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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25部分阅读

觉,太细腻的笔法都不能用,即使是文笙,画出来的画也只能达她平时的两三成功力。

    此刻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同桌案上一般无二的空白画纸,她的笔落下,浓浓的墨汁化作纸上左下角一堆跳跃的篝火。

    文笙蒙上了眼睛耳朵,看画的人不怕打扰到她,四下里登时便发出了一片惊叹。

    寻常人若是目不能见,刚上手不自觉的便会小心翼翼,哪像她,上来便是浓墨重彩,还好画的是篝火,线条饱满,笔触粗犷,到显得火光中蕴含着满满的热情。

    咦,她画完了篝火,又去画远处的帐篷,这会儿墨色淡了,随着她信手勾勒,那些帐篷的大小、间隔无不恰到好处,一座座渐生连绵之感,看上去既不堆积,也不杂乱。

    若是她眼睛盯着画的也就罢了,这是一个作画者的基本功,只偏偏她这会儿目不能见,众人思及无不惊讶。

    更有甚者,自一旁弯腰凑近了文笙的脸,想看看舞姬有没有把那彩绫蒙得严实了,不会是还能自缝隙间影影绰绰看到画上情形吧。

    文笙画完帐篷,又去斜上方画天上明月。

    圆月穿行云中,就像当年文笙所教白麟远的那样,前世她也曾在画云画水上面下过苦功,这会儿正好用上。

    画云的讲究很多,春云如白鹤,夏云如奇蜂,秋云如轻浪,冬云澄墨惨翳,有游云,有出谷云,有寒云,有暮云。在云之外,又有雾,烟,霭。

    山川之气,造化妙理。

    文笙以染云法画那月下横层云,淡墨横抹,而后笔交左手,右手摸索着取了枝清水笔,将那墨痕染化淡开。

    若说前面的那些围观者还能说是文笙凑巧碰上,没有出现什么疏漏,这会儿但见她拿出真功夫,两枝笔交相运用,月下云层顿时在她笔下变得浓淡相宜,幽深迷蒙,不禁轰然喝彩。

    这是何等扎实的绘画功底,惊人的记忆力,以及冷静的头脑。

    这边厢彩声雷动,一旁的妩大师但觉满耳朵都是叫好之声,彻底压住了她的歌声,就连她本人都听不到自己唱了些什么,只得停了下来,脸色灰败站在那里,目露迷茫,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笙耳朵上虽然也缠了几道彩绫,但听觉毕竟不像视觉,只是这样简单蒙上几层,不可能完全隔绝外界的声音,周围彩声太响,她还是听到了,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蒙眼作画,她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但不如此别出心裁,吸引不了李承运的注意,不得已她只能冒险一试。

    还好,听众人这反应,应该是没出什么太大的纰漏。

    圆月、篝火、帐篷,只是这么寥寥几笔,文笙就描绘出了一幅草原上夜晚的场景。

    不过这幅画的重点还是人,是那些围绕在篝火旁的,载歌载舞的人们。

    难为她还清楚记得这整幅画的布局,知道篝火在哪里,帐篷在何处,画纸上预留的空白有多大,如何画人才能使得整幅画看上去协调而更具生气。

    她画的这些人物各具情态,有老有小,有的高坐在石头上,正仰起脖颈大口喝酒,有的正在架子上翻烤着羊羔,更有小孩子在周围跑来跑去地看热闹。

    男男女女十余人在火堆旁翩翩起舞,看他们或挥手,或跺脚,舞蹈的动作并不十分整齐,却显得很是热闹。

    每一个人落在纸上只有手指大小,用的是点景画法,只能看出这些人的穿戴打扮,或立或行,动作传神,却看不出五官长相。

    文笙画完,搁下了画笔,深吸一口气,抬手把蒙在眼睛上的彩绫扯了下来。

    她没有听众人的喝彩声,也没有去看李承运和丽姬的反应,定睛先看自己画出来的这幅画。(未完待续)

    ps:欠账快还清了吧。

    谢谢投粉红票的同学。你治好了作者的抑郁。

    真是越老越脆弱。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丽姬开口

    这幅画同她感觉中差不多。

    其它地方都还好,只是最后这些人物画得稍显凌乱,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虽然画得有些凌乱,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弥补。

    文笙一时忘了她画这幅画的目的,也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看热闹的宾客,换了枝细毫,先去画篝火映照下大草原的满地绿茵,草长莺飞,画到那些正跳着舞的人们身旁时,借着各种技法,使得观者产生了一种错觉,先前凌乱的线条变得活泼起来,看上去轻松自然,人物愈显传神。

    她画得投入,对周遭的人都议论了些什么置若罔闻。

    就在这时,边上暗香浮动,一个柔软的身躯靠了过来,那人伸出了纤纤素手,虚指着画上坐在石头上的一个老人,说道:“这里,画得不对。”

    声音甜糯妩媚,咬字不是很清楚,带着浓浓的异族腔调。

    文笙被她说的话吸引了注意,没有多想,随口问了句:“哪里不对?”

    可与此同时,大厅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文笙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她侧头循着那只手看向说话的人,就见丽姬站在桌案旁,隔着面纱,认真盯着这幅画,而后她语气郑重地回答文笙:“大族长帽子上插着三根翎羽,你少画了一根。”

    丽姬当真开口说话了。

    文笙有些意外,怔了一怔,才道:“好,我这就加上。”

    她之前便猜测丽姬不肯开口可能是因为思念故乡心情郁郁,故而向杜元朴详细打听了含兹国的情形,画出来希望能打动她。谁知道真正使得丽姬开口的,竟然是这画上的一处错误。

    丽姬倚在桌案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文笙在大族长帽子上添了根翎羽,方问:“你去过含兹吗?”

    文笙实话实说:“没有,我也是听人说的。”

    丽姬点了点头,回身仰视比她高了一个头的李承运。

    这时候,整个厅堂内才起来。丽姬说话了。甭管说的是什么,说了几句,程国公李承运必定会言而有信。他在西山的马场就要易主了。

    客人们议论纷纷,有羡慕的,有钦佩的,也有的懊恼自己没有想到。被一个初次来这种场合的小姑娘捡了便宜,这姑娘虽然画艺了得。但由最后的结果看,蒙了眼睛作画什么的并不重要,关键是把画画错,引得国公爷的爱姬出言纠正。

    至于米景焕和妩大家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李承运很是爽快。走过来伸手揽住了丽姬的纤腰,笑对文笙道:“蒙着双眼作画,本国公这还是第一次见。当真是神乎其技,更难得的是你有这份心思。放心。本国公说话算话,明日便派人将那马场过到你名下。”

    文笙抬头在人堆里找到了杜元朴,杜元朴此时的表情很复杂,既兴奋,又透着焦虑,文笙拿不准他是怎么看眼下这事,按之前商定的,此时她应该推辞不受,转而向李承运求一纸荐书。

    但静下心画了这幅画之后,文笙又有了些别的想法。

    对这些权贵而言,一个马场或许无关紧要,但荐书则不同,日后若是举荐的人出了问题,他也是要跟着受牵连的。不是说,她婉拒了马场,李承运就必定会给她出具荐书。

    观李承运的言谈举止,此人虽然耽于享乐,却并不胡涂。

    故而文笙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深施一礼,莞尔笑道:“却之不恭,那顾九便占下这个大便宜了。”

    有个马场也好,她不养马,却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而且同在西山,那里离着杨昊俭的山庄必然不会太远。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周旋。

    谁料李承运大约看她是个小姑娘,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竟而语带调戏道:“那不行,本国公的便宜不是谁想占就占的,宝贝儿,你说是不是?”说话间,侧了头,口气亲昵地去问怀里的丽姬。

    文笙无语,暗自腹诽:“一大把年纪了,谁稀罕!”

    丽姬也没有作声。

    李承运一见之下不禁有些伤脑筋,柔声道:“你呀,既是想念家乡了就同我说嘛,咱们回去,先把国公府后园重新修了,就照这画上的样子,种上青草,支上帐篷,本国公再派人去寻访你的族人,若是还能找到,就接来和你作伴。”

    丽姬虽然没有说话,却贴得他更近了些,显是为他这些安排所感动。

    宴会进行到此,李承运也没了心思再做别的,便想接下来说几句场面话,叫大伙散了。

    丽姬看看李承运,又扭头看看桌案上的那幅画,再度开口道:“我想要那张画。”

    文笙不由地暗想,李承运不可能一天到晚陪着她,这位丽姬姑娘平时怕是颇为寂寞。她说话时口音这么重,无怪不喜讲话,可越不说不练,就越是生疏。

    她难得开次口,李承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众人回到座上,大驸马命人送妩大家离开。

    李承运不再提刚才这事,同大伙聊了聊奉京最近的趣闻,又领着喝了几杯酒。

    大驸马、二驸马都看出意思来,纷纷表示时间不早,大伙该散了。二驸马又笑言等隔上几日由他来作东,宴请在座的诸位。

    他慨叹道酒菜什么的都好说,只是余兴节目不好安排,只怕往后一两年里再没有宴会能抢了今日的风头。

    宾主尽欢,几位贵客落在后面还要留连一阵,那些坐在末席的纷纷告辞离去。

    符咏往左右望望,商量杜元朴和文笙:“咱们也走?”

    杜元朴道:“好,先回去再慢慢计议吧。”

    三人起身告辞,李承运却同文笙道:“你等一等再走,丽姬还有话要问你。”

    文笙猜到丽姬还是要问那幅画的事,打听她从哪里听来了她故乡的情况,不过她没有多言,应了一声,转头谢过了符咏,又同杜元朴道:“杜先生,麻烦您等我一会儿。”

    丽姬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画卷,犹在不停地端详。

    文笙跟着她来到流觞池边上,找了两把椅子坐下来。

    果然,丽姬操着她那古怪的腔调问道:“我想知道,同你说这些的人,是不是我的族人?”

    文笙虽然有些不忍,却只能叫她失望了:“不是。那个人方才就在我身旁,就是杜元朴杜先生。”她将杜元朴当年如何跟着纪南棠出使含兹国的事说了说。

    丽姬良久未语,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文笙怕她因为大梁当初未发兵,转而迁怒纪南棠和杜元朴,便寻词解释了几句,纪南棠虽然是带兵的将领,未得圣谕,并不能擅自发兵,否则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丽姬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若是怨恨着你们,更应该恨李承运,也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她同李承运年纪相差悬殊,李承运贵为大梁国公,家中有妻有妾,但看丽姬这等模样,好似并未放在心上。

    文笙不知说什么好。

    丽姬见她沉默,又道:“今日太晚了,过两天吧,叫上那杜先生,你们一起去国公府,他到含兹的时候,我还太小了,我想听他说一说大族长他们的事。你叫他好好回忆回忆。”

    文笙巴不得应她邀请去程国公府。

    看样子丽姬在国公府的地位十分超然,文笙心中微微一动,将自己同凤嵩川的恩怨和盘托出,给丽姬讲了一遍。

    “适才我本是想推辞了那马场,向国公爷改求一封荐书的,又怕国公爷不喜。”

    丽姬却道:“虽然我不明白你只是写了首诗怎么就得罪了那姓凤的,荐书又是怎么回事,不过你放心,呆会儿回去我就和李承运说,帮你要一封荐书。李承运才不会怕那姓凤的。马场你也留下,那地方我去过,虽然不怎么喜欢,但听说修它花了不少银子。”

    文笙说这番话的意思,便是想试试能不能通过丽姬拿到荐书。

    丽姬一开口就把事揽到自己身上,文笙求之不得,起身谢过。看看对方没什么事了,定下后天到国公府去,今晚就先告辞。

    文笙觉着以李承运对丽姬的宠爱程度,荐书的事基本上已是十拿九稳。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和杜元朴一起出了孤云馆,就见来时乘坐的马车还停在原处,车旁一匹马,马上坐的正是李曹。

    李曹将符老大人送回家,不放心文笙和杜元朴,又转了回来。

    他身后还跟了几个兵士,这一路上他思及凤嵩川既然发现文笙进了京,文笙再孤身一人住在外边颇不安全,准备派几个人跟去保护,抑或劝文笙搬去平安胡同住。

    文笙却不甚在意,一则东风巷的宅子她猜测是钟天政的产业,她借住在那里没什么人注意,再者,凤嵩川若真是提刀杀来,留几个兵士也起不了作用。

    文笙谢过了李曹,正待说话,却听着不远处有人抱怨:“小祖宗,你光今天请这顿酒就花了三千两银子,我出来时带的盘缠可都干净了啊,你要是再这样,咱们就该上街讨饭了。”

    声音竟然颇为耳熟。(未完待续)

    ps:没网都难不住我,我太厉害了。

    大家听说心渔抑郁了,纷纷来帮着治疗,谢谢了,么么哒。

    等下月不忙了,就整理单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六月债还得快(粉75+)

    李曹见她好端端说着话,突然怔在了那里,不禁关切地问:“怎么了?”

    文笙猛然回头,就见隔了十余步远,孤云坊的大门外头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深冬天气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

    孤云坊大门两侧挂满了的大红灯笼,明亮的灯光下但见白色织锦缎上纹着金丝的团云和蝙蝠,闪闪发光。

    这种宽袍大袖的款式,要身材高挑的人穿才好看,少年看上去瘦瘦弱弱,这般穿着,看着跟小孩子偷穿了家中大人的衣裳似的,再加上寒风瑟瑟,自宽大的袍袖钻进去,少年冻得缩成一团,看上去别提多可怜了。

    说话那人站在少年身旁,比他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身上穿得也不厚实,但他身材魁梧,一看就经得住冻,这……这不是那王十三嘛。

    文笙觉着自己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个惹人厌的家伙,什么时候也进了京?

    那少年听声音有些不服气:“走之前你不是刚跟我姑父那里支了八千两银子吗?陈管家都跟我说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没钱了?”

    王十三“嗤”了一声,拉了那少年的胳膊:“来,我给你算算。这一路上的雇车住宿花用先都不提,单说到了京里,现在找个地方住下来可有多难,住客栈不方便,咱现在住的宅子是花了一千两跟人买的,反正你这一进京没个几年也回不去。这就只剩七千两了吧。你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孤云坊,奉京最大的销金窟,说了不让你来你偏来。还连着请了三天的客,今天这一顿就是三千两,前两天也差不多,幸好我自己还攒了点老婆本儿帮你垫上,不然这会儿结不了账,你当那么容易出得来?”

    那少年无言以对,支吾了几句。又埋怨道:“既然知道奉京花钱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多带些?这才刚刚开始呢,难不成你叫我以后都喝西北风?”

    王十三冷笑一声:“大少爷,带多少钱够你这么花的。再说你姑父那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不是发大水冲来的。”

    少年有些恼羞成怒:“你当我愿意天天请客应酬那些人?还不是我姑父反复叮嘱说要和三教九流的人都搞好关系,特别是那些一起来参加选拔的,日后若是成了同学。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王十三无奈地道:“那也没叫你跑到这等地方来请客啊。有那对脾气的,你隔三差五找个酒楼请请他们也就是了。”

    少年将脖子一梗:“那怎么行。我爹说了,杨家是江北大户,书香门第,叫我到了京里且不可给他丢人。”

    王十三闻言哈哈一笑:“我要是你爹我也这么说。反正不花杨家的银子。”

    少年将脸一沉,怒道:“你说什么?”

    王十三并不怕他,耸了耸肩。不再出声。

    停了停,少年大约看奉京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非但奈何不了王十三,一举一动还都得仰仗他,只得放软了口气,悻悻地道:“好了,我知道了。反正想再请客也没钱了。你垫的那钱,等回了江北,我跟姑爷要了还你。”

    王十三嘿嘿一笑,就坡下驴:“那到不用,我连命都是我大哥的,些许身外之物,哪用斤斤计较。”

    那少年闻言也缓和了语气:“那就等着你娶妻的时候,我随份大礼。咝,这奉京的天可真冷,你快去叫辆车吧,在这傻站着干嘛,万一将本少爷冻病了,下个月你去应考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