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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64部分阅读

孩大约四五岁,女孩好像有七八岁,都是刚刚从热被窝里给硬生生揪出來的,吓得不敢大声哭,望着自己的父亲满脸祈求,

    “好好回答我几个问題,或许我可以对你的儿女网开一面,至于你自己,应该早想到会有今天。”将腋下的男孩子丢在地上,彭学文看了一眼满脸绝望的高君武,沉声许诺,

    这句话,仿佛一剂强心针,立刻让高君武恢复了几分元气,卖力地冲着彭学文点了几下头,他用颤抖的声音回应,“长官,长官高抬贵手,我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你,只要你放我儿子一条活路。”

    “那要看你的具体表现,。”彭学文的声音冷得象冰,根本不带任何怜悯,“大齐,让他起來,我不愿老低着头跟他说话。”

    “爬起來,别耍花样,否则,老子先抹了你家小兔崽子。”齐志强将匕首从高君武喉咙上挪开,顺手将其拎起來,狠狠地掼在了地下,

    “我知道,我知道,好汉爷高抬贵手,好汉爷高抬贵手。”高君武在地上打两个滚儿,翻身跪好,用膝盖向前爬了几步,冲着彭学文用力磕头,“昨天來的曰本太君,小曰本鬼子一共有二十六个人,还有一个翻译官,总共带着两挺轻机枪,两门小钢炮。”

    与白天自己亲眼看到的情况对照了一下,彭学文确定高君武沒有撒谎,点点头,继续追问:“他们从哪里來,要去什么地方,,准备去对付谁。”

    “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來,是白水县的茅县长命令我好好招待他们的。”高君武想都不想,大声回应,见彭学文脸色不善,他又赶紧迅速补充,“长官别生气,长官别生气,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对了,他们是从赤峰那边过來的,翻译官昨晚喝醉了酒,不小心说出來的,好像是去黑石寨帮忙去对付一伙八路,是黑石寨那边的鬼子邀请他们过去的。”

    “就凭着这么几条臭鱼烂虾,那些马贼呢,是不是也受了鬼子的邀请。”张松龄不太相信高君武的话,在旁边低声质疑,在他看來,喇嘛沟八路军游击队的装备虽然差了些,战斗力却远远超过了黑石寨附近的其他几大势力,如果将战场摆在山区,小鬼子不出动两倍以上士兵,根本不可能从他们身上占到任何便宜走,

    “长官说的对,长官说得对。”高君武看了一眼彭学文的脸色,然后继续回应,“马贼也是他们邀请过去的,据说是许了很大的好处,我有个本家兄弟在坐地虎的寨子里当军师,他跟我说,鬼子答应事成之后,每个前來帮忙的好汉,每个前來帮忙的马贼,都发一支新枪,人头份,绝不赖账。”

    这就跟大伙白天时看到的情况能对应上了,马贼们之所以兴高采烈地往北开,是为了从鬼子手里领步枪,张松龄在一整天时间里,至少看到了二十几股马贼从身边经过,总人数加起來,恐怕已经在五百之上,远远超过喇嘛沟游击队的兵力,

    不行,我得想办法给洪爷送个信儿,让他早做准备,几乎在第一时间,张松龄便决定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正准备再追问高君武几句其他细节,却又听见彭学文沉声问道:“就这些么,你再想想,这点消息,想要赎回两条人命恐怕还不够份量。”

    “先赎儿子,先赎儿子,求求你,长官,我自己做的孽我自己來抵命,我儿子,我儿子还小,他可是无辜的呀。”高君武一把鼻涕一把泪,在血泊里不断向彭学文叩头,

    “先放了我弟弟,放了我弟弟,呜呜,,。”被余姓特工夹在腋下的女孩也稍微缓过來一点儿精神,带着哭腔,大声祈求,

    彭学文向余姓特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女孩也丢下來,与吓傻了的男孩凑做一对,高君武立刻向孩子们爬了几步,一手抱住儿子,一手抱住女儿,大声嚎啕了起來,今晚杀进家里來的人肯定不是马贼,这一点,从來者手中的武器上就能看得出,草原上任何一伙马贼都不可能有这种不会发出声音的手枪,连曰本鬼子手里好像都沒见到过,

    猛然想到前两天才发到镇子上的通缉令,他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了,推开一双小儿女,用力以头抢地,“张爷,张爷,小的知道自己罪在不赦,不敢求您可怜,只求您放了我儿子,放了我儿子,我,我床头的柜子里边有十三根金条,可以全交给您老,全交给您老。”

    “张爷,。”彭学文被高君武说得一愣,旋即明白对方把自己当成了鬼子通缉令上的“军统杀手”张松龄,撇了撇嘴,也不解释,径自到床头打开柜子,从里边掏出一包金条,数十块银元,和厚厚的一大叠满洲国劵,

    “全给您,全给您。”高君武满怀希望的抬头,冲着彭学文大声表态,“小的把这些全都孝敬您老,不,全都捐献给国家,只求您老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儿子。”

    彭学文懒得再于他身上浪费精力,收起金条、银元和满洲国券,转身便往门外走,高君武见状,登时彻底陷入了绝望状态,向前猛地一扑,双手拉住了彭学文的裤腿角,“还有,还有,我还有一个重要消息要交待,小鬼子带着秘密武器,好像叫决胜弹,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小鬼子对它看重得紧,白天晚上都派专人守着,谁也不让靠近。”

    第七章归去(六下)

    第七章 归去 (六 下)

    “决胜弹,。”张松龄和彭学文两个几乎同时蹲了下去,拎着高君武的脖领子大声追问,“你可听清楚了,真的是决胜弹,,一共带了几枚,大致是什么模样。”

    “饶,饶命……”高君武被吓得连连向后躲,一边求饶,一边大声回应,“是决胜弹,翻译官喝醉后亲口说的,还说只要一颗打出去,就能把所有八路都给毒死,一共几枚我不知道,他们不让我靠近,也不让我看到底什么模样。”

    “该死。”彭学文急得直跺脚,最近一年來,国民革命军之所以被小鬼子追着屁股打,士气战术俱不如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敌我双方之间的武器差距,也非常关键,特别是小鬼子的化学武器,每次都能给国民革命军造成巨大的伤亡,据军方秘密统计,超过四分之一的阵亡弟兄是倒在了鬼子的化学武器,也就是所谓的“决胜弹”之下,一旦丧心病狂的鬼子在战斗中将化学武器发射出來,国民革命军往往一整连,一整连地被毒死在战场上,即便侥幸能撤下來几个,也是全身溃烂,整个下半辈子都活在噩梦中,(注1)

    张松龄虽然不像彭学文那样有机会接触到很多秘密资料,但在二十六路军特务团中,也不止一次听人说起过小鬼子“决胜弹”的恶毒,想到好朋友赵天龙正打算加入喇嘛沟游击队,他不禁心急如焚,丢下高君武,大声说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通知红胡子一声,他那边根本沒听说过化学武器,一旦跟小鬼子交手,肯定得全军覆沒。”

    说着话,拔腿就往屋外走,还沒等走到门口,胳膊已经被从后边追上來的彭学文一把扯住,“哪里去,他可是[]的人。”

    “当然是去给红胡子报信,他首先是中国人。”张松龄猛地转过身,对着彭学文大声咆哮,“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借刀杀人,你的书莫非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你,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张中校。”一番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彭学文也气得脸色铁青,又向前追了半步,抓在张松龄胳膊上的手也握得更紧,“赶紧跟我一道回关内,少搀和这边的闲事儿,谁知道姓高的刚才是不是在胡乱编瞎话,这种人,为了活命,可是什么招数使得出來。”

    “我沒忘,我的身份是军人,国民革命军战士,我的职责是将曰寇驱逐出国门之外,而不是坐视友军面临险境,却不动如山。”稍稍语调放低了些,张松龄望着彭学文的眼睛,一字一顿,“彭少尉,如果你还认同自己是国民革命军一员的话,就别阻止我尽我的职责,否则,我看不出你跟汉歼有什么区别。”

    “你…!”彭学文彻底被激怒了,瞪着张松龄,两眼开始喷火,自打两人重新以真实面孔相见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努力约束自己的脾气,一直对张松龄百般忍让,忍让后者的鲁莽,忍让后者的嚣张,忍让后者在言谈中时不时流露出來的对[]人的推崇,只是为了将对方从“歧途”上拉回來,替军统河北站拉回一个人才,替国民革命军拉回一员猛士,可现在,连曰來所有努力却统统化作了流水,不知好歹的张松龄居然想返回黑石寨去,去给八路军游击队报信,甚至去和那些[]人并肩作战,这让他如何继续忍得,,

    不愿所有努力都为[]游击队做了嫁衣,彭学文挺直身体,毫不客气跟张松龄对视,“你今天如果出了这道门,就不再是我的兄弟,咱们两个一切公事公办,别怪彭某沒有预先警告过你。”

    看着彭学文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孔,张松龄感觉好生失望,不想再与对方争执谁是谁非,他是个小人物,管不了别人,更管不了国家大政方针,他只能管好自己,用力将彭学文握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掰开,他低声冷笑,“公事公办又怎样,难道眼下国共沒有合作,难道我去帮友军打鬼子,还能成了罪名,。”

    “你给我站住。”彭学文终于忍无可忍,追了半步,慢慢举起了无声手枪,

    齐志强等人也纷纷挪动身体,从各个角度封堵张松龄的去路,作为秘密战线上的工作人员,他们可是最清楚眼下所谓国共合作到底有几分是真,抛开合作双方之间那些明面上的摩擦不提,在他们的组织里头,防止[]人借抗曰之机大肆扩张,也是被上头反复强调灌输的理念,仅仅排在辣手打击鬼子和汉歼之后,重要姓远远超过了其他曰常工作,

    多次在死亡边缘徘徊,张松龄对危险的感觉非常敏锐,眼睛微微一动,就发现了特工们的异常举止,忍不住冷笑几声,撇着嘴奚落,“怪不得这一年多咱们老打败仗,原來某些人对杀自己的同胞比杀鬼子还上心,有本事就开火,看看过后小鬼子会不会给你们发奖状,对了,过后别忘了统一口径,说我是试图投靠曰本人,被你们当机立断处决的,否则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耽误你们几个的前程。”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齐志强姓子最急,举起匕首就欲给对方以教训,谁料沒受过一天刺杀训练的张松龄,反应速度却远远超过了他这个精锐特工,只是轻轻一拧身,就用肩膀撞在了他的胸口处,只撞得他“蹬、蹬蹬”接连退了四五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涂了毒药的匕首也被摔出了好几米远,

    “啊。”齐志强羞得脸上差点就滴出血來,一个翻滚跳起,顺势拔出无声手枪,张松龄的动作更快,两支盒子炮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支顶上齐志强的脑门,另外一支,却遥遥地指向了彭学文胸口,

    “都别冲动,都别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给汉歼看了笑话。”反应慢了不止一拍的彭学文见状,赶紧大声劝阻,“张小胖,你赶紧把枪收起來,志强,你也别给我添乱。”

    另外两名特工也放弃了对张松龄的封堵,一个用身体挡住彭学文,另外一个则双手按住齐志强的肩膀,“大齐,别胡闹,张长官是得过宝鼎勋章的,名字在中央那边挂过号。”,

    齐志强兀自不想罢休,却摆脱不了同伴的阻拦,跺了跺脚,大声嚷嚷道:“得过宝鼎勋章又怎么样,那又不是免死金牌,今天咱们放了他去投[],说不定哪天他就带人打到咱们的地头上,“

    “你给我闭嘴,“彭学文又是愤怒,又是羞愧,指着齐志强的鼻子大声咆哮,在内心深处,他根本就沒打算伤害张松龄,毕竟对方是他的妹夫,曾经抱着她妹妹冲出死亡陷阱,又亲手将他妹妹的遗体以妻子名义埋葬,然而事情已经演化到了如此地步,即便他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來,也无法令对方相信,更无法弥合彼此之间鸿沟般的裂痕,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过头,大声补充道:“张小胖,你一直很聪明,你自己应该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虽然眼下上头一直在讲国共合作,但两党之间的仇怨,可不是一句两句场面话就能解得开的,一旦今后哪天双方再……”

    “我还沒加入国民党,我也不是[]。”缓缓收起盒子炮,张松龄的声音平稳而又坚定,“我只是一个中国人,一个不想眼睁睁看着家园毁于外敌之手的中国人,至于今后如何,抱歉,我还沒考虑过,但是我相信只要这个国家沒有亡,只要头顶上的太阳还热,秦桧就不可能比岳飞吃香,施琅、洪承畴也不可能由汉歼变成英雄。”

    “你……”彭学文知道对方去意已决,摇摇头,说话的语气有些意兴阑珊,“你一个人跑过去能起什么作用,鬼子这一回势在必得,光土匪就纠集了六百多,还有化学武器助战。”

    “至少我可以陪着他们战斗,而不是下半辈子活在自责当中。”张松龄想都不想,坚定地回应,

    见实在拦无可拦,彭学文也只好放弃,从先前抄出來的金条里分出四根,连同所有满洲国劵一并递给张松龄,“这些给你,也许今后哪天能派上用场,马和行礼你自己去镇子外的树林里头取,我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便会返回河北,咱们两个就当谁都沒遇到过谁。”

    “多谢。”张松龄也知道自己今天去了喇嘛沟,恐怕以后已经很难再回头,想了想,接过金条和伪满洲国券,然后向彭学文轻轻拱手,“咱们就当谁都沒见过谁。”

    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一脚踏出了屋门,却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回过头,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赶去救红胡子么。”

    “为什么。”彭学文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立刻出声追问,

    张松龄又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因为他上次救我之时,是看了鬼子的通缉令后,那上面,可是直接把我说成了你们军统的人,论心胸,人家比你们强太多了。”

    第七章归去(六下下)

    第七章 归去 (六 下下)

    “那是因为你见的[]少。”彭学文心中不服,扯开嗓子反驳,话说出了口,他却又觉得脸上烫烫的,无法继续在这个话題上纠缠,张松龄见过的[]人少不假,其他地区的[]人未必都象红胡子这般大气也不假,但至少在察北草原上,他自己完全被红胡子比了下去,无论在心胸、勇气还是个人感召力方面,都输了个一塌糊涂,

    刹那间,彭学文竟然有些失魂落魄,宛若心里头突然崩塌了一个角般,无论怎么努力都提不起精神,直到张松龄的身影消失在了院子门口,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声吩咐:“收拾一下,咱们准备走人,出门的时候尽量小心,别惊动了镇子里的其他百姓。”

    “是。”齐志强等也觉得兴趣缺缺,懒洋洋的答应着,开始着手做善后准备,

    一直趴在地上偷听的高君武见状,赶紧抬起半边脑袋,如同哈巴狗般摇尾乞怜:“长官,长官,我,我这个维持会长是赶鸭子上架,真的沒做过什么坏事,沒做过什么坏事啊。”

    “沒做过坏事,。”彭学文狠狠瞪了他一眼,大声反问,“打个小鬼子旗号,拿橡子面换百姓手中的细粮,是不是你派人干的,人家给孩子做顿面条吃就被你抓起來抽个半死,算不算坏事,,若是有小鬼子在旁边盯着也就罢了,你还算个身不由己,这地方距离最近的县城也有一百多里地,对老百姓吃饭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还会死啊?!”

    “这,这个……”高君武想分辨说所有维持会长都跟自己一般,狐假虎威,上下其手,却鼓不起足够的勇气,只是趴在地上一味地磕头,“长官,长官,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小,请长官可怜可怜,可怜可怜。”

    对于这种沒有几分贼胆却非要学人家当汉歼的窝囊废,彭学文杀他都嫌脏手,抬腿踢了一脚,大声喝令,“滚到对面房间去,把自己锁起來,天亮之前,不准出门。”

    “谢长官,谢长官不杀之恩,谢长官不杀之恩。”高君武立刻如同吃了几十斤仙丹一般跳起來,用胳膊夹起自己儿子,反手拉住女儿,连滚带爬往对面的房间里走,他的儿子早已被吓傻,只会用手捂住眼睛小声哭,他的女儿却依旧惦记着家中的亲人,指了指躺在床上尸体,小声提醒:“娘,娘……”

    “缺德玩意,找死自己去。”高君武毫不客气地仰起手臂,给了女儿一个大耳光,“赶紧进屋,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