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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故事第9部分阅读

了。

    江天南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笑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钟思存。”

    “中文系的钟思存?”江天南眼睛一亮。

    “是呀。”思存不明白江天南怎么那么大惊小怪。

    “你可是你们系的风云人物。难怪我托苏红梅打听你,她说不知道。”江天南吃东西很快,吃相却很斯文。还不耽误讲话。

    思存听得一头雾水。

    江天南说,“你别谦虚了。全校都知道你是中文系的系花、状元。才貌双全,好事全让你占了。”

    思存被他说了一个大红脸,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你们系最出风头的是苏红梅,现在她可被你比下去喽。”江天南笑着说。

    思存大口地扒着米饭,红烧肉却下得很少。江天南道,“你怎么不吃菜?”

    思存说,“全是肉,吃两块就饱了。”

    江天南一拍脑袋,“我忘了你们女生食量小。”他把自己饭盆里的梅干菜挑出来,放进思存的饭缸。“吃点这个,下饭。”

    “不用。”思存阻挡江天南的筷子。

    “不用跟我客气。你吃我的梅干菜,我帮你解决红烧肉。”江天南不客气地把筷子伸到思存的饭缸。

    思存放下筷子。虽然在农村长大,她却很有一些小讲究。尤其不习惯和陌生人吃东西过于亲近。

    思存吃完了米饭,开始收拾东西。红烧肉剩了不少,她打算晚上买半份熬白菜,烩在一起吃。“你慢慢吃,我一点还有课。”

    思存把饭缸放回宿舍。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柜子,只有一个公共的架子,餐具、牙具都放在那里。思存在饭刚上扣一个碗防灰。转身爬到上铺,找她的英语课本。

    床上有封信,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墨池的。思存抿嘴一笑,他们才分两天,他的信就到了。还有几分钟上课,思存三下五除二撕开信封,墨池只写了简短的一段话。“思存,周四晚上没课就回家吃晚饭吧,阿姨给你准备了好菜。”思存把信捂在胸口,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想她就直说呗,说什么好菜不好菜的,借口!今天是周三,想到明天就能见到墨池,思存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蹦完了,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多亏宿舍没别人。

    第二天下午下课,思存抱着课本准备直接回温家。教室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她。思存抬头一看,——“江天南。”她脱口说道。

    “思存,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去马克姆吃西餐。”江天南穿着时下最流行的喇叭裤,夹克衫,显然是刻意收拾过,站在人群中很是抢眼。

    “我没空。”思存简短地说。

    “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江天南说。

    “嗯?”

    “我们系明天就要进山考察了,一直到寒假。再见面,就得明年开春了。”江天南说。

    思存一笑,“那就明年开春再见,我真的有事,祝你一路顺风。”说罢匆匆向外走。

    江天南追上她,“只占用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我真的很想请你吃饭。”

    思存边走边说,“你已经请过红烧肉了。而且,舞会那事真的不怪你。你不用再请了。”

    江天南紧追不舍,“那我要是说不是为了舞会的事道歉,而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呢?”

    思存心脏狂跳,她知道江天南是什么意思了。思存站住,看着江天南,摇摇头,认真地说,“我有朋友。”

    江天南倒以为她没听懂,索性把话挑明,“我想当你男朋友。”

    饶是思存害羞,也不得不把话说得更清楚,一句话断了他的念,“我有对象。”

    江天南一笑,“不用这样搪塞我,我问过你们班同学了,你没有。”

    思存不想再和他纠缠,丢下一句,“信不信由你。”拔脚就走。思存一口气走出校门,回头看看,江天南没有跟上来,才松了口气。她烦躁地蹲在校门口,把书本顶在脑袋上。她没想到,竟会有男生追求她。墨池没有追过她,他们是自然而然,日久生情。她不想和墨池以外的任何男人有瓜葛。凭着女性的预感,她觉得和江天南的事还不算完。好在江天南明天就要进山了。希望下个学期,他忘了还有钟思存这么个人。

    理清乱纷纷的思绪,墨池的模样清晰地浮现在思存的头脑里。思存一下子平静了,甚至微微笑了。她以前只知道墨池好,有了江天南的对比,她才知道墨池有多么好。墨池不赶时髦,但风度儒雅;墨池不夸夸其谈,但多学内敛;墨池不死缠烂打,但对她关怀备至。思存庆幸没有经历大风大浪,就遇到了墨池这个人生伴侣。有墨池在,她什么也不担心。只是,思存深深吸了口气,江天南的事情,她不会告诉墨池。她相信自己可以解决。

    想清楚了,思存的心情也好了。大步流星走到公交车站,刚好公车就驶过来。真是个好兆头,思存像只欢快的小鹿,蹦上公交车。今天是美好的一天。

    回到家,刚进温家小楼,思存就闻到诱人的菜香。循着未到过去,餐厅里却空无一人。思存找到厨房,保姆正在收拾厨具。看到思存,笑着说,“墨池在楼上,你去叫他下来吃饭吧。”

    温家的孩子称呼保姆为“阿姨”,就像对长辈一样尊敬。思存恭恭敬敬地说,“阿姨辛苦了,一会您也一起吃吧。”

    “我收拾完就走,回家还得给我们那口子和孩子做饭呢。”保姆乐呵呵地说。

    思存听到她那么自然地说“我们那口子”,心里一暖。她说,“那您给孩子盛点肉菜回去吧。”说罢,轻巧地上楼,找她“那口子”去了。

    思存蹑手蹑脚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侧耳倾听,没什么动静。她轻轻推开门。墨池撑着双拐,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他没有看院子,而是在仰望天空。夕阳西下,晚霞笼罩着他高大清瘦的身子,给他周身镀了一层金色的边,像个孤独的天使。思存悄悄走过去,几乎贴在他的背后,他却还是没有反应。想媳妇想出神了。思存微微一笑,抬手轻轻蒙住他的眼睛。

    墨池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把手握在思存的手上,轻轻放在自己腰侧,再扶着拐杖转过身。“你回来了?”他淡淡地说,眼底有点落寞。

    思存立刻感觉到他的不对,脱口问道,“你怎么了?不高兴?”

    墨池抱住她,让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胸前,“高兴,你回来我当然高兴。”

    思存很享受地把头埋在属于她一个人的宽阔胸膛,两人安安静静地拥抱,享受幸福一刻。过了一会,思存先踮起脚尖,吻上墨池的嘴唇,墨池又迅速咬住思存的嘴唇——每次重逢的重头戏火热开场。

    悠长一吻后,两人相携来到餐厅。桌上的菜都是思存爱吃的,思存惊喜地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墨池给她夹了块猪排,说,“今天是农历十月初八,我生日。”

    “哎哟!”思存捂住嘴巴,“我真该死,居然不知道你的生日。”五四青年节是她的生日,那天墨池可是给她在老字号的“德运饭庄”定了一桌子好菜,还请政府食堂的面点师给她做了西式的生日蛋糕。她却把他的生日忘个精光。

    “不怪你,我的生日不年不节的,我自己都差点忘了。”墨池毫不在意。

    “我都没给你买礼物。”思存懊恼地说。

    墨池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噫!”思存轻笑,“说得真好听,我看你才是学中文的。”

    墨池淡淡地笑。思存问他,“你过了这个生日是多大啦?”

    墨池说,“二十三周岁。刘春红阿姨也真是的,都没告诉你我比你大几岁吗?”

    思存吐了吐舌头,“应该是告诉我父母了,我没在意。”

    墨池搂着她的肩膀,“真是个傻瓜,年纪相当是很重要的。”

    “我们算年纪相当吗?”思存笑嘻嘻地问。

    “当然。科学证明,男的比女的大五岁半是最合适的,能照顾你,保护你。”

    “五岁半都出来了,那半岁也是科学家说呢?哼,你就哄我吧,”思存撇嘴,“我们班好几对谈恋爱的,都是年龄不差一两岁的。”

    “你嫌我太大了?”墨池装作委屈地说。

    “才没有!”思存急了,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温墨池和钟思存是最合适的,不管相差几岁!”

    墨池淡淡地笑了,有给思存夹了一筷子青菜。他喜欢照顾她吃饭,看她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似的,把腮帮子都塞得满满的。

    思存却停了筷子,有点担心地说,“墨池,你今天不高兴吗?”

    “没有啊。”墨池忙说。

    “不对。”思存说,“今天你都没开怀大笑过,也没横鼻子竖眼。”

    墨池放下筷子,“真是我的媳妇,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怎么了?”思存仰头,担忧地说。

    墨池说,“没什么,工作上的事。”他强打笑容,“不说这个了,看我,差点搞砸了咱们的晚餐。你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思存想逗他开心,笑道,“要不我们喝点啤酒助兴?”

    墨池想起她酒品奇差,引诱欲火焚心,她却梦会周公去也,害他差点憋出内伤,连忙摇头道,“小祖宗,你饶了我吧。家里还有长城汽水,咱们喝汽水吧!”

    思存自知理亏,低头吃吃地笑。墨池情绪转晴,恶狠狠地说,“你还笑!一会把上次欠我的补给我!”

    第 25 章

    这周思存的心情非常好。周五早上才回学校,周六晚上又能回家。虽然在温家小楼还是有些拘谨,尤其是陈爱华和温市长在场的时候,她常常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可她还是喜欢那里,因为那是墨池的家,而有墨池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周六晚上一家人看电视,照例开了一瓶水果罐头。思存毕恭毕敬地给温市长和陈爱华一人盛了一碗,又给墨池盛了一碗。唯独没盛自己的。墨池问她,“你怎么不吃?”思存说,“我不渴,不想吃。”

    墨池疑惑,她平时挺爱吃罐头的呀。

    等温市长夫妇上楼了,思存端起墨池没吃完的小半碗,呼噜呼噜两三口就吃光了。墨池吓了一跳,她这是怎么了?

    思存认真地说,“有领导在场,我不好意思吃。”

    墨池哭笑不得,“再大的领导在家里也只是我们的父母,有什么好紧张的?”

    思存举着筷子,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说,“就是紧张,我从小就怕领导,怕村长、怕老师,连我们班班长我都怕。”

    墨池说,“你是不是干坏事了,怕被人家抓住把柄?”

    思存说,“我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能干什么坏事?”

    墨池蹙着眉毛,摇头说,“我看你挺能干坏事的。没干坏事怕人家干吗?”

    思存咽下罐头,咂咂嘴,又就着墨池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边吃边说,“领导就是挑毛病的,我怕哪里做错了,又挨尅。”

    墨池搂住她哈哈大笑,“他们挑毛病,你可以顶嘴啊!”

    思存翻卷着衣角,嘟嘟囔囔地说,“我哪敢和领导顶嘴。”

    墨池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差点没噎住,“钟思存同学,你真是拣软柿子捏。跟我顶嘴你可一点也不含糊。”

    思存仰着脖子,不服气地说,“我哪里和你顶过嘴?我那是据理力争。”

    墨池点头,“是是是,你在我面前最有理了。你听说过一句俚语没?”

    “啥?”

    “小耗子扛枪——”墨池笑吟吟地说。

    “啥意思?人小鬼大?”思存把罐头吃得精光,把糖水也喝干了。抹着嘴猜道。

    “窝里横!”墨池说出谜底。

    咕噜!思存那最后一口罐头卡在喉咙,咽不下,咳不出。这个墨池,平时斯斯文文的,这乡下俚语他是跟谁学的?

    第二天,周日。他们睡了个小懒觉,醒来又在床上嬉闹了一番。直到思存肚子咕咕叫了,才轻轻踢踢墨池,“起床吧,太阳都晒屁股啦!”

    墨池舒服地眯起眼睛,朝窗口望去。他房间里厚厚的黑窗帘早换成了草绿色的,阳光都过窗帘,洒进房间。虽然已是深秋天气,却晒得人暖融融的。墨池心情大好,把她揽在怀里,“今天天气不错,一会我们出去玩玩怎么样?”

    “去哪里?”思存一兴奋,骨碌一下爬起来。

    墨池略一思索,道,“天快冷了,去百货公司给你买件呢子大衣吧。”

    思存说,“我有呢子衣服。”去年墨池给她买的那件呢子上衣,让宿舍的姐妹们羡慕不已。

    墨池道,“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衣服不是缺了才买的。”他就是想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我们乡下人都是穿烂一件才添一件的。”思存故意顶嘴。她知道墨池对待自己爱的人,脾气好得不得了,所以就忍不住地和他顶撞,看着他装作很生气,眼睛却笑盈盈的,还对她百般呵护,她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果然,墨池装模作样的瞪起眼睛,“钟思存同学,你又故意和我顶嘴!”

    思存咯咯笑着钻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细瘦的腰。耍赖呢!

    “乖,起床了,你不是饿了吗?吃饱了我们出去。”墨池把思存从被窝里捞出来。

    穿戴整齐,楼下突然传来争吵声,保姆慌慌张张地敲门进来说,“墨池,有两个人非闹着要找你,你看,用不用给温市长打个电话?”

    墨池听到中年男子的吵闹声,剑眉微蹙,他摇摇头,“不用,我下去看看。”

    一个满身机油,老工人模样的男子,冲着楼梯口大声叫嚷,他身边站着一个架着双拐的青年,左腿比右腿细很多,晃晃荡荡地吊着。墨池出现在楼梯口,老工人就扑过来,指着他的鼻子说,“怪不得你对小强的工作不上心,敢情你住这么好的房子,吃穿不愁!”

    思存没见过这阵势,吓了一大跳,本能地挡在墨池,大声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老工人冷笑道,“要工作的!我还不知道温干事住这么好的房子呢。看来同是残废人,你有个好老子,就是不一样啊!可怜我儿子,想进工厂接我的班都那么难!”

    “残废”这个字眼深深刺痛的思存,她愤怒地冲到老工人面前,“你说什么呢?谁是残废?”墨池连忙拉住她,小声说,“你回房去,这里我来处理。”

    老工人拉拉扯扯地说,“你怎么处理?继续敷衍?我们工人阶级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最后,想让我儿子进厂接个班都不行吗?”

    墨池好言劝道,“陈师傅,您坐沙发上听我慢慢说行吗?”

    陈师傅突然抹起了眼泪,“我慢慢说,我儿子的婚事等不起啊!人家姑娘说,没工作就不嫁给我这残废的儿子啊!”

    思存知道,墨池工作上遇到麻烦了。她怕老工人再拉拉扯扯,伤了墨池,忙把陈师傅劝到沙发边上,又让他儿子也坐好,给他们倒了热茶。墨池扶着拐杖慢慢走下楼梯,坐在他们的对面。

    陈师傅抹着眼角,声泪俱下地说,“那年夏天,我带着突击队,大炼钢铁100天,为了完成任务,每天就睡两个多小时。有一天,我老婆冒着大雨来厂里,说儿子发高烧让我回去!我也想回去,可工期不等人啊,我跟老婆说,小孩子发烧是常事,多盖床被子捂捂就好了!她一个农村妇女没有主张,我让捂捂就捂捂,我转身又进了车间,再出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回到家,我老婆疯了似的拿刀要砍我啊,就因为我顾工作没顾上儿子,小强高烧不退,落下了小儿麻痹,终身残废!我们突击队被评上了先进集体,我被评上了省先进生产者。可温干事,我悔啊!我这先进当得不值,我毁了我儿子一辈子!温干事,这些话我不跟别人说,就跟你说,我就是看你和我儿子一样是残废人,别人不知道残废人的苦,你还不知道吗?”

    陈师傅一口一个“残废”,喊得墨池心如刀绞,他勉力克制情绪,声音还是抑制不住的发颤,“陈师傅,您的苦我能理解,您儿子的苦我也理解。你们厂我都跑了好几趟,街道也联系了。他们也答应安排了,可是您儿子情况特殊,组织上真的需要时间啊!”

    “狗p!”陈师傅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