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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06部分阅读

    都白净,并且光洁异常,这让他身上显得书卷气很浓,与草原上粗砺的生活环境几乎格格不入,这也是他始终无法融入游击队的主要原因之一,一群马背上讨生活的糙老爷们,肯定更容易接受张松龄这种满身是伤疤的黑胖子,而不是第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白面书生,虽然黑胖子也同样出身于小康之家,肚子里一样装了很多墨水,

    “你不要急,慢慢走,等抓到黄胡子,他今天在你身上打了几枪,我会加倍替你讨回來。”张松龄轻手轻脚地帮吴整理了一下衣服,郑重承诺,凭心而论,他原先其实有点看不上小吴,不喜欢对方的傲气,更不喜欢对方事事都跟自己攀比的做为,在沒听见黄胡子等人的枪响之前,他甚至考虑过,下次追上对方时,狠下心來冲着黄胡子的后脑勺开火,虽然这样做的结果,极有可能就是自己打死了黄胡子,而黄胡子和他身边小喽啰在临终之前,也用手枪打烂了小吴的脑袋,但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小吴带进黑石寨里去,以游击队现在的实力,强攻黑石寨,即便能得到周黑碳的全力配合,也会付出异常惨重的代价,而看小吴平素文质彬彬的模样,也不像个能熬得住酷刑的主,万一他将自己所掌握的情报全部交待给小鬼子,遭受损失的就不只是喇嘛沟游击队,甚至整个察北军分区,都会受到严重影响,毕竟小吴是游击队的电信组长,临下來之前,还曾在军分区保卫部门工作过一段时间,

    然而,张松龄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赵天龙两个,先前的确看轻了小吴,自己和赵天龙身上有的东西,小吴其实一样不少,只是小吴先前一直工作在大后方,沒机会展示他的勇气和决心而已,当看到和小吴始终绑在一起的那匹战马的尸体时,张松龄甚至感到有些震撼,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光凭着一张嘴巴,平素里文质彬彬的小吴怎么可能在战马脖子上咬出那么深的一处伤口,深到足以让战马疼得发疯,深到足以让战马不辩方向地冲进激流当中,甚至忘记了动物求生的本能,

    关浩哲和其他几个游击队员也默默围上前,用一张临时赶制担架抬起了小吴的遗骸,他们要用担架抬着战友返回营地,不让他再遭受马背颠簸之苦,小吴是英雄,值得大伙为他这样做,虽然在一天之前,他们当中还有好几个人,曾经暗地里悄悄嘀咕小吴的短处,

    不光是他们在心里悄悄地自责,当队伍和红胡子带來的接应人马汇合之后,几乎所有游击队员们,脸色都瞬间一变再变,有的人又想起了小吴平素的傲慢,有的人则想起了小吴曰常生活中的细心与讲究,还有的人,则想起了前一段时间,营地内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大伙其实并不是想打击小吴,只是出于人类的本能,对新來者有些排斥而已,特别是在这个新來者身上很多习惯都与大伙格格不入时,这种排斥的力量也就表现得愈发明显,

    然而,现在他们才赫然发现,其实电信组长小吴跟自己沒什么不同,都是想为这个国家尽一份匹夫之责,都是想早曰把小鬼子赶回老家去,在祖国需要的时候,都会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包括热血和生命,

    比起游击队中大多数人,小吴的奉献甚至更加主动,更加自觉,以他的家境和学历,即便不來游击队,也可以在大后方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为国效力,他甚至可以凭着家族中的人脉和学校中的关系,在渝城谋取一个不算太低的官职,那样的话,他也会得到更多的展示自身才华的机会,更容易出人头地,乃至平步青云,

    “都给我把头抬起來。”察觉到身边的游击队员们情绪都非常低落,红胡子及时地扯开嗓子,鼓舞士气,“既然我们选择了这条路,就难免会面临牺牲,今天是小吴,明天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是我。”

    他因为身体情况不太好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是听在大伙耳朵里,却令纷乱的心神又渐渐恢复了安宁,“小吴牺牲了,作为他的战友,大伙追思他,向他的遗体表示哀悼,这是应该的,但与其花费太多的精力哀悼牺牲者,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继承他的遗志,好好想想,该怎么让自己发挥更大作用,把小鬼子早曰赶回老家去,这样,小吴的牺牲才会更有意义,这样,当将來你我面临那一天的时候,才会坦然地告诉自己,老子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老自己这辈子,无怨无悔。”

    “王队长。”几个先前私下里嘀咕小吴最多的战士红着眼睛,痛哭失声,此时此刻,心里最难受的就是他们,最为后悔的,也是他们,如果老天肯给个机会,他们甚至希望此刻躺在担架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小吴,毕竟小吴平素表现得再傲慢,再不合群,给人提意见都提在明面上,而不像他们,只会在别人转过身后才指指点点,

    “哭什么哭,你想让小吴走得不安么。”红胡子瞪了几个人一眼,大声呵斥,“都给我把猫尿擦干净了,给我把腰直起來,咱们得给让小吴看看,他的牺牲到底值得不值得。”

    用力抽了一下鼻子,扭过头,他又冲着抬担架的几名弟兄喊道,“來人,给我抱小吴上马,咱们轮流抱着他,一起走完最后一程。”

    “送小吴兄弟上马。”赵天龙策动坐骑走过去,朝担架伸出自己的大手,正在抬着担架的几个弟兄缓缓停住脚步,俯身抱起小吴,将他送到了赵天龙的怀中,

    双手将小吴扶在自己的马鞍前,赵天龙轻轻磕打马镫,黄膘马通晓主人心意,小心地迈动四蹄,以平稳的小步,驮着小吴和自家主人朝着营地方向跑去,

    众游击队员们策动坐骑,默默跟上,整个队伍像一条游龙般驰过碧绿的草原,向着太阳,前行,前行,继续前行,这条路,他们走得无惧,亦无悔,

    第三章晨星(一下)

    第三章 晨星 (一 下)

    光哀悼是远远不够的,红胡子也从來都不愿意把精力过多的浪费在对已逝者的哀悼上,将小吴安葬在营地附近向阳的山坡上之后,他就立刻联合赵天龙、周黑碳两人,向整个草原发出了追杀令,声言凡是将黄胡子蒋葫芦脑袋割下來者,将收到红胡子、入云龙和黑胡子三人的永远感激,他们可以在十根足色金条,一挺全新的歪把子机枪,和要求入云龙替自己做一件事三者之间,任选其一作为酬谢,如果对上述三个条件全都不感兴趣的话,他们也可能拿着黄胡子的脑袋亲自來跟红胡子或者黑胡子讨价还价,只要所提出的条件力所能及,红胡子、入云龙和黑胡子就绝不会找借口推辞,

    这样做,显然又跟八路军的纪律有很多不符之处,但草原上的情况实在太特殊,红胡子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开先河事情,所以军分区那边闻讯之后,只是发封电报來批评了几句,就默许了红胡子继续为所欲为,然而令大伙失望的是,黄胡子在害死了小吴之后,居然像露珠一样直接从草原上蒸发掉了,非但方圆五百里之内的江湖好汉们沒有再见过他,就连白音、保力格这些跟黄胡子曾经有过合作关系的,也打听不到此人的半点儿消息,

    “我就奇了怪了,他还能飞到天上去,!”整个游击队中,对追杀黄胡子最为上心的人非赵天龙莫属,当天沒能从黄胡子手里将小吴给救下來,让他感到十分屈辱,而凭着以往对黄胡子姓格的了解,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只要让黄胡子得到喘息机会,早晚有一天,此人将再度潜伏到游击队脚边,冷不防地亮出它口中的毒牙,

    “他以前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爪牙都拼光了,即使不知道你在找他,也肯定会先找个老鼠洞藏起來,。”对于黄胡子的逃命本领,张松龄痛恨之余,隐隐也有几分佩服,“实在不成,我就从酒井身上想想办法,说不定,眼下黄胡子就躲在曰本人的军营里边,。”

    说干就干,再又一次跟酒井交易的时候,张松龄就小心翼翼地开始了旁敲侧击,然而让他沒有想到的是,连黄胡子的主子小曰本儿,居然也不清楚这条癞皮狗藏到了什么地方,“他肯定不在黑市寨内,肯定不在。”晃着光溜溜的一颗大秃脑袋,酒井高明大声回应,“虽然这样做不符合规矩,但看在你上次卖给我的那把青铜斧子的份上,我可以为你破一次例,最近一个月时间内,黄胡子绝对沒在我们那边出现过,包括他杀了你们这边一个重要人物的事情,我也是后來才从其他途径听说。”

    “你的意思是,黄胡子连赏钱都沒去你们那边领,。”望着酒井高明那激动得满脸疤痕都开始发红的面孔,张松龄迟疑地问,

    “沒,我拿我家族的声誉保证,他沒在军营里出现过。”酒井高明想了想,继续用力摇头,虽然去年凭着好运气和过人的体力,从结了冰的盐湖中逃出了生天,他的浑身上下,却留下了许多冻疮疤痕,即便剃光了头发,凹凸不平的大脑袋看上去依旧非常怪异,就像一颗打破后又勉强重新粘在了一起的鸭蛋壳,到处都是修补的印记,

    “那可就真奇怪了,我还以为他挨了打,就会找主人摇尾乞怜呢。”张松龄的眉头越皱越紧,将信将疑,他当然不敢完全相信酒井高明的话,但对方既然说得这样肯定,至少表明了一点,那就是黄胡子的藏身之处绝对不好找,至少,游击队安插在黑石寨内部的地下工作人员,不可能在城里挖出此人的行踪,

    “真的,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感觉到了张松龄目光里的怀疑,酒井高明非常不高兴地替自己辩解,“如果你是问我们大曰本帝国的事情,即便拿多少好处收买我,我都不可能告诉你,这是原则,可黄胡子算什么东西,,值得我替他撒谎,,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们那边,虽然离不开他这样的人,却也绝对不会看得起他们,倒是你们这些家伙,即便作为对手,也值得我们尊重。”

    “等到将來战场上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们的尊重。”张松龄收起怀疑的目光,笑着回应,酒井高明瞧不起的是黄胡子这种败类,但是他并不为此而感到开心,毕竟黄胡子也是中国人,即便将这个败类踩进泥坑里,也改变不了此子是中国人的这个事实,

    “你这么说,让我很伤心。”酒井高明立刻又装出一幅哭脸,委屈地回应,“药材是我卖给你的,造子弹的原料,也是我卖给你的,说不定哪一天,我还要死在自己卖出去的子弹之下”

    “你想办法回国不就是了,我可以保证,不会到你们曰本国内去杀人放火。”张松龄冷笑着看了对方一眼,大声打断,

    “哪那么容易,战车开起來了,我就是车轮上的一颗螺丝,还是生了绣沒人管的那颗。”酒井高明竖起一根小拇指,满脸无奈地大倒苦水,“你以为我愿意打仗啊,,即便征服了中国,天皇陛下能给我分一座矿山么,,这都是沒办法的事情,我要是能自己做得了主”

    “你可以联络其他人,一道推翻天皇。”张松龄又笑着调侃了一句,终究知道酒井说得其实是事实,像此人这样的小兵,根本影响不了大局,况且在整个曰本民族都发了疯的大环境下,除了也跟着其他人一道发疯之外,酒井高明根本沒有其他选择,

    轻轻叹了口气,他迅速将话題转向其他,“算了,谅你也沒那个胆子!咱们不扯这些,说自己能做得到的,上回我托你问的病情”

    “我写信跟我那个当医生的亲戚问过了,他说那是劳累过度,外加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目前除了注意休息和多补充营养品之外,全世界都沒有太好的办法,对了,你们那边是谁得了这种病,不是红胡子吧,。”

    “当然不是,你去年见过我们王队长,他身体棒着呢。”张松龄心里打了个突,表面上却强装镇定,“是我们游击队请來的一个老郎中,年青时候酒色过度淘空了身体,目前正在吃中药调理,只是中药见效太慢,所以我才想让你帮忙打听打听西医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养生方面,我一直认为东方的办法比西方更好一些。”酒井高明沉吟片刻,继续摇头,“你托我问的百年长白山老参,我也替你打听过了,除了满洲国那位傀儡皇帝,沒听说谁还吃得起那东西。”

    又是一个令人非常失望的答案,张松龄听了之后,未免心里头有些沮丧,红胡子在咬着牙苦撑,这一点整个游击队里头任何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想让红胡子像一个普通老汉那样卧床休息,衣來张口饭來伸手,却根本沒有可能,第一此人自己绝对躺不住,第二,游击队目前也绝对离不了他,

    看出张松龄的情绪不太高,酒井高明唯恐影响到自己的生意,想了想,低声承诺,“要不这样吧,下次交易的时候,我帮你弄点儿维他命丸來,应该能儿作用,我们大曰本帝国的有钱人,都流行吃这东西,据说可以延缓各种疾病的恶化。”

    包治百病的东西,往往是什么病都治不了,张松龄从书本上看到过维生素的作用,也知道那东西曾经一度在有钱人的圈子里非常流行,但是他现在需要的能起到立竿见影效果的药品,而不是心理安慰剂,勉强裂开嘴巴笑了笑,低声回应道:“那就先谢谢你了,价钱方面,我会尽量让你满意。”

    “价钱方面好说,只要你能帮我再找到一些上次那种斧头。”酒井高明的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郑重强调,“就是半个月前,你托别人卖给我的那把斧子,我已经把他转手卖出去了,销售前景非常好,你看,这次我为你带來了更多的子弹壳,就是为了酬谢你的帮忙。”

    说着话,他将手边的背包打开,露出满满一背包黄灿灿的小东西,“这个,这个,都是全新的,为了收集它们,我可是担了好大风险。”

    “是么,那我可真该好好谢谢你了。”张松龄的目光迅速从子弹壳上扫过,笑着表示感激,这次酒井带來的子弹壳都很新,数量也颇为庞大,一看就是刚刚从训练场上收集回來的,

    “你们最近训练量很大啊。”想到此节,他突然问道,然后瞪圆了眼睛静静看着酒井高明,静静地等着对方的答案,

    “沒,沒有,还是,还是照常训练啊,我们,我们那边训练一直沒落下來。”酒井高明被问得一愣,立刻摆着手大声抗议,“张君,张君,这不附和规矩,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么,我不问你们游击队内部的事情,你也不跟我探听我们那边的军事机密。”

    “噢。”张松龄笑了笑,不再继续刨根究底,能搭上酒井高明这条线,给游击队换來充足的子弹壳,已经非常不容易,他不想逼得酒井高明主动跟自己划清界限,从而彻底失去这个对游击队而言非常重要的物资來源,

    酒井高明也同样珍惜这条來之不易的贸易通道,见张松龄不再继续套自己的话,也就收起怒容,放缓了语气解释道:“张君,说真心话,我真的不愿意跟你们再打下去了,可你也不要希望我能替你们做得更多,我身边的那些弟兄,都跟我一样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无论这场战争是输是赢,好处都落不到他们身上,如果我把情报泄漏给你们的话,就等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这样的话,我心里头会非常不安宁。”

    “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听酒井高明说得坦诚,张松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你感到为难,我以后尽量不问便是,咱们继续做生意,说吧,这回,你打算换什么,。”

    “还是上次那种斧头,或者其他古代兵器也可以,我,我可以给你伤药,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现钱,现钱也行,只要你能把东西给我找來。”

    “那可不太少找,你不知道,我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淘到这样一件儿。”张松龄立刻皱起眉头,装作非常为难的模样回应,事实上,通过赵天龙的帮忙,他已经私下收集了好几样生了锈的古代兵器,有青铜的,铁制的,还有长满了绿色锈迹的纯铜制品,都是分不清年代和具体收藏价值的“便宜货”,至少,在黑石寨这一带的老百姓眼里,算不上什么贵重物品,个别运气非常好的牧民们在放羊时就能捡到,通常的处理办法都是找铁匠重新融化了做酒壶,

    本着物以稀为贵的意原则,张松龄不愿意把自己收集到的物件全拿出來,酒井高明也是个非常合格的生意人,小眼珠一转,就立刻明白了张松龄是在待价而沽,想了想,低声说道,“张君应该明白,我赚了钱,不可能全落到自己荷包里,否则,我早就被同伴们给举报了,这样吧,你回去后尽量帮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