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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回头便放手【中】

 这些变化,凭借护院总管的眼里根本看不出来。

    只见他大喝一声,终究是鼓起勇气踩在了狮子楼门前的第一级阶梯上。

    狮子楼,这位护院总管来了起码不下百余次。

    门口的三级阶梯,闭着眼睛都能上下自如。

    此时此刻,却是他觉得最难熬的一次。

    短短的三级台阶,在他眼里却融通万丈高山一般,不可逾越。

    银星站在最高处,笑盈盈的看着他,宛如一位山神圣母,正准备给他这位不速之客以加倍的磨难。

    护院总管闭着眼睛踏出了一地步,却是只有脚尖着地,脚掌与脚跟尽皆都是悬空。

    “你这样走,岂不是得从晌午磨蹭到黄昏?”

    银星说道。

    人都怕激将,何况护院总管也看到身后的同袍们,已经逐渐站了起来。

    好像也就是跌了个大跟头,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当下却是又觉得银星只不过又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手上根本不见真章!

    于是他愤愤不平的一脚才踩实,紧跟着又是一脚踏出。

    转眼的功夫,他已经到了第二级台阶之上。

    如此距离,算上他手上的长刀,已然能触及到银星的身子。

    也就在此时,他出了第一刀。

    这一刀的角度有些刁钻。

    明明看着是朝银星饱满的胸膛横砍而来,但却又在中途变招,最后从右肩至左下斜劈。

    只不过这刀锋在即将劈砍刀银星身子还不到一寸的距离是,忽然被一股距离弹看。

    连带着吃到的这位护院总管,却也被反震之力惊的连下两级台阶,重新站在了街道上。

    “嘶……”

    右手虎口酸痛,隐隐有些血色……

    若是方才再用力一份,说不得右手已经不能握刀了。

    “还剩两刀!”

    银星对着他深处两根手指说道。

    虎口处传来的痛楚之感,激起了此人的凶性。

    一言不发的,挺刀直刺。

    “当当!”两声传来,他的刀总是在最后一刻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弹开。

    这两次与第一次不同,甚至还出现了金铁相交的之声。

    这女人身上的到底有什么古怪?

    护院总管却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第三刀他可是使劲了浑身解数。

    不但是肉身的力量催发到了极致,体内阴阳二极也被他榨取的一点儿不剩。

    这是他头一回如此认真的使出开天辟地般的一刀。

    但最后的结果仍旧是败北……

    不断他的刀断成了两截飞了出去,上半截碎裂的刀身正好向上弹起,插在了上书“狮子楼”三个大字的匾额之上。

    张老爷子看着匾额上的那半段刀身,犹如是插在他的心中无二……

    护院总管看着自己的半截断刀也是愣了愣,继而才抬头注意到了已经被毁坏的牌匾。

    断裂的刀身插在牌匾上,造成了一道细长的裂痕,随着刀身不住的晃动正在缓缓变宽,延长。

    终究是将这“狮子楼 ”这块气派的牌匾一分为二。

    断裂的牌匾掉落下来,砸在护院总管的左右。

    烟尘飞扬,把整个世子楼的门口都笼在了里面。

    护院总管不知在想什么,在烟尘中还睁大了烟,张大着嘴。

    忽然他觉得自己的右手有些异样。

    竟是忽然有了些温暖的感觉。

    好想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刚刚牵起了他的手,娇笑着让他带自己去镇外踏青一般。

    可惜好景不长。

    这温暖的却是变得越来越激烈起来。

    在片刻的功夫,就如同被一壶烧开的滚水浇洗一般。

    随即他的笔中也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和他老家过年时宰杀年猪后,用开水的烫毛的味道一模一样。

    春天还未过万,离年关还早。

    空气中怎么会传来这样的味道?

    这镇子并不富裕,惟一的屠户杀一头猪可以足足买上半月有余。

    现在还未到月中,根本每到那屠户杀猪的时间。

    即便是这几日卖得快,味道也根本喘不过来才对。

    屠户的肉摊在镇子最西面,当时还专门找了个懂行的先生算了算。

    那先生说万物皆有灵,屠宰本就是杀生的活计,天道难容。

    放在西面有助于让这些牲畜早归轮回,屠户自己也不用背负太大的孽障。

    说起来这屠户还是他护院总管的一位远方表情。

    也正是仗着他的名头,才能垄断了这一座镇子的肉铺生意。

    当然是会对他这位大哥的话言听计从。

    护院总管在脑中胡思乱想了一通后,右手已经开始有些灼热的刺痛,他这才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右手的大拇指竟然只连着一点点皮,像个风铃版掉在那里,滴溜当啷的。

    森白色的断骨混着血沫和肉渣,在阳光下红彤彤的,竟是还有些好看。

    护院总管的费了老大的气力,这才把自己的目光从断指上移开。

    他惨淡的看了一眼银星,随即双眼一翻,朝后跌倒,晕死了过去。

    那断指被他压在屁股下面,就连最后一点皮也裂开了……

    张老爷子看到自己的护院总管身下冒出了一滩血,心知大事不好,赶忙让左右去将其搀扶回府。

    一人将其背起后,另一人还不忘战战兢兢的捡起他那断掉在地的大拇指。

    身体发肤授之于父母,却是半点都不可舍弃。

    即便是接不回去了,也得有个妥善的安置才行。

    这一下子,更是无人敢于上前。

    五百两银子虽然多,护院总管的之位也不可为不低。

    可是再多的钱,再高的之位却也不如一个健全的身子骨!

    娶媳妇生娃固然极为美好……

    但就连寡妇却也不愿意嫁给个残疾不是?

    为了些许银钱,就把自己的往后余生断送进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值得……

    张老爷子脸色越发的难堪,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夫人如此心狠手辣,莫非是欺我张家无人?”

    张老爷子说道。

    “不敢。向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况且明明是他有言在先,要三刀结果。在下也不过是自卫罢了。”

    银星说道。

    张老爷子无言以对。

    这话,的确是他的护院总管说的。

    而刀,也是他先出的。

    人家就那么好端端的站在那里,动都没动,可是三刀过后,却是这般下场,谁又能想的到?

    张老爷子现在却是谁也不恨,只恨自己,和自己那儿子。

    恨自己有眼无珠,花钱养了一群绣花枕头般的酒囊饭袋。

    恨他儿子不学无术,成日里游手好闲的惹是生非!

    不过说到底,儿子是他生的。

    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

    当儿子的对这人间初来乍到,怎么分得请任何道理?

    只有本能罢了。

    人的本能就是生存。

    吃得饱,不饿死。

    穿得暖,不冻死。

    活着就好。

    张晓阳这般的条件,自是不用担心温饱。

    如此基础的生活条件,早已在张老爷子的打拼下全然满足。

    只要能活下去不死,人当然就会有了其他的需求。

    喝酒,赌钱,女人。

    等等。

    然而这些癖好,却是需要人教导规劝的。

    张老爷子没有尽到自己一个当爹的义务与责任,现在这般马后炮却是也无济于事了。

    “你个逆子!看看你惹出热事端!”

    没曾想他心中却还是气不过。

    反手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了张晓阳的脸颊上。

    把他原本几颗松动的牙齿,彻底打了下来。

    “呸!逆子?我还说你逆父!”

    张晓阳跟着脖子说道。

    张老爷子被气得双手发抖,指着张晓阳半时天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我有什么错?你说我惹祸,你有没想古我可能从未渴望活过?你说我喝酒闹事找女人,你若是不生我,我哪来的这些机会?自己为了自己的一厢情愿把我冷不丁的弄出来,到头来却是责怪我不成人?你可曾想过我根本就没想过当人?就没想来过这人间?”

    张晓阳却是越说越起劲。

    这些情绪不知预计了多久,在此刻却是一股脑的尽皆发泄了出来。

    “你给我回家!”

    张老爷子着实在停不下去这般大逆不道之言。

    若是让张晓阳在继续这般大放厥词下去,他恐怕在这镇子中都没有丝毫立足之地。

    “回家?我没家!我家在酒里,在姑娘们的胸脯上。酒起码让我开心,姑娘们的胸脯枕着软绵绵的,家里有什么?你都不回家,评审还要让我回家?”

    张晓阳说道。

    说着说着,却是又哭了起来。

    “把少爷带回去!”

    张老爷子背过身去,对这随从们吩咐道。

    一听这么好干的活儿,还能远离这处是非之地,那些个人顿时争着抢着上前来。

    即便这张晓阳挣扎的再兄,也架不住七八个大汉的胳膊腿一起发力。

    张老爷子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身影和他嘴中仍然传来的咒骂与微词,苦笑着。

    他从没有任何一刻觉得比现在更加的失落,无助过。

    突然间,觉得什么对他而言都没有了意义。

    什么狮子楼,什么张家,什么颜面,统统都没有了任何意义。

    “你要去哪里?”

    银星问道。

    她看见张老爷子竟是也要离开。

    “我……我要回家。和我儿子一起回家。”

    张老爷子说道。

    “你儿子虽然混账了些,但方才那番话,我一个局外人听来倒是很有道理。洗澡前都得先脱了衣服当做准备,那当爹难道就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你对你儿子,却是连那草原王庭中的人对待自己牛羊马都不如。”

    银星说道

    手中银针出手。

    张老爷子反映过来时,胸前的衣襟上已经被金线缝住了一张银票。

    面额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