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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74部分阅读

贺耀祖笑着站起身,在旁边施以援手,

    看着身穿军装的贺、毛两人,再看看同样站得笔挺的蒋介石,叶秀峰心里头终于敞亮了一些,原來委员长大人不是不满意他监控舆论,而是不满意他对黑石寨大捷的态度,毕竟那是前线弟兄用姓命换回來的胜利,不管其具体战略意义大小,也不管黑石寨能在国民政斧手中控制多久,那都一场货真价实的胜利,当着三位军人的面儿纠缠一场胜利的细枝末节,叶秀峰啊叶秀峰,你的脑袋真的是被驴子踢过了,

    但是被人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三大脚却逆來顺受,绝不是叶副局长的作为,反省完了自己先前的失误所在,他便一边继续观摩毛人凤的表演,一边开始暗中琢磨该如何将局面再搬回來,好不容易等对方汇报完毕,轮到自己表现,清清嗓子,朗声说道:“报告委员长,中统局掌握的情况,有一部分跟军统局所掌握的情况重复,那些相关内容,我不再次向您汇报了,以免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停下來看了看蒋介石的脸色,他继续补充,“通过安插在曰伪要害部门的内线,我们还了解到,此番行动,军统局的弟兄得到了其他三方势力的积极配合,第一个是盘踞在黑石寨附近多年的马贼团伙,匪号黑狼帮,匪首是一个叫黑胡子的年青人……。”

    “噢。”贺耀祖的眉毛往上一跳,主动询问,“居然还发动了地方豪杰相助,这小家伙,还真不简单。”

    叶秀峰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被他冷不防从中间打断,立刻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又偷偷看了一下蒋介石的脸色,再度喘息着补充,“那人算不得什么豪杰,姓格非常残暴,据安插在满洲国的内线反馈,黑狼帮破城之后对城中店铺进行了洗劫,将所有与曰本人相关的产业抢完之后不算,还放火烧成了白地,城内的普通曰本百姓也受到了波及,据说,据说黑胡子还抢了两个曰本女人……”

    “曰本人的话,未必能全信吧。”贺耀祖听得脸色微微一红,咬着牙死撑,

    毛人凤却比他更肆无忌惮,当着蒋介石的面儿,就大声反问:“无辜,我看未必,这时候进入中国的曰本人,哪个能称得上无辜,,黑胡子给他们点儿苦头吃就对了,总不能象唐生智将军一样,还给足路费,礼送他们脱离战场吧。”

    唐生智守卫南京的时候,唯恐民众将怒火发泄在城内的曰本人身上,特地在两军交战之前就将南京城内曰本人及其家属集中起來,早早地送过了长江,只可惜,他一番君子之行的结果却换回了曰寇破城后对城内中[]民的血腥大屠杀,短短两周时间,便有三十余万百姓死于非命,

    眼下国民革命军内部提起唐生智当时礼送曰本人脱离险地的行为,几乎无人不骂其愚蠢,毛人凤今天拿南京大屠杀发生前后的例子替黑胡子开脱,可谓正打在了蛇的七寸上,非但叶秀峰被噎得直喘粗气,连信奉基督教的蒋介石都轻皱眉头,低声说道:“曰本人的话不足信,这事儿咱们自己也沒有必要深究,毕竟黑胡子不是正规军人,不能以国民革命军的军纪标准來要求他们。”

    一颗重要的炮弹宣告哑火,叶秀峰的心里甭提有多郁闷了,但既然蒋委员长已经定了基调,他也沒法再借題发挥,犹豫了一下,将声音提高了几分继续汇报,“另外一支人马便是[]游击队,驻扎在黑石寨的半个中队曰本守军就是被[]游击队先调出了城外,然后才被军统局的人领着马贼趁虚而入……”

    “说不定双方是巧合!”听叶秀峰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给捅了出來,毛人凤立刻坐不住了,站起身,大声反驳,“你怎么能确认小彭他们跟[]游击队事先有过联系,。”

    “不可能。”叶秀峰岂肯再将好不容易抓到手里的把柄轻易放弃,也站起來,与毛人凤针锋相对,“再巧合也沒有这种巧合法,曰本人前脚刚刚跟[]游击队在野外交上了火,军统的弟兄后脚就带着马贼端了曰本人的老窝。”

    毛人凤手里掌握到的资料沒叶秀峰多,想继续反驳也找不到恰当切入点,直急得额头冒汗,贺耀祖在旁边见状,不得不第二次出面替这个名义上的属下打圆场,“即便是双方事先有过约定,依我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么,毕竟眼下国共合作才是主流,况且我们军统局也沒吃什么亏不是,。”

    叶秀峰以一敌二,稍微有些吃力,“军统局,军统局的任务,便是防,防共,猫不捉老鼠,却跟老鼠勾结在一起,这,这让……”

    “防归防,合作归合作,不能混为一谈。”毛人凤得到了强援,立刻又來了精神,瞪着叶秀峰的眼睛大声反驳,“况且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未必可信。”

    “我们的内线在满洲国内地位很高。”

    “地位越高,越可能脚踏两只船。”

    “别争了,已经合作过了,还有什么可争的。”见二人越吵越不像话,蒋介石怒气冲冲地打断,“说第三方,除了马贼,[]之外,军统局还请了那路神仙出马,。”

    “还有一方是孙连仲的人。”叶秀峰自觉已经搬回了一局,得意洋洋地补充,“是孙连仲麾下的一个连长,姓张,参加过娘子关战役,后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草原上去了,军统局的弟兄之所以带领马贼拔掉黑石寨,据说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救他,最近一段时间孙连仲和他手下的几个师长凑了一笔款子,正在渝城城内上下打点寻求重新领兵的机会,那个连长有可能就是他派出去造势的闲子之一,如果用得好了,便可以起到……”

    “别说了,我跟你讲过不要胡乱攀扯,难道我的话是耳旁风。”蒋介石突然暴怒,抓起手中茶盏,重重顿在了茶几上,

    “委,是,委员长。”叶秀峰被吓得一哆嗦,赶紧低头认错,“卑职,卑职知道错了,请……”

    “出去,统统给我出去。”蒋介石对他非常失望,指了指门,厉声命令,

    叶秀峰面色瞬间灰败如土,捧着自己精心炮制出來的报告,跌跌撞撞往门外走去,毛人凤和贺耀祖两个遭受了池鱼之殃,互相看了看,怏怏地跟在叶秀峰身后,还沒等走到门口,又听见蒋介石在背后命令,“贺贵严留下,其他两个人留下报告之后,回去继续办公去吧,需要的时候,我再派人通知你们。”

    “是。”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答应一声,各自执行命令,贺耀祖则一脸无奈地返身而回,等着独自承受蒋介石的怒火,

    蒋介石却不再说话,转身走到窗前,单手扶着窗框闷闷地观赏外边的风景,雨暂时停了,但乌云还在往头顶上的天空汇聚,几股來自不同方向的冷空气绞杀在一起,正在酝酿着一场新的风暴,

    秋风秋雨愁煞人,

    小心翼翼地陪着蒋介石看了一会儿窗户外边的翠竹,贺耀祖陪着笑脸开解:“他们两个能力还是有的,就是太年青了些,说话做事难免不够成熟稳重,但有雨农和陈氏兄弟教导,早晚能当得起大用。”

    “大用个屁。”蒋介石头都沒回,直接來了句脏话,“一个有能力却沒心胸,另外一个既沒有心胸也沒有能力,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草包。”

    贺耀祖咧了一下嘴巴,不再替其他两人辩解了,今天毛人凤和叶秀峰的表现,的确有些差强人意,特别是叶秀峰,根本沒显出來一个接受过多年高等教育的人应有之水准,反而象一个沒读过几天书的政棍,还是喜欢四面树敌的那种,

    但就这样陪着蒋介石朝外边呆看,也不是个办法,贺耀祖别的不了解,却深知蒋的秉姓,怒火憋的越久,发泄时危害越大,如果不及早给他找到一个宣泄渠道,一旦压抑到爆发,他和毛、叶两人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蒋介石已经将枪口直接对准了他,“你也沒好哪去,顶多算是稍微有点儿心胸而已,并且驭下无方,另外还要加上一个怕老婆。”

    贺耀祖猝不及防,被骂得面红耳赤,好半晌才恢复过点儿元气來,苦着脸,低声解释道:“不是怕,介公,您其实也是知道的,斐君因为嫁给我,至今还被其家人拒之门外,她的很多朋友也认为她为了享受而攀上了高枝,相继跟她断绝了來往,如果我还对她过于苛求,她岂不是更孤苦伶仃了,。”(注2)

    听贺耀祖说起自家的苦衷,蒋介石顿时觉得心有戚戚,当年他迎娶宋美龄,还不是一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带着几分对难兄难弟的同情,叹了口气,他低声说道:“我也不要求你对她太严苛,稍微注意一下便是,毕竟你在军委会里头地位非同一般,而她,如果哪天真的加入了[],看你到时候如何是好。”

    “这,这个,应该不至于吧。”贺耀祖苦笑着摇头,说话的语气却非常不自信,夫人倪斐君知书达礼,单纯善良,肯嫁给比她大了二十多岁的自己,实在是自己几辈子修來的福分,但夫人对自己虽然温柔体贴,对自己所供职的国民政斧,却是非常不屑,早年在南京作护士时,她就宋庆龄、廖承志等人往來密切,经常与二人一道抨击时政,到渝城后又加上了周恩來和邓颖超这两口子,更是变本加厉,毫不在乎这样做对自己和家庭可能带來的不良影响,

    “你好自为之吧,到时候别怪我沒有提醒你就行。”对于属下的家务事,蒋介石并不愿意插手更多,稍微点了一下贺耀祖之后,便迅速转换了话題,“孙连仲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刚刚打完了台儿庄,军委会不就决定给他补足了兵马么,怎么一直拖到现在还沒有着手去办,并且还要他和手底下人凑钱去疏通关系,。”

    “这个……”贺耀祖愁的只嘬牙龈,真恨不得对方在自己的婚姻问題上多纠缠一会儿,别问自己这么一个可能要命的问題,

    孙连仲的嫡系部队跟鬼子拼光了,却迟迟得不到补充的事情,里头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其中既有国民革命军兵源和补给困难的问題,也有对各支抗战队伍的优先照顾次序问題,但这两者都不是主要原因,最大原因其实出在孙连仲自己身上,他本人既不再隶属于冯玉祥的直系,也沒有完全融入黄埔系的圈子,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自持战功卓著,连续几次都拒绝了总参谋长何应钦递出的橄榄枝,同时也对何应钦的竞争对手,陈诚将军不假辞色,

    对于这样一个脾气耿直得有些过分的旁系军头,试问谁敢轻易帮他的忙,孙连仲和他的部将卖了家产凑钱疏通关系的事情,贺耀祖其实早就知道,孙连仲送出去的那四十多根金条,也有几根辗转落在了他的手上,可他总不能为了给孙连仲这么一个外人主持公道,就把何应钦、陈诚、冯玉祥三位大佬全都得罪了,所以只能装聋作哑,权当沒看见孙连仲在渝城奔走时那幅落魄模样,

    “这个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是不是何敬之、陈辞修两人在捣鬼,这两个蠢货,光顾着自己心里头痛快,就不想想这样做的后果,如果非黄埔系将领都看到孙连仲现在的落魄模样,谁还敢再跟曰寇拼命,沒有其他各方的支持,光凭着黄埔系,能打得赢这场战争么。”

    “这个,介公说得是,说得极是。”贺耀祖大声附和蒋介石的观点,却死活不肯提到底是谁在给孙连仲穿小鞋儿,

    “是啊,当着我的面儿,我说的什么都对,转过头,你们就各行其是,把我的话全做耳旁风,反正出了错,外边的人都会骂我这个委员长,不会知道是你们这些人把我当成了瞎子和聋子。”蒋介石突然叹了口气,失去再较真儿的兴趣,国民党起源于几方革命势力的联合,内耗一直非常严重,自己在先总理过世之后这些年一直努力想改变这种情况,却一直收效甚微,如今,非但原來那些竞争对手在偷偷地给自己拆台,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黄埔系内部,又何尝不是山头林立,,陈诚、胡宗南、汤恩伯,不断各自扩张各自的势力范围,对不属于自己派系的人倾轧起來绝不犹豫,都以为他这个老头子沒看见,其实他这个老头子早就把几个得意门生的作为看得清清楚楚了,只是一直在忍住沒说出來而已,

    “介公,言重了,真的言重了。”贺耀祖被数落得额头冒汗,低下头,不停地替自己开脱,“我已经尽力在帮孙将军了,但我一个人毕竟能力有限,眼下全国那么多打成了空架子的队伍,也不好光紧着孙连仲将军一个人照顾!我……”

    “行了。”蒋介石意兴阑珊地摆手打断,“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想听你的敷衍,回头跟何敬之他们几个说一声,做事要记得留余地,把川军和滇军里头,或者其他那些一时找不到合适归属的部队,拨几支给孙连仲,无论人数和军械都一定要给足,尽快落实到位,我不能让人家说,跟鬼子拼沒了老本之后,就是一个当光杆司令的下场。”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关键是出自蒋介石自己之口,不用怕何应钦与陈诚等人迁怒于执行者,贺耀祖点头答应了一声“是”,同时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刚要提出下去落实,又听见蒋介石低声吩咐,“回头通知毛人凤和叶秀峰,让他们两个不要在黑石寨问題上再弄什么鬼花样,那个姓彭的小家伙跟[]合作了也好,拉了马贼入伙也好,毕竟是咱们国民政斧的人,打疼了鬼子,长得也是咱们国民政斧的脸,隔着好几千里地,后方的人帮不上他什么忙,至少不能给他添乱,否则,一旦让我知道,绝不会轻易放过了他。”

    “还有。”沒等贺耀祖点头称是,他又继续补充,“那个姓张的连长,看看能不能拉到咱们这边來,姓彭的小家伙舍命帮他,自然是因为他有值得小家伙舍命相助的地方,即便不能拉,也至少保证他平安回到孙连仲麾下,至少,不能白白便宜了[]。”

    注:蒋在抗战期间的官邸应该为渝城黄山云岫楼,而不是美龄馆,前文考据不细,特此更正,同时在此对zhyuesheng 兄的指点表示感谢,蒋住在黄山云岫楼之事便是他提醒的,

    第一章迷城(四下)

    第一章 迷城 (四 下)

    “是。”最后这一条,贺耀祖答应得非常爽利,与重建孙连仲麾下的第二战区第一军团相比,一个区区小连副的调动,根本不能算做什么事情,他估计自己随便跟孙连仲提一提,眼下正有求于军委会的孙连仲就将非常主动地放人,甚至孙连仲本身都未必记得其麾下还有这样一个姓张的连副,毕竟孙部被打成空架子之后,还有一大堆营长、团长、甚至旅长找不到事情做,只好跟在孙连仲身边蹭吃蹭喝,像连副这种兵头将尾,孙连仲的下属里头一抓一大把,几乎个个失业在家,他根本无法照顾得过來,(注1)

    抱着这种先入为主想法,贺耀祖回到军委会后,先把蒋介石指示不准任何人再刻意刁难孙连仲的话如实转述给了参谋长何应钦,然后又分别给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去了电话,通告了蒋委员长对黑石寨光复一事及相关人员的真实态度,最后,才赶在等待下班的十几分钟里,通过身边有限的渠道,开始了解那位在黑石寨光复事件中至关重要的小人物,孙部二十七师一位姓张的副连长,

    不关注不知道,一开始关注张松龄这个名字,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兼调查统计局局长,上将贺耀祖立刻就在办公室里学着时髦的浙江话骂起了娘,“娘希匹,叶秀峰你这个白痴,老子跟你沒完!你他娘的不长脑子自己找坑往里头跳,却害得老子跟你一起倒霉,你等着,等老子抽出功夫來,看怎么收拾你这……。”

    同样正在办公室里头陪着主任大人熬最后十分钟的两个文职军官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平素弥勒佛一样和气的贺上将军今天到底在发哪门子邪火,其中有一个相对机灵者立刻把“叶秀峰”三个字牢牢地刻在了心上,发誓下次只要看到有和此人相关的文件,就打回去让它按部就班地走完整个处理流程,拼着让中统局的人抱怨,也先给主任大人出了今天这口恶气再说,

    “该下班就下班,别再这里浪费电。”拍着桌子骂了几句娘之后,贺耀祖很快又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横了两名满脸八卦的下属一眼,厉声吩咐,“刚才的话,听过就给我忘掉,谁要是胆敢泄漏出去,老子就把他送到滇南修公路,不信你们两个就试试看。”

    “不敢,不敢。”两名文职陪着笑脸,慌慌张?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