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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第6部分阅读

杰一看,原来是乌云。吴巧一见乌云,脸上神情略微一变,忽然一顿脚,往乌云面上虚剌一枪,人已似流星般飞射而去……

    乌云待要追赶,贤杰叫道:“乌云妹妹,穷寇勿追!”

    那正在远去的吴巧竟然听到了贤杰这句话,心念忽然一动:“她,就是那个乌云?我在他眼里……是‘穷寇’?”

    “杀呀!”且说逆军打破亳州后继续乘胜追击,分数路追歼着唐军。龙彪咬住了吴忠孝,张忠撵住了宇文虎,井龙安咬住了江道成,刘氏兄弟则紧驱李林。四路唐军被追得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退……

    井龙安最先追上江道成,大杀一阵,在曹一显、尤奔放的协助下终于将江道成斩于马下,江化平抛下老爹的性命而不顾,竟投泗水关而去。张忠也追上了宇文虎,斩了唐将宇文从良,俘虏了宋天成,宇文虎只身逃脱,投白虎关去了。唯有李林一路,他亲自断后,斩了逆将刘来福,保存了大部分实力。

    战况最激烈的还是龙彪这一路。龙彪一直紧咬着吴忠孝的,撵得吴忠孝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不硬着头皮回身迎战。吴能、吴才上前欲救老父,却被石明亮、谢志君、韩顺昌、赵芳、马平分别围住。大杀一场后,石明亮奋起神威,一斧子劈掉了吴才的脑袋;吴能被谢志君一刀砍中肩膀,跌落下马,又被韩顺昌一刀砍了级。吴忠孝见两个儿子死在自己面前,不禁肝胆寸断,又见身边唐军越来越少,忽然奋力一刀荡开龙彪的刀,拨出佩剑横到颈下,望北方长叹一声:“皇上,卑职无能,不能剿灭贼寇,反损兵折将,遭此大败,令家国受辱,圣威蒙垢,某无颜再见皇上,唯有以死尽忠!”正要猛力一拉,远处飞来一剑,击掉了吴忠孝手中剑——原来是贤杰赶到了。

    “爹爹勿怕,孩儿来救你!”吴巧也忽然自乱军中杀了出来,意图靠近吴忠孝。然而龙彪等众将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令她根本前进不得。吴忠孝望着女儿,圆睁赤目道:“快走,不要管乃父……”话未说完,一口血喷将出来,眼前一黑翻落马下。贤杰急令军士救起吴忠孝,送回后军医治。

    这时那吴巧身边的逆军将士越围越多,尽管她左冲右突,砍得逆军血肉横飞,但还是冲杀不住逆军以人肉堆起来的“肉阵”。龙彪等人齐声大吼:“吴巧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吴巧杀得血糊满了全身,头盔被打掉,髻也散乱垂在脸际,形容异常憔悴。但她仍在咬牙死拼,手上完全是机械地在做着砍杀的动作。不过她也够横的,几乎每劈出一刀,便要砍死一名逆军士卒,连逆军大将韩顺昌也被她一刀砍掉了级。

    众逆军将士皆怒火万丈,齐声怒喝:“宰了她!宰了她!”

    “你们都住手!”一个炸雷般的宏亮的声音忽然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只见贤杰站在马背上,挥舞着双手对众将士道:“不要打了,放她走!”一面又冲吴巧诚恳道:“你父在我营中疗伤,伤好后即放他回来,让你父女团圆!”

    龙彪等人见是贤杰的命令,虽搞不懂是怎么回事,还是停止了攻击,闪开了一条路。那吴巧向贤杰投来深深的一瞥,突然一夹马腿,直往远处驰去……

    逆军继续向北追歼着残余唐军,直到天黑,攻击才彻底停止。而这时贤杰已将大营安在了刚刚打下来的永城县。

    当晚,贤杰在永城县城庆功。各路大将纷纷献功。

    大逆王杨贤杰又喜又忧。喜的是这一仗取得这么大的胜利,斩获敌将多员,俘虏了五、六万人马,连唐军元帅都给俘虏过来了。更重要的是,打破了亳州不可攻下的神话,极大地鼓舞了我军的士气,撼动了大唐的根基。

    忧的是,单铁勇破城功大,却受了重伤(吴忠孝的那一刀虽剌穿了铁勇后心,所幸未剌中心脏,而且抢救及时,阻住了出血,方得保下命来,但仍是严重休克过去,昏迷不醒);还折了韩顺昌、刘来福两员大将。

    此外马嘴山方面的战况也不甚明了,不知胜负如何。如果马嘴山不稳,仍将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贤杰压住忧愁,率领众将先来到救护所看望铁勇。铁勇除了受了吴忠孝那一刀,在这之前其实已全身是伤,有箭伤、刀伤、枪伤、硬物砸磕的伤……此刻他被郎中剥得一丝不挂,全身缠满了纱布,那血还在往外渗。

    贤杰哭道:“铁勇兄弟,我的好兄弟,你可一定要挺住,要活过来啊!”贤杰又命郎中,要无论如何救活单铁勇。众将也都说,今天还多亏了铁勇兄弟,要不然亳州城还真拿不下来呢!铁勇兄弟简直是“战神”!

    单铁勇从此得了“战神”的称号。

    当晚,贤杰亲自守护在铁勇床边,一直呆到次日天明。

    次日,贤杰命人将永城县衙收拾干净,作为临时议事的地方。贤杰正和众将商讨下一步的作战计划,忽报天使到。

    贤杰命:“宣上来!”

    不一时,派头十足的天使来到了堂前。

    不过他一见堂上的架式,顿时就楞住了。只见贤杰高坐在大堂上,翘着个二郎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两旁则坐着众逆军将领。这阵势简直就是县太爷过堂一般——把他堂堂天使当成过堂审问的犯人了,嘿!

    天使还未说话,只见杨贤杰抢先问道:“你是大唐的钦差么?李世民差你来干什么?可是要让位于我?”

    天使一听,顿时呆在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逆王竟敢直呼太宗皇帝的名讳!皇上的名讳岂是随便呼得的?怎么说也是个死罪!这还不算,这逆王竟问皇上是否让位给他,这也狂到家了!他刚要作,却见逆军众将正手按刀剑、虎视眈眈地瞪着他,特别是一个黑大汉(其实是石明亮),那密扎扎的钢钎胡子几乎翘了起来,好不吓人!

    天使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把那想摆天使威风的念头早忘到了九宵云外,也忘了自己来的目的,竟语无伦次地讪笑道:“听说大王打了胜仗,微臣特来贺喜……”

    “哄!”众将哄堂大笑,有人笑出了眼泪,有人笑疼了肚子。

    那天使细细一回味,原来是自己把话说错了:自己本是堂堂天使,是来替皇上布圣威的,怎么反倒给敌人贺起喜来了?当下改口道:“圣上命我前来与将军罢兵讲和。”

    “讲和?李世民让不让位?”贤杰冷哼道。

    “圣上有旨,”天使摸出诏书道,“只要将军肯收戈息兵,不再造反,圣上愿封将军为南岭节度使,帐下大小众将也都有封赏,人人皆有富贵可享……”

    贤杰不动声色道:“诏书是这样写的么?”

    “绝无半点虚假!”

    “拿来我看。”贤杰向石明亮使了一个眼色。石明亮心领神会,一把抢过诏书,呈给贤杰。

    贤杰看也未看,便将诏书扯了个粉碎,冷笑道:“小小的节度使就能让我罢兵么?哼,老子要的是李家的天下!来呀,拖出去,斩示众!”

    众军士一拥而上,将天使拖了出去,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级便献了上来……

    第十九章 断情

    众军士一拥而上,将天使拖了出去,一会儿一颗血淋淋的级便献了上来……

    贤杰令人将天使的级用一个华丽的仕锦盒子装了,然后让天使的副使带回长安,并让他捎一句话给李世民:“告诉那皇帝老头,我不接受他的和谈条件,我的条件是,要么他李世民向我投降,将帝位让于我,要么兵戈相见,两条路由他选择!”

    那副使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地跑回长安向太宗报信去了。

    处理完天使的事,贤杰记起了吴忠孝,决定去看看他——贤杰其实拨了一所宽敞的房子让吴忠孝居住,让军中最好的郎中给他疗治,并拨了下人服侍他,完全以元帅之礼待之。

    贤杰率领众将来到了吴忠孝的寓所——所谓寓所其实也和囚房一样,只不过要比囚房要高档一点,毕竟吴忠孝仍是逆军的俘虏。

    贤杰等人一走门,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只见院子里躺着好几个受伤呻吟的士兵,还有一人已经身分离。贤杰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回事?”一名小校报告道:“我们遵照大王旨意,优待这吴忠孝,给他吃好的、穿好的,他竟不识抬举,不但破口大骂,还夺了一把刀,砍杀我们,这不,刚刚被弟兄们制服,关在马厩里!”

    贤杰走到那马厩一看,果见吴忠孝被麻绳捆得象个棕子一样,全身都滚得是马粪,嘴巴也被塞了一坨马屎,正那里“唔唔”的叫。贤杰不高兴道:“怎么能这样对待吴元帅呢?赶快把他放了,换套干净点的衣服,摆上酒宴,以礼待之!”

    众军士答应着,却没人敢放吴忠孝——当然绳子还是解了,不过是由五、六个壮汉将他拉着,强行给他换上干净衣服,嘴里的马粪也捣了,用清水嗽了口……

    贤杰等人已经在屋里坐定,并摆上了酒宴。这时众军士推上了吴忠孝。贤杰亲自倒了一盅酒,奉到吴忠孝面前:“吴元帅,来来来,喝盅酒,消消气。”

    “呯!”吴忠孝一拳打掉了酒盅,一口唾沫差点吐到了贤杰脸上:“呸,逆贼,你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吴忠孝愈愤怒,贤杰的神色却愈谦恭:“吴元帅,在下并非惺惺作态,实是敬佩老将军一身正气、忠心为国,只可惜你错投了昏君,效忠错了对象。老将军不若归顺我大逆,夺得李家江山后,我封你为护国公。”

    “呸!乱臣贼子,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巧口惫舌!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吴元帅,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今天子无道,我等替天行道、吊民伐罪、诛昏君、杀贪臣、正礼法,为的是让天下百姓能过上好日子,绝非是为了私心,也不是你说的什么‘乱臣贼子’。我劝老将军还是看清形势,也算是为天下、为苍生尽一份绵薄之力。我已命人按大将之礼厚葬了你死去的儿子,老将军无论是降是走,我都不会为难你,我杨贤杰敬佩的就是忠臣。不过,我真的希望老将军能够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推翻无道暴唐!”

    “快杀、快杀,不必多言!”吴忠孝干脆闭上眼睛,高仰着脖子,等待就戳。

    贤杰摇摇头:“不,我不会杀你的,我答应过你女儿,会放你回去让你们父女团圆的——我杨贤杰绝非是残暴不仁之人,不象那李世民,为了当皇帝,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要杀。”

    “你见过巧儿了?”吴忠孝心念忽然一动。

    贤杰点头道:“不错——我已放她一条生路,而且向她许诺绝不加害于你。”

    吴忠孝点点头,神色似乎缓了下来,看着贤杰道:“年轻人,老夫能否和你单独谈谈?”

    贤杰点头道:“可以。”当即屏退了左右,屋里只剩下他和吴忠孝两个人。

    吴忠孝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拿过酒盅,自斟自饮。连饮三盅后,一抹嘴巴,惨笑一声:“我吴某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没有牵挂,可以慷慨一死以报朝廷,没想到巧儿却始终成为我的心头之隐羁……唉,我吴某真是死不冥目啊!”

    “老将军何出此言?”贤杰不解道。

    “巧儿是老夫最看重的一个孩子,她母亲去世得早,全是老夫一手将她拉扯之大,老夫授她武功、授她读书、授她兵法,为的是她日后能大展宏图、光耀我吴氏一门,她那四个不成器的哥哥,我本就没有抱多大期望,这次他们尽殁,我老夫虽痛心于怀,却也不甚看重,他们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只是巧儿,老夫对她实是放心不下。她的本事远在她四个哥哥之上,这点我倒不挂心,唯一挂心的是,她竟为一个‘情’字所迷,丧失心性、丧失为国尽忠之礼度,恣意妄为、任性倔强、误国误家,唉……”

    贤杰听吴忠孝如此一说,眼前逐渐浮现出了吴巧的形象……他和她第一次照面应该是他从信州兵败回马嘴山的那个夜晚。当时吴巧看他的神情着实古怪。以后吴巧屡次到马嘴山前搦战,也是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心思根本就不在打仗上。当然最奇怪的还是那天晚上在观日台上,吴巧夜闯山寨,对他说的那些要和他“私奔”的话,他当时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这个女子不可理喻。现在听了吴忠孝的一席话,再联想到在亳州城头交战的情景,他终于明白,这女子一定是爱上了他……只是,这事也太阴差阳错、匪夷所思!

    “杨将军,你能否听老夫一言?”吴忠孝又喝了一盅酒,抬起血红的眼睛看着杨贤杰。

    “老将军请说。”贤杰诚恳道。

    “你和小女应该也有所接触,你觉得她……如何?”吴忠孝说到此,脸上竟然有点红晕,说话也有点吞吞吐吐。

    贤杰赞道:“令爱武艺出众,巾帼不让须眉,实是一位女中豪杰!”

    “其他方面呢?比如说容貌、性情……”

    贤杰不明白吴忠孝这话的意思,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令爱仙姿玉容、胜比西子,至于性情,在下却不了解……”

    “这孩子她很听话、也很孝顺,性情温和、敦厚贤良,熟知《女训》、《女烈》、三从四德,若能娶之,绝对是贤妻良母、一心持家,不会做离经叛道、有违圣人礼法之事……”吴忠孝嚅嚅而言道。

    贤杰只觉得一个头大得厉害,这吴老头似乎在为自己的女儿做媒呢,他也不禁有些尴尬,讷讷道:“不、不知老将军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唉,事到如今,我老夫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那巧儿看上了你……本来她已许配给朝中大员王将军的儿子王横行,但她根本就看那姓王的小子不顺眼,一心要嫁自己心仪之人,老夫通过对她暗中观察,现她心仪之人其实就是杨将军你……这也是前世的冤孽,老夫知道,如违拗她意,她必定会怨嗔老夫一生。老夫只有这一个女儿,实不忍她以后的岁月都在恨怨饮泪中度过,腆下这张老脸,向杨将军求许这门亲事。”

    贤杰怔了半晌,方苦笑道:“老将军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却无法应承此事。”

    吴忠孝一楞:“莫非杨将军已有家室?”

    “在下尚未有家室。”

    “那你为何不允?”

    “晚生以为,男女婚爱,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得讲个两厢情愿,令爱虽有错许在下之意,但在下反唐大业未成,实还未有成家之念。何况某乃‘草寇’,怎敢高攀与老将军结亲?”

    “你亦既知自己为‘寇’,为何不弃暗投明、改邪归正?”吴忠孝提高了一点声音道。

    贤杰冷笑一声:“何谓正、何谓邪?难道身穿大唐锦袍、道貌岸然者就为正、我等起事反抗君命者就为邪?”

    “老夫不和你理论此事,诚然你有你的道理,你亦可以认为自己是‘替天行道’,但我还是要提醒将军一句,当今大唐天下已经稳固,百姓历经隋朝长年战火,早已厌倦杀伐纷争,但求能有一个安居乐业之局面,将军选择在此时起兵,实是选错了时机,大唐天子随时会调集大军前来征剿,将军自问凭你如此微薄之根基,能撼动大唐天下乎?我劝将军不若归顺了唐朝,你我同殿为臣,你和小女之亲事自然亦是水到渠成!”

    “哈哈!”贤杰朗声一笑道,“多谢老将军忠告,不过我也奉劝老将军一声,反唐大业我绝不会半途而废,我既抱定反天之心,就决心和天抗争到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吴忠孝长叹一声:“既然老夫说服不了你,你亦说服不了老夫,老夫亦唯有断绝方才的痴念……只是我那巧儿却仍将一腔痴情系于你身,这却颇叫老夫为难。巧儿、巧儿,休怪为父心狠,你和这人原是月老系错丝线、牵错情缘,为绝你痴念,一心为国,留得我吴氏一脉清誉,为父唯有斩断此情丝!若你和那人有缘,来世再续吧,哈哈哈……”吴忠孝狂笑数声,突然将手中酒盅一掷,将头对准桌角撞去……

    贤杰阻之不及,吴忠孝当场脑浆迸裂,三魂七魄俱出窍而去!

    三百里外的青龙关。

    正坐在中军纳闷的吴巧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立在一旁象个木桩一样的王横行慌忙上前道:“巧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