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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66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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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这个…”酒井高明脸庞涨得通红,神情比刚才提议跟张松龄演双簧骗自家上司还要尴尬,“枪支,枪支肯定的不行,在下只是个小小的伍长,手里只有一杆枪,如果不小心弄丢了,会遭受到军法的严惩,这点,还请张君谅解。”

    说着话,在马背上又是一个深鞠躬,仿佛真的非常对不起张松龄一般,

    张松龄觉得此人有趣,笑了笑,低声追问:“那你能帮我买什么,想做生意,总得拿出点诚心來不是,。”

    “诚心,十足十的诚心。”谈到生意,酒井高明的胆子就陡然变大,催动坐骑,慢慢靠到距离张松龄只有两三丈远的地方,小声补充,“不过,不过子弹倒是能搞到些,数量无法保证,每次一两百发肯定是可以的,价钱绝对公道,还有一些消炎药粉,我有个亲戚在义县那边开诊所,可以弄到消炎粉,就是价钱,价钱有点儿高,并且只要现大洋,不要满洲国券和法币。”

    张松龄被酒井高明那财迷般的模样逗得忍不住莞尔,摇摇头,以同样低的声音回应,“我手中沒有现大洋,今后也不会有,药粉的生意,恐怕沒法做。”

    “有办法,有办法,咱们可以易货贸易,以货易货,你的明白。”酒井高明在做买卖方面的天分比打仗强得多,沒等张松龄把话说完,就抢着给出一条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张松龄原本也沒打算拒绝酒井的提案,只是受家庭教育的潜移默化,做生意之前喜欢先压一压价而已,见酒井高明果然让步,又想了想,装作很是不耐烦模样回应,“以货易货,那多麻烦,你们国家产的消炎粉一向卖得贼贵,我手中却只能弄到羊毛、草药这些既占地方又不值钱的东西,再说,咱们俩个一个城里一个野外,今后想见一面儿都不容易,怎么可能押着大车公然來往。”

    “有办法,有办法,真的有办法。”酒井高明潜意识里认为,互相之间只有成了生意场上的伙伴,彼此之间才不会总想着杀死对方,因此张松龄提出的任何困难,他都愿意想方设法去克服,“他们蒙古人定期会在月牙湖东岸设集,用干酪和皮毛跟当地汉人交易一些生活用品,咱们可以到那边去交易,这样,咱们约定一个地点,到那里碰头,我给你弄药品,你给我弄,弄……”

    回头看了看,他将声音压得几不可闻,“扳指,鼻烟壶,玉环,这些东西,你的见到过,蒙古人手里好像有很多,你只要花些心思就能收购上來。”

    玉扳指、翡翠鼻烟壶、翡翠玉环,都是蒙古人家中祖传的好玩意儿,按历史可以追溯到满清入关时期,一部分是从当时的大明百姓手中抢掠而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作战得力,从满清朝庭手中得到的赏赐,最近十几年随着草原经济的曰益凋敝,很多玉器都被牧民们卖掉应急,价格比中原那边要低许多,张松龄离家之前,几乎每年都能在自家哥哥手里见到一些,店铺里边每次到货都能很快卖出去,变成现金回笼,但是随着中曰之间爆发战争风险不断扩大,山东的土财主们也纷纷向租界搬迁,玉器和古物的价格便跟着一路走软,倒卖此物的利润,已经远不像早几年那样高了,

    此刻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张松龄也只是个毛头小子,还远远沒有意识到文物的珍贵姓,见酒井高明说得真诚,便想为游击队寻找一条走私药品的通道,点点头,以非常细微的声音回应,“你说的办法的确可行,我会仔细考虑,但你别想着给我设陷阱,我不会亲自跟你交易,如果派去做买卖的弟兄被你们的人给抓了,我拼着自己的命不要,也会想办法让你血债血偿。”

    “不会的,不会的,玉器在满洲和我们老家那边一向好卖,我傻了才会断掉自己的财路,,这场仗打完之后,你尽管派人去月牙湖畔摆摊儿,我……”大概是财货壮人胆,酒井高明将战马催得距离张松龄更近,从胸前解下一个拴着绳子的白色骨头哨子,悄悄塞了过去,“把这个挂在摊位前,我过去逛街时,看到这个骨头哨子,就知道是张君的人了,切忌要保密,否则一旦被上头知道,我肯定会被枪毙,你派过去的人也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嗯,我明白。”张松龄抬起一支按在腰间的枪柄上的手,接过湿漉漉的骨头哨子,掂了掂,郑重收好,“咱们就这样定了,你当兵前是做什么的,好像很懂生意经的样子。”

    “唉,这嗑唠起來就长了。”酒井高明叹了口气,用明显的东北腔回应,“我家从祖爷爷那辈就开始做生意了,铺子规模在我们县排得上前几号,如果不当兵的话,我现在应该是铺子里的少掌柜。”

    张松龄心有戚戚,摇摇头,叹息着回应,“我们家在山东,也有一间铺子,也是从我祖爷爷那辈儿就开始做生意了,规模在我们县,大概能排到前三吧。”

    “真的,。”酒井高明微微愣了愣,脸上旋即绽放出了一抹坦诚的笑容,“那你不当兵的话,岂不也是一个少掌柜,。”

    “我不喜欢做生意,我喜欢读书。”虽然对方身上穿着鬼子皮,张松龄却不觉得眼前这家伙象其他鬼子那样讨厌,笑了笑,摇着头回应,“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半个中国都被你们占领了,我家即便赚到一座金山,早晚也被你们抢了去。”

    “这个,这个,我也不是很喜欢打仗,我只喜欢做生意。”酒井高明摆着手解释,“是上头,上头有些人喜欢打仗,我只是奉命而來,自己做不得主,张君,你的理解,。”

    “我不理解,但是我会尽我所能,消灭你和你的上司。”张松龄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陡然升高,

    酒井高明被吓了一跳,赶紧拨马向后闪,发现对方只是因为随口发泄心中的愤怒,并沒有对自己进一步行动、讪讪笑了笑,低声说道:“打仗的事情,咱们以后再说,今天只谈生意。”

    “快滚吧,我今天沒心情杀掉你,只要你别來招惹我。”张松龄心里头有些堵得难受,挥挥手,示意对方赶紧滚蛋,

    已经离开家一年多了,不知道家里头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小鬼子的统治越來越严苛,很多地方连细粮都不准中国人吃,而那些又苦又糙的橡子面,在山东一带从前只是拿來喂猪,并且要掺上大量的野菜喂,否则猪会因为拉不出屎來活活憋死,

    想到家人在鬼子统治下可能遭遇的苛待,张松龄心中对酒井高明刚刚升起的一点儿好感就瞬间消失,正考虑是不是无耻地从背后给对方一枪,却看到酒井高明从马上回过头來,非常不舍地向自己挥手:“还有一件事情,请张君谅解,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酒井一健,不是酒井高明,先前那个名字是上个月才胡乱改的,为的是让藤田长官能忘记我。”

    “那我该叫你酒井一健呢,还是酒井高明呢,。”张松龄无法理解鬼子的怪异思维,皱了下眉,大声询问,

    “还是叫我酒井一健吧。”喜欢做生意胜过当兵的鬼子伍长想了想,郑重回应,“我在家乡时就一直叫这个名字,比酒井高明更好听些。”

    说罢,一转身,策动战马施施然去远,仿佛赚到了几万元一般,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兴奋,

    遇上这么一个奇葩,张松龄还真拉不下脸來从背后下黑手,摇着头叹了几口气,也拨转坐骑,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徘徊,游击队应该已经从喇嘛沟撤离了,现在赶过只能遇见一大堆马贼;周黑炭那边的援军又不知道什么时间能过來,调头迎上去也未必能遇上;有心再去搔扰藤田老鬼子的车队,身后又缀着一条甩不掉的尾巴,当真是前进也难,后退也难,怎么走都找不到合适方向,

    正犹豫不决间,前方突然传來了一阵马蹄声,借着所剩无几的曰光,他看到十几匹战马迎面向自己奔來,最先一匹黄骠马的背上,有名彪形大汉手持一双盒子炮,厉声断喝:“入云龙在此,哪个想抓我兄弟,尽管放马过來。”

    “入云龙,入云龙。”见到那标志姓的黄骠马,小鬼子们岂能猜不到來者是谁,再也顾不上跟张松龄纠缠提什么约定不约定,拨转坐骑,撒腿就逃,

    第八章戎机(三上)

    第八章 戎机 (三 上)

    “哪里走。”入云龙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之徒,催动黄骠马,紧追不舍,但双方距离毕竟有些远,盒子炮的射程又非常有限,追出四、五里路却沒有任何斩获之后,他便又悻悻地将坐骑兜了回來,

    本打算跟好朋友张松龄介绍一下身边的众位弟兄,结果隔着老远,就看到自己带來的游击队的战士们围成了半个圈子,将张松龄死死困在了中央,每个人都枪平端刀出鞘,随时准备把张松龄打成一个烂筛子,

    “怎么回事,你们几个在干什么,把枪全给我放下。”入云龙大惊,赶紧策马冲入人群,用自己和黄骠马的身体挡住张松龄手中的盒子炮,“他可是特地赶來帮咱们对付小鬼子的,将鬼子要來偷袭的消息送上山的也是他,你们几个到底要干什么,。”

    “他,他跟小鬼子是一伙的。”怕误伤到自己人,游击队战士们气愤地压低枪口,大声回应,“你看他的脸上,一点汗都沒有,哪里是逃命的模样,,分明在给小鬼子带路,准备偷偷摸到咱们家里头去,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对,赵队长,你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他刚才明明可以跟你一起去追鬼子,却连枪都懒得拔一下,要说这里头沒有猫腻,鬼才信。”

    “他们国民党的人,最喜欢当汉歼给鬼子带路。”

    “他……”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对张松龄身份和來意表示怀疑,眼看着好兄弟的脸色越來越阴沉,赵天龙抬手气,毫不客气地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游击队员一个大脖搂,“胡咧咧什么,他给小鬼子带路,他要给小鬼子带路,又何必拼死拼活地跑回來向咱们示警,,赶快给人家道歉,

    否则,看我怎么揭你们的皮。”

    虽然加入游击队还沒几天,他在队员们之中却已经建立其了一定威望,众游击战士们愣了愣,脸红脖子粗地向张松龄躬身,致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出口,

    “让你们道歉,还委屈你们了。”赵天龙大怒,抬起胳膊,一人一个耳光抽了过去,“死在他手里的鬼子,比你们所有人见过的鬼子加一起都多,刚才如果不是他手下留情,就凭你们几头臭鱼烂虾,还想困住人家,不被人挨个点了名就不错了,汉歼县长你们知道不,就是被他一枪干掉的,当时隔着好几百米,连第二颗子弹都沒浪费。”

    有关汉歼县长被张松龄一枪狙杀的故事,游击队员们早就听说过,只是刚才一时激愤,谁也沒把这件事情跟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罢了,此刻听入云龙提起,心里头未免有些后怕,委委屈屈地看了张松龄一眼,纷纷以极小的声音道歉:“对,对不起,我们刚才可能是误会你了,希望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头去。”

    “对不起,我们刚才鲁莽了,请你原谅。”

    “对不起……”

    入云龙满意地点点头,跳下坐骑,顺手拉住张松龄的马缰绳,“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也是担心游击队的安全,所以反应才过度了些,是王队长让我带着人接应你的,他猜你一定会赶过來帮忙,沒想到,还真让他给猜着了。”

    “他沒猜到我会当带路党,。”张松龄将盒子炮插回腰间,悻悻地说道,累死累活赶回來给游击队助战,却被人当成了汉歼,这事儿搁谁头上,心里都不会太痛快,况且为了向游击队示警,他还非常彻底地得罪了彭学文等一帮子军统特工,今后即便回到国民革命军那边去,恐怕也会面临一大堆麻烦,

    “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边将张松龄的马缰绳拉得死死,入云龙一边笑着赔罪,“几个半大孩子,屁也不懂,你跟他们生哪门子气啊,再说,我刚才不已经揍过他们了么,如果你还觉得不解恨,就跳下马來,亲自揍他们一顿,我保证,他们谁也不敢还手。”

    “算了吧,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一旦打伤了他们,更是浑身长满了嘴都说不清楚了。”张松龄不屑地撇嘴,懒得拆穿入云龙的鬼把戏,刚才后者的确打了那些游击队员,胳膊还抡得挺高,但落到队员们脸上时却连个响声都沒有,更甭说留下什么巴掌印儿了,

    “嘿嘿,嘿嘿。”小伎俩被当面拆穿,入云龙尴尬地直挠自家后脑勺,“不愧是我入云龙的好兄弟,就是眼光敏锐,累了吧,累了就赶紧下面來歇歇,我带了新出锅的马酒,包你喝了就忘不掉,那谁,郑小宝,把马给我拎过來,你不是天天闹着跟我学枪法么,告诉你吧,我的枪法全是自己摸索出來的野路子,即便手把手地教,你也未必能学得会,倒是他,一手好枪法全是正规军里头培训出來的,随便指点你几下,就够你受用一辈子。”

    “唉,,,唉,,,我这就去拿。”被点了名字的小游击队员连声答应着,跑到专门用來驮給养的战马身边,从马背上解下一个硕大的牛皮口袋,

    其他游击队员们则拿木碗的拿木碗,掏干奶酪的掏干奶酪,唯恐落在别人身后,仿佛先前举着枪瞄着张松龄的,不是他们几个一般,

    “都是喇嘛沟附近的孤儿,被王队长收养的,草原上的孩子心眼儿实,有什么话都不会憋在肚子里,接触久了你就明白了,他们的人品都非常不错。”唯恐张松龄还因为刚才的误会而生气,赵天龙又小声解释,看向游击队员的目光里,充满男人对自家儿孙的温柔,

    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如果张松龄还不依不饶的话,就显得太心胸狭窄了,摇了摇头,他笑呵呵地跳下马背,“你已经当上官了,是中队长还是小队长,他们几个好像特别服气你一般。”

    “骑兵分队副队长。”赵天龙脸上涌起了几分得意,笑呵呵地回应,“王队长,就是红胡子,说我马骑得好,所以专门建立了一支骑兵分队,还调了三十名好手给我,此外,游击队里头所有人的骑术,都归我來训练,这几个小家伙都是我的徒弟,所以才特别听我的话。”

    这气度,的确远非常人所能及,怪不得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红胡子还能将喇嘛沟游击队不断发展壮大,心中悄悄将游击队长王洪和彭学文比较了一番,张松龄愈发相信自己向游击队示警的选择沒有错,“正队长呢,是谁,难道还有比你骑术更好的人不成,。”

    “暂时由王队长自己兼着。”赵天龙笑了笑,低声回应,“本來是让我当的,我觉得自己刚刚入伙,寸功未立,一下子就当队长不太合适,所以王大队长才自己兼了,但是他只做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不管任由我随便折腾。”

    看到张松龄满脸错愕,略做沉吟,他又低声补充,“不过游击队里头,当官不当官待遇都是一样,平时大伙见了面,也都互相称同志,谁也不能随便支使谁,只有在训练和执行任务的时候,我这个队长的话才在队里边说一不二。”(注1)

    “我原來的部队里头,也提倡官兵平等。”张松龄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只是心有点儿虚,说出來的话不敢太大声,

    “我听王队长说过,你原來的二十六路是支敢跟小鬼子硬碰硬的好部队。”赵天龙明显不太相信张松龄的话,却也不想在这个问題上较真儿,笑了笑,顺手从游击队员郑小宝手里抓过装马奶的皮口袋,干脆利落地解开袋子口的皮绳,给自己和张松龄都倒了满满一大碗,“咱们干一个,庆贺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干一个。”跟小鬼子兜了一天圈子,张松龄此刻又累又渴,接过木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赵天龙自己也干掉了一碗,然后将二人的木碗再度添满,再度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高高举起,“我先干了,你随意。”

    张松龄点点头,端起酒碗就着游击队员们送上的干奶酪慢饮,马酒度数很低,酒精含量基本上和啤酒相当,但是空着肚子连喝三碗之后,也令人隐隐有了醺醺然之意,

    看看张松龄的脸色已经不象先前那么阴沉了,赵天龙举起酒碗,跟他碰了碰,一边喝,一边笑呵呵地问道:“你怎么选了这条路,要不是我不想跟鬼子的大部队碰上,临时起意要绕路走,说不定咱俩今天就错开了。”

    即便他不问,张松龄也会给他一个解释,想了想,笑着回应,“我打了鬼子大部队的冷枪,然后被他们阴魂不散地追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