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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孽缘(二)

    风渐起,吹过穆易慈一身凤披霞冠,衣襟瑟瑟作响。她将身子转过去,不再看黄彦朝一眼,低声对满布阴霾的薛平之道:“夫君,请你放了他吧,易慈知错,你若要责罚,我无怨言。”

    薛平之冷冷的瞟了一眼穆易慈,脸上浮现一丝不甘。沉思片刻,挣扎几许,他抬起头,拱手对李忘尘道:“今日我薛平之大婚之日,就卖少侠一个人情。所有人听令,继续前进!”

    他有些拿不稳李忘尘这个人,那一剑太过强大,强大到让他心悸,让他恐惧。

    穆易慈给他台阶下,他自然不傻,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

    穆易慈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小心向轿子中走去。

    “驾!”

    待花轿抬起,薛平之双腿一蹬,白马吃痛,悲鸣一声,挪动步子往前走去。

    黄彦朝神色悲戚,跌坐在地,死死盯着穆易慈上了花轿,拉下了轿帘。又见薛平之嘴角挂着鄙夷的笑容,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恨意,再次将他的怒火点燃,攀上了他的胸膛。

    颤着双手抓起落在脚边的那把佩剑,将之死死握在手中,扭头对李忘尘递过一个感激笑容,轻道:“在下还不知兄台的名讳?”

    李忘尘见他这副欲要鱼死网破的样子,心头颤了颤,拱手道:“在下李忘尘!”

    “李兄好名字,认识你很开心!”

    黄彦朝双手握紧了剑,带着决裂的武断之色,脚下狂兜,向薛平之冲去,目眦欲裂,恨意滔天,愤言道:“薛平之,你害得我一无所有,老母因此病故,我怎可让你活着,拿命来!”

    剑上寒光凛冽,黄彦朝眸盈熊熊怒火,瞒珊着步子,毫不畏惧八位盔甲手中已经竖起来的兵器,疯狂刺向薛平之。

    爱人背叛,老母病故,今科状元身份被人贿赂驳回调换,叩阍无计。他还剩下什么?手中,只有一把从未握过的剑:

    以往的笔无法为我沉冤昭雪,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举起仇人的剑,当作一个读书人手中的武器破釜沉舟。

    那一年,我一身蓝白襕衫,在那个桃花翩翩飞舞的春天,高兴的告诉她:我会试中了贡生!

    她温柔似水,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捧着一盏茶递到我手心,并偷偷地在我的右颊上留下一个兰唇,她告诉我:我会一直等你,等你高中状元的那一天!

    我开心的拥抱住这个可爱的人儿,许下了我们至死不渝的誓言。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此后三年,我奋笔勤读,悬梁刺股,终于在今科殿试中了状元。当我兴奋的回到了吾夷城,忍不住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的时候,我看见她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威武霸气的男子。

    我一直在等,等放榜后朝廷派人前来报喜,却等到了一封扼杀我志向的信,一封阻断我前程的信。

    我将此事报给城主——自己未来的岳父穆勋元,穆勋元大怒,公然撕毁婚书,将我赶出了穆家家门。

    我的父辈有恩于穆勋元,穆勋元却背信弃义,将穆易慈许配给那个男子,也就是镇边大将军薛平之。

    还是薛平之的小妾!

    穆易慈一口答应了,嫁入王侯府,确比嫁给一个没用的穷酸贡士好了不知多少倍!

    当我再次看见他二人的时候,是这大婚之日,乌云压顶,大雨磅礴。心里即使不信穆易慈背叛了自己,它却已成为实实在在的事情。

    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竟然将毛笔换成了这柄冷冰冰的剑。以前执笔守护心中爱人,如此握剑斩去往生。这身刺眼的蓝白相间的襕衫啊,我只能抬起头,也若清醒般的,也像发狂似的,看着仇人的贱笑,世俗的肮脏。

    是啊,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颗肝肠寸断的心。

    仇人不屑杀我,爱人却上了仇人的轿!

    我的双眼通红,痛到不可呼吸。看,呼吸它多痛,抽痛;心脏,它跳得很快,很躁!

    手中的剑,能斩去所有的孽缘,所有的罪恶吗?

    也许是自己!

    读书人读书人,说来贻笑大方,我终究只能算个翻书人。

    翻别人的书,却要感受自己的痛!

    小人的结局是身死,君子总是两袖清风,我拾起了这沾染不知多少亡魂鲜血的剑,铁骨铮铮的样子,那是我对这个人间最后的眷念。

    与其苟且偷生,不如在战斗中死去。

    虽然我只是弱不禁风的书生而已,但我饱读诗书,生而为人,岂能畏缩不前。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生,千般不舍,万般无奈,无尽日夜的苦水交织,痛得死去活来,酒能抵一时,何能抵千日。

    死,又有何惧!

    剑已出鞘,刺过耳旁的呼啸声,破开空气的压抑气息,这柄剑,它将要带着我意志刺向仇人。

    眼见,大仇将报!

    薛平之身旁的那个嘴角有疤的盔甲大汉持兵器一挑,轻而易举的就将黄彦朝刺来的剑挡开。盔甲大汉长枪一扫,收放自如,一出一回,一气呵成,黄彦朝胸前中枪,跌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唉!”

    李忘尘欲要上前,又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