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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这么一番事情过后,林如海的病情好转了,身体渐渐康复,时间也到了这年年末。

    已经十二月了,马上就到春节,贾琏是要回去京城与荣国府众人团圆的,他想起临行前贾母的嘱托,要他回府之时,将林黛玉一同带回贾府。

    不过,贾琏是圆滑之人,他看得出,林如海和林黛玉父女情深,目前,林如海大病初愈,且又正值春节来临之际,林府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此时让林黛玉去京城的。贾琏便自己单独同林如海告辞了。

    &ot;恭喜姑父贵体康复,侄儿准备回京将这个消息传回给老太太,也让家里人为姑父高兴高兴。明年开春之后,侄儿再来亲自迎接表妹回府。&ot;贾琏如此对林如海说道。

    林黛玉若是想要嫁一户好人家,是不得不去贾家的,林如海即便是再舍不得女儿,也无可奈何。听贾琏这般说,林如海也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心中倒是对贾琏多添加了几分好感。&ot;琏侄儿再多住几日,让我为岳母大人准备薄礼。&ot;

    &ot;姑父不必见外,你的心意侄儿会转达到的。&ot;

    贾琏虽是这样说,但也不是马上就离开林府回去京城了,林如海说的是薄礼,那为贾老太太准备的礼物可是一箱又一箱的。

    十二月初九,在林府过了腊八节,贾琏第二天就带着林如海准备的一船礼物回京了。

    林如海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大好,茫茫大士可就没有贾琏的那番圆滑想法,他准备带着林墨珏告辞了。

    林墨珏心知她若坚持要保留出家人的身份,则不能在林府久留,即便是看着林如海病体刚愈、年关将至,也只能挥泪辞别林府众人。

    林墨珏叮嘱林黛玉和林瑾好生照料林如海,且各自保重。林黛玉泪眼汪汪,也让林墨珏好好照顾自己。林瑾星目含泪,表示他会照顾好爹爹和姐姐。林墨珏摸摸林瑾的脑袋,发现这个相处时间不多的小弟弟竟是飞速成长着,再见到时,不知又会是何等光景。

    林墨珏再拜别林如海后,独自随着茫茫大士离开了林府。金怡派遣的那些伺候林墨珏的宫人,林墨珏一个都没带。林墨珏临行之前,已经回信给金怡说了她的决定,且告知了金怡她离别林府的日期,让金怡再下令安排那些宫人。

    茫茫大士依然是要去金陵。林墨珏这个时候才知道,在今年年初发生的索额图与明珠党争事件中,金陵甄家受到了牵连,已经被抄家了,甄府上下一干人等皆被收押看管,量事定刑。茫茫大士这次真是要去劝解甄宝玉&ot;脱离苦海&ot;了。

    因为到了年底,甄府的案子也了结了,甄宝玉由于年纪尚小,并未做什么恶事,被开释了。然而,甄府已经被官府查封了,甄宝玉也没有地方可去。

    到了金陵,了解到这些事实之后,林墨珏问茫茫大士:&ot;师父,你知道甄宝玉在哪儿吗?&ot;金陵城那么大,林墨珏更不可能知道甄宝玉会去哪里了。

    &ot;阿弥陀佛。&ot;茫茫大士念了一句佛号,然后对着林墨珏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林墨珏无奈了,上次她随茫茫大士来金陵点化甄宝玉,虽然没成功,但至少知道甄宝玉人在哪里,可以想办法去找到他。这一回倒好,人都不知道在哪儿,点化空气吗?

    林墨珏又问茫茫大士:&ot;师父,你为什么总要点化甄宝玉呢?&ot;

    &ot;太虚幻境里有仙子入凡,又有正邪两赋一路下凡,为师要点化他们。&ot;

    林墨珏听得这好似是《红楼梦》中谁说过的话,照这般说的话,茫茫大士要点化的却是《红楼梦》中所有多情有情的男女了。林墨珏再一想《红楼梦》剧情,好似茫茫大士确实是出现过许多次,点化了不少人。在《红楼梦》那个大悲剧故事里,茫茫大士的出现都是给小说中人物带来了转机,有些人出家亦算是一条更好的生活之路。

    不过,这个时代,若真是所有人都被茫茫大士点化了,这世间恐怕会减了不少热闹欢喜吧。

    林墨珏想到她离开林府之前几日,收到的英莲和冯渊的喜帖。这个喜帖是由英莲的母亲家里寄来的,并不是特意寄给林墨珏的,因为与林府相熟之人都知道,林如海的两个女儿都不是住在林府的。喜帖的收件人是林如海,英莲母亲感念林家为她们一家所做之事,诚邀林如海为英莲主持婚礼。英莲和冯渊定于来年正月初六成亲。距离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天了。

    英莲命运的改变让林墨珏感到喜悦,她衷心祝愿英莲和冯渊可以幸福美满。

    林墨珏跟着茫茫大士最后还真的找到了甄宝玉,当时甄宝玉灰头土脸,正在向路人行乞。

    茫茫大士点化甄宝玉,唱了《红楼梦》中的一首《好了歌》。

    谁料,甄宝玉却看着茫茫大士说道:&ot;我今日行乞,不代表明日也会行乞,若是出家,将会是真的一无所有。&ot;

    &ot;阿弥陀佛,&ot;茫茫大士失望地摇头,&ot;施主经历富贵,又一朝丧失,为何还是执迷不悟?荣华富贵,转瞬即逝,不过都是一场空。&ot;

    甄宝玉也向着茫茫大士摇头,&ot;我是个俗人,领悟不到大师所说的意境。&ot;

    &ot;阿弥陀佛。&ot;茫茫大士再念了一句佛号,也不再同甄宝玉多说了,这人不愿意出家,他也不能绑着人皈依佛祖去。

    林墨珏亦是十分惊讶甄宝玉的拒绝之言,不过,听甄宝玉这般说,林墨珏却是很赞同,年轻人遇到事情就出家避世,可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林墨珏发现她貌似在心中拆她师父的台,连忙停止多想,林墨珏抬头问茫茫大士,&ot;师父,我们再做什么?&ot;

    &ot;修行。&ot;茫茫大士答道。

    于是,当全国举家团圆庆祝春节之时,林墨珏跟着茫茫大士又进入深山野林。

    林墨珏看着丛林中偶尔闪现的动物们,不由怀念自己远在京城的宠物老虎,进而又思念京城里的那些人,表姐、四四、十三……林墨珏发现时过境迁,同样是随着茫茫大士修行,她的心情却跟以前大为不同了。

    这该是所谓的&ot;尘缘未了&ot;吧,林墨珏在心中默默叹气,出家这种事情,看起来不适合现在的她了。

    林墨珏向茫茫大士忏悔自己的凡心。

    茫茫大士沉吟片刻说道:&ot;你年纪尚小,又一直身居尘世之中,乍然脱离,难免心存挂念。你跟着为师修行,假以时日,必能心如止水,潜心学佛。红尘之事,转头成空,百年过后,所有你牵挂之人俱是尘土,又有何可牵挂?&ot;

    茫茫大士这看透生死之论,真是听得林墨珏心中拔凉拔凉的,她可是希望她牵挂的人都活得好好的!不过,林墨珏转念再一想,其实,只要牵挂的人都过得好,表姐如愿成仙,四四登基为帝,十三功成名就,林如海长命百岁,林黛玉、林瑾健康幸福……她就可以无所牵挂了。

    她本也不可能一直跟这些人生活在一起,每个人成年之后,都会有自己的生活,那个时候,她若是一心想要待在某些人的周围,或许还会给他们带去困扰。

    至于,她同表姐的那个约定,四四那么大人了,哪里需要她ca心呢?虽说她是很担心四四就是了,可是,她独自居住在庵堂里等着四四的到访,又算是怎么回事呢?林墨珏想到那样的场面,就感觉有问题,一定有什么她没有想到的不对的地方。

    &ot;师父说的是。&ot;林墨珏双手合十,也念了一声佛号,&ot;阿弥陀佛。&ot;

    林墨珏自己悟了,茫茫大士十分高兴,这个徒弟果然慧根极佳,茫茫大士便又开始给林墨珏讲解佛经,想要坚定她的心念。

    可惜,康熙三十一年发生的一件大事,瞬间就断送了林墨珏远离红尘的可能。

    三十一年春天,京城发生特大地震,整个京城都在受灾范围内,且灾区还从京郊向外延伸。所有受灾地区,房屋倒塌无数,人员伤亡亦是不计其数,其中,百姓是占了绝大部分,然而,贵族却也没有幸免于难,甚至传言,连皇上都在地震之中受到了伤害。

    消息传至林墨珏耳中的时候,京城的地震已经发生过了,康熙早已下了一系列的旨意安置灾民,重建灾区。

    林墨珏听得心惊不已,若真是连康熙都受伤了,那么皇宫里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震荡的,表姐、四四、十三……他们这些人情况又是如何呢?

    林墨珏立即告诉茫茫大士,她想要去京城。当所有亲人都过得好时,她才能不牵挂他们,这会儿,她可是牵挂死了。

    茫茫大士是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听闻如此重大灾难,也是要去灾区施以援手的,师徒两个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

    路上,林墨珏还疑惑地问茫茫大士,&ot;师父,你怎么就不能预知地震呢?&ot;

    茫茫大士淡淡说道:&ot;天意难测。&ot;

    当真是天意难测。当初茫茫大士带着三、四岁的林墨珏修行的时候,就是因为遇到胤禛,因不能违抗天意而让林墨珏跟着胤禛走了。时隔几年,茫茫大士再次遇到林墨珏,想要继续带着她修行,却不到几个月,他就得送林墨珏去京城了。

    红鸾星动……他这个女徒弟恐怕最多只能做一名在家的居士了。

    茫茫大士对林墨珏说道:&ot;徒儿,你记住,外在的修行虽是重要,但都是其次,最为紧要的,是修炼善心,保持一颗大善之心,才是侍奉佛祖的根本之法。&ot;

    &ot;哦,&ot;林墨珏不明白茫茫大士为何会突然对她说这个,但依然乖巧地点头表示,&ot;徒儿会谨记在心。&ot;大善,与林家的家训也是一脉相承的。

    师徒两个很快赶到京城。林墨珏直接去雍郡王府寻找四四,这样,她可以了解四四的状况,并且顺利进宫,而茫茫大士也能全面了解到受灾的情况。

    林墨珏带着茫茫大士寻到雍郡王府,却看到雍郡王府门紧闭,府门、门匾周围挂着白布,门匾正中还挂着一朵白布扎成的花。这般景象,林墨珏曾经见过,这说明府上近期有人去世了!而且是有地位的主子!

    林墨珏心中大恸,是谁?!

    林墨珏急忙敲门。立刻便有小厮应门。

    林墨珏先前只到雍郡王府来过两次,府上大多数仆人都是不认识林墨珏的。之前林墨珏都是从宫里来的雍郡王府,仆人们即便是不认识她,也都知道她的身份。这会儿,林墨珏没走官方拜访之道,应门的就不知道她是谁了。

    那名小厮正准备询问林墨珏所来何事,林墨珏却是一见到他,张开便问,&ot;府上是谁没了?!&ot;

    &ot;是……是……&ot;小厮被林墨珏的气势所骇,一紧张,就结巴了,&ot;是&ot;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下一个字来。&ot;是……四……&ot;终于,他疑似说出了第二个字来。

    林墨珏感觉心脏沉闷沉闷地痛,她心惊胆颤地问那名小厮,&ot;是四哥吗?&ot;

    那名小厮眼中的惧意有些转为了疑惑,他反问林墨珏,&ot;你……是……&ot;还是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墨珏却不想让这名小厮来考验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了,她对小厮说道:&ot;贫尼灵舒,府上可还有其他人?劳烦通报一声贫尼求见王爷。&ot;林墨珏希望她是能够求见到王爷的。

    然而,小厮这会儿却是不结巴了,他听到&ot;灵舒&ot;的名字,瞬间就知道这位是谁了,立刻从紧张换为小心殷勤,&ot;王爷不在……&ot;只这四个字,又让林墨珏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但紧接着,林墨珏就听到小厮继续说了一个字--家。

    是&ot;王爷不在家&ot;,而不是&ot;王爷不在&ot;。

    林墨珏稍稍安心,还是先问小厮,府上是谁去世了。

    这次小厮顺利回答了,却是胤禛的侧福晋孟氏。

    林墨珏心中诧异,年前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孟氏还是好好的,而且,孟氏又一向身体健康,怎么会去世了呢?

    林墨珏再问,小厮告诉林墨珏,孟氏是在这次地震中受了伤,没有医治好,而过世的。

    林墨珏默然,孟氏已经是四四的第二任侧福晋了,四四一直没有娶嫡福晋,孟氏就是四四的第二个大老婆。结果,这前后两位福晋,都不过几年便离世了,真不知道外人会如何说道了,人言可畏啊……

    林墨珏再问小厮,&ot;王爷可有受伤?他现在人在哪里?&ot;

    &ot;王爷没有受伤,王爷被皇上派往西郊安置灾民去了。&ot;

    林墨珏闻言,心中大恨康熙,四四老婆都死了,居然还安排他外出干活,真不当四四是他亲儿子了?!

    这里面却有林墨珏不知道的内因。康熙倒也没有这么不近人情,只是,西郊是此次京城郊外灾情最为严重的一处,偏偏康熙一开始派往西郊安置灾民处理灾情的官员,不知是否吃了雄心豹子胆,在这种时候还贪污赈灾的银子,可不一下子就被暴露出来了?康熙临时调换官员,又怕再出一个不知死活的,就安排胤禛去监督了。同时,康熙有意让胤禛掌管户部,便让他多和库银打打交道。

    茫茫大士本就是要来京城救治灾民的,听小厮如此一说,正合他的心意,当即就让林墨珏去西郊。

    林墨珏便问那名小厮可否找人带路。那小厮立刻将林墨珏和茫茫大士请进雍郡王府里,说要去回禀苏公公。

    这苏公公就是一直跟在胤禛身边伺候的苏培盛了。他本该随同胤禛去西郊侍候的,但恰巧雍郡王府的女主人近日去世了,府里一时没有人管理,胤禛就留他在府上管家了。

    苏培盛一听说林墨珏到府上来了,不由大为惊讶,急忙来面见林墨珏。

    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