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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定西风云起 第八十五章 春事几人知

添负担,还不如直接去做,车道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一点刘睿影便与汤中松极为不同。

    汤中松做事讲究谋定而后动。

    一件事要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去出手。

    所以他很久都不会做件事,自然是给大家留下了一个纨绔子弟的形象。

    刘睿影不同,他想到了就会去做。

    做的成与不成都是后话。

    但若是不做,这事不可能成。

    做了,即便是做错,至少还能有点机会的。

    不过汤中松的所思所想所做事,自然不能和当下装裱一首长诗相提并论。

    不过事无关大小,只论缓急。

    平常人拉屎撒尿并不是大事,可如此这般的小事,又有谁敢拖延片刻?

    刘睿影对博古楼不熟悉,还是朝着先前那条长街走去。

    他觉得,这么繁华的一条长街,肯定能寻到一处装裱的铺子,再不济,也能找到个懂行之人打听打听。

    刚一步入这条街道,刘睿影就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熟悉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以及举手投足间的动作。

    陌生是因为他的身边本来有一固有之物,现在却是不见了踪影。

    “常大师?”

    刘睿影试探性叫了一声。

    前方之人闻声回头。

    “刘省旗,又见面了!”

    常忆山问问而言的说道。

    “这位是常大师,文道七品黄罗月修为,七圣手之一。我有幸在前往博古楼的路上和常大师曾有过短暂的交集。”

    刘睿影对着汤中松和酒三半介绍道。

    “久仰久仰!”

    汤中松客气的拱手行礼,一边的酒三半有样学样。

    刘睿影发觉酒三半应付这样的场面越发自如了起来。

    高兴的同时又隐隐有些担心……

    虽然这人情世故是颠扑不破的至理,但若是因此而丢失了本心的真实却又是得不偿失。

    “不敢当,二位都是英才,我早有耳闻。一位是定西王霍望的高徒,一位能与两分切磋而不落下风。听说,你还很会写诗?”

    常忆山问道。

    “对啊!我写的诗很好。”

    酒三半说道。

    听到这一句话,刘睿影却是又放下了心来。

    酒三半还是那个酒三半。

    已然不知道如何隐藏自己。

    在他的世界里仍然还是黑白双色,掺不得一撮灰。

    “有时间定要讨教一番!”

    常忆山客气的说道。

    “好啊,没问题!”

    酒三半大言不惭的说道。

    刘睿影和汤中松却是哭笑不得……

    别人可是七品黄罗月,在文道一途可谓是二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受天下读书人的礼敬。

    你酒三半不过一介布衣白丁,别人能与你客客气气的说话已经算是极为平易近人了。

    讨教二字只是客套,难不成真要像你酒三半学作诗不成?

    但酒三半可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何况他一贯认为自己写的诗就是很好,并没有把这博古楼中的某某放在眼里。

    布衣白丁又能如何?

    不过是浮名一把,还不如自己与好友一道浅吟轻唱。

    哪怕是最终没有什么所谓的正宗官门认可,但这才情可是自己的,谁也夺不走,潇潇洒洒,自是白衣卿相!

    “常大师今日有兴致啊!”

    刘睿影说道。

    却是有意岔开话题,不想酒三半继续说下去。

    毕竟这常忆山看似温和亲近,但毕竟相处的少,不知道此人的真实性格如何。

    要是一位笑面虎,那日后怕是少不了小鞋穿。

    刘睿影不怕,他隶属于中都查缉司,来这里本就是当差。

    汤中松更是无所谓,毕竟现在他头顶的名衔大的吓人。

    唯一担心的就是酒三半,毕竟他还是想要在博古楼考评文道修为的。

    以常忆山的文道修为,说不定就是主审官,所以是断然不可得罪。

    “我什么时候都很有兴致。”

    常忆山笑了笑说道。

    “阿黄呢?”

    刘睿影问道。

    先前他觉得奇怪的就是常忆山那条爱吃酸黄瓜,翻青白眼的狗并不在这里。

    若是在,他倒是真想看看这阿黄对汤中松的态度。

    究竟是白眼以对,还是青睐有加。

    “阿黄被明明借走了。”

    常忆山说道。

    “他借走阿黄做什么?”

    刘睿影有些不解。

    “听说过关门放狗吗?”

    常忆山坏笑着说道。

    刘睿影顿时觉得,这常忆山似乎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

    至少这三次见面,他都没什么架子。

    若说后来的两次,因为他知道了自己等人的身份而有所客气的话,第一次见面可是完全偶然,自己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只是阴差阳错的碰上有人来相请,知道他叫做常大师。

    “关门放狗不是咬人吗?我师父要咬谁?”

    刘睿影问道。

    “那就不知道了,明明怪的很……就是咬自己也说不定。不过这都与我无关,只要把阿黄囫囵个的还我就好了。”

    常忆山耸了耸肩说道。

    “你们几个才是好兴致吧,怎么这么早就来逛街?这里到晚上才是属于年轻人的时间!”

    常忆山挤眉弄眼的说道。

    刘睿影和酒三半还没有反应过来,汤中松却是听了个明白,对着常忆山一笑说道:

    “常大师莫非也是同道中人?”

    “不行了不行了,我现在只想四处看看转转,居无定所的却是再也不谈风月。”

    常忆山连连摆手说道。

    “不谈风月未必就是拒之门外啊,这局中人还是门外汉,在下还是一眼能看出个七八分的。”

    汤中松说道。

    “哈哈,汤公子果然不一般,就凭借这双识人之眼,日后也定然能展翅高飞。”

    常忆山笑着说道。

    “飞高飞低倒无所谓。若是那风太急,月太高,我就飞得快,飞得高。若是风很缓,月低垂,那我就飞得慢,飞的底。”

    汤中松说道。

    常忆山听到这话,却是面色一凝。

    他抬头望了望远山,觉得今年的春天似乎没有往日好看。

    不过无论在哪里,这一年一度的春天都会有所不同。

    去年最先发芽的花木,或许今年就已然枯萎。

    春天虽是让万物蓬勃,但也总会无缘无故的让一些人,一些物消失。

    至少今年的春天,刘睿影杀了不少人。

    听着耳边的嘈杂繁华,常忆山把耳朵和眼睛放倒了更远处。

    那里有一些新生的虫鸣鸟语,还有些尚未被人们所熟知的野草杂书。

    冬雪的消融把许多冬日里的隐秘都藏在了季节的最深处,但当这一片绿色盎然的浸透土地之时,或许比原本荒凉的土地更加令人难以察觉到真相。

    冬雪是静的,春草是动的。

    就像人一般,只要依旧能喘息,便总是在逐步的忘却。

    对此,常忆山本该早就习以为常了才对。

    不过今年的春天,他却觉得有些隐患似乎正在窥视着。

    但汤中松的一席话却是让他有些明悟。

    风月的高低本就不是人力可谓,只要操控着翅膀随波逐流就好了。

    “这样,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晚在明月楼定了一桌,本来就我一人。不如咱们四人一同去?”

    似是想通了某处关节,常忆山宛然一笑的说道。

    “好啊!”

    汤中松和酒三半异口同声。

    酒三半是想到有酒喝,自然是不会耽误。

    而汤中松八成是最近这段时日憋久了,正想找个机会放松放松。

    明月楼光听名字倒是雅致的紧。

    但这里却是博古楼中座头把交椅的风月场所。

    读书人在没有出头之前,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安又理得。

    可一旦穿上了那身文服,不管他几品却是都得分出一半给酒与女人。

    这两样虽然看上去让人消磨,沉沦,可却又是这些读书人无穷无尽的灵感源泉。

    刘睿影三人不知道的是,这明月楼就是常忆山在博古楼的住处。

    可刘睿影却还惦念这手里的那幅狄纬泰的长诗该如何装裱。

    不过眼前岂不就是一位最好的行家?

    “敢问常大师可知道这博古楼之内有何处能够装裱?”

    刘睿影问道。

    “你要装裱?”

    常忆山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刘睿影有东西需要装裱倒也的确是奇事一件。

    “我这里有昨日晚宴时狄楼主写的一副追悼两分的长诗,不知何故却是被我阴差阳错的带了回去。我想装裱好之后,送还给五福生四兄弟。”

    刘睿影说着,把那幅长诗掏出来说道。

    常忆山慎重的双手接过。

    毕竟这是一首悼亡诗作,它承载着死去的英灵和生人的缅怀,却是不能够像一般的作品对待。

    “你想如何装裱?”

    常忆山看了看说道。

    “……在下才疏学浅,对这装裱一事毫无了解,还得要请教常大师了。”

    刘睿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要这么客气,鹿明明是你的师父,我和他是至交平辈。你就叫我声师叔吧!”

    常忆山摆了摆手说道。

    称呼一改,却是把二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不少。

    先前的大师之称虽然客气恭敬,但难免生分,如今换做了师叔,倒是让刘睿影把先前提着的一股子劲松开了不少。

    没想到,这一趟前来博古楼,虽然惊心动魄的事情也不少,但到头来还是收获更大。

    七圣手中的两人,两位七品黄罗月,一位成了他的师傅,一位成了他的师叔。

    哪怕是日后回了中都查缉司,说出来却是也能让众人惊羡一阵。

    但是刘睿影的心中也有一把尺子。

    虽然师傅、师叔叫的亲切,可他毕竟还是中都查缉司的省旗。

    分属的阵营不同,即便有师徒之轻易,怕也是难以轻易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