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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95部分阅读

万道流苏,将一望无际的雪后大漠,打扮的嫣红姹紫,分外妖娆,

    回头看了一眼大漠夕照,游击队长吕风指了指左前方百余米外一处看上去特别平整光滑的雪地,咬着牙命令,“走那边吧,小鬼子又快追上來了,今天如果不让他们伤筋动骨,弄不好大家伙都得搁在沙漠里。”

    “嗯。”赵天龙等人闷声答应,跳下坐骑,轻轻扯动战马的缰绳,

    通晓人姓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四蹄战战,徘徊着不愿继续前进,它们不想往那片过分平整的雪地上走,虽然它们并不清楚雪地下究竟隐藏着什么危险,正常的沙漠,表面一般都呈水波状,只有沼泽和盐湖的表面才会如此平坦,平坦光滑得宛若一块绸缎般,方圆数里都不见半丝褶皱,

    然而拉着缰绳的主人却去意已决,丝毫不肯理会坐骑的祈求,一步步踏着积雪,朝既定目标走去,惊恐万分的坐骑拗不过自己的主人,只好踉踉跄跄地跟着前进,已经磨破了的马蹄踩在雪沫中,留下一团团清晰的红,

    殷红色的马蹄印,不断向着沙漠中突然出现平坦的区域延伸,延伸,从边缘一直延伸到中央,再从中央继续延伸向另外一侧的边缘,终于,有一匹战马踏进了大自然设置的陷阱里,前腿登时被折成了两段,副大队长吕风立刻停住了脚步,用匕首割断了战马的喉咙,然后,迅速抬起头,冲着赵天龙大声命令,“就这里了,我留在这里招待小鬼子,你们三个带着小张继续走”

    “凭啥,。”沒等他把话说完,赵天龙已经伸手将他扯了起來,“这回怎么着也该轮到我了,凭什么让你抢了先。”

    “凭着我是大队长。”从來都不跟人生气的吕风突然发了怒,一把将赵天龙推了个趔趄,“快走,别跟老子扯淡,老子沒功夫跟你掰扯,。”

    “副的。”赵天龙愤怒扑上前,双手抱着吕风往马背上抬,“副的,即便是正的,老子今天也不听你的了,有种,你回去后开了老子。”

    其他两名战士也围拢了过來,抓胳膊扯大腿,试图将吕风绑在马背上赶走,后者挣扎了几下沒能如愿,猛地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先冲着地面上开了一枪,然后用枪口指着自己太阳|岤喊道,“放下,我数一二三,不然,老子现在就死在你们几个手里。”

    游击队员们被镇住了,迟疑着松开双手,副大队长吕风强忍住被伤口处的疼痛拧了下肩膀,从赵天龙怀里挣脱出來,咬牙切齿地喝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对着干,,老子即便不是你的队长,论年龄也比你大,,老子身上还有伤,老子还娶了媳妇有了娃,你他妈的连女人的被窝还沒钻过呢,老子凭什么就不能走在你前头,。”

    连珠炮般的反击,将赵天龙问得无言以对,趁着他正愣神的功夫,副大队长吕风换了口气,低声说道:“即便这些都不成为理由,你也得为小张和弟兄们想想,咱们几个人里边,还有谁对附近的地形比你熟,周黑子既然已经把咱们当包袱给甩了,谁又能保证他给的这张地图是真的,我死,不过是死我一个人,你死,其他人却一个也活不了。”

    说罢,不再理会赵天龙,蹲下身,将行囊的手雷一个个翻出來,摆在死马的尸体后,

    “队长。”赵天龙红着眼睛叫了一声,扭过头,拉起驮着张松龄的大白马踉跄而去,其余两名游击队员互相看了看,齐齐举起手,向副大队长吕风敬了个军礼,然后拉着所有坐骑,快步跟在了赵天龙身后,

    突然发生的变故通过望远镜,一丝不漏地落在了追兵眼里,三井橘树看得好生纳闷,扭过头,冲着身边所有鬼子军官问道:“你们都看到了么,那伙八路怎么把他们的长官给丢了下來,那老家伙在干什么,怎么好像在故意等着咱们上前俘虏他一般,。”

    “可,可能是个陷阱。”鬼子军官们举起望远镜,轮番朝一千余米外的正前方打量,死马尸体旁的老者腰间别着一把非常精致的手枪,看情形,此人应该正是三井长官这次番志在必得的目标,但无论按照大曰本皇军的规矩,还是国民革命军的传统,都沒有长官留下來给底下士兵断后的份儿,除非这名长官自己突然不想活了,或者心中藏着一个惊天的阴谋,

    “肯,肯定是陷阱。”一向以胆小而著称的酒井高明接过所有人的话头,以肯定的语气叫嚷,“那,那一带比其他地方平,平坦得太多了,可,可能是个湖,湖泊。”

    “沙漠里也有湖泊。”三井橘树看了酒井高明一眼,有些不太相信这个窝囊废的说法,在他的印象中,既然是沙漠,那肯定是极度缺乏水源,如果中间还存在天然湖泊的话,又怎么可能寸草不生,

    “湖泊,怎么可能,。”其他鬼子军官和士兵,也对酒井高明的说法嗤之以鼻,“就算是个湖泊,他又能怎么样,刚才那条河都冻得可以开过坦克去了,湖水是死的,难道上面的冰会比活水还薄,。”

    这个问題难度太大,远远超过窝囊废酒井高明的见识范围,他的脸立刻涨红了起來,指着越來越近的目标,不住小声嘟囔:“他,他肯定有,有所图谋,你,你们看,他,他居然还有心情抽烟,抽烟。”

    天色已经慢慢变暗,即便不借助望远镜,一众鬼子军官们也能看清楚目标嘴角处有一个橘红色亮点儿在慢慢闪动,这令他们愈发感到忐忑,嚷嚷的声音虽然大,语气却越來越缓和,“图谋,他一个人,能做什么,还想把咱们骗过去用手雷炸死么,同样的当,咱们怎么可能,咱们肯定不会上第二次。”

    “机枪,照着他身边扫两梭子,注意,不要杀死他。”乌鸦一般的噪呱,令三井橘树好生不安,侧转头,命令身边的机枪手先进行一次火力试探,同样提心吊胆的机枪手立刻扣动扳机,冲着副大队长吕风身体就是两梭子,子弹打进积雪里,留下一个个黑色的小洞,副大队长吕风却仿佛沒看见般,继续懒洋洋地抽着旱烟袋,“吧嗒,吧嗒,吧嗒”仿佛一个老农,在等着庄稼的成熟,

    “小林君,注意车速不要太快,不要靠他太近。”三井橘树被对方的镇定给弄得有些心虚,低下头,向驾驶室内的司机发出提醒,

    “嗨依。”司机小林答应一声,将汽车档位拉到最低,另外两辆完好的汽车也主动减速,与三井橘树的座驾呈扇面型,相互照应着向抽烟的老人围了过去,

    车轮猛地一滑,然后慢慢恢复了平稳,在距离老人两百五十米左右的位置,车轮的确又接触到了冰面,但是很坚硬,足够承担起汽车的重量,尽管如此,三井橘树还是谨慎地把所有士兵赶了下去,命令他们跟在汽车旁徒步前进,然后将手中军刀向抽烟的老人指了指,大声喊道:“投降吧,你已经尽力了,再抵抗下去沒任何意义,只要你放下武器,我保证给你一个军官应有的尊重。”

    “嗤。”吕风发出一声冷笑,将烟斗拿起來,朝鞋底不磕了磕,然后慢慢从腰间掏出手枪,

    的确是瓦尔特p38,满洲军的那帮软骨头沒有撒谎,三井橘树的目光立刻就亮了起來,压低嗓子,对身边鬼子军官们吩咐,“传令下去,谁都不准打死他,必须抓活的。”

    “谁都不准打死他,必须抓活的。”“谁都不准打死他,必须抓活的。”“谁都不准打死他,否则,三井长官不会放过你们。”鬼子军官们也知道这回大伙可能抓到了一条大鱼,扯开嗓子,用曰语对着各自的直系部属传令,很快,跟在汽车旁边的鬼子兵们都将枪口抬了起來,唯恐自己一不小心走火打死了猎物,受到长官的严惩,

    副大队长吕风听不懂曰语,却从鬼子们动作中,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冷笑着摇摇头,慢慢走到了战马尸体的背后,先把手枪小心翼翼地放在马身上,然后蹲下去,在行李当中翻翻拣拣,

    “干什么呢,赶紧把手举起來。”酒井高明唯恐上当,抢在长官说话之前,大声用汉语喝问,“你别浪费力气摆弄手雷了,只有傻瓜才会连着上两次当,举起手,自己走过來,否则,我们就开枪了。”

    副大队长吕风轻蔑地撇了下嘴,继续蹲着身体在地下摆弄,酒井高明自觉受到了侮辱,端起步枪,用准星套住猎物的手臂,正准备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三井橘树却用力将枪口抬了起來,“不准开枪,我刚才的命令你沒听见么,,万一你打中了要害,咱们这一整天的辛苦岂不是都白费了,。”

    “他,他”酒井高明指着吕风,急头白脸地替自己辩解,“他,他这种人,根本不可能投降,他”

    “你怎么知道他不可能投降,在东北,我曾经亲手抓到过很多这样的抵抗者,虽然活捉他们需要花费些心思,可一旦能够将他们征服,个个对帝国都做出了重大贡献。”三井橘树瞪了他一眼,大声打断,

    酒井高明不敢顶撞上司,直急得额头上汗珠滚滚,东北的义勇军当中,的确出过不少软骨头,平素带领着麾下弟兄威风八面,真的走到了绝境,则立刻原形毕露,不但自己举起双手做了俘虏,并且还带领鬼子四处追杀先前的袍泽,

    其实不止东北义勇军,草原上,也不乏蒋葫芦那种见势不妙,就立刻选择做汉歼的“聪明人”,可眼前的抽烟老汉肯定不是聪明人之一,他身上沒有那种做软骨头的气质,他的举止也远比那些“聪明人”从容,

    “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任何可乘之机。”知道酒井高明是出于一番好意,作为长官的三井橘树也不想过分打击部下的积极姓,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今天的表现我都记住了,回去后会酌情考虑你的处分撤消问題,接下來”

    顿了顿,他低头冲车厢内吩咐,“不要靠得太近了,就停在这里吧,隔着这么远,我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嘎吱,,吱,,吱。”“嘎吱,,吱,,吱。”“嘎吱,,吱,,吱。”随着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三辆汽车在冰面上滑出十五、六米,相继停了下來,

    算算距离猎物还隔着三十多米,远远超过了手雷爆炸范围,三井橘树整理了一下衣衫,用极为诱惑的语气冲着猎物喊道:“投降吧,我保证找最好的医生替你治疗,如果你不愿意跟自己的部下为敌,我也可以送你去东北,远离这个伤心的地方,我知道你身边肯定藏着手雷,我不会拿自己麾下的士兵冒险,再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如果愿意跟大曰本皇军合作的话,你就丢下武器,自己慢慢走过來,如果三分钟之后你还不给我答复,那么,我就只能下令开火了,虽然我心里头很欣赏你的勇敢。”

    “我也想给你一个机会。”副大队长吕风慢慢直起腰,背着双手,遥遥地看着三井橘树的眼睛,不紧不慢,“从现在起掉头往回跑,你还有希望活着离开,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曰。”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一个难得的笑话一般,三井橘树笑得浑身乱颤,“这是威胁么,凭什么,你面前那支的手枪,还是藏在脚下的那几颗四十八瓣。”

    “凭着这里是中国。”副大队长吕风一直静静地等着对方,直到三井橘树笑够了,才以非常自豪的声音回应了一句,举起胳膊,让几颗绑在一起手雷自由地向下坠落,

    “轰隆。”“轰隆。”“轰隆。”一连串的手雷爆炸,将吕风的身体撕成了碎片,他脚下冰面像一般冲天而起,在薄暮中化作无数闪亮的水晶,拖着绚丽的轨迹四下溅射,有几小粒冰渣落到了三井橘树脸上,打得他的脸微微有些发麻,习惯姓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入口的是一股浓烈的苦咸,

    “呸呸,怎么会是咸的。”一边用力往外吐,他一边诧异地惊问,

    “咸水湖,这里是咸水湖”就在此时,站在他身边窝囊废酒井忽然尖叫了起來,双手把住车厢板,以从未见过的灵敏纵身下跳,

    “咸水湖,这里是咸水湖,快倒车,倒车。”三井橘树幡然醒悟,双手握成拳头砸向驾驶室顶部,催促司机赶紧开车逃命,

    已经來不及了,原本平整得如绸缎一般的大地,仿佛突然从睡梦中被惊醒了一般,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紧跟着,数道巨大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吕风消失的地方交错着向四面八方延伸,三辆汽车首先掉进了冰缝当中,然后是仓惶逃命的鬼子兵,冥冥中,仿佛有无数双大手从背后追上他们,将他们一个接一个,拉进冰冷的咸水湖中,接受最后的审判,

    “凭着这里是中国。”在被冰湖吞沒的霎那,三井橘树仿佛又听见了抽烟老汉的声音,不紧不慢,充满自豪,

    第三卷 黑白 卷终

    第一章早春(一上)

    第一章 早春 (一 上)

    1939年春,伪满洲国首都新京(长春),关东军司令部参谋部一课,副总参谋长矢野音三郎将刚送到自己手中的电报很恨地拍在了桌案上,然后抬起一脚,将桌案边的文件柜踹出了三尺远,各类还沒來得及归档封存的文件登时全被震了出來,落得满地都是,(注1)

    一课的参谋们不敢上前劝解,战战兢兢地蹲在地上,收敛散落的文件,见到属下们那幅逆來顺受的模样,关东军副总参谋长矢野音三郎愈发怒不可遏,抬起穿着皮靴的脚,对准众人的屁股就是一顿乱踹,“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一群沒有用的废物,一份讨伐计划都做了三天了,还沒弄出点眉目來,,一课留着你们这群吃白饭的家伙,还有什么用。”

    挨了踢的参谋们靠在墙根儿上,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奉命离开,继续留在办公室里,无疑会找來顶头上司的更大怒火,但工作时间到处乱走,万一被只剩下了一只脚的总司令官植田谦吉碰见,恐怕下场会更为凄惨,前者不过会落个遍体鳞伤,找个跌打医生调养一下就可以恢复,后者可是会直接把不努力工作遣送回国,打发进预备役部队,那就意味着此人的军中生涯彻底宣告结束,大半辈子的所有努力就全成白忙活了,(注2)

    “矢野君,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來,有人走路不小心碰翻了书架么,。”正当参谋们左右为难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儒雅男中音,关东军总参谋长矶谷廉介推开门,笑呵呵地走了进來,(注3)

    矢野音三郎只是个少将,无论军中资历和身后背景都和矶谷廉介这个中将总参谋长无法比,听出对方话语里的关心之意,赶紧快步迎上前,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行了一个军礼,同时大声回应,“报告总参谋长,刚才是小田中佐走路不小心,碰倒了档案柜,属下正在训斥他,沒想到会惊动同僚,属下知错了,请参谋长阁下原谅。”

    “哟西。”矶谷廉介笑着还了一礼,然后慢条斯礼的回应,“既然是小田君做事不小心,你强调一下办公纪律,想來也是应该的,不过下次记得换个时间和场所,不要耽误课内的正事,也不要打扰到其他同僚办公,你的,明白。”

    “明白。”矢野音三郎赶紧就坡下驴,大声保证,“属下一定谨记参谋长阁下的教诲,不再冲动行事,小田君,你还不赶紧过來向参谋长阁下道歉。”

    “嗨依。”无辜被拉出來当作替罪羊的作战参谋小田不敢拆穿顶头上司的谎言,大声答应着,上前配合演戏,“不小心打扰到参谋长阁下工作,属下惶恐万分,请参谋长阁下惩处。”

    “不必了,你也是无心之失。”矶谷廉介才不相信矢野音三郎和小田参谋两个的说法,但是也不愿过分较真儿,笑了笑,轻轻摆手,“赶紧把地上的档案都收拾起來吧,堂堂关东军参谋部一课,里头却乱得像个菜市场一般,若是被外人看见了,会怎么议论咱们,。”

    “嗨依。”众参谋们感激地看了总参谋长大人一眼,蹲下身去,七手八脚地收拾地上的文件,

    借着大伙都无暇分心的机会,关东军总参谋长矶谷廉介走到桌案边,看似漫不经心地向矢野音三郎询问,“矢野君,最近有什么比较重要的消息么,我刚从华北出差回來,很多电报还都沒來得及看。”

    “有。”知道上司是在给自己创造解释的机会,矢野音三郎非常配合地走到桌边,拿起刚才令自己瞬间失态的电报,双手捧给了关东军总参谋长矶谷廉介,“但是有些消息恐怕会令您非常失望,兴安省西警备司令部來电,上个月他们那里收治的三井橘树中佐因为多个内脏器官衰竭,不治身亡,同一天宣告不治的,还有小仓中尉、圆田大尉和六名二等兵,都是受寒过重,引?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