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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恒沙普贤秀眉一蹙,目光中有情又似无情:“此事我不能做主,待我回去禀告至佛,再来答复于你。”

    剑布衣点头道:“我知道事关重大,但相信天之佛一诺千金,必会给出一个圆满答复,我在此静候姑娘佳音。”

    少女走后,剑布衣静静坐着,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他听说北宫那人被抓了回来,心潮起伏难安。在十六年的太子生涯里,他从未听人提过他的母亲,也得体的不问这个问题,但血缘羁绊总使他不停想象:那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他容貌如何,性情如何,他喜欢自己这个儿子吗?听说自己还有个哥哥,后来神秘失踪了,这一切和他有关吗?

    怀揣着一肚子问题,剑布衣难以入眠,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禁忌的北宫。北宫是一个不能提的地方,就像是黏在圣王脚踵上的一个血块,碰不得动不得,却又让所有厉族觉得碍眼。剑布衣耐不住好奇,推了推宫门,却意外发现门并未上锁。

    他目睹了惊人的一幕,劫尘用铁链将一个人绑在廊柱上,贪秽在他口里塞上麻布,魑岳在他身前浇上桐油,鳌天一把火点燃,然后便是冲天火光!

    剑布衣赶紧隐身墙后,七厉没发现他,锁上宫门后匆匆离开了。待他们走远,他翻墙跃入,望着那团火光,里面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他猛的冲破焰墙,看清了那人,那个人听到声音也惊愕的抬起头,他们倒映在彼此的瞳孔里,伴随着跃动的火焰。

    血缘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东西,剑布衣像在看一面有魔力的镜子,那里面是他的根源,他的存在,他的未来。自己果然很像他,只是他生的更秀丽,火光中的白昙,一颦一蹙都是风情,又说不出的疲倦冷淡。他静静绑在那儿,一点情绪也没有,彷佛就在等死。剑布衣忽然很心痛,他才见到他,却要面对他的死亡,对于儿子显得太过残忍了。他平生第一次违抗了七厉,解开铁链,打横抱起了他,足点轻尘飞离北宫。

    呼啸的风在耳边刮过,天之佛睁着双眼,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他能认出天之厉的气息,也能分别七厉,可眼下抱着他的这个厉族实在太过陌生。但他感受到了他身上混合着的厉氛和佛元,那厉氛如此剽悍而熟悉,而佛元就更如自身掌纹不辨则明。

    天之佛从未如此矛盾,这是他的小儿子,一个面目模糊的孩子,他对他仅存的印象就是出生时的啼哭。亲缘天性,他有点想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但更多的是戒心与防备,他为什么要救自己?这是七厉和他的一个计中计,想从自己口里套出质辛或是焱无上的秘密吗?

    剑布衣跑了很远,远到已经离开了国都。他在一条溪边放下天之佛,他看出了他的不信任,但剑布衣的心态很好,无论是做太子,还是国家遭难,他都四平八稳。冰无漪宣称,这全赖他爱之厉的悉心培养,一切都是因为有爱!每当此时,剑布衣总是温和笑笑,顺便支持一下这位小师傅。

    剑布衣温言道:“这里是蜉蝣谷,你已经离开国都了,再往南走几天就到了阙阗关。出了阙阗关,就不再是我国了。”

    天之佛道:“你为什么要放我?放了我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

    剑布衣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你虽未抚养过我,我也不至于乌鸦反哺,但眼睁睁见你烧死,我却实在做不出来。那把火烧在你身上,大概我也会痛吧。”

    天之佛顿了一顿:“无论你所说是真是假,都谢谢你这番话。如果你要套问任何事情,我也劝你不用多说,我虽心心念念要逃,也自知逃不远,所以并不会多么感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