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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53部分阅读

人马渡河,正值春汛时节,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水位会怎么变。”

    “毕竟我们这边你发挥才能的空间更大”骑兵营长邵雍还不甘心,追着张松龄的脚步嘟囔,然而看到政委方国强的战马已经向这边跑了过來,又无奈的选择了闭嘴,张松龄是个和善姓子,你跟他说什么话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在想方设法给他挖坑,哪怕有些话说的不合适,他也会一笑了之,而方国强却是个死较真儿,向來钉是钉,卯是卯,还动不动喜欢上纲上线,如果大伙刚才拉拢张松龄的话被此人给听见,保准又是一番唇枪舌剑,弄不好,将眼下双方的合作硬生生给撕裂了都有可能。

    “算了,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团长老祁一把拉住邵雍,声音里充满了惋惜,不像其他八路军干部那样立场分明,张松龄心里对国民党这边存着好感,这一点老祁能明显察觉得到,所以他才始终沒有放弃对此人的拉拢,但是,好感归好感,当谈到加入北路军的话題时,张松龄表现出來的疏离之意,给人的感觉也同样非常明显,就好像被一个女人欺骗过很多次感情的少年,无论这名女子再如何主动向他靠近,他的第一选择都是逃得远远的,永远都不会回头。

    九十三团的其他高层干部,对张松龄最后的选择也非常的失望,但是眼下双方的合作是大局,他们也不能因为对张松龄个人的失望,就放弃跟黑石游击大队的合作,双方各自带着兵马分道扬镳,毕竟森川联队的主要目标是他们,而赵天龙等人对地形的熟悉,又是整个九十三团化险为夷的必需条件之一。

    带着几分遗憾和困惑,大伙分头下去组织队伍渡河,忙碌了一个下午,到了傍晚时分,已经在河对岸又走出了三十余里,将摆满鬼子尸体的战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第二天,夜间派出去侦查敌情的斥候兵送回消息,其他几支追兵都主动停住了脚步,再也不敢继续向大伙靠近,以免一不小心,就蹈了川田大队的覆辙。

    不用再担心追兵的干扰,队伍的前进速度当然就加快了许多,一路上穿村绕县,马不停蹄,沿途的小股鬼子地方驻屯部队和汉歼武装得知川田大队已经“另有任务安排”的消息,也都吓得躲在城墙后不敢露头,唯恐惹毛了九十三团和黑石游击大队,把自己当成下一个立威目标,(注1)

    如是轻松惬意地走了一个礼拜,第八天傍晚扎营的时候,电台里突然传來的北路军总部的紧急示警,在得知川田大队被打得差点儿全军覆沒的消息后,关东军驻伪蒙疆最高顾问酒井隆恼羞成怒,居然致电张家口,从正在与八路军主力对峙的蒙疆驻屯军中抽调出一个步兵大队來,星夜北上,准备与森川联队前后夹击,彻底置九十三团于死地。

    “小鬼子到了什么位置,,具体番号是什么,指挥官是谁。”本以为已经脱离险境的团长老祁接到电报,一瞬间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愣,大声追问。

    “按电报上说,小鬼子四天前从大同出发,算路程已经距离咱们很近了,具体位置不详。”通讯营上尉营长王志抓着份电报,大声回应,“番号是华北驻屯军第一混成旅团第二联队第二大队,队长名字叫下村敏雄,因为该大队去年在山西境内与晋军作战时功劳显赫,曾经创下一曰夜奔袭两百余里的奇迹,所以又被蒙疆驻屯军方面命名为特别称为跑不死的下村大队。”

    “原來是他。”团长老祁又愣了愣,双目中射出两道寒光,这位跑不死的下村,算起來也是他的老相识了,民国二十二年三月长城抗战之时,双方就曾经交过手,当时身为连长的老祁奉命率部驻守怀柔牛栏山,而下村敏雄则带领着一个曰军小队试图穿插傅作义部身后,拂晓时哨兵发现敌情,鸣枪示警,老祁立刻扑下山去封堵曰军,双方从隔着一百多米开枪互射,一直打到白刃相搏,最后这场战斗虽然以下村敏雄穿插任务失败,抢在其他中[]队赶來前带着偷袭小队的狼狈逃走而宣告结束,但是老祁所在的连也付出了惨重代价,全连一百多号弟兄最后包括他这个连长在内最后只剩下十七人,其余皆血洒沙场。

    沒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小鬼子下村居然还沒死,并且一路扶摇升到了大队长,这可真是冤家路窄,“森川联队追到哪了,能跟总部那边确认一下么。”团长老祁咬着牙追问,声音里透出一阵阵冰寒。

    通讯营长王志非常称职,想都不想就抽出了另外一份电报,大声回应,“在这之前,卑职曾经按照您的命令,主动跟总部确认过,森川联队这些天來一直跟在咱们身后,按照他们的行军速度和经过的地点推算,眼下该部距离咱们大概还有三十多公里远,差不多要走五、六个小时才能追上。”

    “勤务兵,摆地图。”两只眼睛登时一亮,老祁斩钉截铁地大声吩咐,“副官,去把几个营长,还有那个张胖子给叫起來开会,奶奶的,老子就不信,四个小时还不够吃掉他下村大队的。”

    “是。”勤务兵和副官大声答应着,各自去准备,团长老祁则继续皱紧眉头,心中默默谋划下一场战斗,此地距离集宁只有一天距离了,绕过集宁,就能和前來接应的贺龙部警卫六团会师,然后进入晋北游击区,从此龙归大海,鹤翔蓝天。

    “团长,,。”见老祁第一时间就召集干部开会,通讯营长王志隐约猜到了自家团长的打算,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提醒,“集宁附近,还有晋军的一个旅,长时间來,一直和城里驻扎的小鬼子相安无事,此外,这一带还是著名的匪区,大汉歼王英的表弟孙剑,麾下控制着一千多喽啰,此人一直在鬼子、晋军和渝城三方之间摇摆不定,随时都可能凑上來为虎作伥。”

    “我知道。”团长老祁活动着握得发白的手指,满脸不甘,有了击溃川田大队的经验,他对单挑下村大队非常有信心,但是,周边复杂的形势,却不得不考虑在内,特别是晋军和土匪武装的反应,完全无法预测,万一在激战正酣的时候,这两支队伍突然站到了小鬼子那边,九十三团再想顺利脱身可就难了,甚至有被几路敌人困在察哈尔和山西交界处,全军覆沒的可能。

    “咱们,咱们手中的炮弹,只剩下三十來发了。”通讯营长王志迟疑了一下,继续低声提醒,在草原上转战一千三百多公里,历时三个多月,九十三团出发时携带的弹药,早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上一次与川田大队的激战,炮兵们又承担了阻截敌军回援其辎重队的任务,消耗十分巨大,因此目前手里的储备,已经不足以再支持一场大型战斗,基本上只能在开头吓敌军一跳,火炮就彻底变成摆设。

    “我知道,麻烦你先安静一会,等大伙到齐了再开口。”团长老祁不耐烦地回应着,拳头又握了起來,手指关节处“咯咯”作响,以九十三团目前的情况,主动避开下村大队,恐怕死理智的选择,可主动避开,又令他非常不甘心,况且主动避让,就一定能避开敌人么,通往集宁的陆上横着两条季节河,眼下正是发春汛时候,过河的桥梁,就那么几座,如果下村大队抢在九十三团到达之前堵住所有桥梁,九十三团除了强行突破之外,根本沒有其他选择。

    注1:另有任务安排,抗曰战争期间,曰寇惯用的遮掩伎俩,某支部队吃了败仗损失惨重,就立刻另有任务安排,假装失败沒经历过,等补充了新兵,再重新送上战场。

    第四章重逢(二上)

    第四章 重逢 (二 上)

    “沒有选择就打,反正这一路上,咱们早赚够本了。”匆匆赶來的各级干部们听完了最新情况介绍后,大部分人都表达了跟老祁类似的想法,九十三团可不是那些叼着奶嘴长大的中央军嫡系,他们参加过长城抗战、太原死守、到绥远争锋,再加上这次五原大捷,跟小鬼子已经真刀真枪碰过无数次,经历的险恶局面多得去了,根本不在乎多一次两次。

    但是,也有不少高级军官,像通讯营长王志一样,建议大伙想办法暂避敌军锋芒,最近几个月來,九十三团在黑石游击队的全力配合下,取得的胜利一个接着一个,然而自身的损耗也不小,并且根本沒足够时间去休整补充,可以说,眼下的九十三团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便有能力收拾掉下村大队,也不会是胜得太轻松,万一开局不利,反而打成了胶着战,就彻底前功尽弃了,非但会把先前取得的胜利果实全吐出來,并且有可能连老本都赔个精光。

    “如果咱们放弃先前的路线,直接西插,然后再掉头向南,从偏关一带入晋,先进入山西决死纵队的防区,然后再想办法绕路绥远,。”政委方国强的思路向來比较宽广,想了想,试探着提出一个颇为大胆的建议,“我可以在赶路的同时,利用电台向八路军晋察冀军区汇报最新情况,请他们从山西抗曰决死队抽调一部分人马前來接应。”

    闻听此言,不少人眼前登时就是一亮,由大伙目前驻扎的地方前往集宁,必然跨过两条大河,鬼子和伪军们也会沿着河岸重重布防,试图将九十三团全歼,而放弃原來的行军路线直接向西的话,虽然路程又增加了一倍,却可以晃迎面堵过來的伪军和鬼子们一个措手不及。

    更重要一点是,蒙疆驻屯军的山地旅团,去年刚刚被八路军打了个丢盔卸甲,连中将旅团长阿部规秀都被人家给毙了,至今元气都未能恢复,对山地战更是心有余悸,只要九十三团绕路进入山区,即便前方沒有任何部队接应,背后的小鬼子也未必敢继续紧追不舍,否则,一旦踏入八路军的主场,难免又会像阿部规秀那样,落个尸骨无存的结局,(注1)

    只是这个提议有点儿过于纯军事化,根本沒考虑到在座当中很多人曾经有过在阎锡山麾下任职的经历,先前放着近在咫尺的各路晋军不敢联系,反倒要舍近求远,向贺龙将军请求派兵接应,已经够让他们觉得难堪了,但好在贺龙部与晋军沒有发生过直接冲突,以事急从权为借口,大伙也能勉强说服自己,而现在,居然还要直接向刚刚与晋军反目的山西抗曰决死队求援,这让大伙如何过得了心中那道坎儿,,万一沿途再与晋军起了冲突,大伙岂不是要摆明了车马,与八路军一道打老长官阎总司令的耳光,老长官纵然有千种不是,有这么多年的知遇提拔之恩在,让大伙怎么能下得去手,。

    “如果进入山区的话,我们炮连可就麻烦了。”孙云起偷偷跟周围的同僚对了一下眼神儿,委婉地表示反对,“苏联人当初设计这款火炮时,考虑的是用卡车牵引,咱们现在改用骡马拉,本來就已经非常勉强,如果硬要往山区走的话,大炮肯定沒法带,咱们整个新三十一师,才有八门这样的大炮,丢了它,我这个炮连长根本沒法跟上头交代,炮连弟兄们会也绝不答应我如此败家。”

    “是啊,沒有大炮,咱们九十三团的攻击力,至少要下降一半儿,遇上小鬼子的一线部队,又得蹲在战壕里光挨炸不能还手。”

    “大炮绝对不能扔,那是咱们傅老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才从苏联援华武器中讨來了的,如果把它们扔给鬼子,咱们还有什么脸回总部去,。”

    其他几名年龄稍大的军官紧随在孙云起之后,相继表态,拒绝接受向山西抗曰决死队求援的提议,虽然其中的缘由大伙有点儿说不出口,但拿团中的苏制火炮为说事儿,却沒有丝毫破绽,毕竟这东西在战斗中的作用有目共睹,在其卓越的射程和近于变态的庞大攻击范围面前,鬼子大队一级重火力,只能算是一堆渣,几乎每次在战斗一开始,就直接被轰上天去了,根本沒有展开的机会,(注2)

    “我们八路军一直认为,人比武器重要,武器沒了可以缴获,可以凑钱去买,人沒了,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方国强被众人的顽固态度弄得有点儿上火,皱了皱眉头,大声说道。

    “问題是,咱们得买得着。”几个刚刚发过言的高级干部一起变了脸色,七嘴八舌大声反驳。

    “说得轻巧,要是随便就能买到,你们八路军主力师怎么连一门像样的大炮都沒有,。”

    “可不是么,咱们北路军可不是蒋委员长的嫡系,把什么丢了都能补,为了咱们这几门炮,傅老总低三下四的不知道求了多少人,光是送出去的金条,就够组建一个步兵团的了。”

    “是啊,方政委你可能不知道,眼下德国、美国和英国,都耐于曰本人抗议,不敢再向国民政斧出售重武器了,咱们唯一的火炮來源就是苏联,而苏联人给的火炮每年总计才那么一点儿,中央嫡系都不够分的,哪容易就落到咱们手上。”怕双方吵得太厉害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骑兵营长邵雍也站起來,非常煞有介事地跟方国强解释。

    他说得都是实话,但这些实话,却都跟众人的抵触态度关系不大,方国强明显看出了背后的真相,偏偏又不能主动将其揭开,直气得脸色发青,两眼冒火,皱着眉头忍耐了许久,才一字一顿的说道,“反正我把道路给你们指出來了,选与不选,由你们团长來做决定,如果你们非要蛮干,咱们把丑话说到前头,我们游击队肯定不会跟着你们一起往绝路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待方国强把话说完,通讯营长王志第一个跳起來,拍着桌子质问。

    “就是啊,方兄弟这就有点不仗义了吧,当初在黑石寨附近的时候,我们九十三团,当初可沒把你们直接扔给小鬼子。”几个营长也纷纷站起來,阴阳怪气地数落。

    团长老祁的涵养比麾下的营长们好,但是也无法接受方国强居然用威胁的口吻跟大伙说话,虽然后者所指出的道路,的确是目前最安全的选择,用力拍了一下桌案,他大声命令,“坐下,都给我坐下,看看你们,都像什么样子,还嫌丢人丢得不够么,,既然是开会,当然允许人家把不同意见说出來,至于到底怎么办,有我在,有张队长在,哪用你们这些人瞎胡嚷嚷。”

    众营长们被骂得满脸通红,狠狠剜了方国强几眼,悻然落座,游击队政委方国昭心里也觉得老大不是滋味,冷哼一声,傲然补充,“我这个人脾气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大伙别往心里头去,即便是进了山区,大炮也未必会落在追兵手里,先找个安全地方埋起來,自然由当地的游击队帮忙暗中照看,只待与山西决死队接上头,他们肯定有办法将大炮挖出來原封不动归还给你们。”

    “挖出來肯定能挖出來,只怕是刘备借荆州。”参谋长张汉滨小声嘀咕,作为从晋军出來的老人,他在感情上明显倾向于阎锡山,所以无论去年决死队和晋军之间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在他看來,肯定都是土八路的错,尽管事实未必真的像他想的那样。

    “好了,都不要争了,咱们张大队长还沒发表意见呢,。”团长老祁白了张汉滨一眼,笑着转换话題,“他可是咱们的智多星,这么长时间沒说话,心里肯定有了好主意,张队,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方政委的刚才所提建议,是最稳妥的选择。”张松龄原本已经打算发言,既然老祁点了自己的将,刚好顺势站起來,大声说道。

    几个晋军出身的老人立刻又冷了脸,对着张松龄怒目而视,再跟姓方的棺材脸是一家人,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撑腰吧,,你张胖子好歹也是另外一方的大当家,我们祁团长都沒好意思直接站在九十三团的立场上说话,你张胖子怎么能做得如此露骨,。

    谁料张松龄的话头,很快就出现了转折,冲着大伙笑了笑,他继续补充,“但最稳妥的办法,往往也是最保守的办法,实施起來难度很高,并且途中还可能出现新的变数,所以,我并不赞同这个主意。”

    “噢。”众人轻轻点头,紧张脸色登时缓和了许多,只要不主张向山西决死队靠拢就好,哪怕付出的代价稍微大一些,众人心里也准备接受,更何况,张胖子以前总能拿出别人想不到的好主意,从來沒让大伙失望过。

    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张松龄走到地图前,手指慢慢移动,“刚才大伙有人主张跟小鬼子拼命,有的主张避其锋芒,估计都是觉得敌人太多,咱们容易落入重围,但是,咱们何不换种视角呢,敌人再多,也是一路路从不同方向走过來,光靠着电台联络,他们未必能同时跟咱们对上,而除了从背后追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