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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路阔别

孙平拼尽全力去应的情况下也是顾此失彼,给她划破了几道口子。

    若不是知道事情真相,仅仅看对于掌控手中兵器的熟练程度,你甚至会怀疑是公孙烈抢了女乞丐的兵刃。

    说来也奇怪,这女乞丐在抢到金刀以前,出手都是杂乱无章,显是随心所欲之致。但拿到这门兵刃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怪声立敛不谈,出招手法也是有条不絮,身姿更是飘飘欲仙,真是“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金刀在她手中挥舞,好像嫦娥素手弄梭般。

    这是一种大气的美,而这等美是绝无可能出现在一个叫花子身上的,这前后变化太大,以致于锁清秋要掐住自己的大腿才不至于叫出声来。

    浑身上下,金光四溢,遍体纷纷,如舞戟戈。那女乞丐舞刀的速度越来越快,以至于最后都形成一股金色的旋风,将她自己包围在风暴中心,而用风的边缘去大肆进攻,公孙平手中黑剑随着金刀一下下的碰撞,发出“锵锵”的声音,他已是逐渐不支,咬牙向黑剑看去,发现金刀力大,居然将自己的兵刃都震得有略微形变。

    公孙平招架不住,无奈之下,只得向他最不愿开口求助的那个人大喊:“锁清秋!我知道你还在,你没走远!快出来帮老子!不然等老子死了,这母老虎下一个咬的人就是你了!”

    锁清秋自鸣得意,才不去睬他,反而是幸灾乐祸地想:“公孙平啊公孙平,你为弘扬你公孙家武艺,奔波一世,最后却要死在自己得意的兵器手下。嘿!这就叫做造化弄人吧!”

    女乞丐又出数招,公孙平叫打得节节败退,又是一阵刀光剑影,二人兵器这时候终于相接,女乞丐握刀和出手的力道都极其大,这时碰在一块,当真是天雷勾地火,公孙平黑剑立刻就给刀刃撞击出一处豁口。

    二人僵持好一会儿,女乞丐大喝一声,举刀胳臂发力向前推去,公孙平再难撑持,重心一个不稳,就要倒向后头。

    女乞丐眼疾手快,又是一刀挥出,公孙平胸膛上应声出现一道血痕,整个正面的衣物都被撕破,呜咽一声,就跪倒在地上,却仍然挡在公孙烈面前。

    锁清秋见此情景,不禁有些触动,张了张口本想出声帮他,但一犹豫又作罢了。

    公孙平扯着嗓子沙哑着喊:“锁清秋!老...老子活不久长了...算我对不起你!你要是在...说不定咱三人未必不是她敌手。”

    锁清秋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公孙烈的抽泣声和公孙平渐渐粗起来的喘气声。

    “我...我儿...就拜托你了。”这话说完,公孙平就渐渐没了声音。

    锁清秋态度实在模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抉择,

    再也没法作壁上观,轻轻站了起来,走出几步,看见女乞丐呆呆立在原地,手中握着滴下血的金刀不知所措,公孙烈抱着公孙平的尸首,嚎啕大哭。

    锁清秋轻轻走了过来,看向那女乞丐,知道她只要活着,就是对自己还有公孙烈最大的威胁。

    女乞丐痴痴站着,锁清秋启口,轻声道:“我以前,曾经见过一个舞剑出招都和你很像的姑娘,她叫夏候雪。”

    女乞丐听见这个名字,忽然像被电击了一般,充满惊恐地看了锁清秋一眼,开口道:“你...你是谁?”

    锁清秋沉声道:“天下间高手有名的不多,就那样几个,我都记在心里。方才你出招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你的出招方式,和南柯派是一路功夫。又想起之前绝情曾经和我们提起过你的事儿,说他有一个很美丽的姑姑,再到后来,听说临天顶一战,南柯派的大弟子逃跑了,我这才想起来你。”

    她说完上面这番话,仿佛是为了加重语气般,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面前这女乞丐的名字:

    “王,愈。”

    女乞丐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一般,痛苦地捂住了脑袋。锁清秋却没有停止讲述,而是笑笑,有些欣慰地道:“谁能想到,当年江湖上人人艳羡的‘花容玉面,刀剑双绝’今日在这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里当乞丐?”

    她这样说着,见公孙烈瞪大了眼睛,就笑道:“小子,这都是老一辈儿的事,你那时候还没出世呢。”

    重大的精神刺激下,王愈失去的记忆似乎都被归还了回来,她神情冷静下来,顿了好久,才终于开口道:“你是谁?你们怎么来到此地的?”

    她的话语很平静,平静的就像锁清秋身侧的海面。

    锁清秋嗤笑一声,道:“干嘛要告诉你?是让你再好把我们的事儿出卖给你的那师哥么?”

    王愈脸色闪过一丝悲伤,但随即便正色道:“你...夏逍遥...他为虎作伥,早就不是我师哥了...”

    她这番辩解在深谙男女间情事的锁清秋看来,是十分苍白无力的。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和微表情都逃不过锁清秋的眼睛。锁清秋当即不屑一笑,道:“得了吧,姊妹,都是女人有什么值得骗的呀?你的眼睛里可都写着呢。”

    王愈今时身份不同于往昔,但旧时习气难除,时至今日,她仍然以“名门正派子弟”这样的要求来约束自己。锁清秋言语在她听来,是十分不堪入耳的,但她却也说不出为什么,一来二去,脸色便给涨红了,抽抽嗒嗒地哭了起来。

    锁清秋叹一口气,将她暂且搁置在一边,又对公孙烈瞥了几眼,道:“小孩儿,我没救你爹,你恨我吗?”

    “不恨。”

    “你放屁!”

    公孙烈咬咬牙,终于将心中情绪吐露,霍地站了起来,道:“我恨,可我能怎么样?”

    锁清秋审视他表情良久,过了半天叹一口气,反手指了指那已经看不见轮廓的屋子,道:“人家姑娘还等你呢,就老老实实定下来吧,在这儿打鱼晒鱼也没什么不好。”

    公孙烈喉头不住上下滚动,他看起来就像快哭一样,锁清秋拍拍他肩头,道:“去吧,把你爹的那口金刀和黑剑都带着,将来和那姑娘生下个儿子,再叫他去继承你爹的志向吧。”

    公孙烈没有犹豫,在他内心深处,实际是十分渴望这种平静的生活的,此处虽然不是江南地,但是却让他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处风景。

    公孙烈将公孙平背在背上,左手金刀右手黑剑,挪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至此,他的旅程终于结束,没过多久,他就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公孙烈为他起名为公孙志,正和锁清秋那时告诉他的一样,这孩子的名字,意为继承先人遗志。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锁清秋见他远离,也整理一下思绪,笑道:“承蒙你出来救命,不然我就得死了。”做完这番简短的致谢后,她慢慢地走开了,而就在她身后,王愈张口叫住了她:

    “诶!你要去哪儿!”

    锁清秋没有回头,道:

    “我自然是回到我来时的地方啊,不然你呢?”

    王愈没有给她答复,二人以沉默分手。

    走了一里路程左右,锁清秋忽然觉得累了,当时想休息一下,却觉得胳膊随后便被一只温暖的手给搭住了,锁清秋顺着手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她嫣然一笑,道:

    “带我一个怎么样?”

    锁清秋笑了笑,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