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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55部分阅读

致了这种情况,为什么那些汉歼出卖同胞和祖国出卖得如此理直气壮,张松龄早就在想这个问題,却始终沒有找到一个确定答案,

    正搜肠刮肚地想着,附近突然传來一阵喧哗,“中队长回來了。”“中队长,这边坐。”“中队长,坐我这边,还给你留着一块羊肉呢,赶紧趁热吃了它。”

    在游击队战士们的热情邀请声中,一名身材匀称地汉子走了进來,先冲着大伙打了声招呼,然后快步走向游击队长王洪,“大队长……”

    “回來了,路上还顺利吧,这边來,我先给你介绍几个客人,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入云龙,这位,就是我的中队长赵小栓,他刚从斯琴那边……”

    介绍的话,被赵天龙刀子一样的目光打断,紧紧盯着赵中队长的眼睛,赵天龙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你,你也好意思姓赵,,滚犊子,咱姓赵的人里头,沒你这种断脊梁的东西。”

    注1:蒙古蛋子,底层百姓对蒙古人的戏称,不是很尊重,但并非故意蔑视,在双方不是很熟的情况下,这样叫很容易引发矛盾,

    第五章人情(七上)

    第五章 人情 (七 上)

    事发突然,在座众人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中队长赵小栓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诧,然后又迅速从惊诧变成了羞愧和委屈,“我,我当时,当时是上了王爷的当,不是,不是故意要给他们带路,过,过后,我一直努力想找到你们,努力想给你们报仇。”

    “报仇,。”赵天龙大声冷笑,“你怎么报仇,你杀了右旗的老王爷,还是行刺了李守信,师父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沒想到最后却死在了你手里。”

    “不是,不是,你冤枉我,你不能冤枉我,我不是要出卖师父,我……”中队长赵小栓以手掩面,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树叶,“我当时年纪小,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跟我打赌说谁的枪法也比不过他,我不想丢了师父的脸,所以……”

    “所以你就带着他们去抓师父和我们,所以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放火把整座山都烧成了白地,所以你几成了王府的贵宾,每天好吃好喝,还能有零花钱拿,。”赵天龙食指如刀,直戳中队长赵小栓的脑门,

    赵小栓被戳得接连后退,一不留神绊在了酒坛子上,仰面栽倒,顾不得擦身上的酒水,他迅速翻身跪坐起來,用膝盖挪着向赵天龙身前蹭,“大哥,你听我说,听我说啊,我真的沒有拿王爷的好处,我被他关在……”

    赵天龙厌恶地抬起腿,将其再度踹翻于地,“别叫我大哥,我赵天龙认不起你这种兄弟,你要是真的是个男人,就到地下亲自跟师父解释去,他的坟就在当年教你骑马的地方,你去了一眼就能看到。”

    “我,我……”赵小栓双手捂脸,泣不成声,他现在是喇嘛沟游击队的顶梁柱,肯定不能到师父的坟前去自杀谢罪,可如果不给赵天龙一个交待的话,以他记忆中对方的姓子,兄弟两个必将反目成仇,弄不好,对方会找个时机直接用枪解决了自己,

    “孬种,沒勇气了是不,,十三条人命,师父他们十三条人命,难道就比不上你小栓子一条命金贵,。”赵天龙上前几步,抬脚对着赵小栓的大腿猛踹,“既然你沒种对自己开枪,我帮你动手,我帮你,不准躲,不准躲,有把枪拔出來,赶紧拔枪给我拔……”

    “入云龙。”游击队长王洪终于做出了反应,用力拍了下桌案,长身而起,“你想干什么,,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你当老子是泥捏的么,。”

    “龙哥,龙哥消消火,消消火。”周黑炭和张松龄两个也赶紧跳起來,一左一右死死架住赵天龙,“有什么话咱们坐下來慢慢说,这是洪爷的游击队,你得给他留点儿面子。”

    “我想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他都干过些什么事情,。”赵天龙抬起通红的眼睛,望着游击队长王洪大声咆哮,“你问问他 ,他有沒有脸继续活在世上,他该不该撒泡尿把自己给淹死,。”

    “大队长。”缓过一口气來的中队长赵小栓,抱着脑袋放声嚎啕,“是我对不起小龙哥,是我对不起师父,是我,是我对不起他们。”

    “谁是谁非,以后咱们慢慢再说。”明知道其中必有一段隐情,游击队长王洪还是毫不犹豫地决定一管到底,“你现在是我游击队的中队长,谁也沒资格在我面前对你动手。”

    转过头,他又对赵天龙大声说道,“入云龙,我的话撂到这儿了,赵小栓是我的人,只要他在游击队一天,我王洪就替他扛一天,你要是想找他麻烦的话,就直接冲着我來,无论是枪是刀,我都接着,绝不拿人多欺负你们人少。”

    “你,你敢。”赵天龙死死盯着王洪的眼睛,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后者毫不畏惧地用眼睛跟他对视,矮小的身体坚若磐石,

    其他游击队员们也纷纷围拢了过來,有人上前扶住了满身泥浆的赵小栓,有人则对赵天龙怒目而视,周黑炭不想令冲突继续扩大,赶紧出头替双方打圆场,“龙哥,龙哥,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洪爷对咱们可是有救命之恩,咱们不能当着他的面收拾他的弟兄。”

    “洪爷,洪爷,您老也别生气,龙哥已经连续好几天沒睡觉了,酒力上头,酒力上头。”

    “黑子说得对,今天的确不是翻旧账的时候。”站在赵天龙身边,张松龄能清晰感受着后者胸膛里岩浆般的愤怒,但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让今天的冲突到此为止,“龙哥,你喝得太多了,咱们先下去醒醒酒,然后再跟洪爷把事情掰扯明白,相信以他老人家的为人,肯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也不知道他和周黑炭两个的哪一句话起了作用,赵天龙喘息了片刻,终于主动把目光从王洪脸上挪开,“今天的事情得罪了,但赵某绝非酒后撒疯。”

    转过头,他又迅速将目光扫向中队长赵小栓,“你不配姓赵,不配。”

    说罢,推开周黑炭和张松龄两个,扬长而去,

    “龙哥,龙哥。”周黑炭怕赵天龙再惹出更大祸事來,赶紧拔腿追上,张松龄比他稍微沉稳一些,冲着王洪等人拱了拱手,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情对不住了,我会尽快让龙哥给大伙一个解释,王队长,吕队长,感谢款待,我等就此告辞。”

    撂下几句场面话之后,他也分开人群,快步去追赶赵天龙,才追了几步,却看见对方推开周黑炭,雄赳赳地走了回來,远远地冲着王洪等人抱了下拳,大声道:“洪爷,答应过你的事情,赵某肯定会做到,这几天,我们兄弟几个就在山下找个人家借宿,等你做好了准备,立刻就可以出发。”

    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游击队长王洪也沒心思继续挽留对方喝酒,按江湖礼节拱了拱手,大声回应,“多谢龙哥仗义,我这就着手准备给斯琴女士的生曰贺礼,大周,帮我送龙哥他们下山,顺便请老哈斯给他们安排个毡包。”

    “哎,,。”大周很不情愿地答应一声,快步追上赵天龙,后者咬着牙犹豫了片刻,想提醒王洪几件事,却最终沒有说出來,肚子里的所有忠告都化作了一声长叹,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去远,游击队长王洪挥了下手,意兴阑珊,“都站着干什么,继续喝酒吃饭,羊肉这么贵,谁也不准糟践了。”

    “早就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哪还有肉啊。”副队长吕风摇了摇头,用俏皮话调节气氛,“要不咱们今天就浪费一点儿,到山下再买两头去,。”

    “对啊,对啊,这么点儿肉,连塞牙缝都不够。”其他几个干部们纷纷笑着附和,十名大小伙子,只有两头羊可分,摊到每个人头上能有几两,况且其中一头还要留出來招待入云龙这些贵客,根本分不到大伙的嘴里,

    “滚,还过不过曰子了,,现在花钱买肉,冬天咱们喝西北风活着,。”游击队长王洪竖起眼睛,冲着大伙笑骂,“谁想多吃肉,就咬自己腮帮子,保证比羊肉还细嫩,老胡,这桌剩下那半头羊收了,咱们晚上吃羊汤荞面片儿。”

    “嘢。”游击队员们咧了下嘴,悻然散开,王洪就着桌子上的新鲜蔬菜啃了两个糜子面儿窝头,又喝了一碗游击队自己酿的野果子酒,心满意足地拍了下隆起來的肚子,迈着四方步回房间休息,

    副队长吕风向几个主要干部使了个眼色,也慢慢地走向了后院,其他几名干部互相看了看,各自找机会跟上,中队长赵小栓低头耷拉着脑袋走了队伍最后,一边走,一边不停地用手揉眼睛,泪水像春天的溪流般淌个不断,

    待大伙都进了后院小会议室,游击队长王洪收起笑容,低声追问:“栓子,今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天龙跟你早就认识,他为什么不准你姓赵,。”

    “我跟他其实都不姓赵,我们是随的我师父的姓,我,我跟他都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中队长赵小栓蹲在地上,双肩不断抽动,“师父跟嘎哒梅林是安达,嘎达梅林起义时,就带着我们去投奔他,后來嘎哒梅林被达尔罕王爷出卖,惨死在新开河畔,师父就带着我们和几个起义军的遗孤,到处躲避追兵……”

    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往事,一直象座山一样压在心窝子上,今天被赵天龙给揭了老底,痛苦之余,反而感觉了几分轻松,因此,不用大队长多问,就竹筒倒豆子般全给说了出來,

    “当时右旗的老王爷还活着,他跟我师父有交情,就对师父和我们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但是李守信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师父领养的是嘎达梅林的儿子,就派兵到右旗,要求老王爷配合他斩草除根,碰巧我偷偷跑下山來玩,被李守信的部下给捉到了,他们先是狠狠地打我,让我给他们带路,后來看到我不肯屈服,就使了个诡计,找个人來跟我比枪法,说如果我打得比他们准,就放过师父……”

    结果,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自然输给了一群心怀叵测的成年人,一群心怀叵测的成年人则宣称,草原上沒有比他们更好的猎手,即便嘎达梅林亲自來了都不行,孩子争强好胜,便骑马回家找自己最崇拜的大哥帮忙出头,人沒等进山,李守信和王爷已经带着骑兵追了上來,

    沒有人愿意跟神枪手在山林中周旋,于是,一把大火烧毁了整座山林,一把大火烧红了整个天空,

    那跳跃的火焰印在了赵小栓的记忆里,永生难忘,

    第五章人情(七中)

    第五章 人情 (七 中)

    烛光跳动,将家具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忽短忽长,

    黑石寨保安队长枯坐在摆放着烛台的桌案边,两只眼睛就像腌坏了的鸭蛋黄,不带任何光泽,几只夜行的昆虫飞來,绕着他的脑袋嘤嘤嗡嗡地不停兜圈子,他却连挥手打一下的心情都沒有,兀自对着蜡烛枯坐,仿佛能从火焰里能悟出什么禅机來一般,

    比阎福泉小了足足二十岁的姨太太朱小曼端着双手托着一副茶具,袅袅婷婷地走进屋子, 她是戏子出身,因为试图嫁入汝南某个据说传承了千年的豪门,被对方的原配雇人敲了闷棍,然后用麻袋装着直接卖到千里之外的草原上,后來又几经转手,才被某家商贩当作礼物送给了阎福泉,虽然一路上吃了不少苦,但毕竟骨架和脸盘沒有受到任何损伤,稍加调养,便恢复了原來的七八分风韵,举手投足间媚态尽现,连路上拉着大车的骟马,看到后都会竖起耳朵,两眼放光,

    平素这个时间只要她打扮好了往阎福泉身边一凑,后者肯定会丢下手头所有事情,见了了鱼肉的苍蝇一般扑将过來,但是今天,这份妩媚却尽数做给了瞎子看,老色狼阎福泉非但沒有急吼吼地脱她的旗袍,并且连她故意多洒了好几倍的东洋香水味道都沒闻见,继续盯着烛火目不转睛,

    “老爷,。”朱小曼自尊心有些受伤,放下茶盘,拖长了声音呼唤,短短两个字,被她用训练多年的唱功硬生生拖出七八个高低不同的音符,酥得蜡烛旁飞旋的昆虫都浑身发麻,一头栽下來,砸得桌案“啪啪”作响,

    但是这份努力依旧不见任何成效,阎福泉连眼皮都沒眨一下,继续发呆发傻,“老爷,您喝一口茶嘛,人家刚才亲手给你煮的茶汤。”朱小曼丝毫不觉得气馁,将胸前两团肉压到阎福泉的肩膀上,对着后者耳朵轻轻吐气,

    这是她用來对付男人的必杀绝技之一,通常只要使出來,十个阎福泉也要丢盔卸甲,但奇怪的是,今天这一招也失去了效果,除了让阎福泉闷哼了一声外,别无所获,

    “老爷,您怎么了,。”朱小曼心里立刻发了虚,伸出又细又长的手指,轻轻去扒阎福泉的衬衣,“是不是伤口发炎了,赶紧让我看一看,天这么热……”

    “啪。”一番好心却换回了个大耳光,阎福泉一巴掌将她扇了个跟头,大声咆哮,“发炎,发炎,你就盼着我死是不是,,看上哪个小白脸了你就直说,老子立刻成全你们。”

    “老爷,您说什么呢,,我冤枉,冤枉。”朱小曼吓得魂飞天外,顾不上哭,双膝着地爬过來,伸手抱住阎福泉的大腿,“我的命都是老爷给的,哪敢做对不起您的事情,,您要是不信,就派人去我房间里搜,能找出任何证据,我宁愿被您活活打死。”

    “证据,你当然不会让我抓到证据,你机灵得象只鬼一样,又识文断字儿,有什么东藏省不起來,。”阎福泉用力抽回大腿,继续大声咆哮,

    “我冤枉,冤枉,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有半点儿对不起老爷的心思,就天打雷劈,下辈子还托生成戏子。”朱小曼吓得脸色煞白,膝行半步,死抱着阎福泉的大腿不放,这个男人虽然又老又粗鲁,但至少懂得隔三差五洗一次澡,如果被他从家中赶出去,或者转手送给某个当地大户,甭说吃苦受罪,就那身羊膻汗臭味儿,就能把她朱小曼活活熏死,(注1)

    “你就是个戏子,上辈子、这辈子和下辈子,都是戏子。”阎福泉一边骂,一边用力想把朱小曼踢开,但对方却象喇叭花一样紧紧的缠住了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

    “我是戏子,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都是老爷养的戏子,我只给您一个人当戏子,给您一个人当,您别赶我走,求求您,千万别赶我走。”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朱小曼哭得稀里哗啦,

    “贱。”阎福泉低声唾骂,心里终究是发了软,不再试图将喇叭花般的女人踢开,朱小曼知道自己终于逃过了一劫,跪在阎福泉的脚边,哭得如梨花带雨,

    这份柔柔弱弱模样,让人无法不怜惜,阎福泉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一会儿烛火,长长喘了口气,叹息着命令,“你起來吧,我相信你沒胆子背叛我,去给老爷我找点儿吃的东西來,饿了。”

    “我这就去,这就去,菜已经准备齐了,下锅就好。”朱小曼如蒙大赦,飞快地擦了把眼泪,小跑着去厨房准备吃食,片刻之后,两凉两热的四色荤素菜肴和一壶烧酒,被她领着一名丫鬟端上了桌案,

    毕竟是在欢场上打过滚的,见识比黑石寨的乡野厨子高明了不止一筹半筹,阎福泉只动了几下筷子,就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一时邪火沒地方发,拿朱小曼出气的举动了,但他又拉不下脸來给一个别人送进门的“礼物”道歉,用筷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低声命令,“你也坐下吃点儿吧,

    “嗯。”朱小曼欠着半边屁股坐下,伸手抓起酒壶,给阎福泉斟了满满一盅,“老爷喝点儿,活血的呢。”

    阎福泉抬头看了她一眼,用两根手指捏起酒盅,放在嘴边慢慢品了品,又叹息着放了下去,“算了,心情不好,喝了肯定上头,你要想喝,就自己喝点儿吧,不用专门照顾我。”

    “老爷不喝,我也不喝。”朱小曼摇摇头,抓起筷子替阎福泉布菜,论伺候人的本事,她也远超草原上土生土长的女子,往往阎福泉刚把目光挪到某样菜上,她手中的筷子已经伸到,只要阎福泉脸上稍微露出一丝满意之色,她就会再多夹几筷子送将过來,并且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吹凉,

    如此善解人意的举动,令阎福泉愈发感到懊悔,想了想,故意寻找话題,“你姐姐呢,她又跑哪去了,。”

    “大姐的娘家今天套车來接她,过了晌午就走了,她沒跟您说么,要不要我明天去把她请回來,。”朱小曼低下头,柔柔地回应,

    所谓大姐,指的是阎福泉的原配,此女是汉人聚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