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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夜已很深,你该走了【五】

高级一些的瞎子,自然不会太慢。”

    萧锦侃说道。

    “所以师傅说教我喝酒,其实是为了让我变慢?”

    华浓说道。

    萧锦侃微微一笑。

    心里更加坚定自己先前的想法。

    那就是他着实没什么可以交给他的。

    第一课,或许也是最后一课。

    先前觉得若是他悟性不够,可能还会有第二课,第三课,

    但是现在看来,只上一课已是足矣。

    华浓看到萧锦侃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用鼻子重重的喘了几口气。

    接着就把手上的剑放倒了一旁的桌上。

    在他的剑刚刚落在桌面上,手还未完全放开收回时。

    萧锦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抽走。

    一个反手。

    剑刃出鞘。

    剑尖抵在了华浓的咽喉处。

    他嘴里正好有一口想要咽下去的唾沫。

    但是他现在却只敢含在嘴里。

    因为若是吞下下去。

    势必会带动喉结。

    然而萧锦侃的剑尖却没有给他任何能够互动的空隙。

    就这般死死的抵在他咽喉的最柔软处。

    但只是片刻的功夫,萧锦侃就收了剑。

    将其重新放回到桌面上。

    华浓似是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依旧梗着脖子,面色紧张。

    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

    萧锦侃看到他这副模样觉得很是有趣。

    当头拍了他一巴掌,使得华浓张开大嘴,急速的喘了几口气,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华浓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了他的剑。

    以先前萧锦侃对自己的方式,重新用在了萧锦侃身上。

    剑尖抵在萧锦侃的咽喉处。

    却是比先前萧锦侃对自己时,抵的更深。

    但萧锦侃却丝毫不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用被剑尖抵着的咽喉,吞咽了下去。

    剑尖随着咽喉的动作,上下起落。

    虽然看着极为惊心动魄,但终究是没有见血。

    萧锦侃喝完后,把酒杯放在了华浓的剑身上。

    华浓皱了皱眉头,不解其意。

    僵持了许久之后,终于是收了剑。

    他把剑身之上的酒杯取下,重新放在了萧锦侃面前,还给他又添满了一杯酒。

    “这是第一课的下半堂。”

    萧锦侃说道。

    华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上半堂课是何时结束的,自己又在上半堂课学到了什么。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

    刘睿影仍旧在狄纬泰的屋中坐着。

    两人都毫不例外的保持着沉默。

    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面前的酒。

    刘睿影每次喝完,狄纬泰都主动再给其添上少许。

    只是这酒一次倒的比一次多。

    三四次过后,就是满满一茶杯了。

    狄纬泰仍旧不开口。

    刘睿影端起这杯酒,一饮而尽。

    准备开口道别。

    再坐下去,只是虚度光阴罢了。

    想必也没有什么意义。

    “刘省旗。在丁州府城中,截杀你抢夺《七绝炎剑》的人,的确是博古楼的人。”

    狄纬泰突然说道。

    他看透了刘睿影的心思。

    “狄楼主知道此事?”

    刘睿影问道。

    狄纬泰点了点头。

    “我一直都知道。”

    狄纬泰说道。

    这句话意味深长。

    知道,不一定是他做的。

    有些人知道很多事,但每件事都不是自己做的。

    要么是亲眼见证,要么是道听途说。

    刘睿影在思考狄纬泰这“知道”二字的真正含义。

    “狄楼主当然是知道的。”

    刘睿影如此说道。

    他故意把尾音拖的很长。

    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自己也成竹在胸一般。

    狄纬泰拿起酒坛子晃了晃。

    “还剩一点,我们分完?”

    他说道。

    刘睿影没有拒绝。

    他也没有理由去拒绝。

    主动拿过了酒坛,两人一人一半,把坛子里剩下的酒都倒入了杯中。

    “而且我知道是谁。”

    狄纬泰抿了一口,接着说道。

    “狄楼主愿意告诉我?”

    刘睿影问道。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即便这事情不是狄纬泰做的。

    但是他也没有理由告诉自己。

    老母鸡还知道护着小鸡崽。

    狄纬泰又怎会不爱护他博古楼中的人。

    “我也是知道不久。而且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告诉你最好。”

    狄纬泰说道。

    “在下洗耳恭听。”

    刘睿影说道。

    “刘省旗可知,文道一途,最讲究什么?”

    狄纬泰话锋一转,竟是又说起了题外话。

    “着实不知。”

    刘睿影说道。

    其实他心中有个答案。

    那便是文采。

    文道一途若是没有文采,就好比炒菜没放油盐。

    那样的文章读起来,只会是味同嚼蜡。

    “是诚心。”

    狄纬泰说道。

    听到诚心两个字,刘睿影有了些明悟的感觉。

    但依旧是犹如镜中花,水里月一样,明白的还不够透彻真切。

    “人无信不立,文无诚即废。若是没有一颗诚心,写出来的文章,最多是一番卖弄罢了。世人都说文人风流,文人虚伪,文人薄情。但那都是个人秉性罢了。真正落在纸笔间的诗词文章,有哪一句,哪一段,不是情真意切?不是诚恳朴素?”

    狄纬泰解释道。

    “所以狄楼主自是这读书人里最为诚心之人。”

    刘睿影说道。

    “最为不敢当……但也着实不算低。”

    狄纬泰说道。

    “若是没了诚心,文道一途又将会如何?”

    刘睿影问道。

    “若是没了诚心,自然就会出现刘省旗你遇到的事情。”

    狄纬泰说道。

    刘睿影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反复遭遇截杀一事。

    “狄楼主的意思是,没了诚心,剩下的就只有狠心。”

    刘睿影说道。

    “也不尽然。或者说光是狠心还不够。狠从何处而起?却是要找到它的源头。”

    狄纬泰说道。

    “狠从妒中起。只有妒火中烧之人,才会有狠心。”

    刘睿影说道。

    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感悟。

    而是打小就从书里读出的道理。

    只要是识字之人,都会知道。

    “做此事之人,就是刘省旗口中的妒火中烧之人。妒火烧尽了诚心,剩下的便只有狠心。狠心之人,做处什么狠厉的事情,都不算奇怪。”

    狄纬泰说道。

    刘睿影心中一阵冷笑。

    虽然狄纬泰马口仁义道德的标榜着自己是诚心之人。

    但他却不相信狄纬泰的心中没有任何狠心。

    若是没有狠心,他又是凭借着什么来推翻的九族?

    刘睿影不相信一个懦弱之人,会有如此的魄力。

    狠心也是相对的。

    有的人狠心是对旁人。

    有的人狠心是对自己。

    刘睿影不知道狄纬泰的狠心此刻正在对着谁。

    但当初的他,一定是先对自己狠,再对别人狠。

    若是对自己不狠,如何来练就的那般隐忍决绝?

    虽然他日后没有再打铁铸刀,但却把当年的打铁炉搬到了自己心里。

    一锤锤的在体内不停地敲击着。

    把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像一块钢铁般锻炼着。

    同时也让自己的心,一点点的蜕变。

    “狄楼主有没有做过什么狠心之事?”

    刘睿影问道。

    这一问可谓是单刀直入。

    他本以为能戳中狄纬泰的痛点。

    没想到,狄纬泰却是缓缓解开了衣衫。

    “这就是我做过的狠心的事,以及这事给我造成的后果。”

    刘睿影看到狄纬泰的右臂上,有一道剑伤。

    血痂覆盖在伤口表面,看不出深浅。

    但刘睿影也是用剑之人。

    凭他的感觉判断。

    这一道剑伤,怕是不轻也不浅。

    “在博古楼之中,有谁能将狄楼主伤成如此?!”

    刘睿影吃惊的说道。

    不但是在博古楼中。

    想必在全天下里,能让狄纬泰流血的人,也不过一掌之数罢了。

    “我下的唯一一次狠心,做的唯一一次狠厉之事,就是想留下一人。但我失败了,终究还是没能留下。估计是因为我的心还不够狠。”

    狄纬泰说道。

    “此人是谁?”

    刘睿影问道。

    “若是能留下,这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狄纬泰说道。

    他的手放在了酒坛口上。

    刘睿影深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