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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76部分阅读

弄都比我强。”

    第二章磨剑(一下)

    第二章 磨剑 (一 下)

    “对啊,张大哥,你就别推辞了,我们还等着跟你学打枪呢?!”其他几名跟着张松龄一道在死亡线上打过滚的少年也凑上前,满脸期盼地央求,连续数天的战斗下來,张松龄表现已经彻底折服了他们,令他们巴不得现在就开始拜师学艺,以期今后能象前者一样在战场上纵横叱咤,

    “我,。”张松龄依旧犹豫不绝,在特务团当连副时,他背后有团长老苟撑腰,仍然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连里的老兵们接受自己,如今到了喇嘛沟游击队,既沒有太拿得出手的功劳,也沒有强硬后台,一下子就进入队伍的领导核心,面临的挑战恐怕会更多,

    “就这么定了,男人汉大丈夫,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红胡子根本不给他第三次推辞的机会,手臂在他肩膀上狠狠勒了一下,大声宣布,“大伙都听好了,这就是咱们的第三中队的张队长,会打仗,有文化,还特别有担当,今后谁要想痛快地杀几个鬼子,就多多向他请教,别抹不开面子,人家可是山东省国立一中毕业的高材生。”

    “知道了。”人群中,响起一阵热烈回应,不仅仅因为张松龄为整个游击队付出的那些努力,而且因为他的学问,要知道,在草原上,能把初小读完的,就已经算是文化人,张松龄国立高中毕业,就等同于过去的秀才甚至举人,无论走到哪里,都理应被高看一眼,

    “知道了就鼓一下掌。”红胡子扯开嗓子,继续鼓动,唯恐弟兄们表现出來的态度不够热情,在张松龄心里留下什么阴影,

    “欢迎,欢迎,举双手双脚欢迎。”游击队员们笑闹着,用力鼓掌,即便扯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也在所不惜,

    红胡子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张松龄走向另外一个人,“咱们游击队的干部,你以前都见过,我就不跟你逐个介绍了,这位你來认识一下,他是我当年在东北军中的好兄弟,如今在安恒盐帮当大掌柜,阎志勇阎老板,咱们游击队这回能反败为胜,可是亏了他赶來得及时。”

    “久仰久仰。”见有外人在场,张松龄不想拂了红胡子的颜面,转过身,以江湖礼节向安恒盐帮的阎掌柜拱手,

    “你别听老王瞎扯,我就是倒卖私盐的小贩子,哪里称得起什么大掌柜。”被红胡子介绍到的人是一位四十出头的陌生男子,身穿土灰色的对襟棉布大褂,头戴一顶黑毡帽,乍看上去就像个山西土财主,但一开口说话,声音里却透出了浓烈的行伍气息,“倒是你张松龄的名字,最近十几天我可是走一路听了一路,差点儿就沒把耳朵给磨出茧子來,本以为这辈子都沒机会一睹英雄真容了呢,沒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阎老板说笑了,如果您是小贩子,这晋冀鲁豫四省做盐业的,就沒一家敢自称大买卖了!”张松龄又笑了笑,很老练的恭维,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再度扫视周围人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当他把偷偷观察到的结果与先前红胡子的话结合起來之时,眼前情况就有些令人震撼了,

    附近与游击队员们站在一起,凡是身上沒带着伤的,几乎每人都穿着一件儿土灰色对襟棉布大褂,更远处还有一些陌生身影正在仔细翻检每一具鬼子和马贼的尸体, 也是个个身穿土灰色对襟棉布大褂,两边的总人数加起來,足足有三百挂零,已经远远超过了游击队在未开战前的规模,

    阎老板也为被张松龄的年青和老到吃了一惊,愣了愣,笑着追问,“怎么,张兄弟以前还听说过我们安恒盐业,你的话略带山西口音,难道家中长辈也是走西口过來的。”

    “我家是在鲁南一带做杂货生意的,开战前,每年都往返草原好几趟,当然不可能沒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安恒盐业啊。”张松龄摇摇头,不着痕迹地忽略掉了对方的试探,

    “怪不得我一见到小兄弟就感到亲切,原來是同行。”阎老板的眉头轻轻跳了跳,迅速放弃继续刨问张松龄的跟脚,

    “可不是么,我一见到您老这身打扮,就觉得眼熟。”张松龄也悄悄收回触角,笑着敷衍,

    他以前其实压根儿就沒听说过什么安恒盐帮,但是对蒙古草原上的湖盐买卖却一点儿都不陌生,据经常出塞的父亲和哥哥讲,草原深处在一个叫坝上的地方有处大盐湖,湖水到了晚间,就自动结出雪花一样洁白的盐块來,天气越冷,盐的质地越单纯,所以做湖盐买卖的商贩,向來都是赶在快入秋时才带着一车车货物向草原进发,沿途将货物卖给塞外的汉人城镇和蒙古部落,到达湖边前恰好货物抛售完毕,只剩下空车,然后将空车装满湖面上凝结出的盐块,赶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前迅速南返,

    由于湖盐的味道和卖相都略强于海盐,而从湖面上凿盐又不需要支付任何成本,所以湖盐买卖的利润极其丰厚,基本上一车货物倒腾出手,一车盐倒腾回來,就足够参与者花上好几年,但巨大的利润,往往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做走私湖盐生意者不但要面对草原上随时都会降下,足以将行走中的马匹直接冻僵的暴风雪,还要应付沿途的各路马贼、王爷私兵和官府税吏、税警,久而久之,跑单帮的私盐贩子和小规模的临时队伍,就都被淘汰出局,剩下的寥寥几支则都是本钱足、靠山硬、刀子也绝对够锋利的大字号,轻易沒人敢于出头招惹,

    换一种通俗的说法,所谓安恒盐帮,其实就是一支有深厚背景的武装走私团伙,专门从事将草原湖盐走私进关内,顺路再倒腾一些寻常商贩不敢染指的贵重物资进入草原的买卖,与其他绿林豪杰不同的是,盐帮不会主动攻击途中遇到的任何人,也不会仰仗着手中的武力进行抢掠,但如果有人敢主动上门寻衅,盐帮也绝对不会退缩忍让,宁可冒着全军覆沒的危险,也要跟寻衅者拼个两败俱伤,

    所以草原马贼出动“做生意”时,遇上成规模的盐帮通常都会主动绕路,以免一脚踢到铁板上,捞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伤筋动骨,而盐帮即便规模再大,也不会主动去撩拨马贼,以防引发所有整个草原绿林道的同仇敌忾之心,最后落个人财两空,

    倒是那些夏天时就进入草原做生意的小行脚商贩,最希望南返时能碰到一支盐帮,死皮赖脸地跟在队伍后边蒙混过关,通常盐帮发现小贩子们的取巧行为,也不会强行将其驱逐,反正敢在草原上拖延到秋末才往南返的小贩子每年也沒几个,就算顺手做了件善事,给自己和家人都积了一份阴德,

    不过今天,安恒盐帮的行为显然不符合传说中的行规,它居然在阎老板的带领下,与喇嘛沟游击队联手击溃了应曰本鬼子招募而來的各路马贼,无疑,这种行为破坏了整个走私湖盐行当与所有草原马贼之间的默契,一旦此事被有心人利用,恐怕今后安恒盐帮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样大摇大摆地往返草原,甚至很有可能被各地的马贼视为头号攻击目标,彻底失去进入草原的资格,

    “红胡子怎么到哪都有朋友,并且个个都是可以替他拼命的交情,。”偷偷扫了一眼游击队长王洪,张松龄在心中悄悄嘀咕,先前听红胡子说喇嘛沟游击队请到了外援,他并沒有感到意外,毕竟八路军不可能只派一支人马向草原渗透,友军情况危险,其他兄弟部队赶过來帮忙,乃是份内之事,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

    然而他却无论如何都沒想到,游击队外援居然是一伙恰巧经过此地的盐枭,更沒想到的是,这伙盐枭为了帮红胡子,竟然连自家今后的生意都不顾,宁愿放弃一条商路和每年入账数千块的巨大财源,

    “这是我们安恒盐业最后一次來草原上。”仿佛猜到了张松龄在想什么,阎老板转过头,很平静地跟红胡子告别,“大股东钱赚够了,不想让伙计们再冒被冻死在路上风险,所以今后老哥你再遇上什么事情,我即便想帮忙,也不可能赶得这么巧了,老哥你好自为之,有空记得给我托人给我捎信儿,兄弟我会一直惦记着你,如果曰子实在艰难,就夺路杀回南边去找我,兄弟我只要有一口饭吃,也不会让你老哥的人饿到。”

    “那我可就记下了。”红胡子依旧是一幅江湖大豪模样,对什么事情都看得云淡风轻,“兄弟你走好,有机会记得常來我这边看看。”

    “有机会一定会來。”阎老板笑呵呵地拱手,旋即一转身,冲着所有穿对襟灰布大褂的人喊道:“歇够了沒有,歇够了就上马,把今天的缴获都给我王哥留下,咱们到小柳树那儿取了大车,回家。”

    “是。”对襟大褂们齐声答应,放下刚刚从曰本人身上搜出來的战利品,飞身跳上坐骑,须臾间,一缕烟尘便从张松龄眼前涌起,滚滚远去,滚滚掠过草原,

    第二章磨剑(二上)

    第二章 磨剑 (二 上)

    盐枭们的马术和组织姓俱佳,转眼间,就在草原上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刚才还颇为喧闹的战场立刻显得空旷了起來,人的遗骸,马的尸体,还有一片又一片已经开始发黑的血迹,与天空中落下的云影交叠在一起,令从大漠深处吹过來的秋风愈发萧瑟透骨,

    有种苍凉的滋味,迅速和秋风一道侵入了每一名游击队战士的心头,令他们的脸色迅速变得肃穆,脑袋也在不知不觉间耷拉了下去,

    惨胜,不折不扣的惨胜,当盐枭们还在时大伙强撑着不去想自家的损失,当盐枭们离开之后,此战对游击队的打击,却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连同郑小宝这种少年战士在内,喇嘛沟游击队只剩下的四十八人,而在此战之前,他们的规模已经接近两百,前后加起來不过短短五天时间,原本兵强马壮的喇嘛沟游击队就牺牲了四分之三,并且剩下的人当中还有一大半儿负了轻重不同的伤,如果类似的战斗再來几次,游击队还有沒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们不怕死,既然已经扛起了枪,他们对死亡早已有准备,但是这却不意味着他们对战友倒在自己的身边无动于衷,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考虑自己和所在队伍的前途与未來,当他们将注意力从胜利的喜悦转向自身现状,沒有人还能高兴得起來,即便象入云龙这样天生无所畏惧的,情绪都变得十分低落,穿着破皮靴的脚在草地上拧來拧去,一会儿就在身边拧出了三、四个丑陋的土坑,

    唯一看似沒受到周围气氛影响的人是红胡子,只见他松开揽在张松龄肩膀上的手臂,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一个缴获來的炮弹箱子,手臂用力在半空中虚劈了一记,大声问道:“都怎么了,打了胜仗怎么反而一脸晦气相,想哭是么,想哭就给老子大声哭出來,反正这附近也沒有外人,谁也不会笑话你们,“

    “王队长……”几个在战斗中失去至交好友的游击队员们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肩膀上下耸动,更多的战士却抬起发红的眼睛,讪讪地苦笑,不敢继续先前的幼稚举动,

    “都给老子转过身來。”红胡子厉声断喝,脸色骤然转冷,“要哭,就别躲着藏着,就站在老子面前哭,让老子亲眼看看你现在的窝囊相。”

    “王……”正在嚎啕的游击队员们愕然转身,瞪着泪眼看向平素待大伙宽厚和气的王队长,不知道对方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化得这么快,

    虽然哭声已经嘎然而止,红胡子却依旧不想放过他们,继续冷着脸低声咆哮,“怎么不哭了,,哭啊,继续哭啊,看你们能不能把死去的弟兄哭回來,看你们的眼泪能不能把小鬼子冲进大海里头去,哭啊,继续哭,你们怎么不哭了,老子还沒看够呢,那些死去的弟兄在天之灵,也沒有看够呢,。”

    “不是……”“我们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心里头有点难受。”“您别生气,我们一会儿就好。”游击队员心中的悲伤被红胡子的怒吼打断,迅速用手在脸上抹了几把,委委屈屈地回应,

    “难受,老子就他妈的不难受么,。”红胡子咬牙切齿,两只眼睛瞪得宛若铜铃,“告诉你们,老子比你们任何人都难受,老子比你们任何人都想哭,老子想哭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子在第一名弟兄倒在身边时,就想哭,老子在小鬼子仓皇逃窜时,老子就想哭,老子自打被小鬼子象赶鸭子一样从奉天赶到这里那会儿,就一直想哭,老子看到一个锅里捞干饭的弟兄们一个接一个个在身边倒下,就一直想哭。”

    不但刚才抽泣的游击队们竖起了耳朵,其他战士的注意力也被红胡子的话所吸引,暂时忘记了失去战友的悲伤,

    在他们惊诧的目光里,满脸沧桑的红胡子抬手抹了下眼角,决绝地摇头,“但是,老子就是不哭,老子要把眼泪攒着,攒到小鬼子滚回老家那天,提着酒瓶,在死去的弟兄灵前去哭,老子要告诉他们,老子沒给他们丢人,老子在最困难,最艰险的时候,都一直笑着干小鬼子,老子到那时才有哭的资格,老子到那时候,才会一边哭,一边告诉他们,爷们,咱们这一仗赢了,小鬼子滚蛋了,你们的血沒白流,。”

    稍稍顿了顿,他继续低沉地怒吼,声音不算高,却盖住了草原上的一切嘈杂,推平了每个人心里的忧郁,“我知道,这次战斗咱们游击队对损失很大,但是,咱们也让马贼和小鬼子们碰了个头破血流,前前后后二十多家马贼,上千名土匪,都沒从喇嘛沟附近捞到一点便宜走,咱们以一支不到两百人的队伍,打败了几乎同样数量的鬼子,十倍余自己的马贼,这一仗,咱们赢得干净利落。”

    战士们静静地看着红胡子,满是硝烟的脸上除了悲伤之外,涌起了更多的自豪,正如对方所说那样,这一仗游击队虽然打得非常艰苦,但赢得也非常漂亮,喇嘛沟附近的汉人垦荒者和蒙古牧民都沒有受到太大波及,马贼们也始终沒能攻入游击队的营地,相反,在得到盐帮的意外支援后,游击队趁势反击,将二十几家马贼全部打成了惊弓之鸟,不经过年功夫休养,根本沒胆子再踏入游击区半步,

    “我知道大伙为游击队的前途担心,但是,老子可以在这里向你们保证,不出半年,咱们喇嘛沟游击队就会重新恢复当初的规模,并且会更强大,更有攻击力,老子不是骗你们,老子用不着骗你们,当年老子带着十几名残兵败将,都能把咱们游击队发展到将近两百人的规模,能够成为小鬼子的心头大患,老子如今有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弟兄在,还怕重建不起队伍,,你们谁要是不信,尽管站出來跟老子打一个赌,半年之后咱们游击队沒恢复原來的模样,老子就把队长位置让给他來做,谁赌,赶紧给老子站出來。”一边说,他一边将手伸向弟兄们,做出诚恳的邀请,

    凡是被他用手招呼到的游击战士们都讪笑着侧开身,谁也不肯接招,这些年來,大伙几乎亲眼目睹了游击队从无到有,一步步发展壮大,沒有人会怀疑王队长的本领,更不会在这个当口上自不量力地挑战他的权威,

    “你们估计都记得刚加入游击队时,咱们是什么样子。”手伸了一圈却拉上來任何人,红胡子微笑着摇头,“枪只有二十几条,还有一半儿老得不成模样,子弹不足一千发,手榴弹每人给不了一颗,但现在呢,咱们自己手中的,加上这一仗缴获的,光三八大盖儿,咱们就能拿出上百条,除了步枪和手榴弹之外,咱们还有歪把子,还有拐把子,马克沁,咱们还有这个……”

    猛地向下一弯腰,他从地上将鬼子狼狈撤退时來不及破坏掉的九七式步兵炮单手拎了起來,高高举过头顶,“老子还除了轻机枪和重机枪,还有了大炮和炮弹。”

    “嘿嘿嘿。”很多游击队员被红胡子的情绪感染,暂且忘记了失去战友的哀伤,迫击炮,虽然大伙弄不清楚它是什么型号,也弄不清楚它的具体威力,但它却是小鬼子此番进攻喇嘛沟的最重要依仗,如今,连它都落在了游击队手里,小鬼子的残兵败将回去之后,曰子能好过得了么,

    “早晚有一天,老子要带着你们,去主动向小鬼子发起进攻,去跟他们讨还血债。”手举步兵炮,脚踩画有明显警示标记的毒气弹箱子,红胡子威风凛凛,“早晚有一天,老子将小鬼子造的这些毒气弹,亲手砸到他们的脑瓜子顶上,不信,你们就瞪大了眼睛看着。”

    “杀小鬼子。”“杀小鬼子。”所有战士都忘记了伤痛,彻底沉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