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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善积德

有允诺任何好处的情况下,既肯多吃一份苦,便已是十分的难得,而锁清秋却又得寸进尺,此等行径,宁不怒也?

    锁清秋见他发作在即,本着息事宁人的性子,忙摸出锭银子,巧摸地塞到他手里,又将声音放低了些许,道:“大娘不会让你白卖力气,大娘是买你的篓子一会儿,过了这口子去,自然就没事儿了。”

    樵夫瞧见银子,却也不动容,眼中怀疑之心渐重,道:“你...你根本也不是老太太,你到底是谁?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你实话实说,我就不与你追究了。”

    锁清秋实在诧异,想不到这曾经逼迫过多少英雄好汉低头叩首的饷银官钱此时居然会在一个乡野樵夫面前失效,无暇顾及,大脑只是飞速运转,道:“大娘怎么会骗你...你且听大娘一席话...”

    那樵夫脸色愈发难看,道:“你不说实话,好,就别怪我不留情面给你了。”话音甫毕,大喊道:“喂!来...”

    锁清秋脸色一变,忙捂住他嘴,饶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在队伍前列的人扭转过头来,看着这里。

    那樵夫瞪大眼睛,嘴巴被捂住的情况下不住挣扎,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脸上表情则是横眉立目,瞧着锁清秋,仿佛在说:“我早就知道你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队伍声势再嘈杂起来,锁清秋循声望去,见一个黑甲军士骂骂咧咧地趟着大步走来,暗道不好,扬手点到樵夫穴位,樵夫立时一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不作任何挣扎地倒了下去,她手法快捷无伦,众人居然是看不得清。

    与此同时,那兵士也渐渐抢进,已是到了距锁清秋数步之许。说时迟,那时快,锁清秋立刻挽住樵夫的脖子,身子一软,膝盖就冲着地面捣了下去,跪伏在樵夫的身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我的儿啊...”

    那兵士赶到,一看这幅情景,破口骂道:“老不死的,你儿子怎么了?”

    锁清秋抽噎着答道:“我...我儿子...他...他...他害了肺痨...这会儿只怕是又犯病了...”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色变,就连那兵士也后退几步,啐了一口道:“他妈的,肺痨鬼,真是够晦气。”随即转过身,跑到队伍前面了。

    锁清秋长舒一口气,这才动手给樵夫把穴位解开,那樵夫一睁开眼,便觉得前后空荡荡的,忙不迭地翻身坐起一看,见周围人都用一种极其嫌弃和厌恶的眼光盯着自己。

    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穴位中了锁清秋力道较重的一指,自然是眼前抹黑的反应不过来,唯有气愤着道:“你到底是谁?你把我怎么了?”

    锁清秋心平气和地道:“事到如今,我告诉你便是了,我就是你们口中称为‘叛军’的那一伙人。”

    那樵夫愣了愣,脸上表情却难掩激动,道:“你...你是李绝情大侠手下的人咯?”

    锁清秋耸耸肩,不置可否。

    樵夫欣喜若狂,道:“那...那您这趟走这关口是...”

    锁清秋见四下无人,从怀中将那布包轻轻取出,却只带出半个,昙花一现后,很快地将布包又收了回去,神秘兮兮地道:“我这趟走这关口,为的便是将这东西带回去,也就是你说的那宫中秘宝。但是前面戒备森严,我不能妄动,否则必会引起旁人猜忌与疑心,只能求你打个掩护了。”

    樵夫思索再三后,点了点头,道:“我对你们仰慕许久啦,可惜我现在不复年轻力健,否则一定也要去投你们嘞,话说回来,李将军还和我爹有过一面之缘,要不是他当时点拨于他,只怕我也得子承父业,干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现在日子虽然清苦,但是安心不少啊。”

    锁清秋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事儿来了兴趣,道:“绝情还和你父亲有过联络么,看你年纪好像也不是很轻啊。”

    青年人点点头,道:“我现在也不过二十有五,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我爹误识狐朋狗友,利欲熏心。是华山一带的贼寇,一天,盗了一位姑娘的嫁妆,正在讨论分账之时,遇见了前来投宿的李大侠,李大侠武功高强,当时就把他二人打得服服帖帖。但之后却也不再深究,反而表示愿意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爹一直念着李大侠的恩情,就竭力报他恩情,这事过了一两年后,我爹病死了,我和我娘才举家迁户的来到我爹的老家,决定在这儿度过一生了。”

    锁清秋恍然大悟,嘴上虽然不说话,心中却在暗暗赞叹造化弄人。

    樵夫不再说话,手脚麻利地将那些木柴全部搬了出来,扔到一边去,指了指被腾空的背篓道:“既然你是御**,我就帮你这个忙好了。”

    锁清秋点点头,笑着迈步进去,背篓很大,她整个人卧在里面并不会觉得憋屈还是怎么的,樵夫俯下身来将她背负,两腿一挺又站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前方队伍越来越疏,锁清秋在樵夫背上,渐渐可以看清前方人流汇聚处,有一个简易搭设起来的检查口,由数名才见不久的黑甲骑兵和军士组成,各个面目狰狞,即使是平和面善者,也要强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樵夫看着眼前这些人,自然不会不知道那些犯了“包庇私藏”罪过的人是什么下场,脚步一顿,不由得敲起了退堂鼓。

    锁清秋感觉到了他的迟疑,但又想起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料定了这人不能用一般的办法对待,便刻意反其道而行之,故作淡然地道:“你现在想跑路,也来得及。”

    樵夫一激灵,争得面红耳赤,辩解道:“谁...谁想跑路了?我...我只是有些担心待会儿过关的时候,我得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而已。”

    锁清秋一怔,随后想起了自己之前那番“表现”,不由得咯咯笑道:“你放心吧,你用不上的。”

    樵夫疑惑地看他一眼,显然并未明白她话语中真意何为,但是见她对一个字也不愿意透露,也只能作罢了。

    队伍逐渐缩减,二人的位置从中心逐渐来到了排头,距离为首正在接受检查的过路人也只有一组距离而已。

    樵夫看着眼前士兵甲精良,武器锋利,恐惧便开始不听使唤的蔓延滋长,逐渐侵占和吞蚀了他内心中的每一寸地域,只有一个念头如同不灭的火苗般跳动闪烁着:

    “我这么做...是会给朝廷杀头的吧...”

    “他们都有武功...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啊...我是怎么想的啊到底?!”

    诸如此类的想法越来越多,终于,一个声音响起,将这无尽循环的怪圈给打破了:

    “下一个!”

    樵夫浑身剧烈地一颤,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接着便见到他迈开了步子,走了上前。

    就在这之前,樵夫已经在脑中盘算了无数次他们审讯或是拷打或是逼问自己的场景,想想他们是如何举起那烧的红烫的铁烙,将它印在自己的皮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却不曾想,那审讯的人只是看了他一眼,便露出一股再也明白不过的厌恶的神情,立刻甩了甩手,随即扯着嗓子喊:

    “下一个!”

    樵夫一脸茫然,还没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锁清秋却在他背后放低声音道:

    “笨蛋,叫你走你就快点走,发什么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