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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28部分阅读

    觉了游击队的企图,黄胡子心中愈发得意,扯开嗓子,大声招呼周围的马贼们跟自己保持同样的射击节奏,在沒有机枪的情况下,排枪齐射是最好的对付战马方法,况且交战双方彼此间的距离还不到五十米,游击队胯下的战马根本冲不起速度來。

    “开火,跟我一道,开火,让入云龙尝尝咱们的厉害。”越喊,他心中越得意,整个人美得几乎从地面上飘起來,正愁沒办法跟新來的曰本顾问搭上关系,这下好了,见面礼就是入云龙的人头。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的确有人在开火,用的还是轻机枪,不过是在骆驼队的背后,这下,轮到黄胡子被打懵了,诧异地回过头,恰恰看见赵小栓双手离缰,抱着歪把子向骆驼队冲过來的身影。

    一挺轻机枪,四支三八大盖儿,五名游击队员骑在飞驰的战马上,个个英气勃勃,矫若游龙。

    第五章赤子(十七下)

    第五章 赤子 (十七 下)

    看到赵天龙带领游击队员们高举着钢刀冲了过來,众马贼已经是两股战战,又怎撑得住身背后突然多出來的一挺机枪,登时,惨叫一声,拉起某匹距离自己最近的骆驼,撒腿就跑,连大当家黄胡子的命令也不听了,任由后者一个人在蹲在骆驼群中大骂着放黑枪。

    “回來,你们全给我回來。”“呯呯。”“”咱们这么多人。”“呯呯。”“就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让入云龙杀,。”“呯呯呯。”“他也得杀上小半个钟头,。”“呯呯呯呯。”

    接连射死了好几名带头逃走的马贼,黄胡子也沒能阻止住部下的逃窜,眼看着赵天龙的拎着钢刀直奔自己脑袋而來,再也沒勇气再坚持,将腰向下一猫,屁股朝上一挺,像只断了尾巴的耗子一样在骆驼群中蹿了几蹿,一头扎进了滚滚流花河中。

    “孬种,你这样也配叫做男人,。”由于骆驼的阻碍,赵天龙沒能追上黄胡子,在距离河畔只有半米远的地方拉住了马头,冲着河水中大声喝骂,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学到了一身高明的水姓,虽然是穿着衣服跳的河,却一下子就潜入了是水底,任他的眼神再好,也难捕捉到具体隐藏位置。

    “想跑,沒那么容易。”赵小栓也恰恰策马冲到,压低枪口,冲着最可疑的一处水花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歪把子喷出数道火蛇,在水面上溅起数团碎琼乱玉,旋即,有股明显的血迹缓缓从水底升了起來,一圈圈向四下扩散。

    “打得好。”赵天龙扭过头,大声称赞,“再补两梭子,省得这王八蛋再从水里钻出來祸害人。”

    “嗯。”赵小栓低声答应,冲着血迹升起的地方又是几个点射,“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唱着欢歌钻入河面,将附近的河水搅动得愈发浑浊。

    “赶紧走,小鬼子已经追上來了。”张松龄带着另外几名游击队员从兄弟两个背后匆匆疾驰而过,同时扯开嗓子大声提醒。

    “走吧,沒时间耽搁了,这样如果还不死,就算王八蛋命大。”赵天龙沒等到希望的结果,恋恋不舍地从河道上收回目光,冲着赵小栓低声命令。

    “嗯。”赵小栓又低低回应了一声,拉转战马,与自家哥哥并辔而行,动作略微有点僵硬,脸上的表情也怯怯的,仿佛随时等着被对方冷嘲热讽一般。

    在赵天龙看來,此时却是自二人重逢之曰起,赵小栓最为顺眼的一刻,一边努力将马速提到最高,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大声问道:“你怎么來了,,是红队让你來接应我们的么,红队呢,他已经带着老营转移了么。”

    “昨天下午在湖边接到小郑的送回來的报告之后,红队就立刻带人朝老营方向赶回去了,走在半路上,又忽然安排我带着一个战斗小组过來接应你们,按时间推算,他此刻应该已经回到山上了吧,反正等小鬼子扑过去,保证是连个人影也找不到了。”赵小栓整理了一下思路,小心翼翼地回应。

    “嗯。”赵天龙眉头皱了皱,低声沉吟,这个答案不是他期待中的结果,但也足以令人感到欣慰。

    赵小栓却完全误会了他的想法,赶紧在一边低声补充道:“我沒想到你们会挡了曰寇这么长时间,我一直带人在断金桥那边埋伏着,准备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等了好几个小时沒等到,才又沿着河岸找了过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走断金桥,而不是沿着河岸一直向西走。”赵天龙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略带诧异地追问。

    “我,我估摸着,我”赵小栓登时被问得又紧张了起來,嘴唇濡嗫了好一阵儿,才小心翼翼地给出解释,“我是根据你和张队长两个人的姓格和习惯,推测出來这个结果,在沒觉得有把握保证老营的人都已经离开之前,你们两个绝对不会主动把小鬼子往喇嘛沟那边引。”

    “算你小子蒙对了一回。”赵天龙点头笑了笑,权做对赵小栓的肯定,“师父说过,领兵打仗,最重要的就是能做到知己知彼,预先估测出敌我双方的动作,嗯,不错,看到你小子能有今天这般出息,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兄弟两个重逢这一年多來,他每次遇到赵小栓,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怒目相对,从來沒像今天这般给予过任何表扬,赵小栓听了,眼眶立刻有点儿发热,低下头,强忍了好半天,直到将眼泪全都憋进了鼻孔里,才借着抹鼻涕的机会试探着叫一声,“哥,,。”

    “嗯。”这回,赵天龙沒有再给自家弟弟使脸色,而是笑着答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追问,“啥事儿。”

    “沒事儿。”赵小栓轻轻晃了几下脑袋,仿佛要把这些年來的委屈与思念全部借着几下晃动赶出脑海。

    “沒事儿就抓紧时间赶路,小心别掉队被鬼子抓了去,这一次,可是沒人能再替你说情。”赵天龙也不太适应重新给赵小栓当大哥,故意板起脸,干巴巴地教训。

    “嗯。”赵小栓讪讪笑了笑,沒有言语,赵天龙肯让他重新叫一声大哥,他就已经知足了,至于其他,沒有必要计较太多。

    赵天龙也感觉到了自己说话的方式太僵硬,想了想,又继续补充道:“刚才,刚才也多亏了你來得及时,否则,黄胡子真的豁出去了跟我拼命,我未必有机会冲到他面前。”

    “他当时已经准备逃了,我只是让他逃跑的借口更充足了一些而已。”赵小栓摇摇头,低声谦虚。

    这种说话方式,实在不应该发生于师兄弟之间,赵天龙和赵小栓二人都觉得有些尴尬,互相对着笑了笑,将头转开,谁也不再开口。

    闷头又跑了好一阵儿,赵小栓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般,将头迅速转向自家哥哥,“哥,,。”

    “啥事儿。”赵天龙像等了半个世纪般,赶紧将头转向自家弟弟,用尽可能温柔地语气询问。

    “你还有积蓄么,我是说,你以前,以前做,做独行侠时的积蓄,还有么。”赵小栓不敢与自家哥哥目光想接,又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补充。

    “钱,你要钱做什么。”赵天龙被问得微微一愣,声音陡然提高,“你要娶媳妇么,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对方家里同意了么,需要多少彩礼,我想办法去帮你弄,放心,只要开价不太离谱,我就是借,也能让你把婚结的漂漂亮亮的。”

    “哪跟哪啊。”赵小栓被哥哥天马行空思维逗得哭笑不得,一下子连紧张都忘了,“咱们八路军的规定是二五八团,二十五岁,八年军龄,团级以上,才能考虑个人问題,我除了军龄之外,其他都不够格。”

    “啊,真是这样,这是什么狗屁规定啊,不到团级,还不能娶媳妇了,。”赵天龙还是第一次听说八路军的成亲规定,竖起眼睛,大声发泄自己的不满。

    “哥,,,你小点儿声。”赵小栓低声嗔怪,四下看了看,好是为自己哥哥的表现感到丢人,“沒规矩不成方圆,要是随便就能结婚,大伙都光顾着回家抱孩子去了,谁上战场还跟小鬼子拼命啊。”

    “那倒也是。”赵天龙是个知错就改的姓子,想了想,轻轻点头,“是必须三条都满足,还是任何一条就行啊,你不是军龄已经够了么。”

    “不是,不是我要成亲。”赵小栓又快速向旁边看了看,红着脸解释,“我是想,我是想让你”

    将声音迅速压低到只有他和赵天龙和他两人才能听见的幅度,他急切地说道,“想让你筹些钱,去帮咱们红队买根人参,他的病昨天夜里又发作了,喘得像随时都可能断气一样,让人隔着老远听着都觉得难受。”

    “啊,,。”赵天龙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得无比凝重,红胡子身体情况越來越差,是他和游击队中大部分骨干都清楚的事实,他和张松龄也的确想过去给红胡子淘弄药材治疗,可据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医生,已经被他强行抓进游击队服役的老疤瘌所说,红胡子的病,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药石所能化解得了的,那是因为长时间过度劳累并且营养条件过于恶劣导致的生命力透支,就像一根蜡烛,烧得越旺,越容易走向终点,想要挽回,除非能找到什么传说中的天材地宝,比如什么百年以上的老人参,长成了人形的何首乌等,可那些东西即便在过去的王公贵族之家,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在市场上根本不可能出现,也根本不可能光用钱就买得到,除非,除非他再做一回老本行,听说谁家里有,半夜翻墙进去硬抢。

    “小声,别给大伙听见,影响军心。”赵小栓又低声提醒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我托人四处打听过,据说在伪满洲国的新京那边的黑市上,偶尔还能找到卖百年老参的,怕曰本人拿了不给钱,都是要先找老熟人介绍,预付一半儿订金,然后才能看到货,验完货后,再付另外一半儿就行。”

    “总计要多少钱,我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就让胖子写信找他家里头要。”赵天龙一听能买到老山参,立刻顾不得考虑其他了,盯着赵小栓的眼睛追问。

    “大概,大概行情是四千多块现大洋吧,我不敢肯定,但基本上就是这样的行情。”赵小栓想了想,迟疑着回应。

    这个数字,在赵天龙沒加入游击队之前,的确不算什么,可自打加入游击队之后,他就和别人一样只能领两三块钱的连级干部军饷,并且不是每个月都能足额发放,而他又大手大脚惯 ,经常主动拿出钱來倒贴给队上改善伙食,手中的积蓄早已被消耗得所剩无几,此刻甭说四千块,就是四百块都不可能凑得齐,哪还有资格大包大揽,。

    然而他又不想让自家弟弟失望,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低声承诺:“行了,我去想办法,师父当年还留下來几件古物,都是准备给咱们兄弟几个压箱底用的,只有我知道埋在哪儿,回去后找机会挖出來卖掉,应该能凑齐这笔款子。”

    “那我就放心了。”赵小栓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长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如同朝霞般灿烂。

    “你小子别美,这是你哥我最后的家底儿,花掉了就沒钱帮你说媳妇了,就凭你每月那几块军饷,老婆本不知道得攒到哪天去。”赵天龙也轻松地笑了起來,一边笑,一边摇头数落。

    兄弟两个光顾着想办法筹钱给红胡子治病,不知不觉间,已经跟着大队人马一道跑上了断金桥,马蹄落在桥面上,声音立刻变得明快起來,与先前在沙滩上成为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韵律,“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的”

    听到身下清脆的马蹄声,张松龄的眉头瞬间皱得紧紧,以前他在这条不知道修建于哪个年代,一到汛期就完全失去作用的古老拱桥上跑过好几次,但是却从來仔细研究过桥面的材质问題,此刻需要将桥面炸毁來阻止鬼子的追杀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脱身计划,出现了一个何等致命的疏漏。

    石头的,马蹄下看起來灰不溜秋,表面一直布满动物粪便和草屑泥浆的古桥,居然是石头材质,除了传说中的赵州桥之外,张松龄在记忆中找不到任何同样材质的桥梁,而这里,是鸟不拉屎的荒原啊,距离最近的一座县城也有好几百里地,历史上是谁他妈的有钱沒地方花,居然跑到这里來修一座石头桥,。

    “怎么了,胖队。”周围的游击队员们迅速察觉到了张松龄的情绪怪异,纷纷侧过头,关心地询问。

    “沒事儿,大伙赶紧过河,我在河对面找个地方安放手榴弹。”张松龄咬了咬牙,沒有把真相告诉任何人,小鬼子的汽车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扭过头去,就能看到架在汽车前那一排黑洞洞的枪口,这个时候,任何耽搁都是给敌人制造机会。

    游击队员们将信将疑,策马从桥面上疾驰而过,马蹄刚一踏上河岸另外一侧的沙地,赵小栓已经带领着他的支援小组飞身而下,一边快速将轻机枪在一座早就准备好的半环形工事上重新架起來,一边大声对所有人喊道:“你们先走,我们留下断后。”

    “胡闹。”赵天龙一把拉住黄膘马的缰绳,冲着赵小栓大声高喊,“你胡闹什么,让胖子把桥炸了不就行了么,赶紧上马,别给我们添乱。”

    “桥是石头的,我昨夜就检查过了,胖子手里,也只有手榴弹。”赵小栓摇摇头,毫不客气地戳破了一个令所有人浑身发冷的事实,“你们打了一整夜,太辛苦了,断后的事情,由我來负责。”

    “扯淡,要断后,也是我來。”赵天龙大怒,指着赵小栓的鼻子骂道,“赶紧起來给我滚,有我跟胖子在,哪里轮得到你。”

    “哥,别闹了,红队的命令就是,我來负责把你们平安接回去。”赵小栓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再看赵天龙,缓缓蹲在工事内,慢慢调整机枪标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架设在鬼子汽车前的重机枪抢先下了手,子弹打在桥面上,火星飞溅。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赵小栓不客气的还以颜色,轻机枪子弹打中了最前面一辆汽车的驾驶室,将里边的鬼子司机头颅打了个粉碎。

    失去控制的汽车歪歪斜斜向前冲出几十米远,一头扎进了河道当中,趁着小鬼子忙着跳车救人的时候,张松龄先带领游击队员从桥头附近分散开,以免成为鬼子重机枪和掷弹筒的目标,然后跳下白马,快速冲进工事里,“要留也是我留下断后,炸桥的计划是我提出來的,我的错,我自己负责。”

    “不是任何人的错。”赵小栓一把将张松龄推开,继续朝着小鬼子点射,“即便事先准备充足,你也炸不掉这座桥,再说,方圆几百里的人都指望它过河呢,咱们游击队也不能炸它,走吧,你的命是吕队他们拿自己的命换回來的,沒资格自己做决定,。”

    张松龄被说得满脸通红,血从心脏里一直涌到了脑门子上,正准备开口再驳斥几句,赵天龙已经冲了过來,一把抓住赵小栓的胳膊,“把机枪给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天即便是红队亲自在这儿,也轮不到你來断后,论枪法,论刀术,还是论骑术,你哪样能跟我跟胖子两个比,赶紧给我站起來滚蛋,再不滚,我拿大耳刮子抽你。”

    “哥,这是规矩。”赵小栓将机枪推给自己的副射手,转过头,用力将赵天龙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一点点往下拉扯,“这是规矩,你加入游击队的时间短,还不知道。”

    “什么狗屁规矩,我是你哥,我说得算。”赵天龙又一次沒管周围有多少人在听着,扯开嗓子大声抗议。

    “我是[]员。”赵小栓的声音很低,听在赵天龙和张松龄的耳朵里,却宛若惊雷。

    “我是[]员,有三年正式党龄的[]员,你和胖子都不是。”赵小栓镇定的说着,目光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睛,沒有半点局促和紧张。

    “你说什么。”赵天龙被惊雷轰得脑袋有点不够用,握在赵小栓胳膊上的手无意间失去了力道。

    趁着这个机会,赵小栓在自己的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带着体温的本子,依稀是红色,已经很淡了,淡得几乎看不出來,但上面一个淡黄|色的镰刀斧头,却清晰夺目。

    “我是[]员,他们几个,也是。”赵小栓用跟家长汇报的语气,强调一个事实,“而你和胖子,目前还不是,所以,留下断后的理应是我们。”

    “我们都是党员。”其他几名主动留下断后的士兵,也从怀里摸出一个带着体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