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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97部分阅读

   不知为何,李老九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后退了几步,嘟囔着回应:“那,那就客,客随主便吧,不,不着急,我,正好还需要再买点儿别的东西。”

    说着话,便主动转身为往來时经过的摊位上走,仿佛唯恐留在这里,耽误了白音和张松龄之间的买卖一般,

    赵天龙见状,心中的气愈发不打一处來,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从背后一把将李老九扯了个趔趄,“你不用回避,要回避也应该是某个人才对,他不过是曰本人养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跟你讲先來后到。”

    “我,我还是先去别处走走吧,毕,毕竟,白音小王爷比我來得早。”李老九却是烂泥扶不上墙,挣扎着继续往远处走,不清楚三方关系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他曾经欠了白音好几万块现大洋一般,

    “赵天龙,你这话说得就有些太过了吧,我跟曰本人有合作关系是不假,可那也是为了我麾下的旗众,毕竟我不是你,自己吃饱了,全家都不饿。”小王爷白音也突然有了底气,耸耸肩,冷笑着发起了反击,

    “你。”赵天龙继续冷笑着撇嘴,“你小子做事,什么时候找不到理由,行了,老子懒得跟你废话了,趁老子还能忍得住不拿枪打你之前赶紧滚蛋,我们游击队即便穷死,也不做你的生意。”

    “这事儿你可说得不算。”小王爷白音故意往他身边凑了几步,继续笑呵呵地补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说得不算,怎么,九当家,咱们之间的关系,你们周营长还沒告诉王队长他们么。”

    “这,这”李老九最终还是沒能跑掉,一边抬起袖子抹汗,一边讪笑向入云龙等人解释,“我们,我们周营长最近有点忙,估计,估计还沒來得及告诉游击队这边。”

    “到底怎么回事,李老九,你给我说清楚些。”这回,轮到赵天龙尴尬了,瞪圆了眼睛看着满脸惭愧的李老九,恨不得一巴掌将对方当场拍死,

    “这个,这个”天还沒有热起來,李老九脸上的汗水却已经可以洗干净一整套衣服,“嗨,实话跟您说了吧,去年我能顺利带领弟兄们从黑石寨里头突围出來,全靠了小王爷故意放水,近年我们营跟小王爷交手,双方也都沒使全力,只是装模做样地打了几场,全当给小鬼子演戏看了。”

    “你”赵天龙心里头这个尴尬啊,就差沒找条地缝钻进去了,怪不得周黑碳的读力营在去年蒙受了那么大损失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挡得住装备早已经更换一新的王府卫队,原來双方早就有了勾结,而自己这个被蒙在鼓里的蠢货刚才却还在白音面前不遗余力地替李老九出头,这不是把脸凑上去给人家打还是什么,,

    好在张松龄反应快,看到自己的朋友处境窘迫,立即改变的主意,“哈哈,原來小王爷早就跟周营长有暗中來往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早把货物拿出來给你看了,既然如此,我这里做得什么买卖,也就沒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小郑,把咱们的货物每样搬一袋子出來,让小王爷帮着掌掌眼。”

    “是。”一直蹲在帐篷里摆弄货样的郑小宝大声答应着,拎出几个大小不同的粗布口袋,带着几分炫耀的表情,逐个解开袋子口的绳索,摆放在白音和李老九两个面前,

    “这是什么。”白音的目光立刻被吸在了最大一个袋子口上,直勾勾地盯着里边像雪一样白,比沙还细的颗粒,惊呼出声,

    “小王爷见多识广,不妨取一点儿放嘴里尝尝。”张松龄笑呵呵地递过一个木头做的汤匙,低声示意,

    白音劈手抢过汤匙,狠狠从口袋里舀出一大勺來,对着晚春的阳光仔细端详,仿佛在鉴赏一种稀世珍宝,过了好久,才又用手指在汤匙中沾了一点儿,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嘴里,

    咸,纯正的咸,丝毫沒有海盐和苦涩和湖盐的土腥气,回味中还约略有一点隐约的清香,即便比起在蒙古草原上已经好些年沒出现过的青盐,口感也不逊一丝一毫,怪不得先前那个口里來的老客跟张胖子说有多少,他就吃下多少,这年头兵荒马乱,上档次的青盐在市场上早就绝了迹,而张小胖子提供的这东西,完全可以标成青盐里的极品赛珍珠來卖,在旧王公贵族聚集的天津卫,根本不愁找不到买家,(注2)

    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小王爷白音又用湿漉漉的手指沾了一些盐粒,放进嘴里慢慢吮吸,还是纯正的咸,回味中略带清香,就像刚刚吃完了一颗话梅糖,从舌尖到喉咙都清爽万分,这可真是能带來滚滚财源的好东西,关键是,,这东西原料成本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凭着自己对游击队的了解,小王爷白音相信,此物的初始原料,就是坝上盐湖中那些脏兮兮,黑乎乎,廉价到可以用來铺路的盐沙,只要豁出去体力,秋天时是在湖面上想挖多少就挖多少,

    “怎么样,开眼界了吧,。”赵天龙终于找回了几分面子,看了满脸惊诧的白音一眼,笑着耸肩,“你再看看其他几个袋子里边的东西,能说出个子午卯酉的话,我就一样送你一袋子。”

    “嗯,让我先瞧瞧。”听到了赵天龙的炫耀,白音的目光终于从“赛珍珠”上头挪开,缓缓落在其他几个已经打开的袋子里,入眼的全是晶莹剔透的立方体,每一颗都是黄豆大小,在阳光的照耀下,宛若水晶般璀璨夺目,

    更令人惊叹得无法合拢嘴巴的是,每一袋子水晶,在阳光下都反射出不同光泽,或者鹅黄,或者淡粉,或者天蓝,剔透中透着祥和,祥和中透着宁静与华贵,令人根本不忍心将其放进口中品尝,更甭提当作调料丢进锅中焚琴煮鹤了,

    注1:二尾子,即阴阳人,也指沒有种的男人

    注2:青盐,旧青海一带产的岩盐,因为质地优良,口感纯正,一直被视为盐中的高档货,该盐含有许多种微量元素和矿物质,味道好于未经提纯处理的海盐,并有保健作用,

    第一章早春(四上)

    第一章 早春 (四 上)

    饶是白音小王爷家中号称金砖铺地,也沒见过如此漂亮的东西,把每一种颜色的“水晶”颗粒都陆续抓了一把在手里,对着阳光看了又看,直到两只眼睛里都被晒出泪水來了,才恋恋不舍地将最后一把“水晶”放回粗布口袋内,摇摇头,叹息着感慨:“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谁能想得到,坝上那边用來铺路的盐沙子,居然也有这么漂亮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拿清水洗出來的么。”

    “那是小胖子家的祖传之秘,你最好少打听。”赵天龙终于又扳回了一局,横了小王爷白音一眼,不悦地呵斥,

    这年头的祖传秘方,还不像后世一样烂得满大街都是,所以白音闻听此言,脸色立刻就红了了起來,双手抱在胸前向张松龄拱了拱,讪笑着赔罪,“唐突了,唐突了,我不是想打听张兄弟的祖传秘方,我是奇怪,你把盐粒弄得这么漂亮干什么,如果还是用來炒菜,就太暴殄天物了吧。”

    “嘿,还世袭的王爷呢,原來见识也就这样。”赵天龙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小王爷白音沒安着好心,耸耸肩,继续冷嘲热讽,

    张松龄对白音的印象倒沒有那么差,特别是得知此人曾经主动向去年被困在黑石寨内的晋绥军读力营放水之后,心中愈发觉得此人还沒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笑了笑,低声回应,“白音小王爷果然见多识广,除了最大那袋子珍珠盐之外,其他几个小袋子里头的彩色盐粒,肯定不是用來吃的,您再仔细闻闻盐上面的味道,就应该猜出它们可以用來干什么了。”

    “是么,。”白音好奇地反问,迅速抓起一把淡粉色的盐晶,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有股幽幽的花香,立刻顺着鼻孔冲进了他的脑门,整个人登时变得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中随波起伏,稍微愣了片刻,他又抓起一把橙黄|色的盐晶,放在鼻子前仔细感受,却是另外一种甜丝丝的温柔香气,宛若剥开的蜜橘瓣儿,令人的口水忍不住就润湿了嘴角,

    淡蓝色,玫瑰色、翠绿色、深紫色,每一种盐晶,都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不太浓,却有着极强的附着力,即便放下很久,手指间还缠绕着淡淡的余韵,

    “怎么样,猜出是干什么的來了么,都提示到这种地步了,再猜不出來,你也太沒用了吧。”见白音如同瘾君子一般抓着彩色的盐晶嗅个沒完沒了,赵天龙忍不住低声奚落,

    “应该,应该跟,跟东洋人的香胰子一样,是用來洗脸用的吧,我不太确定,但肯定不是用來炒菜吃的。”小王爷白音难得谦虚了一次,皱着眉头,以极低的声音回应,(注1)

    “还念念不忘你的东洋主子,小鬼子的烂胰子哪能跟这比。”赵天龙耸了耸肩,继续冷笑,“这是西洋人用的香盐,专门给贵族女人洗澡用的,哈尔滨城里的那些西洋娘们为什么长得那么白净,全是靠了这东西。”

    “真的,。”白音的眼珠子立刻瞪得老圆,望着一袋袋散发着幽香的彩色盐晶,仿佛看着一袋袋金子在向自己招手,哈尔滨城他曾经跑去游览过,对城里边那些坐着敞篷马车招摇过市的白俄女人印象极深,虽然皮肤上的汗毛看起來太重了些,但那肤色,却是真的白得晃眼,白得像刚刚开封的定窑白瓷一般,令人看上一眼,就恨不得立刻买回家中,收藏起來仔细把玩,

    “当然,要不你买几袋子回家去试试,持续用上三年,保证出门后会被人直接人贩子抓去当兔儿爷。”赵天龙摇头晃脑,满嘴跑舌头,(注2)

    “龙哥,你别再逗他了。”张松龄为人比赵天龙“厚道”,摆摆手,笑着打断,“效果不会像龙哥说得那样明显,但西洋人在很早以前,的确就已经开始用浴盐洗澡了,这东西可以让皮肤变得细腻滑嫩,也能防止夏天时的汗臭和骑马时的脚臭味儿,还能像香水那样让皮肤散发不同的味道,如果你去天津卫的法国人租界,肯定能买到纯正的西洋货。”

    “噢,原來这就是浴盐,我曾经听人说起來过,却一直沒机会见到它。”白音立刻做恍然大悟状,抓起几颗粉红色的盐晶,一边慢慢把玩,一边笑着询价,“不知道这东西是个怎么卖法,如果价钱合适的话,我倒想先每样买一些回去给家里的表姐表妹们试试新鲜。”

    “现在是试销阶段,暂时定在每斤三块大洋吧。”张松龄四下看了看,发现沒有外人靠近,笑着报出一个价格,

    “三块,。”小王爷白音吓了一跳,差点直接把手里的盐晶丢在地上,“这么贵,你可真够狠的,恐怕西洋人卖的,也达不到这种价格吧。”

    “那得看牌子。”张松龄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质问黑心了,丝毫沒有觉得惊诧,笑了笑,低声解释道:“如果是那些沒有牌子的散装货,一般也就这个价钱,若是一些法国來的大牌子,三块钱也就能买盒一两装的,咱们游击队自己产的虽然不像法国大牌子那样有名气,但里边添加的都是纯天然的中草药,不仅对身体无害,并且能使得香味更持久,不像那些沒有档次的西洋杂牌,拿染布的东西随便往里头搀。”

    “的确是这样。”一直躲在旁边沒说话的赵小栓走上前,笑着帮腔,“第一批货刚试制成功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它的效果,就每人拿了一点儿去河边当胰子使,结果三天之后,头发上还留着水果味儿。”

    “滚边上去,哪都有你一嘴。”如今赵天龙在游击队里头唯一看着不顺眼的人就是赵小栓,抬起脚,将他踢出了三尺远,“爱买不买,就这个价,等着提货的人多着呢,不差你这一斤半斤。”

    “我又沒说不买,你脾气这么急干什么。”小王爷白音在脑子飞快地转着如何将游击队的珍珠盐和彩色浴盐配方弄到自己手上,装作满脸委屈的模样,低声抱怨,“既然是做生意,肯定得允许讨价还价,况且零售和批发,价钱总不能也一样吧!”

    “你还想批发,这东西又不能吃,你们旗里即便所有女人都用这东西泡澡,一年能使得了几斤,。”赵天龙才不相信他真心想买货呢,撇了撇嘴,冷笑着反问,

    “如果效果真的像你们自己说的那样,我当然要批发一些去送人了,你别忘了,我可是木华黎家族的嫡系传人,这草原上的各盟各旗,有哪家王府的大门我进不去,。”

    这倒是句实话,蒙古贵族的婚姻素來讲究门当户对,各家王爷之间经历了上百年的互相通婚,彼此之间几乎都联络有亲,即便曾经争夺草场和水源打得尸横遍野,当干戈平息之后,在需要时也照样可以走上门去,重新拾起血缘关系,

    赵天龙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最恨别人拿贵族血统來炫耀,听小王爷说得得意,脸色登时就黑成了锅底颜色,唯恐他暴走起來得罪了白音这个潜在的大客户,张松龄赶紧抢先走到两人中间,大声说道:“小王爷在草原上人脉广,这点儿张某早有耳闻,不过您想批发一起浴盐拿去转手么,恐怕暂时我沒法答应你,刚才您曾经亲眼看到了,有个口里來的老客,把我手中的存货全给包了。”

    “那你刚才跟我谈什么价钱。”小王爷白音一听,立刻就急得跳了起來,指着张松龄的鼻子,大声质问,

    “样品啊,我答应把存货货都给他,但是沒包括样品啊,浴盐这东西又不能吃,每次洗澡时加上一小勺也就够了,即便我把手里的样品卖给你,也足够你和你的家人用上一两年的。”张松龄看了看他,满脸无辜地回应,

    “这东西,只要我们家里开始用了,不超半个月,肯定有七大姑八大姨派人骑着快马來要。”白音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满脸悻然,

    他当然知道浴盐不是用來腌咸肉的,洗澡时不需要放许多,但藏在此物背后的商机,却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要知道,由于饮食过于单调和生活习惯等诸多原因,草原上很多贵族女子,都和西洋人一样,汗味多少有些重,特别是到了夏天的时候,骑着马出去走亲访友,进门一脱靴子,那味道,让最美的少女都登时变得面目可憎,

    而浴盐洗澡后附着在体表的香气,则恰恰可以遮掩少女们身体上的先天不足,若是真的还像张松龄等人吹嘘的那样,带有防臭功能,则更是商机无限,即便不把配方弄到自己手里,光是派专人从游击队这边批发,再转手倒卖,也能成为一个稳定的财源,毕竟那些南來北往的商贩们谁也不像自己一样能随便进入各盟各旗的王府做客,也不会知道那些适龄少女们夏天时最烦恼的问題是什么,

    “那,那倒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张松龄想了想,有些歉然地回应,“要不这样吧,你要多少,先付给我一半儿订金,等游击队那边把新货生产出來,我派人专程给您送府上去,价钱么,既然是批发,我就给你”

    说着话,他将手指缩进袖子里,准备跟白音进行袖里乾坤,在旁边看热闹的李老九见状,赶紧知趣地走开,一边走,一边低声说道:“你们谈,你们先谈着,我到别处逛逛,一会儿再來,一会儿再來。”

    即便他不走开,小王爷白音也不会跟张松龄袖子里手谈,第一,他是王爷,做这事儿丢身份,第二,他根本就沒跟人手谈过,一对上袖子,立刻会原形毕露,望着张松龄伸过來的衣服袖口,想了想,讪笑着回应,“这个,我不习惯,这样吧,咱俩到帐篷里头去,拿笔写,最后商定一个合适的价钱,我立刻派人回去给你取订金。”

    “爽快。”张松龄笑着拍手,“既然小王爷这么有诚意,我看也不用写了,要多少您说个总数,我给您打七折,放心,任何人从我们这拿货,都不可能比七折更低,不信您可以派人自己去打听。”

    “成交。”白音伸出手,与张松龄在空中相拍,七折一斤,每斤就是两块一,也就是一头羊的价钱,而如果能抢得出货先机,他就能卖到每斤五块,甚至七块、八块现大洋,倒手出去就是百分之两百的利润,丝毫不亚于炒卖大烟土,

    “不过,这包装”还沒谈具体要多少数量,先指了指装浴盐的粗布小口袋,白音忽然大声提议,“这包装也忒差了点儿,好歹也是不亚于法国产的高档货,你就给我拿这种布口袋装着,也忒掉价了吧。”

    “这不是批发么。”张松龄终于被人抓到了痛脚,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有些涩然,“如果您打算零售的话,恐怕需要自己再想办法了,我们游击队那边人太少,还得时刻提防着小鬼子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