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吓唬你?”

    他握着她的手,耐心帮她回忆,那年长江沿岸暴雨集中,水位居高不下,虽然不如后来的98年洪水那样吓人,但也着实可怕。当时范善罡在地方带着手下人亲赴抗洪第一线,刚上高一的范墨存只好跟着母亲赵晓然回北京老家过暑假。

    范善罡的父亲和王唯山是战友,他在南方指挥抗洪,便让赵晓然去看看这位长辈,于是赵晓然买了礼物带着长子去探望仍旧住在军区大院的老爷子。

    刚好那一天,也是王浩勋偷偷带着简白珂回家的日子,因为老爷子讨厌简繁,王浩勋只好每个月挑选那么一天私底下让父亲和女儿见个面。其实简繁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罢了,毕竟是自己的丈夫。

    于是刚一进大院,范墨存就看到了正在yīn凉树下的石凳上坐着的简白珂,她那时刚十岁,梳了两条小辫子,白色的半袖连衣裙,红色的小皮凉鞋,细长的小腿耷拉着,不时晃两下。

    “妈,你先去看王爷爷,我凉快凉快再进屋。”

    范墨存假装热得不行,手在脸边上扇着风,赵晓然嘱咐了几句,叫他不要乱走,自己舀着东西先进去了。

    十六岁的少年,正是对一切都懵懂却又好动的年纪,他忍不住东看西看,从枝繁叶茂的树上逮了一只知了,无声无息地走到简白珂身后。

    “嘿,虫子!虫子在你脖子上!”

    他忽然大喊一声,猛地拍了一下小女孩的肩膀,果然,看得入神的简白珂哆嗦了一下,手里的书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就看简白珂皱了皱眉,伸手摸索着自己的颈子,果然觉得痒痒的,一抓,原来是只知了,她捏在手里,又把它轻轻放回到树干上,这才弯腰捡起书。

    “无聊。”

    经过范墨存时,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轻开口。

    笑话,全天底下的小流氓,一半以上都在这军区大院里,哪个都是混世魔王,如若这点儿胆子和定力都没有,岂不是要来一次大院就被他们欺负一次?

    这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混小子,以为一只虫子就能让自己哭鼻子吗,真是蠢,怪不得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土包子!

    简白珂心里将他嘲笑了一遍,这才踩着小凉鞋,手里舀着书,一步步走回去,临近家门时,还不忘回头冲呆怔的范墨存吐了吐舌头以示鄙视。

    “哦,原来你是那个土包子?”

    简白珂在范墨存的百般提示下,终于隐隐约约有了印象,捂着嘴笑出声来。

    “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后来我还偷偷去大院找过你,不过你一直没出现过。”

    范墨存很是郁闷地回忆着,那个暑假很短,他又去了两次,盼望着能够再见一次那个淡定的小女孩儿。

    “这种小事儿我上哪记着去啊,你要是不说,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我十几岁时追我的男孩儿能在□前列方队踢正步呢!”

    简白珂诚实说道,谁记得那一面之缘啊,她见范墨存脸色更加难看了,适时地闭嘴,憋着笑。

    “喂,范先生,你不会是想说,我十岁时你就爱上我了吧?我真惶恐呀,你不会是恋童吧,哎哎好吓人!”

    她故作惊恐,裹紧杯子挪了挪,被他飞快地一把抓住,抱在怀里,自己也顺势脱掉鞋子躺到床上。

    “那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挺好玩的,后来在会所那次,我真的没认出来你,毕竟过去快十年了。后来我越想越觉得像,于是私下去查了查,没想到真的是你。就在我还没想好怎么接近你的时候,你自己送上来了。”

    简白珂在他温暖的怀里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德国那次?”

    他把下巴垫在她头顶,渐渐舒展开笑容,回忆起两个人的第一次,忽然觉得缘分这东西真是妙不可言。

    “嗯,那次我还特意保留了一样东西,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不知道怎么给你。”

    她顿时感到很意外,睁大了眼睛,追问道:“你那时知不知道我为了什么要把自己卖了?”

    他并不直接回答,只是笑,笑够了才回答她:“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傻女孩儿,不过不管你为了什么,我当时都不会拒绝。我的人生信条一向是,先做了再说,别犹豫,也别后悔。”

    简白珂像小时候一样撇撇嘴,她算是知道了,有些事一辈子她也问不出具体的结果,比如范墨存那诡异难测的心理,比如她和范墨存究竟结了几次婚。

    好在她怀孕了,为了孩子的合法身份,简白珂有了理直气壮的机会质问他,原来,两个人确确实实是已婚夫妻,范墨存倚靠私人关系在简白珂未到场的情况下,在当地使馆办了结婚手续,就在一夜缠绵后的第二天早上。

    而此后,他也将简白珂是“被结婚”这一遭遇落实到底,将她的户籍和身份全都保持原样,依旧注明是未婚,就是为了让自己手里握着最后一张牌。包括后来简白珂和沈澈到美国定居,这里面各种严苛的身份检查都没有被美国使馆看出点滴纰漏。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舀给我瞧瞧。”

    简白珂心生好奇,认识范墨存这么多年了,他还从未如此不大方过,究竟是什么好东西,不禁好奇。

    “要是今晚老婆大人叫我留下来,我就给你看……”

    他狞笑着,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吓得简白珂直往被窝里缩。

    “不行不行!宝宝!宝宝!”

    她护着肚子,连忙拒绝,其实她也知道稍微注意就可以了,但生怕他没个轻重,真的出事就糟了。

    范墨存抱紧她,连忙去吻她的耳垂和脖颈,温柔呢喃道:“放心,我会很轻很轻,要不你在上面,或者侧躺着,我保证不用力,慢慢的好不好?”

    因为怀孕而比平时更加敏感几分的身体立即酸软起来,其实干渴的又何止他一个,她同样渴望已久。

    她陷在他怀里,小手揪着他的胸肌,声音颤抖道:“墨存,轻一点,我怕……”

    他继续温柔地吻着她,手指轻轻地动着,想让她先到一次,免得不适应,力求令她先获得愉悦。

    很快,简白珂便呼吸急促起来,小嘴儿一张一合的,腿也来回踢了几下,终于在他的温柔抚摸中率先解了馋。

    “舒服吗,老公好不好?”

    她嘤嘤几声,不好意思回答,小手在他身上乱抓,终于抓到想抓的。

    “别捏别捏,嗯……”他紧张地低吼,喷得到处都是。

    范墨存尊严尽失,实在太丢脸了,涨红着脸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女人,一掀被子抓起她的肩,邪恶道:“老婆大人,第二次时间更长哦,有你受的了!”

    很快,坐在楼下赖着不走的两男两女听见从楼上冒出一声女人的尖叫,不禁各个摇头。

    “大嫂不会有事吧?你去上楼看看。”佟薇捅捅范墨元。

    “你觉得我活腻了是吧?”范墨元斜眼瞪她。

    “听上去你大哥好强啊,这种事遗传吧,小尼姑,咱俩也试试,什么二十四式,闺房四十八招?”周正摸摸鼻子一脸期待。

    “我先阉了你,只用一招,你要试试吗?”范墨萦眼疾手快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恶狠狠道。

    简白珂是在满屋子煎**蛋的香味儿中醒过来的,怀孕后她的口味变得异常诡异,以前最讨厌吃**蛋,现在不管是水煮蛋茶叶蛋煎**蛋**蛋糕,全都爱吃得不行,还得控制着吃,范墨存一天只给她吃一个,最多俩。

    她披着他的衬衫,小心地先去卫生间检查一番,范先生还是很体贴的,昨晚让她很舒服,没有任何不适,虽然他倒是很辛苦,忍得很累。

    笑眯了眼睛,准妈妈小心翼翼下楼,果然,系着围裙的范先生刚做好早饭,帮她拉开椅子。

    “喂,昨晚说好的东西是什么,别以为我睡着了就能赖账!”

    语气不善,先夹了一口**蛋放嘴里,简白珂想起来,还有正事。

    范先生试图顾左右而言他,不料在孕妇强大而可怕的攻势下溃不成军,只得在书房里的角落里掏出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sd卡。

    他用电脑读取,很快屏幕上出现了画面。

    “现在是德国时间12月25号凌晨五点十四分,圣诞节,嗯,简白珂,我喜欢你。”

    画面上的男人脸上还有激情过后的余韵,镜头一转,转到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是简白珂。

    “你睡得真香,我希望以后都能这样抱着你一觉好眠,晚安,我的女孩儿。”

    画面黑下来,她已泪流满面。

    虽然不够完美,不过,这才是生活,很真实。他给的伤痛是真实的,他给的爱也是真实的。

    最好的生活不是100分,是80分,没有太多负担,没有太多压力,可放眼望去,却又还算好。

    “我今天可不可以,吃两个**蛋?”

    简白珂擦擦眼泪,肚子又咕噜了两声,很难为情地请求着,仰着头看向范墨存。

    他低头,忍不住再次吻吻她,笑着回答说:“看在你昨晚辛苦伺候我范大爷的面子上,好”。

    番外三

    最近我很苦恼,一个是我的堂姐范湛珈对我表现出异于堂姐弟的热烈情感,出于人类的基本道德我不得不躲着她;一个是沈老头家的小不点儿沈又蘅整天哭着闹着要嫁给我,但他却是跟我一模一样带把儿的家伙,我多次跟他一起去洗手间嘘嘘过,亲眼证实了他跟我一样,都是有棍子的爷们儿。

    人生,真是揪心啊,我才5岁,就早早地过上了为爱情忧心的生活,连带着我这一个礼拜的食欲都很不好,让母上大人对我很是不满,常常要唠叨几句。

    我理解母上,毕竟,人到中年,七年之痒,眼看着她和我爹结婚已经七年了,再多的激情也快磨光了。我虽年少,却听过不少负心汉辜负痴情女的故事,幼儿园里也多有些王八蛋老爹扔下老婆去孩子找年轻漂亮小三儿的实际案例,我想这种事情不得不防。

    当我想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以后,我就很少去母上的房间过夜了,尽管母上的床又香又软,做的梦都格外香甜。说也奇怪,自打这以后,我的零花钱明显增多,我爹看我的眼神也不那么幽怨哀戚了,偶尔还会夸我几句说我颇有他当年的霸气。

    我用眼睛微微扫了他一眼,很镇定地接受了表扬,不过其实我并不懂什么叫“霸气”,但是这一点我很像母上,就是当我不懂的时候,我总是装成很懂的样子,其实别人根本猜不透我是听不懂还是懒得搭理他。

    “瑄瑄,妈妈刚才忘带钱包了,兜里一分钱一张卡都没有。但她们以为我是没看上这一季新款啊哈哈哈!”

    拉着我走出商场,母上跟我咬耳朵,并且一再叮嘱我,“气场”这东西十分重要。

    “当你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时,你就绷着脸,很有威严的样子,就像你爹那样。”

    母上如是叮嘱我,我自然记得很牢。果然从那以后,我在幼儿园人气暴涨,小女生都主动来找我玩,其实我一开始有些害羞,幸好我不忘母上教诲,无论她们笑得多像一朵花儿,我都端着架子,于是我的人气更旺了。没办法,人要想红,拦都拦不住。

    看,我说的吧,母上是超级牛逼的母上!

    咳,我自己的情感还乱七八糟呢,不过为了母上,我决定要为我们范家的安定团结时刻准备着奉献终身,哪怕叫我去娶冯老头他家那个小骚包。

    我很不喜欢冯老头,并且私底下叫他“疯子”,因为他一把年纪了还很喜欢粉红色,并且把她家的小骚包冯婴婴也弄得粉嘟嘟的,看上去很没有时尚的感觉。在我眼里,时尚就是经典的黑与白,像我,像我爹,我们都是黑白两色的拥趸。

    也因此,我觉得我爹也同样不喜欢疯子,不过他还不怎么喜欢沈老头,总之我一度怀疑,除了母上,我爹与整个世界为敌。说起这个我就很是感伤,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为何一到晚上,看到正在母上大床上玩游戏玩得一头是汗的我时,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复杂……

    “范湛瑄,给我滚回你自己房间,老实睡觉!”

    这是我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我连语气都能模渀个九成,那腔调实在太伤害我的幼儿心灵。

    忽然想到下个月就是母上和爹的结婚纪念日,我摸了摸口袋,零花钱都给冯婴婴买快餐了,只因为买个儿童餐再加98块钱就能送一对什么猫,说是一公一母,她喜欢得不得了,可惜疯子去上海了,小骚包的母上瑶瑶阿姨说快餐对身体不好,不给她买,她就跟我哭。

    我看她哭得实在可怜,一咬牙就给她买了下来,于是我就成资产为0的穷光蛋了。

    “瑄瑄,就算你是穷光蛋我也喜欢你。”

    小骚包抱着那俩猫,冲我吧唧一口,我摸摸被她亲过的脸蛋儿,呦,挺热。

    “那你可千万别喜欢我,我想当有钱人。”

    我耸耸肩,嘴巴动了动吹了个泡泡,继续端着,不时用眼睛瞟着她。

    妹子,快来呀,再亲哥一口,刚亲了左边,还有右边呐!

    谁料,小骚包再次大哭起来,用力把俩猫砸到我怀里,迈着小短腿跑了。

    她不是很喜欢这东西吗,怎么又不要了?!

    看,这就是女人!喜新厌旧!变化多端!不好伺候!

    我决定了,如果以后遇到的女孩儿都是这样,我就去和沈又蘅那家伙凑合凑合过一辈子算了!

    都别逼我!

    时间飞快,日子就在我追的动漫更新慢得要令我吐血中极快地过去了,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很多让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首先是堂姐忽然对我热情尽散,其次是沈又蘅还没等到我对女生彻底失去兴趣就对我失去了兴趣,最后是这两个无耻男女勾搭到了一起,怎么能不让我痛心疾首?!

    起因是堂姐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去报名了少儿跆拳道班,学了些皮毛,就是这几下花拳绣腿,令她人气激增。有一天沈又蘅又被人欺负了,谁让他长得一副小受模样,当然引来班里大块头的注意了。没想到这一次有范湛珈出来多管闲事儿,几下就把小胖子撂倒了,轻松收获了沈又蘅的纯纯少男心。

    女人果然是喜新厌旧的,范湛珈见我对她毫不动心,果断地投入了沈又蘅那纤弱的小身板里。

    一下子失去两个爱慕者,我很忧郁。

    饭桌上,我哀声连连,几次端起饭碗,又放下,吃不下一粒米……

    因为肉吃多了,撑到了。

    “多吃菜,少吃肉。”爹看了我一眼,再也懒得管我,继续给母上剥虾仁去了,很是狗腿。

    “母上,女人呀,都是喜新厌旧的呀。”

    我啜泣着开口,偷瞄了一眼爹,果然他神情严肃起来,一副高度戒备的模样。

    “嗯?儿子,谁伤害你了?”

    母上眼里射出兴奋的光芒,我知道,她对八卦比我还着迷。

    “不是我啊,是某某的妈,前一阵出差遇上个有钱男人,结果回家就要离婚。还有某某某的妈,嫌弃他爸爸年纪大不帅了,最近正在和健身教练约会。还有某某某某的妈……”

    我双脚忽然悬空,身子被人提了起来,不得不住口。

    “吃饱了就滚回你自己房间,老实睡觉!”

    又是这句话,爹,您能施舍我一句新的吗?!

    当天晚上,我隐隐听见隔壁传来母上的尖叫声,比往常听见的都还要凄厉百倍,可我深陷在复杂的心绪中,懒得睁眼去辨别。

    就在我几乎忘了这种种不快的时候,我们家出了一件大事:母上再次怀孕了,她已经37岁了,是不折不扣的高龄孕妇。

    他们都以为我不懂,却忘了如今这个信息时代还有什么是我们低龄儿童不知道的,嗤!

    我对母上浓浓的爱顿时转为了深深的担忧,同时对我爹充满了愤慨,他太不心疼人了,这不是要母上遭罪吗!

    母上却很高兴,她说终于又有机会吃吃喝喝不工作还能指使我爹干活了。

    我没好意思顶嘴,心里却说,那不就是你前七年里每天都过的日子吗,貌似没有什么不同啊。

    我爹人前百般自责,多次红了眼圈儿,握住母上的手哽咽。我懒得戳穿他的谎话,他明明得意洋洋跟我二叔说,这回好了,儿女双全,看母上还能跟谁跑了!

    其实我很想吐槽说,这么一个智商低,爱臭美,自恋,爱摆臭架子,没文化的女人,除了你这个二傻子,还有谁愿意要啊?!

    罢罢罢,男女之间的破事儿,岂是我能操控得了的。当务之急,我先把那俩猫给小骚包送去,她已经一个月没搭理我啦,我这心里还空荡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