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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在后

人,把自己唯一一条握得住的救命稻草也推向火狱了,这般逼迫这少年,便以为他当真会屈从于你们之下吗?”

    流言蜚语渐渐停了,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那少年抬起了头来,嘴唇抽动,似乎马上就要说出答案来了。

    锁清秋竖起耳朵,将全部的精力都寄托在了那少年的唇间,她迫切地想知道这少年的答案是什么。

    “我...”

    “快说呀!”又有个人伸出只手,将少年推了一把,少年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杀...杀我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间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那少年则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脸上表情没有恐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解脱。

    锁清秋脸上表情定格了,她眉毛明明是下垂的,嘴角却向上翘。看上去既悲又喜,可称一句荒诞了。

    人群中有声音呼嚷了起来:

    “姑娘,动手吧?”

    “对对对,动完手后咱们说不定还能拜个把子什么的...”

    锁清秋心中复杂,见那少年脸上泪水簌簌而落,如洗面般。恻隐心动,再也下不去手,可她已许诺了众人,她自然没必要为了这一个不怎么相干的小孩儿破自己的盟约。她扫视一眼摆在眼前的三个碗,素手轻拈,举起只碗来,这次只是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道:“这是第六碗。”说着,仰起头来将那碗酒一饮而尽。

    山贼众见他又一碗酒喝干,心中不由得的窃喜,有人甚至都搬来了两三条长凳子,惬意地坐了下来,彼此间说着些碎语闲言。

    少年脸上泪水未干,每个毛孔都在颤抖,那酱色的酒碗便像是燃烧他最后一点生命的火把,锁清秋每喝干一碗,他的生命便会向大限再迈去无法挽回的一步。

    锁清秋脸上晕红若施粉黛,拿起第七只酒碗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一个重心失措,就要往后倒,脚跟触地,所幸是宇文一刀伸出一只铁臂,将她扶衬住了,众人原本悬到心口上的一块大石,也随即落下了。

    锁清秋感激地看他一眼,随即将酒碗拿起,送到了自己嘴边,将酒喝了个底儿掉。末了还要将碗倒放,见里面一滴酒也倒不出来,这才示喝干饮净了。

    少年无助地看那空碗一眼,仿佛生命的最后一点灵气也顺着他那无助而空洞的瞳孔,慢慢地流走消逝了。

    锁清秋喝完第七碗酒,眼看着最后一碗酒要到了,她心中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个黄色纸包,将它平平整整地摊开来。

    众人见上面盛着些药粉,都觉得好奇,唯有宇文一刀和鬼见愁四个人脸色很不好看,但山贼们此时都心系着这最后一碗酒,没有人想得上去顾他。

    一个人伸出条胳臂来,点在桌子上,粗声粗气地道:“好妹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山贼大都是粗人,心眼甚少,男男间关系亲近些,以兄弟相称。男女间则都是“哥哥”、“妹子”一类,此举听起来颇有些煮青蛙的温水锅,许多山贼话语里热乎亲近,背地里却最善落井下石。这事情往能算是山头间的争锋,往大说,又何尝不是这娑婆世界呢?

    听到那山贼那样问话,锁清秋笑道:“这酒呀,喝着不够劲儿,我再给添点料。”

    说着,她将那包药抖叟开,将其折了个角,将药粉全部倒到了那酒碗里,随后向那少年露出个狡狯的表情,将那少年看得愣了一下。

    直到药粉全部倒的干净,锁清秋立刻抓起那酒碗里,只是酒碗底部向着众人,喉头却不动弹。

    正当山贼等人奇怪时候,却见锁清秋猛地将落手,酒碗落下,接着便看见一股激烈的水流自她嘴里喷吐而出,直直射向众山贼。

    她动作太快,其余人根本也反应不过来,只是见到她手一落,就有一股水流冲向自己。

    刹那间,大部分山贼的脸上都溅上了那酒水,惊怒之余要去拔刀,却觉得脸上一股暗灼,不过须臾,少年便瞪大了眼睛。

    只见诸多山贼痛苦地大叫着,捂住了脸,就算他们用手尽力遮蔽,也能从手指间瞧得出他们脸上裸露的白骨,这场景真是骇人至极了。

    原来刚才那“药粉”正是锁清秋的秘药:蚀肉腐皮散。此药如其名,便是腐蚀血肉之用。原是郎中拿来作清溃洗疮之药,但也有不少人经过二次改进,将药效加强了数倍乃至十倍,便是“遇肉既化,遇骨成血。”

    此药药性极强,且见效十分的快。锁清秋以前杀人越货之时,常用此药来毁尸灭迹。在初识得李绝情要分别时,锁清秋便以此药为礼慷慨相赠,只是她又给了些解药。而这次她将酒水喷吐出来,靠的便是趁药未彻底化开,在自己嘴里混合,这样药粉和酒水借助她的嘴作器皿得到了融合,酒药混合,药效挥发得却要比药水更快。是以为何山贼脸上血肉化无,露出白骨来。

    宇文一刀反应极快,立刻拔出手边杀猪刀,一脚踢翻了凳子,长刀挥舞向前,前军便如将溃之坝般倾塌了,刀锋赫赫有声,利风到处,山贼众多应声而倒。

    祖辈荣拔出手边刀,喝道:“宇文一刀!老子来助你!”接着只手按桌,翻过身子,碰巧宇文一刀正在腹背受敌,祖卑荣长剑得心应手,正好解了他的围。

    少年还没反应过事情进展如何,愁不帮那一对铁手就伸到他腋下,将他整个人架了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

    一个山贼身中一刀,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已是命不久矣。但躺在地上,见那少年慢慢被愁不帮救走,心中满满都是对生的不舍和对死的不甘,更多也是对这少年的妒忌和锁清秋的忌恨。

    这种极端强烈的情绪驱使下,他以手中剑作拐,将自己支撑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奋力举剑向愁不帮那毫无防备的后背刺去。

    “噗呲”一声响过,那山贼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低头向自己肚子看去,只见半截白刃突出,接下来就后仰着倒了下去。

    锁清秋冷冷地拔出那剑,啐了一口那山贼的尸体。

    没过多少功夫,酒馆中山贼死的死,伤的伤。肠破肚烂,血肉模糊,断肢残臂更是不计其数。

    这一场风波已过,酒馆内死人多活人少。御**一行人虽然都站着,情况却也都不容乐观,倒和躺着的也没区别了。个个不是流血受伤就是脸上挂彩,宇文一刀作为第一个冲进敌军的,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皮肤。

    锁清秋迈起腿,跨过了尸山血海,走向宇文一刀,脸上满是疲惫,道:“总算打完了。”

    接着,就见到愁不帮走进酒馆来,还没待锁清秋开口,就自己说话了,道:

    “那小孩儿我给送走了,不知道是哪来的。”

    锁清秋点点头,笑道:“姑奶奶做了那么多缺德事,这辈子总算成了桩功德一件。”

    宇文一刀看着她,笑道:“这说的是哪门子话,你做过的好事不也是多多了?”

    鬼见愁、祖卑荣、金二龙等人这时听见他夫妻二人开始甜言蜜语,忙将耳朵凑近了些,想听个仔细,宇文一刀和锁清秋相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众人气氛正祥和之际,忽然听见背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还真给我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