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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蓝第7部分阅读

    湎隆?br />

      青鸟失去自由的凄清声音,婉转中带轻灵,如同仙女手中轻舞的飞天绶带,一层一层轻轻萦绕人的心。

      “你听它的叫声多美,喜欢吗?”

      温热而带着龙涎香味道的呼吸在她容颜附近徘徊不去,伴随着这样深情的呢喃,平日里的妃嫔,此时早就娇羞得酥倒在他的怀中了。

      但是,夜熔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几乎冷列的神情,缓缓开口。

      “园子里面太冷,进去吧。”

      他挥退了上前的宫人,亲手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进被炭火熏得暖暖的宁夜宫。

      

      内殿之内,一个青衣的中年宫人他咬紧了牙跪在地上。

      乌砖的地上散落一片碎片,而他恰恰跪在碎瓷片上。血从他的膝盖流出,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散开。见他们走进来,他连忙叩首行礼,抿紧了毫无血色的唇,忍着巨大的痛楚。

      看着有些面善的宫人,罗迦一边温柔的扶着她落座,一边开口问道;

      “那边的宫人怎么了?”

      “没什么,太后给臣妾的奴才,笨手笨脚,连个茶都端不好。”

      “哦……”他转过头不再看向那名宫人,只是不悦的眯了眯眼。

      然后,他一边亲自为她解开玄貂大氅的丝带,一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那仿佛带点恳求又带点含混意味的声音在她的耳边震动着。

      “熔,过些时候就是你的生辰了,对吗?”

      被那样声音里的魔力震慑着,她微微仰起头,剥离了玄貂的白皙修长的颈弯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墨黑莹亮却毫无焦距的眼朝着他出声的方向看去。

      “灵州侯夜克索,青州侯夜风名都是你的族叔,想来你们也有好久没有见到,不如这次就召他们回镜安为你庆祝生辰,二来朕也要慰劳一下他们的劳苦功高,你看可好。”

      手握紧了椅子的扶手,本来苍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出了血红的颜色。

      樱红的唇挑起,她有些恍惚地笑了,窗外漫天纷飞的雪花似乎都发出了轻叹。

      “就依皇上的意思好了,臣妾会帮皇上把他们召回镜安的。”

      “那就辛苦你,朕还有些事,得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她自椅上起身,优雅而又从然的翩然施礼。

      “臣妾,躬送陛下。”

      脚步声逐渐远去,她看不见他的身影。

      因为她满眼都是的黑,似乎要把她吞没了一样的黑色,那黑色像是吸取了她的温度一样让她浑身冰冷。

      那青鸟在一旁的案上依旧叫得凄楚,一声声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在她的耳中流淌开来。

      “这鸟叫得本宫心乱,你去把它的刺盲了,还有,叫他也不用跪了,一样刺盲双目,送回静寿宫。”

      “是。”

      起身来到窗畔,风起,雪落,拂在脸上,冰冷沁骨,不知是心还是雪?

      日过中天,梅花半绽,虽然是明艳动人,但依旧掩不住天寒人寂。残雪却未曾褪尽,缱绻于檐间道畔,浅浅淡淡地染着宁夜宫几分苍然的晶莹。

      锦帘流纱,宁夜宫内炭火如春,暖意融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片刻之后近了,一身绯色的官袍,胸前五彩丝线纹绣着的仙鹤,鬓发苍然的年老男子便到了近前。

      只是那面上的神色极是凶恶,吓得守在门侧,本有些昏昏然的宫人一激灵,忙挺直腰板鞠身行礼:“侯爷。”

      “娘娘呢?”

      夜松都也不看他,只是透过纱帘望向殿内,沉声问道。

      门上垂着一幕紫纱帘,日色恍惚透过,带着淡淡的绯红,映着紫色帘影。帘后,隐约的景物无法瞧得真切。

      “娘娘在午睡,请容奴才通禀一声。”宫人垂首道,态度恭敬:“请您先到侧殿等候。”

      侧殿内,檀香叠烟,重重渺渺。

      宫人奉上了茶,还摆上了几样小吃食。夜松都勉强端起茶盏,抿上了一口。

      心下的焦虑,和缭缭的升腾着茶香一般,一丝一缕地飘在了殿中。

      等了半晌,宫人方才慢慢踱了进来,半躬着身子细声说道:

      “回禀侯爷,娘娘说,今日乏了,起不来,请侯爷明日再来吧。”

      “混帐!”

      夜松都面上的条条皱纹都凝聚了出来,仿如刀刻,脸色便猛地沉了下来。

      手掌用力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直直的向内殿闯去。

      “侯爷!”宫人大惊失色,慌忙跟在身后呼唤不迭。

      内殿中,琉璃三彩熏炉里燃起了红华香,烟雾在锦纱帐间聚了,然后又散了,袅娜的形成了另一个纱章。

      夜松都大步直冲,来到锦纱帘前,也不看伸手便掀了起来。可掀了一半手便顿在了那里,随即像烫着似的落了下来。

      浅紫的纱,拂了又落,飞舞着带起了空气的流动。

      虽只是一刹那,夜松都还是看见帘内,蜷卧在湘妃榻上的女子,云鬓散乱,并未穿着罩衫,玄色儒裙衬得臂白如雪。

      苍老的面上也不禁为自己的莽撞,而泛出淡淡的羞红。

      身后的宫人已然跟了上来,惊恐而低声的唤着:“侯爷!”

      倚在卧在榻上的人微微地张开眼睛,有一种东西,象是冰雪的折射,空灵而冰冷,在她的眼眸里流过。

      “什么事情?吵什么?”

      夜松都隔着锦帘躬身,用恭谨的姿态回道:“娘娘,臣下夜松都拜见娘娘。”

      夜熔并未起身,依旧是卧在榻上,听到他的声音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幽韵绵长:

      “都侯啊,有什么事情吗?”

      夜松都对于这样的幛外接见,虽是不满但也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是他失礼在先,只好强压着怒火,开口道:

      “娘娘,老臣听说,您以夜氏族长的身份传唤了灵州侯还有青州侯回京。”

      珠屏围锦幛,夜松都再看不真切,等了半晌,夜熔的声音才悠悠传来,却绵软无力,仿佛极为渴睡。

      “是啊,本宫的生辰就快要到了,想要见见他们,还有陛下自登基以来就未见过他们,此时也是一个机会啊。”

      “娘娘,老臣斗胆请您收回成命。”夜松都目中浮起痛苦焦虑之色,绯色袍袖下的手已是紧紧攥起:“他们二人是我夜氏的肱骨,如果有任何万一,我夜氏等于被砍去左膀右臂。”

      “那里有什么万一?不过是给本宫过个生辰罢了,怎么都侯就想得如此严重。”

      “娘娘,不得不防啊!”

      他忍不住抬高了音调,但帘内女子,声音仍是绵里藏倦,透着漫不经心,刺着他的满腔怒火。

      “防什么?往年爹爹寿辰他们不也是照例回京,怎么今年到了本宫这里就不成了?”

      “娘娘!!!今时不是往日啊!”

      “都侯,本宫只是让他们回京为本宫祝贺生辰,这点要求难道还要都侯批准不成?别拿那些没有的理由来搪塞本宫,没有事情的话,你就下去吧,本宫乏了。”

      夜松都闻言脸色刹白一片,站在帘外半晌无言,猛地抬起头,眼里已经弥漫起几分戾气还有怒意。

      “娘娘,您的眼盲了,难道心也跟着盲了吗?!”

      随着重重的一哼,锦帘被缓缓的拉开,出来的女子衣服依旧黑色衣裙,暗蓝和暗紫花纹盘踞在似是刚刚穿起的罩衫上,发髻却仍是蓬松。

      “大胆!都侯,你真的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是吗?”

      玄色的纹金丝昙花的衣袖里,洁白的手轻轻伸出。

      夜熔的指洁白而纤长,瘦削得入骨,然后,停在了夜松都的眼前,直直的指着他。

      夜松都呆呆的看着她,只觉似乎在那双眼睛里有一个深深的任何没有生命水潭,什么东西一被她望见就会现出原形……

      “本宫虽然眼盲,但也容不得你太嚣张!”

      明明知道她无法视物,可是依旧觉得她的眼,刺穿了他的隐藏在最深出的秘密。

      是在恐惧吗?

      “老臣失礼,老臣告退。”

      心中暗自一抖,便急急躬身揖礼,匆匆离去。

      “本来我还不能确定,现在看来的确是他。爹爹对他一向敬重有加,他竟然连同外人害死爹爹,如今还能正气凛然的站在本宫面前说上这番话,连本宫都不得不佩服他了。”

      夜熔说出的毫无温度话却把何度吓了一跳,忙转头看向她。

      虽是初冬,但天光放晴,日色依旧明媚的撒满了一殿。

      暖暖阳光下,她那侧面的线条异常的细致,她的眼夜空般的黑,比冰更寒,比火更灼,更像是水与火纠缠一处,似是在说出她最为隐秘的过去、她的伤痛……以及被背叛深深伤害过的寂寞。

      何度伸手搀扶她坐下,才低声道:

      “娘娘,都侯已有警觉。”

      “无妨,本宫需要做的只是把他们召回镜安,其余的……罗迦自会解决。镜安,怕又将是一场腥风血雨啊。”

      她话中的冰冷让他一抖,何度垂下头,深呼一口气,重新抬头正视她,却发现她那的神色已然变了,恢复了平常的淡漠,清清的视线扫过来,似把他的心魂慑走……

      “请娘娘宽心,奴才誓死也会护卫娘娘,不会让您有任何闪失的。”

      “呵呵,真是太好笑了,何度,这世间上,谁也承担不了另一个人的生死,别说你没有这个能力,也更别说本宫的命太过沉重,本宫的身上背负了所有夜氏的命,你,负不起。”

      闻言,夜熔抹着朱红的胭脂的唇,浅浅一笑,带着一点点妩媚和一点点讥讽

      “是奴才昝越了”

      何度并不恼,也不羞愧,只是微微一躬身,重新以守护的姿势站在她的身旁。

      而她夜色瞳眸间,缓缓地闭上了。

      红华青烟袅袅,暗香浮动。

      看着这样的她,何度心中不禁浮上一句,寂寞如斯,美人如花。

      

      罗迦知道,夜松都来找过她,他知道他们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争执,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但是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

      漫不经心穿过暗影幢幢的长廊,只见往日宫人林立的宁夜宫今日却幽静少识人声。灯火通明,宫门却紧闭。罗迦顿时心里生出几分不妙,匆匆加快了脚步。

      守在宫殿的门外的只有何度一个人,看见罗迦躬身缓缓的跪下,依旧面无表情,阴影慢慢的遮在脸上,眼眸中的暗色愈浓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罗迦觉得他的眼里并无半点的恭敬,却尽是恻恻寒意。

      目光紧紧盯着何度,他冷冷的开口:

      “怎么了?”

      “娘娘……今天想一个人呆一会儿,所以……不需要奴才等人服侍在侧。”

      “哦?”

      看着匍匐在地上犹豫着,似在斟酌着语句说话的何度,他挑了挑眉,然后打算迈步而入,而何度却又在他脚下平静的恭声唤道:

      “皇上,娘娘说想要自己独处……”

      他几乎想一脚踢过去,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不应该向一个奴才发火,于是明黄纹龙的衣袖一甩,他大步走进了宫殿内。

      整个宫内弥漫着一股极淡极淡的血腥,殿内燃了十数盏明烛火,晃得他有些眼花。

      眯着眼瞧了一会儿,才看见夜熔蜷着身子窝在床榻的的角落里,颤如筛米,半点不见平日清冷的模样。

      她的指紧紧的握着,鲜血从她的指缝之间蜿蜒流淌,丁香色的床褥上已然落满血痕,宛如妖艳的红梅迤逦而下。

      他的心一抖,急忙地走过去,向夜熔伸出手去:

      “怎么了……你怎么了?”

      夜熔听见了动静,迟疑着抬起了脸。

      眉尖深颦,幽幽的,那是一种脆弱而迷茫的神情,脸色本是极苍白的,可在灯光之下被蒙上莹黄,幽幽如月黄,点点染开在唇齿之间,一丝嫣红慢慢涂染开去,交错来,不是暗香却有香浮动,衬得她面上的蓝色胭脂花似是溶化成了透明的忧伤,仿佛就要滴下。

      “谁让你进来的?”她身子在发抖,嘴唇上带着血的颜色:“走开,快走!”

      “是朕,罗迦,你怎么了,熔……”他地唤着她的名字,伸手将她抱在怀中“来人,来人!”

      “别唤人,别唤……”她伸手推开他,语言之间露着哀意:“出去,请出去……”

      罗迦惊的倒抽口气,抓住了她的手。

      她的一双手鲜血淋淋,左右的手掌各有一个细长的刀伤,她的甲似刺进了伤口过,亦是沾染得斑斑血迹,好似大红的花在她的指尖妩媚绽放。

      “陛下。”

      何度随着她的呼唤出现在了床畔。

      “她怎么了?!你这奴才,为什么不叫御医!!!”

      “启禀皇上,这是娘娘的老毛病了,每年冬季都要犯的,传御医亦是没有用,只有让娘娘独自呆着,三日后自然就会好了。”

      “他说的没有错,你走吧,罗迦,让我一人呆着。”

      口中涩如黄莲,泛出苦意,手指紧紧握拳,疼意让她的心颤着,却也是清醒了许多,嘴角勉强的浮出盈盈笑意,妖魅一般。然后,汗水大滴大滴的从额间流下,夜熔微微喘气,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重重阴影。

      看着这样的她,罗迦失控的向何度怒喝:

      “还不快去传御医!”

      “回皇上,娘娘现在是灼骨销魂的余毒发作,没有用的……”

      何度依然没有动,慢慢的向他们扫过一眼,然后微垂,神情淡若如水,如坚冰一般,看不透到底在想些什么。

      罗迦的脑子里好象轰的一声被炸了开来。

      灼骨销魂是宫中秘炼的剧毒药物,同万艳窟不同的是,灼骨销魂是极慢性的毒药,需在体内潜伏一年半才会发作。毒发,便纠缠入骨在体内永远不可能清除,每年冬季按时发作,直到把人折磨至死。

      “皇上放心,娘娘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九成,这……只是余毒发作,只要熬过这三日就会没事的。”

      他看向她,幽幽的烛光里,她的眼也仿佛染了着夜色的苍灰,罗迦的心尖颤了一下,慢慢地开口:

      “她的眼也是……”

      “是,娘娘的眼就是被灼骨销魂毒盲的。”何度顿首,姿态恭谨,然后指着床头放着的两个瓷瓶,慢条斯理道:“红瓶是止痛之药,蓝瓶是……迷|药,服了可让娘娘安稳睡下。”

      说完,便转身离去,罗迦一皱眉,看着他的背影正想借机发作,夜熔却一抖。

      灼烧着骨的疼痛终是忍不住,呻吟之声从唇间溢出,猫叫一般,汗水从里衣透到外衣,散落的发丝泄了满床,纠缠出三千烦恼丝,如乌泉蜿蜒。

      “很难过吗?要不要喝药。”

      “喝了这药,这是暂时压住毒性,药效一过,毒还是会发的……”

      她推开红色的瓷瓶,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

      “不用怕,马上就会不痛了,很快就过去了。”

      将夜熔揽入怀中,轻抚在她的背上。笨拙如此的安慰,比起任何人来都不如,安不了人的心。

      她惨笑着倚在他的怀中,却僵直在那里,顷间心头便火烧火燎了起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那是个笑话还是一段剐骨的伤,她已然无法分清。

      生不如死的炙烧着骨的痛,每一寸每一寸的将她撕裂开,眼前是弥漫的是黑,乌天乌地再无光明……肆意将她拉入孽海沉沦,而他站在彼岸,黄龙御座,美女长伴,笑得无辜的讽刺。

      再相见时,往事已如烟飞逝……他对她说,御妹好久不见……

      灯火通明,夜熔的面色已经渐渐发出青白,双目紧闭,双手紧握满是鲜血淋漓,一看便知道她是极痛苦。

      十指紧紧的握住她的毫无温度的手,隔开她的伤口。

      他怕,他竟然在害怕,害怕就这样失去她。

      她不再推开他,手慢慢的抓住了他的手掌,用力地抓着,长长的指甲掐进了他肉里,抽搐着一下又一下,片刻便抓得血肉模糊。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段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然后,她哽咽般地发出了呢喃:

      “罗迦……罗迦……”

      “熔,朕在这里。”忍着手上的痛,罗迦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他,小心地哄着她,轻轻地拥抱着她。

      “熔,把那迷|药吃了吧,吃了就不觉得痛了。”

      轻唤着她的名字,靠在引枕上,他扶起夜熔,让她斜倚着他的身上,然后一手揽过她单薄的肩替她拭去满额的冷汗,一手拿过蓝色的瓷瓶,把药丸倒出送至她的唇边,温柔的哄劝着。

      未曾想到夜熔闻言猛的抬起头来,两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