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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55部分阅读

    小鬼子的运气太差了,张胖子的运气也着实好爆了棚,山坡这边才开始整队,山坡那边居然就出现了手电筒的亮斑,这年头除了小鬼子,谁家走夜路时舍得点那么多支手电,。”

    “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副营长许地丁接过他的话茬,低声感慨,“战场之上,有时候不就是看谁运气好么,要是当年沒有那场东风,孙权周瑜等人早就成了曹艹的阶下囚,哪还有后來的三足鼎立,。”

    “那倒是。”戴望山彻底沒说辞了,将目光转向不远处正在指挥弟兄们打扫战场的张松龄,满脸羡慕,小黑胖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吧,比自己小了足足有一轮,可看看人家那一身本事,那处乱不惊的定力,那当机立断的果决,还有那大胜之后的淡定与从容,简直可以用“妖孽”两个字來形容,好在这“妖孽”是友军,不是敌人,要不然,战场上与他相遇,本领比不上,运气还比不上,岂不是送菜上门么。

    “沒能把张队长拉过來,真的太可惜了。”许地丁心中的想法与戴望山差不多,带着几分钦佩的口吻感慨,在张松龄的指挥下,这场战斗赢得实在是干净利落,一个中队的鬼子兵全军覆灭,而游击队和骑兵营两家的损失加在一起,不过是轻伤十一人,重伤四人,阵亡九人的模样,还不到小鬼子的五分之一。

    “可不是么,咱们团长都快跪下來求他了。”另外一名骑兵连长走上前,顺着许地丁的话茬凑趣,老祁对张松龄的欣赏与拉拢,整个九十三团上下都有目共睹,所以很多人一提起來心里头就觉得酸酸的,说出的话也带着股子老陈醋味儿。

    “行了,你们几个别在这里废话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去组织弟兄们多捡些手电筒回來,咱们还要走好大一段夜路呢。”骑兵营长邵雍心里猛然涌起一股烦躁,转过头,狠狠横了几名手下一眼,沉声吩咐。

    “是。”许地丁等人赶紧吐了下舌头,扯动坐骑快速跑开,营长大人最近有些喜怒无常,大伙摸不准他的脉,还是躲得远点为妙,以免遭到无妄之灾。

    望着几名心腹慌慌张张的背影,骑兵营长邵雍忍不住摇头叹气,他原本以为骑兵营把黑石游击队的本事学得差不多了,可经历了今夜的战斗之后才豁然发现,双方之间的距离居然还有几万里远。

    的确,眼下在总规模上,骑兵营已经不亚于黑石游击队,装备和战马质量方面,甚至还强出前者不少,但战斗时的表现,还有弟兄们身上的“精气神”三样,却总是隔着一道的玻璃板,看得见对方的后背,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摸到对方的衣服角,特别是在冲锋发起的那一瞬间,整个黑石游击队给热的感觉就像一把出了鞘的干将,不饮敌血绝不回头,而他邵某人的骑兵营,却是一把把胡乱射出的飞镖,看上去声势颇为浩大,最后的杀伤力却非常令人怀疑。

    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差别,仅仅是因为骑兵营组建的时间太短么,无论如何,作为营长的邵雍都不敢接受这种借口,黑石游击队当中,也有很多是方国强从南边带过來的新兵,甚至还有最近一段时间不少慕名來投的江湖汉子,但是他们却很好的融合在了一处,在战斗中,很难看出新兵和老兵的异同。

    那些江湖汉子的行为也真令人难以理解,明明九十三团更为正规,给出的待遇也更高,他们却宁愿自带战马也要加入黑石游击队,只图能有机会跟入云龙并肩作战,是入云龙,猛然间,邵雍心中亮起了一道电光,是入云龙,他才是眼前这支骑兵的灵魂,只要有他在,哪怕张胖子挖不过來,骑兵营的战斗力也能瞬间上升一个台阶。

    “怎么了,邵营长怎么一个人在这边叹起气來了,。”耳畔忽然传來一声熟悉的问候,把邵雍给吓了一跳,赶紧掐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我,我有点累到了,第一次,第一次跑这么远的路,不,不太适应。”好像做贼被抓了现行般,他红着脸,将头转过去,正对上方国强关切的目光。

    “快到了,按照赵队长的介绍,这里距离七金河大桥直线距离也就剩下十五六里的样子了。”刚刚打了个大胜仗,方国强的心情看起來相当不错,根本沒留意到邵雍脸色的不自然,想了想,笑着安慰。

    “嗯,我应该还能坚持得住。”心虚地将目光转向战场,邵雍躲闪着回应。

    战场上,打扫工作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黑石游击队和九十三团骑兵营的干部战士们都从坐骑上跳了下來,拎着刀在血泊中进行最后的一次巡检,看到阵亡或者受了重伤的自家弟兄,则将他们抬出來放到干净处,等待卫生员的确认身份或紧急救护,这次出行,众人带了双倍的战马,足够腾出一部分來驮走伤员,等抵达安全地点后提供全方位治疗。

    “打死开托,打死开托”一名受了轻伤的鬼子兵哭泣着从尸体下爬出來,冲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九十三团骑兵伸出右手,正在巡视的骑兵被吓了一跳,随即高高地举起马刀,“噗。”血光瞬间溅起老高,鬼子兵的手臂连同脖子一并被砍断,登时死得无法再死,(注1)

    “弟兄们,呃,以前只要落入小鬼子手中的弟兄,肯定沒法活着回來。”邵雍赶紧将目光从战场上挪开,愈发觉得心虚。

    肆意屠戮敌军伤兵,这好像是违背曰内瓦公约的行为,向來行事死板的方国强,肯定会当面数落骑兵营残忍好杀,无组织无纪律,谁料方国强这次却好像压根儿沒看到九十三团的士兵的作为一般,侧转头,望着附近黑漆漆的丘陵说道:“尽管接下來的任务很重,但是等会儿出发的时候,邵营长还是下令把咱们这边阵亡的弟兄,也绑到马背上一起带走吧,附近这么荒凉,咱们前脚离开,狼群闻着血腥味就会扑过來。”

    “是啊,是啊,我尽量去安排。”骑兵营长邵雍连连点头,心中对方国强好感大增,对方的话语里的暗示,已经非常清楚了,刚才被大伙歼灭的只是下村大队的前锋中队,接下來弟兄们还要继续赶路,去抢占十五华里以外的七金河大桥,并且在那里至少坚守一上午,直到九十三团的主力抵达,任务非常重,并且不能出半点意外,因此绝对沒有精力去收容照顾小鬼子的伤兵,而一旦游击队和骑兵营策马离开,徘徊在附近的狼群就会闻着血腥味赶过來,与其把小鬼子的伤兵留下让野狼活活咬死,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个痛快。

    “那你先忙着,我去张胖子那边看看,问他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沒有,。”方国强友善笑了笑,策动坐骑走向张松龄,跟张松龄搭档,最令人感到舒坦的地方,就是总能得到惊喜,虽然小胖子的防人之心差了些,有时候政治立场也是一塌糊涂。

    张松龄此刻却好像受了邵雍的传染,看上去一样有点儿神不守舍,方国强接连打了好几声招呼,都沒得到他的回应,不由得心里着急,伸出手,直接探向了对方的额头。

    “啪。”“啊。”他的胳膊在半途中狠狠挨了一马缰绳,忍不住惊呼出声,张松龄也瞬间被惊呼声唤醒,红了脸,赶紧大声道歉,“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沒弄伤你吧,赶紧挽起袖子來看看。”

    “还好,嘶,还好你刚才手中拿的不是刀。”方国强疼得直吸冷气,苦着脸追问,“怎么了,你怎么也突然变得神神叨叨的,我刚从邵雍那边过來,他的表现也跟你刚才差不多。”

    “他?”张松龄抬起眼朝邵雍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回应,“估计他现在也正纳闷着呢吧,小鬼子对九十三团的位置,怎么会掌握得那么清楚,。”

    “小鬼子知道九十三团的具体位置。”方国强被吓了一大跳,胳膊处的痛楚的感觉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你从哪得到的消息,俘虏里头有中国人么,我沒见到你抓俘虏啊。”

    “弟兄们从战场上找到一份地图。”张松龄又四下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一张染血的地图,悄悄地展开于方国强的眼前“小鬼子在上面画了标记,这里是咱们现在的位置,这里是七金河上那座桥,这里,你看看,是不是咱们昨天傍晚宿营的地方,,这几处呢,最近几天,每天咱们驻扎在哪里,小鬼子都了如指掌。”

    “嘶。”方国强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脸上的表情瞬间也变得非常凝重,他终于知道张松龄先前心事重重的原因了,无论是谁,看到这份地图上的标记,心情绝对都无法再保持轻松。

    小鬼子居然非常清楚地知道九十三团的行军路线和宿营位置,而除了九十三团自己之外,这个情报本应该只有北路军的高层才会知道得如此清楚,每天晚上扎下临时营盘后,九十三团的通讯营都会用电报跟北路军总部进行联络,汇报当曰情况和下一步行军计划。

    傅作义身边有曰本人的间谍,或者说,傅作义身边有人窃取的九十三团的相关情报,发送给了另外一伙人,然后又在第一时间,被另外一伙人卖给了曰本鬼子,想到这次行动计划的成功基础乃是曰寇、晋军和土匪三方各自为战,而不是三方彼此紧密勾结,方国强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着竖起來了,脊背处,刹那间一片冰凉。

    “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办,,直接用电台向九十三团示警,然后提议老祁改变行军路线么,,现在到底还來不來得及,。”

    “來不及了。”张松龄想了想,轻轻摇头,“如果间谍潜伏在傅作义身边,咱们越是绕路,越容易落入陷阱,我已经命令通讯兵借着报捷的名义,悄悄向老祁示警,让他尽快赶到七金河畔与咱们碰头,但是,碰了头之后,大伙也只能继续向前冲,争取打乱敌方的节奏,以速度换取空间。”

    第四章重逢(四下)

    第四章 重逢 (四 下)

    “这”方国强迟疑了片刻,想要提些建议,最终却又理智地选择了沉默,这种时候,哪怕是错误的决定,也好过朝令夕改,况且张松龄说得对,如果有间谍潜伏在傅作义将军身边的话,大伙早一步进入晋北与前來接应的警卫六团汇合,就早一步脱离危险,相反,越是在路上绕來绕去,越容易落入小鬼子的陷阱。

    “那就这么定了,你去鬼子的尸体上扒几件相对整齐的军装,咱们一会儿有用,我去找邵营长,让他赶紧收拢队伍。”张松龄又低声吩咐了一句,策马去找骑兵营长邵雍,后者对他向來是佩服有加,接到命令后,立刻让通讯员吹响了集结号,骑兵们迅速跳上战马,抖动缰绳,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猩红色的月亮在天空中洒下冰冷的流光,照亮曾经的战场,照亮一地残缺不全的尸骸,几只流萤从不远处的树梢上飞了过來,摇摇晃晃,检视着地面上那些写满绝望的面孔,它们不明白,这么一大堆尸体,为何会出现在贫瘠的丘陵地带,这些人在自己家吃吃喝喝,繁衍生息不好么,何必跋山涉水跑到如此荒凉的地方把自家头颅双手奉上,。

    “呼啦啦,,。”数十只乌鸦接踵而至,这种爱吃腐肉的鸟类,对死亡的气息极为敏感,隔着几十里,就从风中闻见了血腥味道,拍动着翅膀飞上前,准备进行一场宏大的狂欢。

    紧跟在乌鸦之后的,是十余头野狼,纵身从丘陵上扑下,对着尸体露出锋利的牙齿,然后,又是十几头,几十头,上百头,你争我夺,不亦乐乎,当战场完全被狼群统治,一头浑身雪白的狼王缓缓出现在丘陵顶端,跃上最高的石块,仰起头,冲着血月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嚎,“嗷,,,,,,。”

    “嗷,,嗷嗷,,嗷,。”重重丘陵后,无数只野狼扬起脖颈回应,刹那间,狼嚎声沿着地面向四下散去,响彻整个原野。

    “嗷,,嗷嗷,,嗷,,。”听到沿着河面传來的狼嚎声,汉歼自卫队长冯学荣在刚刚修好的工事后头打了个哆嗦,有股冰冷感觉从脚后跟儿一路窜上了脑瓜顶。

    他身边的几名汉歼小队长也被狼嚎声吓得一阵阵头皮发木,从沙包后探出半个脑袋,冲着黑漆漆的河对岸反复张望,“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他奶奶的,真邪了门儿了,这大半夜的,狼怎么嚎起來沒完沒了啊。”

    “可不是么,你们看看天上的月亮。”有人缩着脖子,以手指天,示意周围的同伙们仔细观察,众大小汉歼们闻言抬头,果然在冰冷的夜空中,看到一轮猩红的圆月,如同判官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河畔每个人的灵魂。

    “妈呀,血月,又出血月了,又出血月了,,。”立刻,有人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嘴里发出一阵慌乱的惊呼,血月在民间可不是什么吉祥兆头,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地狱之门大开,阎王爷要成批地往里边锁人,那些平素欺男霸女的、拦路抢劫的,还有出卖了自家祖宗的,都会恶贯满盈,被牛头马面一个个从被窝里拉出來锁走,除非上辈子曾经积过大善,否则,绝对无法漏网。

    “血月,血月,怪不得刚才我好像听到了枪声,原來是血月闹的,唉,这下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这些马贼们,又打起來了,就不知道消停一会!”有人紧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推断,在狼嚎声之前,他们还隐隐听到过一阵稀疏的枪声,但是持续时间非常短暂,几乎刚刚开始就迅速结束了,根本不可能是爆发了战斗,所以汉歼们更愿意相信,是河对岸的某两支马贼发生火并,或者某一支马贼内部又为了争夺头把交椅动了家伙,反正这一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土匪马贼,仨一群,五个一伙,随便扯杆旗子就能自称大王,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因为内部分赃不均,或者和周围的势力发生了冲突,乒乓乒乓打上一场,死的往野地里一丢,自然有狼群给收尸,活着的则继续耀武扬威下去,直到某天遭遇到一颗子弹。

    “死就死吧,只要不是冲着咱们这边來的就好。”几名年纪稍大的汉歼,冲着血月幽幽叹气,这年头,能舍了脸皮给小鬼子当走狗的,除了痞子、混混,就是那些试图在乱世中大捞一票的赌棍,平素仗着背后有小鬼子给撑腰,坏事沒少干,此刻看到传说中的血月,心里头难免一阵阵发虚,四下吹过來的寒气也顺着毛孔直往骨头里头钻。

    “呯。”自卫队长冯学荣被手下的大小汉歼们吵得心烦意乱,掏出王八盒子,冲着天空开了一枪,然后跳着脚大骂,“闭嘴,都给我闭嘴,血月有什么稀罕的,又不是沒见到过,,如果阎王爷真的那么公道,这世界上早就沒坏人了,都给我消停地蹲着,谁再他奶奶的瞎嚷嚷,老子就派他到河对岸去巡逻。”

    后半句话,可是比天空中的血月更有威慑力,登时,大小汉歼们全都变成了哑巴,一个个缩着脖子,撅着屁股,将脑袋扎在工事后纹丝不动,唯恐惹了自家上司生气,被派到河对岸去做冤死鬼。

    谁都知道,河对岸杨家集,是个鬼村,早年间原本富得流油,村里的人家光是靠着河边的田产和给过桥的商贩提供干粮酒水,就能盖起纯瓦顶的大屋來,为了吸引更多的商贩从这里过河,而不是走七十多里外的冯家窝铺,村里的族长甚至请了工匠,用石头重修了大桥,引得四下里一片赞誉之声,然而,也许是因为这次重修大桥时弄坏了村子的风水,或者族长的行为过于张扬引起了某些人的嫉妒,桥才修好沒多久,便有一伙蒙着面的马贼冲进了村子,一夜之间,将村里的男女老幼屠了个干干净净,随后又放了把大火,将整个村落付之一炬。

    这场屠杀实在过于残忍,据说还惊动了当时的山西王阎老西,派了整整一个旅过來剿匪,可是晋军把周围的大小山头剿了个遍,砍了几百颗脑袋,居然沒抓到杀人放火的真凶,随后,便是中原大战、九一八事变、长城血战,阎老西旗下的晋军越打越弱,很快就自顾不暇了,当然也沒功夫再替一伙农民出头,杨家集的血案也就彻底成了悬案,再沒人愿意提起。

    但是,沒人愿意提起,并不意味着血案的影响就此结束,屠杀发生后的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商贩们从此轻易不敢再从杨家桥过河了,尽管走冯家窝铺要绕路,并且还会被集宁城派过去的税警们敲诈勒索,可与姓命比起來,金钱损失毕竟还是小事儿,况且前往草原的路也不止这一条,时间充裕的话,商贩们甚至可以连集宁也不走,省得想起杨家集的血案就心里头堵得慌。

    修好的石桥沒人走了,杨家桥附近的其他村落,也难免跟着衰败了下去,曰本人來了之后再搞出个集家并村,干脆把杨家桥一带彻底变成了无人区,沿河两岸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