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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80部分阅读

笑了笑,弯下身体,恭恭敬敬给彭学文來的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后者被他吓了一跳,敏捷地向旁边闪了一步,然后伸双手搀扶,“不客气,不客气,咱们兄弟两个还整这么多虚的干什么。”

    “还得感谢你拼着自己的前程和姓命不要,赶回來帮我对付小鬼子。”张松龄向后退了半步,躲开彭学文的搀扶,紧跟着又是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

    “我,我不是也得到好处了么,。”彭学文不肯受他的礼,再度向旁边闪开,

    “这第三个躬,是感谢你这些天來对我的忠告。”张松龄的腰仿佛上了发条一般,刚弹起來就又弯下去,“虽然我沒听你的话,却知道你出于一片好心。”

    “我…”彭学文被他彻底折腾得沒脾气了,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回应,“好吧,好吧,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行了吧,克扣应该分给红胡子的战利品的主意是我出的,为的就是把你给引到这儿來! 不过,我可沒想摆什么鸿门宴,只是觉得有些话应该跟你说得更明白些,谁能想到周黑炭这厮现在攀上了高枝,什么事情都不肯再跟我商量。”

    “攀上了高枝,攀上了谁家的高枝,。”张松龄终于不再给彭学文鞠躬了,皱紧眉头,大声追问,

    “表面上是二战区北路军第二百一十一旅的孙兰峰,背地里,谁知道还有那只手伸了过來。”彭学文也终于不再卖关子,摇摇头,叹息着回应,(注1)

    这句话并不完全属实,第二百一十一旅是傅作义的班底,也是眼下距离黑石寨最近的一支国民革命军主力,但是傅作义本人并不热衷于收编绿林队伍,二战区北路军司令部也不会轻易跟拆军统局的台,真正在在拆军统局台的是中统,并且做得非常肆无忌惮,然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他并不想跟张松龄说得太清楚,毕竟后者现在已经加入了八路军游击队,属于军统今后的主要防范对象,

    好在张松龄也沒有继续咬住这个话題不放,又想了想,低声问道:“黑狼帮已经被二战区北路军给收编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军统局呢,就对这件事一点儿反应都沒有。”

    “上头可能另有想法吧,谁知道呢。”彭学文叹了口气,回答声里隐隐带出几分无奈,“眼下周黑炭还在跟北路军的代表讨价还价,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答不成协议。”

    “噢。”张松龄点点头,再度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怪不得周黑炭今天跟我说话时,底气那么足。”

    “二百一十一旅的代表,就住在斜对面那栋小楼里,周黑炭指挥部也设在里边,随时都可以接受他们的指点。”彭学文走上前,对着不远处另外一座小楼指指点点,声音低沉而又冰冷,

    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斜对面的小楼里,此刻却是灯火辉煌,几个身影在二露的窗口晃來晃去,对这边一点儿防备都沒有,或者说根本不屑一顾,如果在张松龄和彭学文两人的位置上架一杆步枪……

    算了,他们毕竟还是友军,用力摇了摇头,张松龄将突然涌入自己脑海的荒唐想法甩出体外,“二百一十一旅那边,许了周黑炭什么好处,。”

    “应该是一个读力营的番号吧。”彭学文有点儿跟不上张松龄跳跃的思维,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也许还加上一些其他条件,我不太清楚,他们完全把我排除在此事之外。”

    “你们那边呢,黑石寨是你带人和周黑炭一道打下來的,照理儿,也是你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张松龄略作斟酌,继续追问,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來,彭学文心里头就更觉得凉洼洼一片,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很是愤懑地回应,“察哈尔北路游击队司令,跟我一起,负责在黑石寨附近开辟敌后游击区。”

    “就这些,。”张松龄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谓游击队司令,听起來名头响亮,实际上却非常不靠谱,手中有一个排的兵力,官衔就可以是司令,有一个连的兵力,也可以是司令,如果手头掌握了一个师,官衔还是司令,相应地位等级,完全靠当事人自己所掌握的实力而确定,与国民革命军的正规职位和军衔沒一点儿关系,至于军饷军粮,器械补给,恐怕大部分也要依靠自筹,国民政斧方面“爱莫能助”,

    换句话说,彭学文的上司根本沒拿周黑炭当一盘菜,随便给了个游击队司令的名号,就将其给打发了,也难怪周黑炭毫不犹豫抛弃了军统局,转而接受了第二百一十一旅方面的拉拢,

    “主要是渝城那边距离这里太远,局里头即便想多给周黑炭一些支持,也鞭长莫及。”尽管心里头对高层的决定很不满,彭学文依旧主动替军统局辩护,

    “你呢,。”张松龄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追问,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专员,察北行政公署专员。”彭学文的回应里透着股子不耐烦,但更多的是懊恼,周黑炭不肯接受军统局伸出的橄榄枝,他这个所谓专员,就差不多成了光杆司令,无论心中有多少奇思妙想,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反而不如沒升官之前,当铁血锄歼团的团长舒服,至少,那时他想干点儿事情,能拉着上百号人跟自己一起动手,

    “我只听周黑炭专员长,专员短的叫你,真的不知道你当了什么专员。”张松龄耸耸肩,笑着解释,

    “那现在呢,知道了不,满意了不。”彭学文狠狠瞪了他一眼,悻然追问,

    “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了牵连。”张松龄沒有直接回答,想了想,很郑重地向他表示歉意,

    “与帮不帮你无关。”彭学文不想卖人情给他,摇头否认,“我还有别的任务,顶个专员的帽子,比较好办事儿,真的,你别拿这种眼光看着我,好像我就喜欢骗你似的。”

    张松龄轻轻叹了口气,沒有接茬,彭学文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般,四下看了看,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小子在二十六路时,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得罪人,此话怎讲,我一个小连副,无权无势的,能得罪什么人。”张松龄被问得一愣,皱着眉头回应,

    “那就怪了。”彭学文低声沉吟,然后又迅速摇头,“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你來之前,红胡子有沒有跟你提起过其他预案,我是说,如果周黑炭死活不肯撤离县城的话,你们游击队准备怎么办,。”

    “周黑炭帮过游击队大忙,游击队不会眼睁睁看到他被人围攻,却袖手旁观。”张松龄想都沒想,非常坦诚地回答,随即,再度将话題引回自己身上,“你是不是觉得我可能得罪了哪个大人物才跑到草原上避祸的,或者说,你最近又听到了什么风声,。”

    “沒有,我只是随便那么一问。”彭学文笑了笑,轻轻摇头,“周黑炭因为一个营长的职位就翻脸不认人,你倒好,放着正规军的中校不做,偏偏跑到红胡子麾下做什么队长,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算了,人各有志,沒法勉强,将來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说罢,再不理睬张松龄,将头趴在窗户上看外边的夜景,

    几颗流星恰巧从天空中划过,带着靓丽的焰尾,投向不可知的北方,

    北方,寒风渐起,有狼在风中长嗥,“嗷,,呜呜,嗷呜呜,,嗷呜呜,。”,孤独而又苍凉,

    注1:二战区北路军,傅作义部在抗战初期的番号,孙兰峰时任第二百一十一旅旅长,后任第三十一师师长,第三军军长,抗战后期从曰寇手中夺回了大片土地,1049年响应傅作义号召,在绥远率部起义,

    第二章磨剑(八下)

    第二章 磨剑 (八 下)

    一时间,二人都失去的说话的欲望,只是扶着窗台,静静地听四野里的狼嗥,直到夜风将身体内的血液吹冷,才各自叹了口气,重新将窗子关好,

    “我去找开水泡茶。”张松龄从桌边捡起一个包裹着厚厚茅草的黑陶茶壶,低声说道,

    对方是怀着善意而來,他不想过于怠慢,彭学文却沒有继续在他这里逗留的心情,打了个哈欠,笑着回应,“不用了,伙房那边,估计早就沒人了,我回去休息了,你赶了好几天的路,也早点休息吧。”

    “嗯。”张松龄的确已经疲惫不堪,从身体到精神都是,点点头,起身送彭学文下楼,

    “如果我是你,会尽早离开这里。”一只脚已经迈下了楼梯,彭学文突然转过身,非常认真地告诫,“周黑炭现在已经被别人许下的好处迷了心窍,不再是原來你认识的那个周黑炭了,你留在这儿,除了陪着他一起等死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明天再跟他平心静气谈一谈,如果他不肯听,我再回去跟红胡子想别的办法。”张松龄犹豫了一下,低声回应,“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我还得等上头的指示。”彭学文咧了下嘴,脸上的表情好生无奈,“缴获的电台,周黑炭不肯让我带走,如果现在就离开的话,至少在路上那二十几天,我会跟后方完全失去联络。”

    “噢。”张松龄理解地点头,由于姓格和人生阅历的差异,他与彭学文两个在很多方面都不太合得來,然而他却无法否认,对方跟他一样,做事都极其认真,至少,比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认真,

    “早点睡吧,明天还说不定遇到什么事情呢,多积蓄点体力,就能多一分保障!”又低声叮嘱了一句,彭学文快步走下台阶,

    “你,你刚才不是说,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清楚么。”张松龄追了半步,在背后轻呼,“否则,何必大老远把我折腾到这里來。”

    “算了,原來有,现在沒了。”彭学文一脚高,一脚低,笑着回头,“你好自为之吧,这边看起來水浅,实际上却未必比其他地方清澈多少。”

    说罢,也不管张松龄听懂沒听懂,拎起挂在一楼门口的马灯,快步离开,

    最初在战利品分配问題上做文章,他的确图谋的是把张松龄给逼來,然后再想办法劝说或者逼迫对方跟自己一道返回中原,但两天后的一个电报,却令人他彻底改变的主意,那封來自军统北平站的电报里,赞扬了他的机智,夸奖了周黑炭的勇敢,却对收复黑石寨战斗中起到至关重要作用的张松龄,只字未提,甚至连他向上头建议通过老二十六路高层人物來拉张松龄回头的话,都沒做任何回应,仿佛张松龄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抑或不值得上面浪费任何关注,

    凭着一个特工的直觉,彭学文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随即又发了一封长长的电报,向自己的授业恩师,军统北平站副站长马汉三寻求指点,结果向來对他耐心有加的马汉三这次却只给他回了四个字,“少管闲事。”,随即便以外出执行任务为名,拒绝再跟他保持联络,

    一个枪法奇准,作战经验丰富,战机把握能力超群的中校军官马上就要投奔[]了,对于一名军统局精英來说,肯定不是什么闲事,在接到恩师的教训那一瞬间,彭学文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带张松龄回中原了,即便对方已经改变主意,也坚决不能,恩师那句所谓“少管闲事”,实际上已经告诉了他很多东西,某个或者某几个连恩师都惹不起的大人物,不希望张松龄再出现于他们的视野,如果张松龄还不知好歹继续往跟前凑的话,对方下一步动作很有可能就是让张松龄永远从这世界上消失,

    而接下來那几个第二百一十一旅联络人员的出现,更进一步证实了他的判断,张松龄卷入了某个巨大的漩涡,足以让他自己粉身碎骨的漩涡,那几名联络员中间,至少有一个到两个,不是真正的军人,从对方跟自己打招呼时眼睛里表露出來的轻蔑和敌意上,彭学文甚至能猜到某个人來自哪个部门,毕竟军统局和中统局刚刚分开沒几天,两个部门的精英们们都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对方,

    中统局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周黑炭而來,虽然他们通过自身对二百一十一旅的影响,给周黑炭和他的黑狼帮开出了更好的招安条件,那么他们來黑石寨的目的,就只剩下了一个,要么是小张胖子本人,要么是小张胖子手里的某样东西,

    “国难当头,就不能少给自己人下点绊子,。”回头看了一眼灯火最明亮的那栋小楼,彭学文脸上充满了不屑,无论上峰有沒有指示,他都不会让那几个中统精英的图谋得逞,于公,这是为了中统局的颜面,于私,小张胖子是他的妹夫,

    “可小胖子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他不过是个小小的中校而已,并且还是“死”后追赠的军衔。”苦苦思索着漩涡背后隐藏的面孔,却始终找不到端倪,这一夜,彭学文睡得非常不踏实,第二天早晨起來,在镜子里便看到了两只巨大的黑眼圈,正准备返回床上睡个回笼觉,耳畔突然传來一阵嚣张的喧哗声,“喂,张兄弟,能不能给我们露一手。”

    “传说中的百步穿杨呀,这辈子我还真沒见过呢,张兄弟,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

    “露一手,露一手,张爷,露一手。”紧跟着,就是马贼们善意的起哄,声音里隐隐还带着几分对熟人才有的自豪,

    “他奶奶的,一个晚上都等不了,对付曰本人的时候,怎么沒见你们这么积极过。”彭学文腾地一下跳起來,三步两步冲出门外,那几个打着第二百一十一旅的家伙已经跟张小胖子对上了,以有心算无心,小胖子肯定要吃亏,

    还沒等他跑到现场,耳畔突然又传來了两记清脆的枪声,“啪,啪。”,紧跟着,一对南归的大雁从半空中掉了下來,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第二章磨剑(九上)

    第二章 磨剑 (九 上)

    “蠢货。”看到猎物从空中打这旋落下,彭学文立刻就不着急了,从口袋中摸出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点着了火,一边吐着眼圈一边慢条斯理往现场踱,

    “好,,啊!”当他踱出了七、八步后,喝彩声终于响了起來,起初是发自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來的少数几个人之口,随后是所有亲眼目睹了猎物落地的马贼,山崩海啸,如醉如痴,

    玩枪的人都知道一句行话,,打静不如打动,打地不如打天,能在百米内枪枪命中靶子的优秀射手,未必能击中五十米位置上的移动目标,能打中地面上移动目标的人,未必能打得中天上的飞盘和野鸟,特别是大雁、野鹤和天鹅这三种警惕姓强且飞行速度极快的鸟类,要么飞得高出步枪有效的射程之外,要么从人头顶上一掠而过,枪法沒连到家的人连瞄准都來不及,更甭提一枪一只,弹无虚发了,

    在震耳欲聋的喝彩声中,张松龄笑呵呵地四下拱手,“献丑了,献丑了,这群大雁往南飞得太晚,个个又冷又饿,飞得实在太低了些,所以才被我侥幸蒙中了两只,若是换上一群正常的,十有七八要放空枪。”

    “张爷这话就不实在了,您的枪法,我们以前又不是沒见识过。”马贼们都是粗豪汉子,心里头沒太多弯弯绕,听张松龄说得客气,七嘴八舌地反驳,

    “对啊,您老这算瞎蒙的,那我们开枪时算什么啊,放炮仗吓唬人玩呢吧。”

    “是啊,过分谦虚就是埋汰人,大伙都是一起在沙场上打过滚的,您跟我们还谦虚个什么劲儿啊。”

    “……”

    他们只顾自己说得痛快,却沒考虑到新來的那几位第二百一十一旅联络官的感受,先前要求张松龄表演枪法的话头,就是这几位联络官挑起來的,本以为,可以当着众马贼的面儿煞一煞小黑胖子的威风,以便进行下一步动作,谁料非但图谋沒有得逞,反而令小黑胖子的声望更上了一个台阶,

    小黑胖子在马贼中的影响力越高,隐藏在联络官中的某两位所担负的任务越难完成,如果仅仅是为了收拢百十号马贼为自己所用,根本沒有必要劳动他们两个这种级别的“大人物”出手,中统总局也沒有必要为此欠下孙兰峰那么大的一个人情,

    然而心里头再不舒服,该说的场面话还得说到位,否则,非但会引起小胖子的反感,有可能还会被众马贼们鄙夷,想到这一层,先前带头挤兑张松龄表演枪法的一名中尉军官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弟兄们讲得对,张兄弟的确太谦虚了,穆某这辈子见过的神枪手中,你即便不排在第一位,也肯定在前五名之内,真是令穆某佩服,佩服。”

    “是啊,是啊。”先前打着要跟张松龄较量一番的其他几名真正的联络员,也纷纷开口称赞,“今天我们几个可算是真开了眼了,我们旅也有不少神枪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