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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药九毒

    “诶,醒醒。”

    “?”

    “还没到死的时候。”

    躺在床上的李绝情突然苏醒过来,同时顿感胸中窒碍。立刻坐起长吸一口气,片刻后感觉情况稍有好转。等他觉得自己已无什么大碍的时候,他才有额外的精力意识到事情不对,自己现在不应该在临天顶的土路上发呆吗?怎地如今在这样一张床上舒适地躺着?自我提示一下,这才想起勘察周围的环境:

    此时正坐在一张大床上这自不必提,而承载着这张床的屋子不大不小,装饰却美轮美奂。高高低低的布置使得整个屋子相当有层次感,桌子是黄花梨的,上面摆着一套苏杭产的茶具,各个都倒扣在盘子上。而在桌子下面还摆着两三张圆凳,都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窗台上养着一缸金鱼,旁边吊着一盆李绝情从来也没见过的奇特植物,枝繁叶茂。都是碧绿的,像姑娘的秀发那样倾泻下来,给整个屋子又增添了一分生机。

    墙壁旁又挂着一把弓,身带虎纹,弦搭金线,现在看来,这人是练武的啊。

    可一般来说又有些不对,练武之人通常都不拘小节。再一言说了,这把杀气四溢的弓,放在这样的房子里,实在是有些违和。

    李绝情纵使迟钝,也在此刻突然反应过什么,怪叫一声不好。见自己躺着的床四周掩着帐子,李绝情将它轻轻拿过一看,果然是胭脂秀色。他有些慌神,又拿起被子,将头凑到被子上一嗅,扑鼻而来的果然是一股香料味儿。

    这居然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李绝情顿时大脑一片空白,他不得不开始回忆起之前曾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

    “老人哈哈大笑道:‘好!’说罢滑步过来,一掌拍在李绝情面门上。”

    李绝情就在这时感到一阵头痛,对,自己受下老人的一掌后,就没有知觉了。但莫非自己是被高人相救了?碰巧这位高人是个隐姓埋名的巾帼英雄。

    还是那位老人根本就是女扮男装...自己没有识破?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李绝情精神立刻高度紧张,双手攥紧成拳做好战斗准备,待那人进来后他却愣住了。

    来人是一个模样十分熟悉的姑娘,气质清丽绝俗,乌发如瀑。一双眼睛水灵灵的,鼻子却十分挺拔,两道倒竖柳眉更写绝代风华,在小巧玲珑的脸上又添了些许北国佳人的英气,此时她正笑盈盈拿着一只盛着乌黑药汤的药碗,看着自己。

    李绝情指着她,激动地道:“啊呀...你是...你是那个...”磕绊严重处他就敲打自己的脑袋,仿佛记不清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是什么罪过似的。

    那姑娘眉目含情地看着他,嘴角嗔喜兼备。带些抱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好哇,你不认得我了!看我不打你!”

    李绝情受了大伤,此时内力全无。定力更是大不如前,眼看这佳人如画,耳听这甜言蜜语。整个人十分燥热,活脱脱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也不知道他是否想起了田小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带着一股大姑娘坐花轿那般的羞涩劲儿开口道:“我记得,我当然记得,你是霁月凡姑娘,咱们不久前曾在西栀岛见过的。”

    霁月凡左手笑着捧只药碗过来,右手十分写意地拿过一张凳子,一边将凳子放在了身下,自己坐在了李绝情的床头边,一边将药递给他。

    李绝情拿过这乌黑如墨的药汤一望,似乎在碗底看见了自己黑洞洞的未来。他咽了一口唾沫,喉头上下律动。他指着那药汤道:“这是...”

    “毒药。”

    此言一出,二人都忍不住笑了。李绝情悄悄看她,见她一颦一笑都是一般隽永,嬉笑怒骂皆为别样风情。心神不定,连手中药也顾不得喝了,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唐突佳人实在是有些无礼,细细想想后捧起药碗来三下五除二喝了个精光。

    霁月凡好像是发现了他悄悄看自己,脸上渐渐飞起红云,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抽动。又看他喝药时候猴急的样子,分明是想掩饰什么,觉得他实在是可爱。忍不住捂嘴噗嗤笑了。

    李绝情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喝完药汤后伸出一条胳膊要揩去嘴边药渍,却被霁月凡叫止了。

    李绝情不解地看着她,但见霁月凡从枕头下抽出一条手绢。一只手捧着李绝情的脸,一只手带着手绢十分温柔地拭去了李绝情残留的药渍。李绝情给她这一捧,整个人似被电击那般酥麻。霁月凡也不敢抬头看他,二人脸色都是羞红的,十分有趣。

    李绝情给霁月凡这样一碰后先是浑身不自在,之后又感到自己心中郁结,却说不清楚,细细思考后觉得自己还是先把满肚子的疑惑向田小娟说了为好,便转过头去,却不看她的道:“霁姑娘...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嗯?你问就是了...”

    “我怎么会到这儿来?”

    这本来是一个哲学意味很强的问题,霁月凡其实本可以绕过不答,同时问一堆“你从何来?”、“你往哪去?”这样的问题搞得李绝情云里雾里,但她没有,当下略一思忖后便道:“你被师傅打败了,就来这儿了。”

    李绝情恍然大悟,原来那白发老人是霁月凡的师傅。可他细细想想霁月凡当日在西栀岛上擂台比武使的招式。又不解地道:“这白发老人...怎么会教授你求月派的武功?”

    霁月凡笑了,看着他道:“你自己想咯。”

    李绝情想想此前这白发老人恐怖的实力,觉得江湖上不会忽视这样一个人,要隐姓埋名八成是不可能的。李绝情聪明机智,想了没多久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霁月凡笑道:“什么不可能啊?”

    李绝情支支吾吾地道:“这...这老人...莫非...是牟...牟老先生?”

    牟老先生,自然是牟求月了。

    霁月凡笑道:“答对啦!哇,你真的好聪明,上次在西栀岛的时候觉得你很笨的,现在看来,其实非也哦~”

    李绝情觉得更称奇了,他这时候恨不得有一箩筐的问题要问霁月凡,但霁月凡却只是站起身收掉药碗。道:“师傅在大厅等你呢,有什么话自己去跟他说吧。”说罢拿着药碗便走。

    李绝情嘴巴张了张,他本来还想大肆追问牟求月怎么会假死又复活,又为何要在风烛残年收下霁月凡做弟子,如此种种问题,他只想打破沙锅问到底,可惜终究是让霁月凡这一句话给搪塞过去,李绝情望着她的背影,不知怎的居然大有惆怅失落之感,出声喊道:“霁姑娘!”

    霁月凡转过头看着他,脸上仍然是笑着的。

    李绝情本来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她却宠辱不惊地回过头来,李绝情顿时感觉自己的冲动有些冒犯,一时间大窘,接下来的话似乎有些难以启口,犹豫半晌后他问道:

    “那...小娟她如今怎样?”

    霁月凡愣住了,道:“她很好。”

    李绝情点点头,霁月凡刚要走。李绝情渐渐觉得接下来的话再不说出口就晚了,抢声道:

    “霁姑娘!”

    霁月凡原本要走的脚步又停下了,她咬咬嘴唇,这次背对着他,道:“怎么了?”

    “绝情...绝情多谢你...这些天来的照料之恩。”

    霁月凡转过身点点头,牵强地笑笑,随后打开门走出去了。

    霁月凡一走,李绝情整个人心里空空落落的,他望着那天花板发呆,心里杂乱无章,时而牵挂着田小娟的安危,时而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