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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43部分阅读

紧紧跟上,跑了大约有半里多路,脚下地形突变,凭空里有一块巨大的洼地,横亘在了他的眼前,洼地当中,两伙人正在骑着马开枪互射,其中一方只有三名女子,明显寡不敌众,一边打,一边夺路狂奔,

    另外一伙人紧追不舍,七个老爷们跨着大洋马,象猫逗老鼠一样,将子弹尽数打在三名女子的战马周围,溅起一串串淡绿色的烟尘,

    “白胡子又出來糟蹋女人了。”赵天龙拉住马缰绳,用盒子炮指了指洼地里的追兵,大声说道,“兄弟,你能不能把带头的那个家伙,给我一枪撩下來,。”

    “我试试。”张松龄目测了一下双方的距离,翻身下马,一百七十米,对方又在高速移动中,他根本沒多大把握,但不出手的话,那三名女子今天肯定在劫难逃,

    按照跟孟老汉学來的打猎要领,张松龄半蹲姿势,将三八枪架上了肩膀,洼地里的白胡子们显然也看到了他和赵天龙两个,呜哩哇啦地大骂了几声,兵分两路,其中三人继续追赶即将到手的“猎物”,另外四人拨转马头,直扑了过來,

    “找死。”赵天龙不肯在原地等着对方來砍,双腿狠狠一敲马镫,附着身子迎了上去,一对四,双方在高速奔驰中迅速靠近,距离从一百七十米,转眼就拉到了八十米上下,四名灰眼睛的白俄匪徒抢先开枪,却都因为战马的颠簸而打在了空处,又哇哇怪叫了两声,从腰间抽出了雪亮的马刀,

    “乒。”张松龄终于开了第一枪,打在一匹黑色大洋马的脖子上,将带队的匪徒头目摔了出去,其余三名匪徒沒想到有人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居然还能打到运动中的目标,本能地拉了一下马缰绳,就在这个瞬间,赵天龙的身体从马鞍上挺直,手中双枪同时开火,“乒、乒、乓、乒、乒、乓……”十几颗子弹呼啸而出,将三名匪徒统统扫到了马下,

    第三章风云(五上)

    第三章 风云 (五 上)

    前后不过是半分钟功夫,四名匪徒三死一伤,统统栽倒于血泊,赵天龙策动坐骑从尸体旁掠过,径直扑向另外三名匪徒的后背,那三名追截女子的匪徒听到身后动静有异,忍不住回头张望,发现自家兄弟已经尽数了了账,俄罗斯人血脉里特有的凶姓立刻被激发了出來,嚎叫一声,放弃前方的三名女子,掉头向赵天龙冲了过來,

    张松龄岂肯让他们三个以众凌寡,转过枪口,瞄着冲得最快一人扣动扳机,“乒。”三八枪子弹飞过近两百米距离,在草地上扫出一道深沟,

    “该死。”他毫不气馁地拉动枪栓,再度举枪瞄准,高速奔驰中的目标渐渐变得平稳,渐渐被套进了准星,“乒。”又是一弹飞窜,正中战马的脑门,

    “轰。”高速前冲大洋马如同炮弹一样飞了起來,将背上的马鞍连同骑手一并摔出老远,

    “乒乒乓…” “乒乒乓…”赵天龙手中的盒子炮也左右开弓,两串点射,将剩余两名匪徒的胸口打成了马蜂窝,

    “我去抓马,地上的人都交给你,别给他们掏枪的机会。”扭头冲张松龄大喊的一声,赵天龙直奔无主的战马而去,那些受了惊的牲口都是白俄人从其老家带过來的名驹之后,经过与蒙古马的杂交,继承了父系和母系的双重优点,非但个头,模样和冲刺速度俱是一等一,耐力与抗病姓,也远远甩出了其他西洋马种好几条街,(注1)

    张松龄不懂马,却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家同伴,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立刻拎起步枪去检验地上的土匪尸体,头四名土匪当中,有三人被赵天龙用盒子炮打烂了内脏,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从战马上摔下來的那名土匪小头目也不幸栽折了脖子,再也沒有“诈尸”的可能,当张松龄走向另外三名土匪落马处附近的时候,却有一具“尸体”稍微动了动,然后抬起一张已经摔烂了的脸,用极低的声音喊道:“饶,饶命,我,我不是,不是老毛子,我,我是被他们逼着入伙的,我家里头还有老婆和孩子,需要,需要……”

    “你说什么,。”听见对方说得是汉语,张松龄犹豫了一下,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稍稍松动,“你伤得重么,能不能自己爬起來,。”

    “不,不重,别,别杀我,别……”幸存的土匪呻吟着,喘息着,一点点支撑起上身,血肉模糊的脸上,淌满了痛苦的汗水与懊悔的眼泪,

    毕竟对方也是中国人,张松龄不忍心看自家同胞在血泊中挣扎,将步枪交到左手上,伸出另外一张胳膊试图将他拉起,还沒等他的手掌探到此人腋下,对方忽然向前踉跄了一步,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内,手中的短匕寒光四射,

    “该死。”张松龄暗骂自己糊涂,丢下步枪,伸手去抓对方腕子,狡猾阴险的土匪岂肯丢掉唯一一个抓了人质逃生的机会,右腕一翻,短匕绕开张松龄的阻拦,再度刺向他的颈部动脉,张松龄后退半步,抬腿向此人的裆部踹去,对方侧身让开,短匕首第三次刺到张松龄咽喉前,近在咫尺,

    “该死。”张松龄不得不迅速后退,躲开匕首的攻击范围,凶悍的土匪紧追不舍,刀刀直戳年青人的要害,张松龄仗着腿脚便利向后猛跳数步,拉开半米距离,右手朝腰间一探,拔出了压满子弹的盒子炮,

    “饶命。”土匪僵在了前扑路上,手中的短匕无力的掉下,“好汉饶命,我家里……”

    “乒。”一声脆响打断了无耻者的乞怜,但开枪的却不是张松龄,他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三个彩色的身影疾驰而來,裙发飘飘,被风吹起数道流光,

    是刚才被土匪追杀的那三名女子,走在正中间的那个明显地位稍高一些,开枪杀人的也是她,另外两个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骑着同样的枣红色骏马,穿着一样的淡粉色蒙古袍,连发型和饰物也成双成对,令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倒影,

    “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出來。”被张松龄盯得浑身难受,双胞胎姐妹当中靠右侧的一个竖起眼睛,厉声呵斥,

    “荷叶,别使小姓子。”还沒等张松龄來得及尴尬,走在正中间的女子主动开口替他争辩,“看你两眼又不会少块肉,!今天如果不是两位壮士仗义出手,咱们三个,这会儿恐怕就得自己抹脖子了。”

    她说话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子不容反驳的威严,双胞胎姐妹立刻收起了怒容,可怜巴巴地跟在她身后,用非常小的声音嘟囔:“人家只是不习惯被他这么盯着么,又沒说不领他的情,况且刚才主要功劳也不该归他,那个高个子大哥才是……”

    “好了,不说话,沒人把你们两个当哑巴。”走在正中间的女子收起小巧的短枪,翻身下马,“乌旗叶特部右旗斯琴,见过壮士,多谢壮士的救命之恩。”

    在马背上看不出來,当她走到近前,张松龄才意识到此女居然差不多跟自己一样高矮,心中不觉微微一愣,侧开了身体,抬手还了个军礼,“斯琴女士客气了,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一个‘谢’字。”

    名叫斯琴的女子莞尔一笑,摇摇头,非常认真地补充,“对你们哥两个來说是举手之劳,对于我们姐妹三人,却是生和死的差别,救命之恩,说什么都属于多余,请两位壮士跟我到我家毡包中一坐,我乌旗叶特右旗有的是好酒好肉,恭请贵客品尝。”

    “不了,不了。”根本沒打算问赵天龙的意思,张松龄连连摆手,“我和赵大哥还有要紧事,改曰吧,改曰有空,一定到你的毡包中去喝酒,乌旗叶特右旗对不对,你叫斯琴,我记住了……”

    忽然间,他觉得斯琴这个名字很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说过一般,本能地停住了正挂在嘴边的推辞话语,‘前贝子,后国公,不让须眉雄中雄,’乌旗叶特左旗,斯琴,莫非眼前这位就是威名赫赫的女郡主,乌旗叶特右旗的唯一继承人,,正惊愕间,却听见对面的声音由温柔转向了急切,“是你,赵,赵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注1:顿河马与蒙古马的杂交品种,个头高大,体格健壮,耐力强,适合长途行军,短途冲刺中,奔跑速度也高于蒙古马,

    第三章风云(五下)

    第三章 风云 (五 下)

    “姑娘你认错人了吧。”牵着五匹高头大马返回來的赵天龙瞪着古怪的大眼睛,脸上的惊诧表情要多假有多假,“在下姓赵的确不错,但在下却不记得曾经跟你打过交道。”

    “你不认识我了,。”女郡主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愣愣地看着赵天龙,双目间隐约有萤光闪动,“我是斯琴啊,乌旗叶特右旗的斯琴,小时候跟着你学骑马的那个……”

    “我沒教过人骑马,除了我这位表弟之外。”赵天龙端起一张死人脸,轻轻摇头,“姑娘你真的认错人了,赶紧回家去吧,眼下兵荒马乱的,土匪比牛毛还多,女人家最好不要老往外边跑。”

    说罢,不敢看对方眼睛里的失望,迅速将头扭向张松龄,“还不赶紧走,还等着人家以身相许是怎么的,。”

    虽然前后两次恋爱都谈得稀里糊涂,张松龄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过來人,不用动脑子,就能猜到赵天龙与这位名叫斯琴的蒙古郡主之间必然有问題,当即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战马,

    两条腿刚刚踩上马镫,猛然间,又听有个凄厉的女声在背后喊道,“阿尔斯楞,你还要跟我装到什么时候,,我能认错你的人,还能认错你这双眼睛,,你的屁股蛋子上的牙印是什么东西咬的,还有你左手背上的伤疤,谁还能烫出个一模一样的來,,“

    “阿尔斯楞……?”仿佛刚刚从一个噩梦中醒來般,赵天龙长长的出了口气,回转头,大声冷笑,“阿尔斯楞早就被烧死了吧,我记得当年是乌旗叶特右旗的额尔德穆图王爷亲自带人放的火,那火烧的啊,整个小黑山上,连只兔子都沒跑出來。”

    仿佛被当头狠狠打了一棍子般,斯琴的身体踉跄了几下,软软委顿于地,“我阿爸是对不起你,可他当年也是被人逼着才动的手,过后我阿爸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到你们,找到赵大叔和……”

    “找到我们干什么,砍了脑袋去送给李守信邀功么。”赵天龙冷笑着打断,口中的话语宛若毒箭,“有劳你们父女惦记了,只可惜我不会再上当。”

    “不是的,不是的。”斯琴跪在地上摆手,泪水如溪流般从瓷器般的面孔上淌过,“我和阿爸真的沒想过害你们,不信你去问栓子,我阿爸很早以前就偷偷放掉了他,他现在…”

    “他现在活得好好的。”双胞胎小美女红着眼睛冲上前,一左一右,用力将斯琴往起拉,“不信你去喇嘛沟那边找他,这两年,斯琴姐为了找到你,到处求人帮忙,你不能这么沒良心,一上來就沒完沒了诬陷她。”

    “诬陷,。”赵天龙笑得愈发大声,在马背上伸出手指,凌空直戳斯琴的心脏所在,“你问问她自己,我有沒有诬陷她,,当年她爹对我师傅是怎么说的,然后又是怎么做的,宝力德、诺墩他们,到底是死在谁的手里,。”

    “我不知情,我真的不知情。”斯琴的身体如同秋天的芦苇一般,在赵天龙的目光中摇摇晃晃,“我阿爸一直很后悔,直到临去世前,还念念不忘说要……”

    回应她的只是一阵慌乱的马蹄声,赵天龙狠狠地夹了一下黄骠马的小腹,逃也一般去了,张松龄向三名女子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拉着其余几匹战马紧紧跟上,直到跑出五六里之外,耳畔还隐隐约约能听到风中送來的哭声,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赵天龙,也不知道后者跟斯琴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斯琴刚才哭泣的模样很无助,很可怜,而自己刚结识不到一天的这位赵大哥心肠又太狠了一些,狠得有些让人无法理喻,

    “咱们换俄国大鼻子的马,他们的鞍子坐着更舒服。”一直沉默赶路的赵天龙突然开口,声音听起來又冷又硬,好像肚子里堆着一块万年寒冰,

    “嗯。”张松龄答应着从雪青马的背上跳下,扯过一匹暗红色的牲口,抬脚踩上马镫,这匹有着俄国血统的战马比先前那匹高出了足足十厘米,水曲柳打造的马鞍又宽又厚,坐上去后,屁股处立刻传來一阵轻松的感觉,眼前的视野,也登时变宽了许多,

    “往南,让雪花青和大黄在后边跟着,恢复体力。”赵天龙又丢下一句冷冰冰的命令,迅速拨转了马头,

    这回,他沒有如先前那样拼命赶路,而是刻意放缓了速度,以便雪花青和黄骠马不至于掉队,在缓慢奔跑中,刚刚缴获來的五匹混血马身上的优点立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每一步几乎都迈得四平八稳,每一步都和上一步保持着同样的节奏,“的的的,的的的的。”宛若跳舞一般,顺滑而又轻柔,

    赵天龙象条标枪般戳坐在马背上,目光不断四下逡巡,两只耳朵也在无意间,轻轻地抖动,仿佛在欣赏马蹄击打地面的节奏,又好像在监听旷野里的其他声音,

    张松龄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却除了微风卷过草尖的声音之外,听不出其他任何特别动静,二人就这样缓缓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直到西边的太阳慢慢落向了草尖,才在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边停了下來,

    “让牲口喝点儿水,咱们两个也把水袋装满。”赵天龙的声音听起來好像又恢复了正常,还是跟上午时一样平和,沉稳,“这里不方便生火,咱俩先用肉干对付几口,等到入了夜,再给你弄顿像样的。”

    “哎。”张松龄这个马贼行当的小菜鸟当然提不出任何异议,一边低声答应着,一边跳下混血战马,牵着缰绳朝河岸边走,他先前骑过的那匹雪花青非常嫉妒,轻轻了哼哼了几声,小跑着跟上前献媚,赵天龙的那匹黄骠马则猛然咆哮了起來,仰起前蹄,冲着主人刚刚骑过那匹混血马猛踹,

    “行了,大黄,我只是想让你省点力气。”赵天龙被黄骠马的动作逗得哑然失笑,走过去,双手抱住它的脖子,“行了,别叫了,再叫,就把狼给招來了。”

    “嗯哼哼……”黄骠马成功地抢回了主人的关注,示威般小声嘶鸣着,警告其他马匹不要试图跟自己争宠,赵天龙又轻轻在它的脖颈上拍打了几下,才让它彻底恢复了安静了,一双耳朵却始终关注着四周,仿佛空旷的原野里随时都会出现什么异常般,

    异常却始终沒有出现,当最后一抹阳光从草海上消失的时候,张松龄又骑着马跟在赵天龙的身后往北走,路还是原來的路,假如草地上先前留下的那些马蹄印记可以称做是路的话,人也还是原來的人,只是心情不再是原來的心情,

    “其实,老一辈的错,不应该算在咱们这辈儿人头上。”一边在马鞍上摇摇晃晃,他一边试探着说道,老气横秋,仿佛自己真的经历过很多风雨一般,

    “你一小孩子,毛都沒长齐呢,懂个屁。”赵天龙从马背上回过头來,恶狠狠地呵斥,

    “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张松龄撇着嘴反驳,“我只是不忍心看着某人心里头难受而已。”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老子都奔三十的人了 ,还要你这小屁孩來艹心,。”赵天龙又恶狠狠骂了一句,心里终究发虚,不敢看张松龄的眼睛,

    张松龄大声冷笑,看着赵天龙脖子上的汗毛撇嘴,赵天龙被笑得浑身不自在,回头迅速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有完沒你,实在闲的蛋疼,就想想怎么提高枪法,别每次都专门朝着牲口下手,一匹这样的大洋马,能卖七八十块钱呢,“

    “不是你先前跟我说的,随便开枪,打到就行么,。”张松龄冷笑着耸肩,“别岔话,白跑了好几十里冤枉路,我心里正烦着呢,你刚才都听见什么了,过了那条河,是不是就到了什么乌齐叶特右旗的地盘,。”

    所有隐藏的猫腻都被人瞧了个清清楚楚,赵天龙理屈词穷,古铜色的面孔下缓缓渗出了一抹淡粉,“刚才,刚才是为了让你熟悉坐骑,熟悉坐骑,顺便,顺便补充淡水,你笑什么,不准笑,今天看到的事情,全给我烂在肚子里,跟谁也不准提。”

    “不提,不提。”张松龄笑得像头偷到鸡的小狐狸般得意,“我说某些人啊,何苦呢,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何必非要计较别人已经死去的老爹做过什么,为了个死人让俩大活人难受,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么,!”

    这回,赵天龙沒有呵斥他,而是轻轻地摇头,轻轻地苦笑,一直笑得眼泪都淌了出來,才抬起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低声道:“你不懂,真的不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