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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下身,贴着他耳朵道:“你一丝不挂跪在蒲团上,手肘半是撑着半是软着,腕子上还套了一串佛珠,脸就那样贴在地上朝着我的方向,却不知道我正目瞪口呆瞧着你。”

    天之佛早已说不出话来,紧闭的双眼上睫毛挂了几星水迹。质辛继续道:“天之厉像个将军似的骑在你身上,你被他撞一下就往前挪一点。你不停的哭,哭到后来我都心烦了,干脆装作被你们吵醒,哇哇大叫起来。你一听我醒了,简直像炸了毛的猫,不停往前爬,天之厉就抓住你的腰,不过他也被我吵得不耐烦,后来草草几下就收场了。”

    他捏紧了天之佛的脸,笑的几乎狰狞:“你看,我从小就见不得他碰你。”

    天之佛忽的睁开双眼,眼里黑洞洞的,没有半点感情。质辛吓了一跳,脱口而出的:“母亲?”天之佛嫌恶的望着他:“闭嘴,你叫我恶心。”

    质辛瞬间喘不过气来,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漩涡一般跌入万丈深渊。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的时候,悬崖间升起一股清风将他托起,他身上晃得厉害,耳边听到天之佛的声音:“质辛?质辛!”

    他猛的睁开眼睛,还在那间大殿,窗外还在飘雪,他躺在那张罗汉榻上,天之佛半坐在里侧把他推醒了。他用力一握右拳,佛骨天锁还在掌心,天之佛好好的。他害了一场大病似的躺倒,眼泪簌簌淌过眼角,却叫天之佛更吃不准了。直到质辛渐渐平静下来,他才道:“你做噩梦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质辛看到他含情的双目,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摊开右掌道:“这个东西,你拿走吧。”

    天之佛既惊且疑:“佛骨天锁?怎么在你这儿?”质辛将事情说了,便把锁链塞进他手里,背过身蜷缩起来。天之佛瞧着他瑟索的背影,大大的个子,却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上若是有毛毛,大概都蔫耷耷的倒下了。他把锁链撂在一边,和声道:“梦和佛骨天锁有关吗?连我也不能说?”

    质辛闷声道:“我不想叫你恶心。”

    天之佛愣了愣,从天锁和他的反应很快想到了两人唯一有过的那一次,还有他曾对自己说过的那些心思。他叹了口气,说道:“你的梦我大致猜到了。这件事总也吊在我心里,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起了那些念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趁着今天就说说吧,我不会觉得你恶心的,我保证。”

    质辛扭过头道:“如果我在梦里坏的出奇呢,坏到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天之佛道:“一切梦皆属无记,非善非恶,不受果报。连我佛门戒律都不以梦中杀、盗、淫等为犯戒,何况于你?况且你知其为恶,醒后绝不肯为,我便知你待我之心了。”他说着抚过质辛的脸颊,上面还有淡淡的泪迹,质辛握住他的手,慢慢转过了身。

    第二十三章

    这个转身如一阵疾风,吹皱了天之佛无波的心湖。他曾严厉的斥责过他,也曾用剑鞘鞭打过他,但从未想他如此丧魂落魄。他说:“你梦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不会觉得你恶心。”

    质辛好过了一点,没片刻又不敢看他。“你不知道,我做了很过分的事。”

    天之佛道:“你现实中做了吗?”质辛用力摇了摇头,能听见颈骨嚓嚓的声音。天之佛望向手里的佛骨天锁,猜道:“你在梦里将我锁起来,所以我骂了你?”

    “不止……我做了很多。”

    天之佛等了很久,可质辛不愿再多说一个字。时间静止在那里,两人近在咫尺,又相隔万水千山。天之佛简直要生梦中人的气了,嗔念一起,他又哑然失笑,一朝动念,千载修行也不敌贪嗔痴恋。他道:“过来吧,我给你说一个我做过的梦。”

    质辛敌不过好奇靠了过去,他听天之佛缓缓说:“刚有你那会儿,我总把你扔出去。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背着人生下了你,天之厉根本不知道,我下不了手杀你,为了斩业,就把你送走了请人抽魂。”

    质辛霍然站起:“斩业!我终究是你的罪业了?!”天之佛想拉他坐下,质辛一把甩脱了他。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他暴跳如雷道:“你以为斩业就能斩断血脉吗?就算我是罪业,可这罪业另一头连着你,你怎么不把自己一并斩了!你要对自己都下的了手,我永生永世不来烦你!”

    哪知天之佛苦笑道:“我的确死于自戮。”质辛的脸霎时死白,脚下踉跄,几乎要站不住。天之佛有点后悔告诉他这个梦,于是柔声道:“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你虽然恨我,还是不计前嫌一次次赶来救我。我死之前,除了愧对苍生,唯一告忏的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