着康熙。

    康熙茫然地看着她惊奇的表情,清扬激动地抓着康熙的胳膊,结结巴巴地问道:“江宁金陵曹府”

    康熙听她提及曹府,脸色一沉,她怎么就知道了?而且她干嘛这么激动?因为曹寅吗?再看她时还是一脸兴奋,仿若沉浸其中,心中顿时烦躁不已,他的这个决定会不会做错了?她跟曹寅之间到底有什么?所有的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淡然地说道:“吃东西吧。”

    清扬没有注意他的变化,只“哦”了一声,抓起一块他摆出的糕点,脑中却依然想着江宁之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康熙这次会住进曹府,而曹府就是曹雪芹的家,那可是写《红楼梦》的曹雪芹的家耶!也是传说中的贾府耶!试问当代的红学家谁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两人各怀心思,竹园顿时一片沉寂,唯剩夜风凉凉的刮着。落叶在空中飞舞,飘到了竹园口一个黯然伫立的白衣男子附近,他伸出手,接住一片竹叶,松手,落叶随风,轻轻地飘落到地面。清冷的月光下隐隐可见他那斜飞入鬓的桃花眼眸光流转,却掩不住其中的失落怅惘,挺拔欣长的身影,仿若一幅孤独的风景,一道寂寞的墙。

    刚入夜,半弯月亮挂在天际,朦朦胧胧,仿佛笼了一层如烟的薄雾。虽已二月,却是春寒料峭,夜风抖擞。曹府府外早就阒寂旷寥,不闻人声,院子内却一片灯火通明,丫头婆子间行穿梭,忙得不可开交。

    酉时时分院子方静了下来,但仍依稀可见步履匆匆的丫头。

    曹府西园的花厅,当地放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便是个宽敞暖和的耳房,融融如温暖的春日。

    只见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袅袅飘着檀香。临窗的大炕上铺着猩红洋や,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靠背,石青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老太君正斜靠在软枕上,身边站着两个老嬷嬷,正和坐在底下的一众人说笑。

    这时,曹方的妻子阮氏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稚嫩男娃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男娃一见到老太君就高兴地扑了上去,甜甜地叫道:“曾祖母!”

    老太君顿时眉开眼笑,嘴巴都合不拢了,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身侧的炕边坐了下来:“我的小心肝,又重了,曾祖母都快抱不动了。”说完又顺手从案上的果盘中抓了把茶果给他吃。

    西边下首的楠木大椅上亦是半旧的青锻靠背坐蓐,曹寅的母亲孙氏坐在褥上,笑着对阮氏说:“快把孩子抱下来吧,小娃娃不懂事,别伤着了老太君。”

    阮氏正待上前,老太君却摆了摆手说:“不碍事,就让他坐炕上,这儿暖和。”抬眼间见阮氏挺着个肚子却仍站在地下,她笑了笑,和蔼地说道:“你是有身子的人,别站着,坐下吧。”

    老太君话毕,侍立一旁的丫头立刻在挨炕的椅子上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褥,阮氏便向椅上坐了。

    坐在老太君身边的小娃娃却闲不住,翻身爬上了大炕,踩在上面兴奋地跳了起来。老太君笑呵呵地扶着他,生怕他摔了下来:“我的小祖宗,你慢着点,别摔着。”

    阮氏赶紧起身,走到炕边,说道:“老太君,还是让孙媳抱着他吧,这孩子颠着呢。”

    老太君确实有点耐不住他的闹腾,轻喘了起来,旁边的嬷嬷赶紧捧了茶水让她喝了一口,又准备拿过漱盂,她却挥了挥手,嬷嬷方罢了。阮氏准备抱下小娃娃,他却不肯,扯着老太君的袖子,眼巴巴地说道:“我要曾祖母!我要曾祖母!”

    孙氏笑道:“这孩子让老太君给宠坏了。”

    老太君抚着他的小脑袋,满脸宠溺的笑:“看着这孩子我就想到寅儿小时候也是这样粘我,好长时日没见着他了,上回又受了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孙氏见她泫然欲泣,赶紧道:“我听老爷说寅儿这回跟着皇上下江南呢,指不定会回来看看老太君。”

    老太君面色稍霁,但看着眼前天真可爱的小娃娃,脸上又盖上一层阴云,叹了口气,道:“方儿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马上又要当爹了,寅儿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能见上我孙媳妇啊?”

    孙氏瞥了眼坐在一旁一直没讲话的李水心,笑着说:“老太君不是见上了吗?我看水心打小跟寅儿青梅竹马,两人怕是早就私定终身了。”

    李水心原先只静静听着长辈们的谈话,聊及曹寅的时候心跳竟快了几拍,这会子孙氏又拿她打趣,顿时耳根子都红了起来,美眼含羞合,丹唇轻启,嗔道:“姑母就会拿我说笑。”

    一旁的几位婆子见她双颊晕红,灿若云霞,顿时笑了起来:“看看,脸都羞红了,看来老太君真要喝上孙媳茶了。”

    李水心听她们说得越发过分,只觉脸上烫得跟火烧一般,直欲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也不要出来了。可是心头的甜蜜之意却如江水的浪涛般一波波涌来,惊慌的同时竟十分欢喜。

    老太君也笑了起来,李家与曹家是世交,她也是看着李水心长大的,对她甚是满意,只是寅儿将终身大事看得很淡,死活不肯成亲,又说男儿当以国事为重,她甚宠他,不愿勉强他做不愿做的事,却耽搁了这么久,方儿都快成两个孩子的爹了,他还是孑然一身,这次他若真回来,可由不得他了。

    一屋子的人正说得火热,朗笑,细语声不断传出,突然一个小斯跑了进来,喜叫道:“老太君,二爷回来了。”

    老太君却不甚相信,笑着对座下的人说道:“这些个下人知道我老太婆想念孙子,也拿我开刷了。”

    “奶奶。”随着曹寅一声呼唤,屋中的人俱愣住了。

    还真是说曹寅,曹寅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花榭君的长评~~吼吼~~乃太有爱了~~o(n_n)o

    事实证明,这个李水心就是传说中的曹爷爷的老婆,但曹爷爷待她如何呢~~

    前面写了不少小玄子南巡的一系列作风,主要是突出咱小玄子不仅是个痴情种,而且真的是个好皇帝,o(n_n)o

    还有谢谢花榭君的支持,每天都守着看某爬的文,有事也不忘上来打分,某爬感动啊~~涕泪横流g~~

    除了花榭君还有很多一直追文写评的亲,某爬就不细数了,抱住亲个先o(n_n)o~~乃们的鼓励就是某爬的动力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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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寅方进入房时,只见两个老嬷嬷搀着鬓发如霜的老太君迎上来。曹寅笑着又唤了声“奶奶”,正欲拜见时,早被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寅儿,真的是寅儿。”说完竟落下泪来。

    曹寅最见不得祖母伤心,赶紧给她抹眼泪:“孙儿不孝,害奶奶伤心了。”众人也忙来劝解,老太君这才停住了。携了曹寅来到炕边,在炕头上坐了下来,尔后捧着他的脸细细地瞧,不禁皱了皱眉:“我怎么瞧着比上次回来的时候清减了许多,莫不是京城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