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此处，乔奈的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回头望了眼身后那被一层透明结界封死的房门，咬了咬牙，转首继续书写道：
“当时，那名为‘虚妄’的邪物早已不是人形——
他虽身着代表着使徒长身份的裟袍，但此獠的面孔却有如夜叉般可怖、吞食人肉的景象亦如猛兽般狰狞！我看到他双臂变为利爪、后背生出妖翅，剖人心、挖人眼！端的是骇目至极！
我心下惶恐，想要直接掠过小路，径直奔逃。但却通过灵瞳术发现，此獠的修为早已突破金丹期，且在不知何时到达了元婴末期！
这个速度，比之贵派大师姐秦诗音，还要快了不知几倍，显然不是常人所能达到的！据我分析，那鬼物多半是可以通过吞噬修仙者之法体，来充实、获取自身所需能量。他日若让它突破至化神甚至传闻中的渡劫期……秦国地界内将不再有人类能除去此魔！”
“那天晚上，我退缩了。”
“若直接隐匿身形穿行而过，多半将会被此獠发现并将我斩杀当场。
我为了不暴露行踪，选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择日再逃。”
“但遗憾的是，第二天，副使徒长就受到了指引，特地前来我们的居所，将所有人的房门处都设下了结界。此界需要金丹中期的修为才能破除，而我，已经无力再逃。”
——
“现在，隔壁左右的同门已在近日相继失踪，我想，很快就会轮到我了。”
“小芮，你知道吗？
表哥这一生，最不怕的就是死。
但我不想在什么后路都无法为你铺就的前提下去死。
这份遗书，我已提前拟好。此物是我所剩下的最后一张‘万里传音符’，具备隐形飞行之能，算是我的最后家当。待得我被传唤出去的那一瞬，它便会脱离结界，飞往灵月十二峰、飞往你的所在之地、落到你的手里。”
写到这里，乔奈深吸一口腐湿闷潮的空气，轻轻一叹。
“我啊，这一生，所做之事操蛋透顶，要说是恶有恶报也不为过。
但小芮，事已至此，我唯独希望你能平安无事，健康喜乐地生活下去、生活在自己喜欢的门派里，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
……
“你知道吗，人在这一辈子里，总是会面临一些不得不去面对的抉择。
或许有些时候，上天给出的选项里，没有任何一项是会让你满意、能接受的。
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才会选择两者都不选，而是独自脱离掌控、形单影只地去奔往那理想中的去所……”
“在我眼里，那是灵月，是一个门派；
可在你眼里，它是全部。”
“——能够让你变得更好、能够拯救你于深渊之中的全部。”
“我很庆幸表妹你能够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也很后悔，自己没能在小时候就鼓起勇气，站出来多为你说几句话。”
……
啪嗒、啪嗒。
湿润之物砸落在符纸之上。
模糊了那早已写满整张纸了的字迹。
“那就留下这最后一句吧，”
乔奈摇了摇首，于末尾落款处，颤抖着双手写道：
“小芮，你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是……表哥的遗愿。”
……
——
当最后一字落下之际，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嗡鸣。
是困阵结界被打开的声音。
“果然还是来了吗。”
男子回首一看，见一形如信中所言般狰狞魔物已然停立在自己的门前——
它张开巨口、涎液滴垂。
而在其脚下，是余热未尽的——
副使徒长的尸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