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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44部分阅读

    懂,你才來,不知道当年老辈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行了,别乱艹心了,抓紧时间赶路吧,咱们两个今天要去的地方,距离这儿还有一百多里路呢。”

    “这么远,。”张松龄累得直吐舌头,骑马看似风光惬意,实际上却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苦差,特别是今天这种不断换马赶路的方式,一整天跑下來,几匹牲口沒觉得怎么样,他的后背和大腿,却已经累得不再是自己身体一部分般,

    “这还算远,。”赵天龙轻蔑地看了看他,微笑着补充,“明天需要走的路更多,咱们这一行,就象草原上的狼,必须一刻不停地向前跑,永远不能停下來,哪天跑得慢了,也就活到头了。”

    第三章风云(六上)

    第三章 风云 (六 上)

    纵横万里,不能停步,因为一停下來,就是生命的终结,看着周围苍茫的夜色,张松龄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寒意,从头到脚,从脊柱再到顶门,他发现自己有些明白白天时赵天龙为什么不肯与斯琴相认了,那绝不仅仅是因为上一代人的仇恨延续,然后在他心中又涌起更浓的悲凉,浓得几乎无法呼吸,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张松龄长长地吐了口气,低声说道:“赵大哥今后有什么打算,我是说,帮我凑足了西去的路费之后,。”

    “杀鬼子,杀坏人。”赵天龙的回答非常简单直接,仿佛这些是自己人生的全部,根本不用仔细去想,

    “沒想过多找几个帮手。”张松龄笑了笑,继续追问,

    “不好找,本事太差的,带着反而是拖累,本事太好的都像你一样,自有一份好前程在等着,不能随便给人家耽搁了。”赵天龙也笑了笑,摇着头回答,

    “那你还不如跟我一起去投傅作义。”张松龄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时机,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一样是杀鬼子,杀汉歼,凭你的骑术和枪法,想必不难在军中立足。”

    “投傅作义,。”赵天龙轻轻皱眉,歪头看着张松龄,目光里充满了疑问,

    “人多,打鬼子会更容易些。”张松龄唯恐伤到赵天龙的自尊心,绕着弯子说道,“等哪天傅作义将军的队伍打过來,赵大哥也能衣锦还乡。”

    “衣锦还乡,,什么意思。”赵天龙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烁烁,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恼怒还是困惑,

    “就是以军官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回來。”张松龄赶紧出言补充,“让从前的朋友和邻居知道你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让地方官员和蒙古王爷们,也主动上前來巴结你,请你原谅他们过去对你的无礼。”

    “你就直接跟我说,让我不要继续当马贼就是了。”赵天龙咧嘴大笑,“连小兄弟你都看不起马贼,人家傅作义将军就能待见我,,我千里迢迢赶过去,不是拿热脸贴冷屁股么,。”

    张松龄急得在马背上连连摆手,“赵大哥真的误会了,我真的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你是个侠客,从古至今都受人景仰的侠客,这个我早就知道,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投军的话,可能前途更好些,至于傅作义,如果他不待见你,咱们两个就南下去找我的老部队,我的老长官姓纪,是个非常爽快的人,肯定能跟你谈得來。”

    唯恐对方不信,他又将自己进入二十六路军的经过、投军初期的那些见闻,以及特务团的辉煌战绩,用非常简短的语言向赵天龙介绍了一遍,对方起初只是半信半疑地听着,越听,眼睛越亮,越听,目光变得越柔和,最后,居然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如果二十六路真的象你说得这样,倒是值得赵某人去投奔一回,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凑足盘缠,把你送回关内去。”

    能从心高气傲的赵天龙嘴里得到这样一句承诺,张松龄已经心满意足,虽然赵天龙很有可能是信口敷衍,兄弟两个谈谈说说,彼此之间越谈越觉得投缘,不知不觉,就把头半夜在聊天和赶路中混了过去,

    随便啃了几口又冷又硬的干奶豆腐当宵夜,二人继续向北,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來到了一片起伏的丘陵地段,赵天龙竖起耳朵四下听了听,确定沒有异常动静,拨转马头,绕向最高的一处丘陵背后,

    刚转过弯,数座灰扑扑的旧毡包就出现在丘陵背后的缓坡上,借助头顶上的璀璨星光,张松龄可以清楚地看到毡包周围那一圈低矮的木头栅栏,几乎每一根栅栏上都积满了鸟粪,很久沒人收拾,白花花得非常扎眼,

    “汪汪汪……”听到有马蹄声靠近,栅栏里的牧羊犬咆哮着跳起,冲着外边张牙舞爪,紧跟着,有火光一闪,从最靠近栅栏门的毡包里头跳出來两个矮小却粗壮异常的黑影,一人手里端着把前头带叉子的古怪步枪,另外一人拎着火把和鬼头大刀,齐声断喝:“谁,不说话就开枪了。”

    “查干,乌恩,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开枪给我试试。”赵天龙张开空空的双手策马上前,冲着栅栏里边怒斥,“老疤瘌平曰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客人來了先给他个下马威,。”

    “沒,沒有。”听对方开口就叫出了自己和师父的名字,两个粗壮少年知道來者必然是熟人,讪讪地垂下的武器,“刚才黑灯瞎火,沒看出大叔是谁來。”

    “现在呢,看出來了。”隔着一道栅栏,赵天龙将头凑到火把照得到的范围内,促狭地笑,

    查干和乌恩二人左看右看,还是沒从记忆中翻出同样的面孔,红着脸,讪讪地赔罪,“沒,沒有,大叔别怪,我们两个记姓,记姓不算太好。”

    “你们记不住我就对了。”赵天龙跳下马,轻轻地给了两小伙子一人一巴掌,“开门,开门,开门,把马帮我牵进去喂上,多放点儿豆子,别心疼钱,沒人能从你那缺德师父手里占到便宜,。”

    他说得越大大咧咧,两个少年越不敢违抗,手忙脚乱地开锁推门,放外边的客人和马匹入内,然后一个人小跑着去张罗饲料,另外一个则束手束脚地站在 “贵客”身旁,等待下一步命令,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那缺德师父给喊起來。”赵天龙丝毫沒有做客人的觉悟,瞪了身边的小伙子一眼,低声呵斥,

    “师父,师父……”粗壮少年乌恩红着脸,不知道该怎样跟“贵客”解释,“师父已经睡下了,今晚,今晚还有……”

    说着话,他的眼睛偷偷地瞄向栅栏内的空地,张松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辆硕大无比的双轮马车躺在不远处,每个木头车轮都足足有一米高,车厢上描金画银,在星光下显得华贵而又神秘,

    “你把这个给老流氓看。”赵天龙仿佛早就料到乌恩会有此一说,从信手从腰间摸出半块银元,递给了对方,“让他把毡包里的女人给撵走,都什么岁数了,还这么风流,就不怕得了马上风,。”

    “唉,唉。”乌恩既不敢接茬,也不敢还嘴,连声答应着,抓起银元,跑向最大一座毡包,片刻之后,明亮的烛光在毡包内亮起,紧跟着,毡包门打开,有名妖娆的女子打着哈欠从里边走了出來,

    “大半夜的,谁这么沒眼色啊。”被人从热被窝里撵走,女人显然非常不满,明知道打扰自己的人肯定是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还明知故问,“赶着看绝症么,,还是马上要生孩子了,。”

    “高云,别乱说话,來的是我的老朋友。”一个须发皆白,脑门上有一道暗红色刀疤的老者从门口追出,先冲着女人呵斥了一句,然后笑呵呵地跟赵天龙打招呼,“小龙啊,你怎么想起來看四叔了,,里边坐,里边坐,乌恩,把枣枝喊起來,给她龙叔烧茶。”

    “我來看看,长生天什么时候把你这老流氓收回去。”赵天龙狠狠地瞪了老者一眼,怒其不争,“估计快了,照你现在这个作孽法。”

    “呸呸呸,晦气,晦气,你这孩子,从小就跟四叔过不去,长大了也不知道改一改。”老者向门外吐了几口吐沫,连连跺脚,“进來,进來,别在外头说话,夜风太硬,你们小年青儿火力壮,我这老骨头可禁不起吹。”

    “你是自己把自己给淘空了,怪得了谁,。”赵天龙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张松龄,大步朝毡包里头走,“这是我刚结识的好兄弟,姓张,他有一批上好的猎物要出手,这是老疤瘌,江湖郎中,你们口里人平曰说的蒙古大夫,就是他这种人。”(注1)

    “见过四叔。”张松龄可不敢象赵天龙一样,胡乱开一个比自己大了足足三倍的长者玩笑,快步上前,冲着老疤瘌深深鞠躬,

    老疤瘌沒想到他如此礼貌,赶紧伸手搀扶,“别客气,别客气,都是一家人,你这么客气干什么,來,來,赶紧毡包里坐,乌恩,等会儿再去杀一头羊煮了,咱们好好招待一下贵客。”

    说着话,他仔细端详张松龄的模样,越看,越觉得顺眼,“小伙子口里哪的人啊,是官宦之后吧,,小龙这孩子,平素沒心沒肺的,你多替我管管他,让他也做点儿正经事儿,涨涨出息,别二十好几了,连个媳妇都找不下。”

    “老不正经,你还好意思说我。”赵天龙跳过來,一脚踢上毡包门,“都奔七十的人了,居然还找记女过夜,你就不怕被她吸诚仁干。”

    “六十五,六十五。”老疤瘌红着脸摆手,“离七十还远着呢…”

    “四舍五入。”赵天龙气呼呼打断,

    “哪有你这么入法,。”老疤瘌满脸委屈,低声辩解,“况且我这也是积德行善,你想想,我给她治那种病,肯定得去根儿不是,如果跟我睡了却沒传染给我,不就证明她病已经全好了么,。”

    “对,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长生天下辈子肯定把你变成一匹种马。”赵天龙继续数落,恨铁不成钢,

    张松龄在旁边听得浑身发痒,偷偷将自己刚刚被老疤瘌拉过的手在裤子上抹了抹,以防传染上某种莫名其妙的病毒,这个动作却丝毫沒能瞒过另外两个人的眼睛,赵天龙哈哈大笑,指着老疤瘌的鼻子乐不可支,而老疤瘌,则讪讪的摇了摇头,淡然道:“你放心好了,我这贝辈子就靠给女人治脏病吃饭,绝不会让自己也染上,况且你还是童男子,阳气十足,等闲阴邪根本侵不进身体里头。”

    注1:口里,张家口以南,在塞外,对中原來的人统称为口里人,

    第三章风云(六下)

    第三章 风云 (六 下)

    我是童男子,我是童男子,我怎么会是童男子,,

    接下來,老疤瘌还说了些什么,张松龄一个字都沒有听进去,只觉得有无数身影子在自己眼前晃动,一会儿是孟小雨含着泪替自己整理行装的,一会儿是孟小雨强装笑脸劝自己喝酒的,一会是孟小雨将二人卖皮子的钱一块一角地从隐蔽处掏出來,全部塞进他的行李包的……,更多的,则是孟小雨举着大红色的喜烛,慢慢地走向自己,双目流波,的肌肤被烛光照得通红通红……

    然后,所有人影全部消失一空,有关那天夜里的记忆,也彻底变成了一片空白,那段记忆,其实本來就是空白的,不是他忘记了,还是什么都沒有发生,他喝了太多太多的酒,而试图将他灌醉的孟小雨,也陪着他喝了同样多,所以,两个醉猫搂在一起睡了一整夜,然后,先醒來的孟小雨就把头发梳成了少妇状,以防有人借机赖账,

    瞬间想明白了所有答案,张松龄心里头宛若山崩海啸,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吓坏了赵天龙,后者赶紧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喂,喂,你不会这么胆小吧,,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过來了,你放心,老流氓从我记事儿的第一天起,就专门给女人治那种病,你看他现在不是还活蹦乱跳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那个意思。”张松龄的魂魄被从天外拉回,赶紧出言解释,“我刚才是太累了,脑子犯迷糊,太累了,我从來沒骑过这么长时间马,累得走神了。”

    这个解释显然非常牵强,老疤瘌笑了笑,缓缓走向主人的座位,抓起地上的暖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端在手里,慢慢地饮,

    屋子里的气氛立刻变得非常尴尬,赵天龙看看刚刚结识的好朋友,再看看相交多年却很少走动的老疤瘌,笑了笑,低声道:“四叔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对了,我们这次过來,是有一批紧俏货,想请四叔帮忙脱手。”

    “什么紧俏货,,拿进來我看看。”老疤瘌慢悠悠滋了口开水,淡然问道,

    “您老稍等。”赵天龙急匆匆地走出毡包,转眼间,又拎了一个熟悉的牛皮卷儿走了进來,“用牛皮包着呢,刚才有外人在场,我沒敢让她看见。”

    说着话,他将牛皮卷翻开,露出裹在里边的两支三八枪和四支盒子炮,“全是进口货,九成新,我们两个昨天上午刚弄到的,四叔您看着给价就行。”

    “一块钱一把,你肯么。”老疤瘌翻了翻白眼,冷笑着回应,

    “别家,我和张兄弟还得吃饭呢。”有求于人,赵天龙不介意低声下气,“四叔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两个小辈儿一般见识。”

    “四叔别生气,刚才是我不对,您老别跟我一般见识!。”不忍让赵天龙一个人低三下四,张松龄也走上前,再度朝老疤瘌鞠躬,

    “你们俩呀。”老疤瘌放下茶杯,如同个忠厚长者般拖着长声数落,“我如果真的跟你们生气,还有的完么,,三八枪六十块大洋,盒子炮四十,你们要是觉得合适,就把货物留下,不合适,就去找其他人。”

    “四叔,。”赵天龙拖着长声讨价还价,“那可是西洋原装的盒子炮啊,原來要卖到二百大洋一把的。”

    “原來是原來,现在是现在。”老疤瘌轻轻撇嘴,“原來沒打仗,盒子炮子弹一块大洋二十粒,现在,你上哪能买到那么便宜的子弹去,,那东西你自己也清楚,就是个败家的货,手指头稍微勾一勾,两个弹夹就全打出去了,除了大户人家拿來当摆设,其他人谁还用得起,。”

    “四叔,四叔再帮忙想想办法,您老的门路广,不同于旁人。”赵天龙知道对方所言都说到了点子上,却继续死缠烂打,“还有两把军刀,就算这趟买卖的添头,您不用给钱,随便拿着砍木头玩儿,“

    “拿它劈木头,我还嫌它使不上劲儿呢。”老疤瘌心中悄悄计算着这笔买卖做成之后,自己能落下的差价,继续笑着撇嘴,“行了,看在当年跟你师父的交情上,我把自己那份也送给你,三八枪六十五,盒子炮五十,不能再高了,再高就砸在我自个儿手里了。”

    “您多少再加点,再加点儿。”赵天龙继续讨价还价,锱铢必较,

    “加不了了,加不了了,再加,我就得自己倒贴钱了。”老疤瘌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丝毫不肯退让,

    “那您帮我打听个消息行不,算是添头,别要钱。”赵天龙转换话題,试图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军刀还是送给您,随便卖把出去,也能赚回十块八块來。”

    “什么消息。”老疤瘌本能地回应,然后发觉自己上当,抬起手來,冲着赵天龙拍将过去,“又糊弄你四叔,你这缺德孩子。”

    赵天龙笑着躲开,大声否认,“哪啊,我哪敢糊弄您啊,您老曰进斗金,还在乎这点儿小钱儿。”

    “我不在乎钱,但不能坏了规矩。”老疤瘌摇着头,满脸高深,“算了,谁让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呢,说吧,你想打听什么,。”

    赵天龙收起笑容,缓缓说道:“是这样的,我听说小鬼子最近有一批货物,要从黑石寨送到赤峰,您知道什么时候车队出发么,具体走哪条路。”

    “什么,你要打曰本人的主意。”老疤瘌立刻跳了起來,头发胡子全部倒竖,“你,你,你不要命了,他们可是这儿的太上皇,连王爷们见到了,都得躲着走。”

    “您的规矩,向來是只卖消息,不干涉买家干什么,是不是,四叔,。”赵天龙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來,丝毫不见方才的媚献,

    老疤瘌被吓得心头一凛,猛然想起眼前这位便宜侄儿在江湖上的名号,叹了口气,低声道:”小龙,四叔是为了你好,曰本人将來肯定要坐天下的,你得罪了他们,最后不会有好果子吃,再说了,张学良的部队,也是曰本人给打垮的,你爹和你师父当年的仇……”

    “那是家仇,现在是国恨。”赵天龙眉头轻挑,双目中射出两道阴寒,

    第三章风云(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