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说：”佳瑄，我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是的，远得像是两个世界。
他来过一次。
六月中旬，他带着ag的艺人到成都赈灾演出。我在电视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呵，有多久没看见她了，我的前辈，jessica。她是这次大型赈灾演出的策划和组织者，记者问她：”jessica，听说你之前在中华星，怎么又回到了ag？“
”抱歉各位，我们这次的主题是‘5·12汶川地震大型赈灾演出’，关于此次演出的主题和相关内容，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至于其他的一些问题，我们稍晚点儿再回答，好吗？而且，不管是香港的中华星，还是内地的ag，我们所有的艺人都是炎黄子孙，都是中国人，遇到这么重大的灾难，我想不管是在哪里的中国人，都应该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一次，ag的慈善赈灾义演希望能给灾区的人民筹到更多的善款，尽每一位中国人应尽的职责和义务。“
还是那位长袖善舞的jessica。我不知道她的归去来，又有着怎样的隐情，我只知道，此时的ag需要她，聂亦鹏同样需要她。
可是，这一切，离我太遥远了。
曾几何时，我以为自己也可以成为站在他身边熠熠生辉的那颗星，后来才明白，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
如今，她回来了。一切都没有改变。趁着这次灾难，她将力挽狂澜，将陷入愁云惨雾的ag拉回正轨。
可是，与我何干？
聂亦鹏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傅心扬家搬东西，他问我：”你在哪里？有没有时间到成都来一趟？“
”我在傅心扬家搬东西，住了那么久，刚买了房子，没有时间。“
他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挂了电话。
傅心扬的父亲帮我们提前取出了银行里的存款，补办了必要的身份证明和相关文件。因为向荣小区涉嫌是豆腐渣工程，政府已经介入调查，相关补偿会在稍后颁布。我给父母在河边买了一套新房子，一直忙到八月，才算尘埃落定。
傅心扬请了半年的长假，我渐渐明白了他是铁了心不会回去了。新专辑被无限期搁置，他去了他父亲的医药集团上班，看起来是准备要承接衣钵了。每天都忙到很晚，不是去视察厂房，就是跟着他父亲去了解和熟悉医药市场、调查旗下的药店，要不就是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真难想象傅心扬成为职业白领的样子。
偶尔，我、他还有李思齐会出来聚会。
”佳瑄，过来帮我吧。“
我取笑他，”当初自己不用功，现在临时抱佛脚。“
”我爸也真放心，居然放手让我管生意，也不怕我们家破产。“
李思齐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们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转变，他眼神里的那股不羁渐渐变成坚毅。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如今他既然选择了，自然会加倍努力，我相信他会做得很好。
只有这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内心安稳。
我、李思齐，还有傅心扬，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无忧无虑，可以肆无忌惮地谈笑，可以大口地喝酒和喧闹。少时的伙伴，会让你觉得温暖，我常常会满足到叹息。其实，就这样，永远这样，该多好。
莫一一选择把新家搬到成都，她的父母一直都在山区，对于莫一一在成都买房子的决定并无异议。毕竟对那座小城，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留恋，而且损毁过多，还不如换一个环境。至少成都是个大城市，交通便利，生活方便。
等她安置好之后，我去成都看她。
不过才短短三个月，这座城市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惶恐和焦灼。站牌广告换上了新的城市宣传语——成都依然美丽，我含笑不语，雨过天晴，天府依然，谁说不是呢？
莫一一的新家是在城南一个高尚小区，三室两厅，小区环境怡然，附近有超市、有卖场，还有一条美食街，她的父母显然适应得很好。我去的时候，他们刚好不在，莫一一说他们去三圣乡看荷花了。
像一场风暴，平息之后，人们继续安居乐业，好像一点儿痕迹也没有留下。
”你不打算回北京了？“我会在沙发上，喝着她给我泡的咖啡。
”不回去了。觉得成都挺好的，在这时同样有发展空间，而且这座城市生活舒适，来了就不想离开。“
我被她说话的语气逗笑了，”那你找到新工作了？“
”还没有，不过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我想成立一家演艺制作公司。之前跟这边的媒体有过合作，最近也跟他们有过接触和联系。这边电视台有几档节目都是外包给外面的制作公司，我想自己接下来做。也不打算挣多少钱，有个事儿混着也好。“
”你每次说不打算挣多少钱的时候，我都觉得汗毛直竖。“
”做生意嘛，期望值不高才有惊喜嘛。“
”怎么你还会拍片子吗？“
”拜托！我是学编导出身的好吧？“
”哦，忘了。你在钱串子里泡太久了，我都闻不出你身上有艺术味儿了。“
”信不信，老娘抽你？“我们打闹了一阵，看着她意气风发的样子，才觉得原来的莫一一又回来了，打不死的莫一一，不管身处何时何地，都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
”那杨宏昊呢？“
”我们打算结婚了。“
我惊讶得半天没合拢嘴。
”他去北京把事情了结了就过来，顺便也为我们新公司的筹备准备点儿资料。你知道原来广告公司也拍片子，我看有用的人有没有办法再请过来。“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什么？开公司还是结婚？“
”两样都想好了？“
”你以为我是一时冲动？“莫一一靠着我坐下来，”佳瑄，其实很久之前我就下定决心了。之所以摇摆不定，其实跟当时的心境有关系。我住在北京那么多年，那个圈子浮躁，追名逐利，我说服不了自己，虽然我知道他一直对我好。但是每次我半夜醒来，都会觉得惶恐不安，我问自己，真的是他吗？一个比我小四岁的男人，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在那样的环境里，我总是把很多东西都放在天平上比较，事业、名利、身份、资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爱他，爱到我可以置这些东西于不顾。这一次，我家里出事，我前脚刚走，他后脚一辞职就跟着过来了。那几天我没有开手机，他就在都江堰挨个儿挨个儿地找我，手上就只有我的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你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之前‘非典’的时候，我也有过类似的感动，但是都没有这一次来得那么强烈。是，我是真的意识到，什么东西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了。“
”佳瑄，我现在很幸福。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太矫情，事情才过去那么短的时间，但是我真的觉得那场灾难离我已经很远了，远到我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情景，我有没有哭过、有没有崩溃过。但是，我又那么清楚地记得，如果不是经历过这些，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人这一辈子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喜欢这座城市。其实，小时候除了去外面读书和工作，只是来过这里的火车北站和机场，我对这座城市一无所知。但是，不知道怎的，我就是对这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在这里，我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异乡人，不会有漂的感觉，这是一座很容易让人产生归属感的城市。有时候，我看着父母从外面买菜回来，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佳瑄，你能明白我的感觉吗？“
怎么会不明白呢？
我握着她的手，想起我们在北京的风风雨雨。从此之后，北京城里少了一名八面玲珑的广告总监，但是在这个偏于一隅的城市，又多了一位幸福的女人。
求仁得仁，莫过于此。
我羡慕莫一一。
那天莫一一留我在她家住，我俩躺在床上聊天。她说想起读书的时候，家里只有爷爷，她害怕没人陪她玩，老是拖着班上的女生去她家留宿，就这么躺在床上聊天，一直聊到天际发白。如今，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可是隔壁的房间再也不会传来爷爷的咳嗽声了。
”一一，你已经很幸福了。“我侧躺着，看着她闭着眼，双手枕在脑勺后面，脸上的表情平静淡然，像是睡着了。
”是的，我知道。所以我会珍惜。“她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佳瑄，那你呢？“
从离开北京到现在，她从未开口问过我的事情。如今，我们距离那么近，就着窗外的灯光，我甚至可以数清她的睫毛。古人所说的坦诚相见，是否就是如此？
”我不知道。“我转过头，看着天花板，是的，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一一，你会不会怪我瞒你那么久？“我们生活在那样的一个环境，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坦诚，不说就不问，总是惧怕自己的关心在对方眼里成为一种窥私的好奇。这是彼此的底线。可是，现在，这条横亘在心底的界限终于荡然无存。
”你不说，只是怕我会骂你。我又怎么会怪你？瑄，你有时候驼鸟得真可怕。以为什么都不说，问题就不存在了？“
”我怕，即使在一起了那么久，我还是怕。“
”说到底，你不过是不相信他罢了。“
”不，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就是在这样一个深夜，在我离开北京、离开聂亦鹏三个多月之后，我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魔。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来北京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傅心扬的，那么死心塌地的追随，那么费心心思的掩饰，我以为我了解他，从一出生就在一起的那个人。其实，不是的。“
”一一，你以前说我傻，只有我知道自己不是。我喜欢他，却保持距离，仿佛这样的姿态我就可以超然地看着他，看着他走马章台，换女友跟换衣服一样频繁，我从一开始心痛，到后来的麻木，再后来，我甚至还会恶毒地想，这些女人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我明知是因为自卑，所以不敢，可是又要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若无其事，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害。“
”那天，傅心扬说他觉得配不上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防御的姿态会让他产生这样的错觉。后来，我终于肯承认，虽然我一直为他写歌、帮助他，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不认同他这样的人生轨迹的。一个人成名了那又怎样？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所以看着他这几年郁郁不得志、沉沉浮浮，我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太冷血和薄情，一方面做着这些事情，另一方面又在内心嘲笑他的所谓理想。“
”佳瑄，我不知道你跟傅心扬之间以前是怎样的，不过在北京的日子，我也算旁观者吧。你不过是不认同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从心里就在否定这个人，我不知道你这样的否定是一开始就产生的，还是到了北京之后才萌生的。你虽然口口声声说你自卑，说你害怕，其实骨子里还是自傲的。你的骄傲不允许自己扮演弱者的角色去亲口告诉他，你爱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感情是没有强弱之分的，喜欢就是喜欢了，你这样的较劲毫无意义。“
”一一，如果不是傅心扬告诉我，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人始终是会变的，或许一开始就错了，我没有在恰当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所以就一路错到了今天。等我想明白的时候，那份感情早就已经变质了。“
”因为聂亦鹏？“
”聂亦鹏是一场意外。“我深吸一口气，如今说出这三个字都觉得艰难。
”你还记得jessica吗？“
”你是因为她，所以才不回北京？“
”一一，jessica是我的前辈、老师，也是朋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难解释。虽然我跟她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是真心喜欢她、崇拜她。人人都说她厉害，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她对我很好，像一个姐姐。毫无私心地教我如何做事，有时候工作上出了差错，她也会帮我摆平。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跟她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叹口气，那个离开了将近五年的影子又一次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我以为自己忘记了，原来没有，”公司的人都在传她跟聂亦鹏的谣言，真真假假，只是她才会亲口告诉我，她跟聂亦鹏是真的。“
”她是ag的元老，从行政一路做到了总经理助理。聂亦鹏刚进ag的时候，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是她在一旁扶持，看着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成长成成熟内敛的样子。期间两个人经历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她付出了多少，我不敢想象。“
”可是，那只是jessica一厢情愿而已。“
”你以为呢？我知道jessicadr2j00yooi01为什么会觉得我亲切，愿意跟我走得很近，因为她说过，在我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当年，我为傅心扬写歌的事情，她以为我跟她一样，也是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的女子。其实，她终究还是高估了我。“
”那她跟聂亦鹏？“
”有一次半夜，她打电话给我，等到我赶到她家的时候，发现她早已醉得一塌糊涂。那天晚上，她说了很多话，又哭又笑，把桌上的杂志都撕得粉碎。我看了上面的文章，不外乎是聂亦鹏又跟谁谁交往过密的绯闻。我以为她已经修炼成精，喜怒不形于色，其实不过是牙齿和血吞而已。后来我才知道，人人眼里的女罗刹也不过是个弱女子，白天强打精神周旋在若干人之间，看着手下那帮女明星，还丝毫不能露出嫉妒或者恨意，忙着帮她爱的男人善后，对着镜头说‘这不过是一场误会，聂总跟谁谁只是普通朋友’云云。以前当助理的时候，或许还要帮聂亦鹏负责打点送给新欢旧爱的礼物，或许还有更过分的事情也有。到了晚上，居然需要每日酗酒、吃安眠药才能让自己休息片刻。第二天一早醒来，还要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啧啧，活生生把自己逼成李莫愁。“
”你以为她做的这些聂亦鹏会不知情吗？如果只是一厢情愿，她会那么死心塌地？“
”聂亦鹏真不是个东西。“
”是女人都会这么认为。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生来就薄情。我自问我做不到jessica那样，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义无反顾。“
”可是，聂亦鹏对你终究是不一样的。“
”一一，我们都不是无知少女，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他对我如何，我自然知道。曾经我也想过，赌一次，不管输赢。可是，我真的没有信心，越往下走越没有信心。以前没有安全感，是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后来又开始害怕这样的爱到底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我做不到毫无戒备地去相信他、相信这段感情，所以凡事才会斤斤计较。他到c城来找我，我不是没有感动过，那一刻，我也想说服自己，就这样吧，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认了。可是回到北京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努力都是徒劳，我永远也摆脱不了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小白鼠的命运，一切都被他掌控着。他可以一个电话不让我辞职，而做这些事情之前，他从未想过要问我的意愿。“
”他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关心你而已。“
”一一，关心和尊重是两码事。他这个人气场太强大，我常常在他面前都觉得自己渺小到一无是处。我努力地做事，只是希望有一天，我能平等地与之对视，能作为一个独立的有自主意识的人跟他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我自以为今天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结果才发现这一切都有他在背后斡旋，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他可以一个电话就否定一切。在他眼里，我做了什么，或者什么也不做，根本就没有任何区别。“
”佳瑄，说到底，你还是太好强了。你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是，我承认，他没有告诉你ag是《star》dr2j00yooi01的投资商，也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就让你离职，或许还做了一系列这样的事情，让你感觉不到被尊重。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或许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让他感觉到受伤？你既然都决定跟他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拖着傅心扬？不要说他，就连我，在你没告诉我这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