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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婉兮,清穿第24部分阅读

,以及妃以上的主位,和宫中的阿哥格格,大家坐在一起好好团圆一下,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慈宁宫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平日精神不济的太皇太后也精神了许多,几个小阿哥和格格承欢膝下,逗得她一个劲的乐呵。大家都避而不谈太皇太后的病,只是陪她老人家说笑。

    到茶果具上齐了,康熙才到了慈宁宫,一众妇人都起身给康熙请安,康熙神色淡定,上前给太皇太后请了安,并示意大家入坐。

    众人因康熙的加入拘谨了许多,尤其是他的几位妃子,只是娇笑着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瞅着康熙。

    康熙见大家拘束、噤若寒蝉,淡淡一笑,道:“今儿大家都随便点,好好陪老祖宗乐一乐。”

    皇上开了口,大家也不敢再闷声下去,加上几位小阿哥小格格在一边闹腾,气氛渐渐闹热了起来。

    不久便上了正席,大家照辈分地位高低围绕老祖宗、皇太后、皇上和几位太妃分布,依次而坐。每三、四名贵妇,格格面前,摆设着一张雕龙刻花的金漆大几,上面陈设各种水果、糕点和几品菜肴、汤水,当然还有中秋节必不可少的月饼。

    太皇太后望着满桌子的东西却是没一点胃口,只就着喝了几口汤,然后笑着和坐在下座的妃子说话。

    忽然她瞥见坐在右下方的德妃也没有吃东西,只是捡了果盘里的黄梅干子吃了几个,遂笑着问道:“德妃,是不是东西不合胃口,哀家瞧着你什么都没吃?”

    德妃莞尔,道:“老祖宗宫中的东西都极好吃的,只是我有了身子后,就贪嘴多吃,来慈宁宫前忍不住吃了个月饼,腻味了,这会子看到这么多佳肴倒没了胃口,所以捡几个黄梅干子开开胃。”

    太皇太后笑道:“这云南上贡来的黄梅干子虽极好,哀家瞧着竟没几个喜欢吃的,你有身子,喜酸,待会带些回去。”顿了顿又说:“启祥宫的敏常在也有身子,待会也差人给她送些去。”

    康熙原在一边吃茶,听了太皇太后的话,心尖好似被极细的针死死的扎了一下,那般锥心刺骨的痛意在五脏六腑里不断游走着,手也轻轻颤了颤,茶水竟洒了出来,幸而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太皇太后身上,加之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也没人见到他的失常,倒是太皇太后全看在了眼里,不禁暗叹了口气。

    吃罢饭,也闹腾了许久,太皇太后的身子有些吃不消了,方让大家都散了,只留了康熙一人在慈宁宫。

    康熙扶太皇太后进了暖阁,让她坐在炕上,又亲自给她端了杯茶,太皇太后却不吃,把它搁在一边,然后屏退左右。康熙瞧她那样子,似是有话要说,遂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果然,太皇太后见宫女太监们都下去了,摸着康熙的脸心疼地说道:“瞧你,一天比一天憔悴了,定是没顾好自己的身子。”

    康熙笑了笑,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皇祖母,你别担心,只是最近政务繁忙,所以有点累,等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太皇太后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真的是政务繁忙吗?”

    康熙看着她灼灼的目光,不免有些心虚,却不露声色地笑道:“孙儿是皇上,当然是为政务焦心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眼角竟湿润起来,轻轻抚着康熙的手:“皇祖母知道你心里苦,可你是皇上,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折磨自己?想当年你父皇为了董鄂妃抛弃了天下万民,你当时虽年幼,也知道你父皇那样做不对,而今你当上了皇上,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怎么就想不开呢,难道说你忘了当年说过要做个好皇帝,要为天下苍生造福的话吗?”

    康熙垂首闷声道:“孙儿不敢忘。”

    “既然你还记得,就听皇祖母一句劝,忘了她吧。我经历三朝风雨,什么事情没见过,后宫是个是非之地,女子为了生存,为了荣宠,各自心怀鬼胎,成日做些小动作。况且今日受宠一时,明日则祸福难测,皇上的恩宠也是极害人的东西,上回她怀了龙种差点让人毒害了,梅苑那件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你当时护了她,可是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你的一举一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长期下去,她迟早有一日会葬身这后宫之中,你就当是放她一条生路吧。”太皇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微凉的夜风从半开的窗棂外吹了进来,拂在康熙身上,他只觉自己的心紧得发痛,他闭了闭眼,极力压抑着,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将满腔痛楚咽回肚子里,只低唤了声:“皇祖母”

    太皇太后看他面色苍白,鼻间一阵酸楚,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祖母是个将死之人,日后怕是再也帮不了你了,所以你还是趁早对她死了心吧,也让皇祖母走得安心些。”

    见康熙垂着头不说话,料是下不了决心,太皇太后长叹一声:“情爱之事,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动,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故有心皆苦,无心即乐。玄烨,皇祖母知道你是个痴情种,可为了天下,也为了她的周全,答应祖母,忘了她吧。”

    康熙想到她在宫中发生的种种,火烧御膳房,廷杖之痛,下毒,刺客每一次都几乎要她的命,也几乎要了他的命,她似乎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这次宫中人人都知他恼了她,不要她了,她确实平安无事,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过自私了?明知道他的宠爱会给她带来灾难,还固执地不肯放手,难道真的错了?

    心中的痛如潮水般泛滥,直欲将他淹没,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半开窗棂吹进的风力越来越大,案几上无数的素白娟子不停地翻滚扯落,铺满了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宛如雪花一般在大殿之中翻腾飞舞。

    “皇祖母孙儿一定一定把她忘了”康熙用尽全身的力气艰涩地吐出这千钧重几个字,此时他的心也破碎不堪的在这暖阁中肆意横飞。

    太皇太后见他终于下了决心,微露喜色,却继续说道:“玄烨,皇祖母要你发誓!”

    康熙微微一震:“皇祖母···”

    孝庄无奈地叹气:“皇祖母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感情这事,往往会心不由己,皇祖母怕死了之后,你一时控制不住,到时候做出像你父皇那样的荒唐事,大清那么多血泪换来的基业只怕不保了,你让我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安心。”

    康熙沉默良久,咬了咬牙:“孙儿发誓,此生再不见与她相好,如若违背誓言,一定不得好死。”

    孝庄摇了摇头:“皇祖母要你用她发誓,只有用你最重要的东西发誓才能让你有所顾及。”

    康熙大惊,往地上一跪,声音沉痛地哀嚎:“皇祖母!你为什么要这样逼孙儿?孙儿不能用她起誓!”

    孝庄见他这样,也恼了,冷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你还是皇上,如今你居然为了个女人给我下跪,这成何体统!看来为了让你彻底忘了她,皇祖母只得出狠招了!”

    康熙知道她说的狠招是什么,而且她一向说到做到,只觉万念俱灰,闷声道:“孙儿发誓···此生···再不与她···相好···如若有违誓言···如若有违誓言···她···便···不得···善终···”

    孝庄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整个人顿时垮了下来,虚弱地道:“玄烨,你要记住自己说的话,老天爷会看着你,你千万不得违背自己的誓言。好了,你下去吧,我倦了,要休息一下。”

    康熙此时已经说不出话,只是沉重地颔了颔首。

    太皇太后继续道:“哀家说了送些黄梅干子给她,你给她送去吧,见她最后一面。”说完又摆了摆手道:“下去吧,我倦了,要休息一下。”

    康熙无力地起身:“皇祖母,你好生养病,孙儿告退。”看到太皇太后点了头,他才出了暖阁。

    太皇太后盯着他的背影,只能无语叹息。不久苏末尔走了进来,太皇太后在她耳边如此这般一说,苏末尔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康熙出了慈宁宫,领着一帮宫女太监走在回廊之上。深邃乌黑的夜色之中,纜|乳|芟碌恼嫡盗鹆Ч瞥嘞贾旖醯厝忌兆牛褂匙乓蝗喝说纳碛埃氯艄砘辏霾欢ā?br />

    康熙走得极慢,似在沉思什么,又似在挣扎什么,身边的宫女太监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敢快了,也不敢慢了。

    不知走了多久,李德全因受太皇太后吩咐,差他陪皇上送些黄梅干子到启祥宫,可是过了隆宗门康熙却是毫无知觉,他以为皇上光顾着走路忘了,遂大着胆子提醒道:“皇上,已经过了隆宗门了。”

    康熙猛然顿住了脚步,天上玉盘似的月亮,微晕的光线流泻下来,照着脚下的乌砖地面光洁如镜,反倒比手中灯火还要更加明亮几分,本是极美,但是飒飒的夜风迎面而来,又平添了几分清寒,让人心头一凛。

    他沉吟半晌,方开口道:“李德全,你给她送去。”

    李德全一愣,在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明明嘱咐他是跟皇上一起去的啊,难道皇上不愿见敏主子?皇上已经大半年没见敏主子了,他每次见到皇上愣愣的发呆,心中就很不是滋味,皇上其实很惦记她啊,可是这次太皇太后都让他去看敏主子了,他怎么不去呢?会不会皇上还在意上次的事?

    李德全顿了顿,道:“皇上,奴才斗胆,其实上回梅苑那事,奴才怀疑不是那么简单,会不会是有人陷害敏主子?”

    康熙微怔,他后来想想也觉得那件事不对劲,当时气极了才会那样。所以他等她向他解释,可是她没有,大半年了,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就那样不在乎他?想到这里,康熙大怒:“李德全,朕叫你送东西,你那么多废话做什么?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李德全吓得浑身发颤,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居然敢跟皇上说这样的话,忙道:“皇上息怒!奴才该死!”

    “还不快送东西去!”

    “是,皇上。”李德全答应了一声,赶紧朝启祥宫方向跑去了。

    李德全很快就消失在御道之上,康熙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消失的方向。这条路这样短,对他却是长若天涯相见争不如不见,见最后一面又有何用

    秋风飒飒,他孤独的身影矗立在迎风而展的夜风中,明黄的衣衫随风翻飞,飘飘荡荡,丝丝都牵挂着心底最隐没的角落

    康熙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五太皇太后再次发病,这次病又急又严重,康熙衣不解带,目不交睫水浆不入的伺候左右,并下令大臣“无紧要事不得奏闻”。可惜天不遂人愿,十二月二十五日,历经了六十余年风霜的太皇太后还是撒手人寰,带着对孙儿的不舍离开了世间。

    太皇太后辞世后,康熙的悲伤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经历许多大风大浪,向来处变不惊的康熙一瞬间似乎变成了个五岁小孩,他在太皇太后入殓后也不回乾清宫,日夜守在他皇祖母的梓宫前守丧、哭泣。几位太妃和与他关系最好的哥哥裕亲王都来劝他,可康熙依然不肯罢休,只跪在太皇太后的梓宫前啼哭不止。

    康熙哭了好几日,伤心欲绝,滴水未沾,加之在蒲团上跪了许久,地上的冰寒之气入侵体内,终于患了伤寒晕倒在太皇太后的梓宫旁边。

    皇上伤寒晕倒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皇宫,皇宫如炸开了锅一般,乱作一团,幸而有裕亲王福全和恭亲王常宁顶着,这才没出大乱子。然而御医虽然给皇上号了脉,开了方子,喂了药,他却没有始终没有清醒,御医一时间也束手无策。

    眼下佟贵妃署理六宫,几乎等同于皇后的身份,皇上昏迷不醒自是十分着急,遂召集了嫔以上的后妃以及皇上恩宠过的几位嫔以下的妃子到她宫中商量对策,清扬本也在邀请之列,无奈她生孩子的时候差点血崩,虽然过了一个月,身子却依然很虚弱,所以佟贵妃便没派人来请她。

    可是一帮女人坐在一起,从上午商量到下午都没有一个良策,佟贵妃只得把她们遣散了。等人走后,佟贵妃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清扬以前甚得皇上欢心,人又极聪颖,说不定会有什么办法,遂领了宫女朝启祥宫走去。

    佟贵妃来到清扬住的耳房,顿时一股暖风夹着药味扑鼻而来。清扬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身边却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宫女伺候,见她来了,凑到床边说了声:“主子,佟贵妃来了。”

    清扬正要下床,佟贵妃却阻住了她:“妹妹,你身子虚就不要起来了。”

    清扬坐了起来,笑了笑:“那妹妹就不多礼了。”

    佟贵妃看着她苍白的笑颜,竟觉风一吹便会破碎一般,心疼地说道:“女人生孩子最苦,妹妹受苦了。”

    清扬想到自己这个孩子最后不过活了二十岁便死了,只觉痛苦万分,直欲垂下泪来。可是佟贵妃在这,她不好太过伤心,遂强笑着说:“谢谢姐姐来看我。”

    佟贵妃却叹了口气:“其实我这次来,一是为了看看你,二是为了皇上的事,相信妹妹也知道皇上伤心欲绝昏倒的事,这会子皇上还没醒呢,真是急死人了。”

    清扬只觉一丝凉意沁入心底深处,然后从那里翻出阵阵痛楚。虽然她卧病在床,可是这等大事早就尽人皆知,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太皇太后死后康熙的确很伤心,可是他会挺过来的,他不会有事的。

    清扬淡淡一笑:“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姐姐尽管放心。”

    “皇上一向与老祖宗最亲,如今老祖宗去了,皇上伤心成这样,叫我怎么能放心呢。”

    清扬望了望窗棂外的天空,轻声道:“物有生住异灭,人有生老病死,这是万物运转的常道,所谓‘平常心是道’,若能以平常心对待生命的运程和转化,便会少了许多苦恼。老祖宗为大清的江山操劳了一辈子,背负了一辈子的沉重负担,如今寿终正寝,也是福气。”

    清扬顿了顿想到古代人最迷信,遂继续说:“我们家乡有个说法,说是好人死后会上天堂,据说那里鲜花盛开,充满宁静和祥乐,老祖宗为天下苍生忙碌了一生,一定能够上天堂,在那里她不用再想人世间的苦,不用计较人情的冷漠,不用再国事操心,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还会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若是想她了,可是跟她说话,她在天上,一定能听到的。所以老祖宗并没有离开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佟贵妃听她说得很悬,也没听懂什么,只明白她说什么天堂之类的,却又不知是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只说:“天堂?若是万岁爷也能这样想就好了。”

    内殿中死寂一片,檀木桌一隅,青铜鎏金的赤金镂花大熏香炉里焚着龙涎香,幽幽不绝,如丝如缕,静静的弥漫在空气里,笼罩着整个宫殿。

    昏迷中的康熙忽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他的面颊,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烨别睡了快醒醒”

    康熙喉中似有一团火在烧,整个人却如浸寒水一般,甚是难受,所以挣扎了几下,睁不开眼,也叫不出声,只能任由那个模糊的声音在远处回响

    “我知道你为了太皇太后的事伤心,可是生老病死乃人之常道,况且太皇太后死后一定能荣登极乐,去到天堂,日后便再也不用为尘世的琐事烦忧。”

    “太皇太后身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大清朝繁荣昌盛,你也不想让她失望是不是?她会在天堂之上看着你看着你如何让大清朝走上繁盛所以不要睡了快醒醒”

    这个声音似在耳边,又似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却若春风般一丝丝吹进他的心房

    次日,宫中一片欢庆,昏迷了两天的康熙终于清醒了。

    康熙面色依然惨白,他睁眼看着满屋子或悲或喜的人,扫过一张张脸,她们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却是一句也听不清唯剩心头的那阵失落昨夜的到底是不是她就算是又如何,他答应了皇祖母要忘了她

    启祥宫。

    柔和的阳光,斜浸在枯黄瘦影疏横的枝叶之上,泛着如平静湖面的水波一般波光粼粼的光晕,煞是好看。

    吟春笑着跑进了屋子:“主子!主子!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回应她的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吟春赶紧走到床边,见她嘴唇惨白,脸颊却泛着红,摸了摸她的额头,急道:“主子,你发烧了,一定是昨夜着了凉,我就说了不要三更半夜去的。我去给你找御医。”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御医看过后,吟春煎了药给她喝,又用被子和炭炉闷着出了一身汗,忙了大半天清扬才稍微好了点。

    吟春见她精神?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