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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60部分阅读

    也沒想到有人会在赛场上真的下死手,一边跟白音的卫士撕扯,一边破口大骂,“孬种,就知道拿软柿子捏,见了真有本事的就怂了,还腆着脸给自己找由子……”(注1)

    “谁怂了,我家王爷已经比了五场,他可一直在旁边歇着。”白音的亲卫和好友们当然不服气,扯开嗓子大声反驳,

    “不是怂包蛋就跟张爷接着摔,别找由子往场外跑。”少年才俊们也各自带着一帮心腹,齐齐凑过來,骂不绝口,

    刹那间,场上场下的蒙古贵族们竟然也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一派以前來求亲的少年才俊为主,出于对呼啦哈赤小王子的同情,巴不得“张玄策”能立刻将白音摔个稀巴烂,另外一派则以白音本人的幕僚和镇国公保力格的心腹为主,咬死了继续比赛对白音不公平,坚持“张玄策”必须也连赢四场才能具备挑战资格,

    双方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反倒把正在准备交手的两位正主给晾在了一旁,急得斯琴郡主派來主持比赛的幕僚们满头是汗,劝完了这边劝那边,却始终无法令对峙双方达成统一意见,

    “张先生,张先生,您倒是给个说法啊。”终于有人急中生智,丢下正在争吵不停的蒙古贵胄们,直接找上了张松龄本人,“您是我家郡主的救命恩人,也是兀良哈贝勒他们几个的主心骨,你说一句,比我们说上一百句都管用。”

    张松龄正憋着劲儿要给白音一点儿教训,闻听此言,皱了下眉头,沉声说道:“那好,我就连胜四场好了,你们跟白音去说,让他有种就不要逃走,“

    “谁逃走了,我家王爷才不会是那种无赖。”几名忠心耿耿的右旗卫士闻听此言,立刻丢下各自的对手,大声替自家王爷白音回应,在他们看來,小黑胖子张玄策未必比自家王爷高明多少,只要双方的体力都在充沛状态,谁笑到最后,未必可知,

    此刻,小王爷白音也早已经恢复了冷静,知道自己如果不充分休息的话,肯定赢不了接下來的比赛,故而也不再拿捏身架,冲着张松龄施了个礼,大声补充:“我当然不会逃走,但是你也别指望再拿先前那些损招來对付我,是男人的,咱们就按照规矩摔,即便一会死在你手里,我也保证不觉得冤枉。”

    说完之后,一转身,大步离开了赛场,

    见“凶手”已经退到场外休息,那些替呼啦哈赤小王子抱打不平的蒙古少年们也向四周告了个罪,气哼哼地跟着走了下去,偌大个场地内,瞬间就只剩下了张松龄一个,皱着眉头,怒容满面,“在下张玄策,原本不懂什么叫摔跤,但是看不过眼某些人的凶残,故而才逞强出來要替呼啦哈赤小王子敏图讨个说法,哪位兄弟如果觉得张某做得不恰当,尽管上來赐教。”

    既然他已经把话给挑明了,那些远道而來,抱着向斯琴求婚的蒙古少年们有谁还愿意入场,,上去后未必是小黑胖子的对手不说,还平白得罪了很多同龄的贵族少年,里里外外都沒任何便宜可占,

    倒是临近几个部族中,有三、五个平素跟白音交情深的,打算出面帮后者消耗一些“张玄策”的体力,他们的身子才一动,就被各自家部族中的长者悄悄拉住,趴在耳边用蒙古话低声呵斥道:“人家指明了要跟白音拼命,你上去不是找死么,老实给我呆在人群中看热闹,最好让他连四场胜利都凑不齐,今天的比赛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几个平素跟白音交好的少年原本心里头就对“张玄策”很是忌惮,听自家长辈说得好像很有道理,沉吟了一下,便放弃了硬着头皮去送死的打算,

    张松龄的支持者这边,更沒有主动下场给自己人添麻烦的必要,也纷纷抱着膀子观望,看哪个沒头脑的家伙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给白音当垫窝儿,(注2)

    一时间,竟沒有任何人向小黑胖子张玄策发起挑战,害得他孤零零地在场地内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的表情好生尴尬,

    眼看着比赛就要象某些有心人故意安排的那样无法继续进行下去,人群当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回应,“姓张的,你不要太嚣张,让我來领教领教你的真本事。”

    “还真有脑袋被马踩过的。”众人纷纷回头,用眼睛搜索是哪个蠢货主动跳出來丢人现眼,只见一个比小黑胖子还黑上数分的壮汉快步从看热闹的观众队伍里走出,一边向周围的人致意,一边甩下外套,露出里边用多层棉布做成的厚坎肩儿,

    “你,。”第一眼看到此人,张松龄就彻底愣住了,虽然对方刚刚刮掉了络腮胡子,还用姜水弄皱了眼角和额头的皮肤,但能黑到半夜时就找不见的,整个草原上除了大名鼎鼎的周黑炭之外,还能有谁,

    “怎么,你嫌我出身低贱,不配跟你动手,。”周黑炭才不管自己此刻出场在不在原计划之内,一边大声叫嚣,一边用力朝张松龄挤眼睛,

    “对,既然摆擂台,就应该准许人家上。”白音身边的亲信不明所以,跟着大声起哄,赛场周围的观众们大多只介意有沒有热闹可看,不介意出场者到底是王爷还是平头百姓,也跟着大声嚷嚷,“跟他摔啊,摔啊,废那么多话干什么,不是要凑四连胜么,有人上场总比沒人强。”

    “倒也对。”张松龄笑了笑,缓缓摆出了一个传统的摔跤姿势,

    注1:由子,借口

    注2:垫窝儿,指野兔和田鼠等动物在产仔时,第一个生下來的那只幼崽,通常都活不过当曰,作用只是给其他陆续出生的幼崽当垫子,所以被称为垫窝儿,俚语引申为牺牲品,消耗品,

    第六章碰撞(七下)

    第六章 碰撞 (七 下)

    “请赐教。”周黑炭大喝一声,蹲身展臂,将传统蒙古摔跤的起手姿势摆了个十足十,

    “上,摔翻他。”

    “摔,使劲,加油。”

    现场的各族百姓拍手跺脚,为参赛的双方加油鼓劲儿,在震耳欲聋的助威声里,只见周黑炭和张松龄二人先是相向着绕了小半个圈子,然后瞅准对手破绽,同时前扑,“乒。”先是一声沉闷的碰撞,然后其中一人从另外一人的肩膀上斜飞出去,惨叫着跌落尘埃,

    “啊,不算,不算,,。”周黑炭夸张地捂着自家屁股,大声抗议,“我还沒來得及使劲儿呢,就被你给丢出去了,不算,不算。”

    “轰。”观众们沒想到事先把架势拉得十足的他真实本领居然如此不济,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阴谋得逞了周黑炭又捂着屁股叫嚣了几嗓子,死活不肯认输,直到负责维持秩序的旗丁跑上前干涉,才摆出一幅非常不甘心的模样,怏怏地退到了场外,

    “让我來会会你。”紧跟着跳上场的是一名蒙古少年,长得敦敦实实,满脸憨厚,与张松龄抱在一起装模做样的扭了几下,也猛地脚下一软,自己摔倒在地上,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呼和奥拉今天输得心服口服。”唯恐别人看不出破绽來,蒙古少年不待起身,就双手抱拳,冲着张松龄大声嚷嚷,

    “呵呵呵呵。”这回,观众当中终于有人看出了一些门道,冲着呼和奥拉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很明显,他们对先前白音在赛场上冲呼啦哈赤小王子痛下杀手的恶行也非常不满,巴不得看到小黑胖子“张玄策”能狠狠教训此人一顿,

    “小黑胖子不要太得意,看我來收拾你。”

    ……

    “我來,我就不信这个邪。”

    前來求婚的少年才俊里头沒有一个笨蛋,看完了呼和奥拉的表演,立刻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大声吆喝着,陆续登场向张松龄发出挑战,然后以比上场还快的速度陆续“大败”而回,

    大伙齐心协力,转眼间,就为张松龄凑足了四连胜,场地另外一侧的白音却连一碗奶茶都沒來得及喝完,端着半空的青瓷碗,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白音,该你了。”

    “不敢摔就认输,别磨磨蹭蹭浪费大伙的时间。”

    与呼啦哈赤交好的蒙古少年们扯开嗓子,大声叫嚷,仿佛认准了白音上场后肯定会输得惨不忍睹一般,

    听到众人的挑衅,原本就被已经气得满脸铁青的白音愈发恼怒,把瓷碗往地下一丢,就准备下场与“张玄策”拼命,还沒等他迈动脚步,肩膀处忽然传來一股大力,将他硬生生给扳得倒退了数步,一屁股坐进了贴身侍卫的怀里,

    “小王爷你不是他的对手,这一局,让卓立格图來替你上。”丢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将白音扳了一个跟头的壮汉分开人群,大步走入场内,

    此人身高足足有两米开外,膀大腰圆,肩宽背阔,张松龄虽然不算什么矮个子,站在此人对面,却立刻被衬托得短了半截,小了两号,沒等交手,气势上便先输了三成,

    “耍赖。”

    “不要脸,找援兵。”

    “沒本事才让别人替。”

    场外观战的众蒙古少年们先是一愣,随即大声起哄,一些原本就对白音心怀不满地蒙汉百姓也喝起了倒彩,对此人临阵脱逃的行为非常不齿,

    再看小王爷白音,虽然被羞得脸色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瞬息万变,却始终沒有命令壮汉下來,换成自己登场履行先前与“张玄策”的约定,

    “张兄弟别跟他摔,他是傻跤王。”就在此刻,护送呼啦哈赤王子去找郎中诊治的兀良哈贝勒也赶了回來,冲着张松龄大声提醒,

    “啊,原來是他,。”正在大声起哄的少年才俊和各族观众们倒吸一口冷气,叫骂声嘎然而止,

    若说乌旗叶特前后左右四部当家人名字,恐怕在场观众未必人人能说得清楚,但提起“傻跤王”这个称号,大伙却都是如雷贯耳,据说此人名叫卓立格图,乃乌旗叶特后旗的上一任章京之子,天生神力,八岁时便能双手抱起一只牛犊,其父母为了不让他的这身力气白费,特地花重金从北平城里请來了一位前清的大内侍卫做老师,从小指导他摔跤的本领,而卓立格图也不负父母所望,十六时便摔遍了乌旗叶特四部,在黑石寨周围方圆五百里再也找不到对手,他的授业恩师见徒弟青出于蓝,有心在昔曰的同行们面前炫耀,便说通了他父母,带着他四下历练,

    随后三年里,卓立格图跟着他师父两个打着以武会友的名义,先是从察哈尔一直摔到绥远,又从绥远一路摔到了北平,接连二百余场未尝一败,成为各地摔跤好手公认的跤王,但是在北平城内,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却因为无意间扫了一名前清王爷面子,遭到对方的暗算,先是在奶茶里下了毒,然后在赛场上被早有预谋的另外一名摔跤高手趁虚抱起,來了个大过肩,当场姓命垂危,

    好在他师父在武林中也算个有头脸人,当即抱了他到一代名医施今墨面前求诊,经后者施以妙手,才勉强将起从鬼门关前抢了回來,但经此一劫之后,卓立格图的脑子却出了问題,除了摔跤之外,其余事情一概稀里糊涂,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长什么模样,都完全沒有了印象,跟人切磋时下手再也分不出轻重,经常将对手摔得筋断骨折,

    所以民间好事者又在他的绰号之前,加了一个“傻”字,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称其为“傻跤王”,卓立格图听到了,居然也不着恼,

    摔跤行年青一代的后起之秀们都知道他是傻子,也沒把握在他手下全身而退,便很少再前來找他切磋,卓立格图自己也不懂得登门去挑战别人,维护自己的江湖声望,随着他师父和父母的先后离世,便渐渐地退出了摔跤圈子,渐渐地成了后人口中提起來就充满遗憾的传奇,

    就这样一个已经被众人遗忘了很长时间的传奇人物,今天居然跳出來替白音出头,要说背后沒人指使他,绝对是不可能,但无论蒙古少年和周围的观众们怎么叫骂,怎么羞辱,小王爷白音却铁了心要无赖到底,死活不肯履约,直到被大伙挤兑得急了,才翻了下青红色的眼皮,冷笑着说道:“我养了他五、六年,他当然要全心全意帮我,你们谁要是不服,也可以派手下人出战,反正大伙事先又沒约定,谁都不准找帮手。”

    “胆小鬼。”

    “不要脸。”“呸,孬种。”闻听此言,众少年才俊们骂得更凶,牧民们也瞧不起白音死不认账,冲着他的脚下用力吐吐沫,乌旗叶特左旗的旗丁们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旗主受辱,立刻拎起皮鞭四下乱抽,这回,可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义愤填膺的蒙古少年和其他各旗的蒙汉百姓撸胳膊挽袖子,与白音的爪牙撕扯成了一团,

    眼看着赛场秩序就要失控,场地内正在整理牛皮马甲的卓立格图突然转过身來,冲着白音附近大声喊道:“都别吵,看我摔跤,好长时间沒遇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你们别扫我的兴。”

    喊罢,又把身体转向张松龄,抱了抱拳,瓮声瓮气地发问:“你休息好沒有,休息好了,咱们两个就开始吧,不用在乎规矩,你可以使用任何方法,只要能把我打倒了,就算你赢。”

    “耍赖。”“不要脸。”“他已经连摔四场了,你要挑战他,也必须连摔四场。”“张兄弟,别搭理他,他沒遵守规矩。”众少年们顾不得再跟白音及其麾下爪牙纠缠,齐齐涌向赛场边,大声嚷嚷,

    望着比自己足足大了两号的傻跤王,张松龄心里好生为难,他准备了许多很辣招数來对付白音,但把这些招数用在一个神志不清楚的人身上,就有些下不去手,此外,他也沒充足的把握能赢下眼前这个傻子,除非双方肢体刚开始接触时就使用战场上总结出來的必杀技,直接攻击此人身体上的致命部位,

    “你到底敢不敢跟我比啊,别老捏软柿子,白音王爷学的都是花架子,你摔赢了也沒意思。”迟迟得不到对手的回音,傻跤王卓立格图不耐烦地用大实话催促,言语之间,沒给任何人留颜面,

    “哈哈哈哈。”周围的谩骂声瞬间被哄笑声所掩盖,即便是对傻跤王再不满的人,也沒法不承认,此人虽然头脑不甚清楚,却傻得很单纯,傻得非常可爱,

    可越是这样,小黑胖子张玄策恐怕面临的危险也越大,毕竟他是个正常人,不像傻跤王那样心中沒有任何牵挂与忌惮,回忆起以往跟傻跤王切磋的那些摔跤手的恐怖下场,大伙就本能地想劝小黑胖子主动认输,话还沒等说出口,耳畔忽然又传來一声断喝,“别着急,想跟他摔,先赢了我再说,他已经四连胜,你至少得赢下四个人,才有挑战他的资格。”

    紧跟着,一道黑影跳进场内,将原本不算单弱的“张玄策”挡在了背后,护了个严严实实,

    第六章碰撞(八上)

    第六章 碰撞 (八 上)

    观众们沒想到还有人敢主动向“傻跤王”挑战,齐齐吃了一惊,再仔细看,只见來者身材比“张玄策”足足高出了大半个头,肩膀也宽了足足有小半尺,虽然依旧比不上傻跤王粗壮,但彼此之间的差距,也不再像先前那么明显了,

    “入云龙,他是入云龙,赶快把他拿下。”沒等此人自报身份,乌旗叶特前旗的镇国公保力格已经惊慌地叫嚷了起來,一边往人群中间躲,一边伸手去腰间摸枪,只是在他自己平素挂枪的位置,却根本沒有摸到任何金属物品,正惶急间,有件又冷又硬的东西从背后探了过來,死死地顶在了他的脖颈窝上,

    “啊,救,,。”保力格吓得魂飞天外,张开大嘴呼救,话刚喊了一半儿,颈窝又被狠狠戳了一下,紧跟着,一个非常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來,“想死的话,你就再喊一声试试,老子正愁找不到借口开斋呢。”

    “不喊,我不喊,壮士,壮士饶命。”保力格吓得腿脚都软了,歪着头,低声乞怜,“我跟你无冤无仇……”

    “放屁。”拿枪顶着他的人低声喝骂,语调里充满了怨恨,“瞪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你跟我无冤无仇,半个月前,是哪个王八蛋与小鬼子们一道追杀老子,。”

    保力格不敢回头,只用眼角的余光向身后悄悄扫了扫,刺客就是刚才率先下场给张玄策制造四连胜机会的壮汉,一张脸长得黑如锅底,刮得干干净净的两颊上,隐隐约约露出茂密的胡子茬儿,

    “你是,你是黑胡子,黑胡子。”保力格的身体晃了晃,有股热呼呼的水流顺着裤腿淋漓而下,正在拿枪顶着他的周黑炭又是好气,又是不齿,皱了下眉头,低声呵斥,“看你那德行,还镇国公呢,连个放羊老汉都不如,让你的人闪远一点儿,老子不想在斯琴郡主的地盘上杀她的客人,但是如果有谁先不守规矩的话,老子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