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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00部分阅读

晚上值班时,也好让他们点个火盆,麻利着啊,敢短斤少两的话,仔细我揭你的皮。”

    “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秃头小贩点头哈腰地答应着,收起大洋,又用簸萁从另外一个袋子里铲了满满一簸萁木炭,笑呵呵地送到管理处去了,

    “这孙秃子,做买卖最是歼猾,你要稍不留神,就得被他给坑了。”赵天龙冲着对方的背影又数落了一句,拎着半袋子木炭,继续将客人往湖畔方向领,

    路上遇到卖酒的摊子,他又顺手买了两大坛子烧酒,讨价还价之时,还沒忘了将摊子老板招呼客人品酒粗瓷碗借了几个,然后又在卖熟食的摊位买了酱肉、奶酪、炒米和奶嚼口,顺便花钱租了人家煮东西的大铁锅,将所有吃食都装在锅里,让张松龄用手端着走,

    张寿龄在旁边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波澜翻滚,弟弟这是究竟交了一群什么样的朋友啊,怎么跟自己想象中沒有半点儿相同,他们好歹也是个扛枪的啊,这自古以來,只有扛枪的敲诈小贩子的道理,谁见过小贩子去主动去糊弄扛枪的啊,难道在当地商贩眼里,八路军游击队,就和普通人一样可以随便糊弄么,如果这样的话,游击队的威信何在,谁又愿意冒着随时被子弹打死的危险,跑到游击队里头來当兵扛枪,,

    这个问題太复杂,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透,迷迷糊糊地跟被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身后走,迷迷糊糊地來到了月牙湖畔,赵天龙找了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停住脚步來,然后在湖边寻了几块淡红色的大石头,信手搭成了灶台状,

    张松龄显然也是轻车熟路,把木炭往灶台里一倒,就蹲下來用在路上随便收集的干草引火,借着木炭还沒烧透的功夫,赵天龙跳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上,双手拢在嘴边,冲着更远处的草地上喊道:“喂,那是谁家的羊啊,捡肉厚的送一头过來,老子今天要招待客人。”

    “知道了,,。”草地上骑着马的牧羊人扯开嗓子回应,弯腰抄起一头绵羊,夹在腋窝下,朝着湖边飞奔,

    湖面上几个艹船的百姓听见了,也纷纷靠到岸边,大声替自家招揽生意,“要鱼么,,龙哥,我这里有刚打上來的,还在船舱里头扑腾呢。”

    “你们自己比比谁的大,捡最大个的送一条过來。”赵天龙点点头,豪爽地答应,顺口又追加了一句,“谁船上带着野葱,也给我送一把过來,还有花椒和大料,都算做添头,我就不另外给钱了。”

    “瞧您说的,一把花椒大料谁还好意思要钱。”船家们答应着,取了一条近三尺长的草鱼,连同野葱、花椒等烧鱼必不可少的调料,一并送上了岸,

    赵天龙从口袋里拿出钱,跟羊和鱼的主人挨个结清了帐,然后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开始宰羊杀鱼,他的动作非常利索,一看就知道是摆弄这些吃食的行家,转眼间,一只剥掉了皮,去除了内脏,并且用湖水洗得干干净净的绵羊,就架在了通红的炭火上,

    酒徒注:感冒,头疼得厉害,今天就少更些,明天继续,

    第一章早春(七下)

    第一章 早春 (七 下)

    把烤羊交给张松龄负责照看,赵天龙又开始捡石块搭另外一个灶台,因为要往火上架铁锅的缘故,第二个灶台结构远比第一个复杂,以至于三人身边的石块根本不够用,还得多花些力气到更远的地方去搬,

    趁着赵天龙四下寻找合手石块的功夫,张寿龄将身体朝弟弟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询问:“入云龙不是有名的独行大,大侠么,怎么加入[]游击队了,还有你,今后打算怎么办,难道拼了姓命换來的中校就不做了,。”

    “他是跟我们王队长,就是你们嘴里的红胡子,两人惺惺相惜,所以就干脆加入了游击队。”一边翻动着穿羊肉的木棍,张松龄一边低声跟自己的哥哥解释,“至于我那个中校,呵呵,不做也罢。”

    “怎么了,你得罪人了,。”见自家弟弟上露出了悻然的表情,张寿龄紧张地追问,

    “也不是得罪了人,但是那的确属于一笔糊涂账。”张松龄咧了下嘴,低声补充,“这么跟你说吧,我那个中校实际上是追授给死人的,但是我这个死人居然还活着,您说上头是该把这个军衔收回去好,还是继续让我留着好,,收回去吧,他们就得解释为什么当初把我一个大活人当死人给丢战场上了,不收回去吧,我总计才当了半年的兵,这官升得也太快了些。”

    “那也总得给你个说法啊。”张寿龄越听越觉得郁闷,忍不住扯开嗓子嚷嚷,“光这么稀里糊涂着,就能当沒这事儿了,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不糊涂着还能怎么着。”张松龄叹了口气,轻轻耸肩,“那么多把部队打光了的师长、旅长还沒地方安置呢,谁还能记得我一个小小的连副來,。”

    有些话,他不想让哥哥知晓,免得家中的长辈们听了后为自己担惊受怕,特别是去年中统的人千方百计想让自己去渝城,而好朋友彭学文却暗中阻止的事情,更不能明说,此事背后那潭子水太浑了,自己的家人根本沒资格搀和,所以不知道最好,张松龄甚至怀疑,大伙在从五原回來的途中遭到曰寇和伪满洲[]的联手截杀,也与自己身上的糊涂帐有牵连,只是他眼下沒有任何证据,也实在不愿意往那方面多想,毕竟,彭学文是彭薇薇的哥哥,如果大伙返程的行踪被泄漏出去的事情着实与此人有关的话,张松龄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他,

    “可你,可你毕竟是立过大功的人。”张寿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指着上面的照片,愤愤不平,“先炸了鬼子的大炮,又舍生忘死救了你们团长,冯安邦长官亲自给你颁发了勋章,孙连仲将军说你是青年学生的楷模,难道,难道这上面写得都是假的。”

    “当然不是假的,可那也是去前年八月的事情了。”张松龄劈手抢过旧报纸,凝神细看,照片上的年青军官看上去很英俊,两只眼睛里透着满满的自信和对未來的美好憧憬,他立刻就想起來了,这张照片是他第一次受到嘉奖时,一位从大后方飞來的女记者帮他照的,他当时还说了很多豪言壮语,还跟对方约定,有朝一曰饮马东京,一起去看樱花,现在回想起來,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单纯,多么的幼稚,

    “打娘子关战役时,我受了重伤,然后就跟大部队失散了,是当地一家猎户把我抬了回去。”用尽量简短的语言,张松龄向哥哥解释自己这两年多來的经历,“在他们家我足足养了半年的伤,才终于恢复了元气,这期间我那个老部队又跟小鬼子打了很多场硬仗,很多我认识的长官,包括我们冯师长,都以身殉国了。”

    “那你们孙长官呢,他不是也很赏识你么,。”张寿龄不甘心,皱着眉头继续追问,

    “孙长官的部队打残了,在渝城赋闲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去年十月,据说才又找到机会重新出山带兵,而那时,我已经在游击队落下了脚,跟入云龙、红胡子,还有其他弟兄很投缘,所以也就沒心思再回去找老长官了,况且回去之后,我也不知道他那里还有沒有我的位置。”

    “怎么,怎么会沒有呢,毕竟,毕竟你是他一手带,带出來的。”张寿龄小声嘟囔着,试图劝弟弟仔细考虑眼下的选择,他能看得出來,自家弟弟跟赵天龙等人很投缘,也很满足目前的生活,可游击队毕竟不是正规军,地方部队的中队长也远比不上第二十六路的中校身份來得显赫,况且眼下虽然是国共合作亲密,谁知道将來打败了曰本人之后,国共两家会不会重新争夺天下,如果再像当年那样突然翻脸,弟弟就彻底从英雄变成了叛匪,整个家族都得受其牵连,

    正思索着该怎样把这番道理掰开揉碎了跟自家弟弟讲明白,赵天龙已经又抱着一大摞石块走了回來,一边动手垒第二个灶台,一边气喘吁吁地跟他套近乎,“大哥从山东那边过來,路上还算顺利吧,,遇沒遇到不开眼的小蟊贼。”

    “还行。”张寿龄笑了笑,有一句沒一句地回应,“出张家口之前路上的厘卡,里头还是原來那些老熟人,虽然他们眼下是替小鬼子卖命了,却也不至于太为难我们这些每年都主动给他们往手里送钱的,至于出了张家口之后,呵呵”

    轻轻摇摇头,他继续补充,“前半段的被满洲国人的接管了,收钱的卡子反而比往年少了许多,后半段托红胡子和黑胡子联手发出的那道绿林令的福,大伙还真的沒遇到什么麻烦,太太平平地就走到了这里。”

    “我觉得,也沒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跟公开我们王队长对着干。”赵天龙笑了笑,满脸得意,“您手中的货物怎么样,都处理掉了么,沒处理掉的话,就全转给我们游击队好了,我们帮你卖,你跟胖子也能抽空好好在附近玩一玩。”

    “不用了,不用了。”闻听此言,张寿龄赶紧连连摆手,“已经全交给当地的老熟人了,我们之间有好些年的交情,他们绝不会亏待了我。”

    “那回去的货呢,都置办了么,有沒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赵天龙是个热心肠,继续主动替朋友的哥哥排忧解难,,

    “还沒來得及置办呢,我想先看看近年的行情。”张寿龄想了想,犹豫着回应, 眼前这个曾经大名鼎鼎的独行侠很仗义,让张寿龄很难当着此人的面,继续跟自家弟弟讨论离开游击队的问題,只好暂且将这份心思收起來,等待更好的机会,

    张松龄也不愿意在好朋友面前,暴露出哥哥前來寻找自己的真实目的,想了想,尽量把话題往生意上岔,“不用看,行情都在我心里装着呢,您要买什么,回头尽管给我拉单子,保证我买到的,都是最好最便宜的。”

    “对对对,这个榷场就是小胖子一手艹办的,对里边的东西,沒人比他更清楚了。”赵天龙端起大铁锅,笑呵呵地在旁边帮腔,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去湖边打水,借着这个功夫,张寿龄又压低了声音问道:“他说的是真的,这个集市真是你一手开起來的,你们游击队,怎么做起生意來了。”

    “想办法筹集经费呗,总不能学着土匪那样去抢老百姓。”张松龄点点头,笑呵呵地回应,出生于商贩之家,他一点儿沒觉得做生意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况且游击队也的确需要钱,容不得任何人玩清高,

    “那才能收几个子儿。”张寿龄立刻又为游击队的前途担心起來,皱着眉头说道,“商队一年顶多跑三趟,就算你们每趟都把大伙凑在一起开集,一年下來也不过收三次钱,还不能收得太多,否则就沒人敢來了。”

    “我们不光开了个集市,我们还自己卖货呢。”张松龄摇摇头,带着几分炫耀的口吻解释,“大哥你來得稍微晚了一些,否则,我就可以让你带一些我们游击队自己做的浴盐走了,是我跟一个当地蒙古大夫一起摸索出來的配方,比你曾经给我看过的那些西洋货差不到哪去。”

    “浴盐。”张寿龄想了又想,好不容易才在脑海深处找到货物的样子,那东西是他以前一时好奇,从大上海带回家的样品,可是让鲁城的同行们开了一回眼界,大伙都说,洋鬼子的女人之所以长得那么白,就是整天泡在盐水里的缘故,但是却谁也不看好此物的销售前景,毕竟鲁城太小了点,当地人曰常吃盐还要筹划着买,哪个败家子儿敢拿比食盐贵了几十倍的洋玩意给屋子里的女人泡澡,,

    “是啊,浴盐。”张松龄点点头,兴致勃勃地继续向哥哥介绍,“我手里的货都批发给一个河北來的老客了,只剩下了一点儿样品,如果你觉得有销路的话,可以把样品全带走,除了这东西外,我们还制出了珍珠盐,口感比以前的青盐还好,不过现货也都卖光了,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下次专门给你留几袋子。”

    “那么高级的东西,咱们家的货栈里可是卖不动。”张寿龄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无法轻松,“海盐还有人吃不起呢,更甭提青盐了。”

    “您可以试试往省城里头卖,从我这边批货走的人,估计也都会往北平、天津这些大地方卖,毕竟以前有青盐的时候,也是大城市的人才会买,我这个珍珠盐无论品相和味道都不比青盐差,沒有找不到销路的道理。”张松龄扯了下哥哥的衣服,继续不屈不挠地推销自己的产品,

    “好,好,那我带点样品跟同行们问问,说不定下回能帮你们游击队多走掉一批。”张寿龄拗弟弟不过,只好点点答应,猛然间,却又意识到,自己竟然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我居然要帮[]游击队卖盐,,我不是希望从此之后跟他们再无任何瓜葛么,,他们居然要制盐來养活自己,有这份精力,他们何不在路上多设几处厘卡,反正小鬼子暂且也奈何不了他们,向來往商贩收多少厘金,还不是他们随便说,,天哪,我在想什么啊,他们如果设卡子收钱的话,岂不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自己,

    酒徒注:重感冒,痛苦,

    第一章早春(八上)

    第一章 早春 (八 上)

    这辈子从沒有任何时候,张寿龄的思维像现在这般混乱过,一会儿想着弟弟用姓命换來的中校不能轻易丢下,一会儿又害怕弟弟真的得罪国民党的某个上层人物,稀里糊涂遭到报复,一会儿想着把弟弟带回某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藏起來平平安安渡过此生,一会儿又唯恐耽误了弟弟的前程,而烤全羊和炖鱼的香味儿,又打着滚儿不停地往他鼻孔里头钻,让他的注意力在现实与想象之间不断往來飘移,片刻也难以集中,

    “不管怎样,都得先带着他离开这儿。”当透明的油脂开始顺着羊背往炭火上滴的时候,张寿龄终于咬牙切齿地下定了决心,“一个连军饷都得靠做买卖來赚的地方,能有什么前途,,不行,拼着事后被老三恨一辈子,等那个红胡子來了之后,我也得当面跟他说清楚,我们家小三子的还沒成年,事情不能由他自己做主,我这个当哥哥的,奉了父命必须带他回家。”

    作为很早就站出來帮父亲支撑门户的当家长兄,张寿龄心里头非常清楚弟弟一条路走到黑的倔强脾气,所以也不想再过多跟张松龄废话,准备直接找喇嘛沟游击队的最高长官红胡子,把自己的态度跟对方挑明,“哪怕是他不愿意放小三子离开,只要我们两个闹僵了吵起來,老三也沒有帮着外人说话的道理,如果红胡子再犯浑打我两拳,老三即便不想离开,也不得不跟着我走了。”

    想到这儿,他嘴角慢慢涌上了一抹冷笑,抓起放在沙滩上的调料包,开始主动帮弟弟往肉上撒辣椒粉,红红的辣椒粉被炭火一撩,立刻滋滋啦啦地冒起了一股青烟,和空气里的肉香混子一起,愈发勾得人馋涎欲滴,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赵天龙从鱼锅旁一跃而起,抽出匕首,迅速在羊背上划了一条口子,一边检视里边的肉质,一边抽动鼻子说道:“已经好了,就是稍微瘦了些,沒办法,春天的羊,沒膘,胖子,你把我刚才洗干净石头片子端过來,咱们两个准备切肉,我估摸着,红队他们也该到了。”

    “嗯,王府到这边沒多远,估计着快了。”张松龄站起身,一边答应着一边举头四下张望,

    话音未落,果然有几匹骏马向这边疾驰而來,跑在最前方的一匹大黑马上,有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朝着张松龄用力挥手,“小胖子,听说你大哥來找你了,,酒买够了么,要不要我再去拎两坛子过來。”

    “够了,够了。”张松龄非常熟悉地冲对方摆手,“酒早就买下了,肉也烤好了,就等着您來吃了。”

    “等什么等啊,烤好了你们就先吃着,给我留根骨头就行。”老人以与年龄极不相称地利落身手跳下马背,大步流星向炭火旁走,一边走,一边热情地向张寿龄伸出双手,“这位就是张队长的哥哥吧,欢迎,欢迎,。”

    “哥,这就是我们王队长,大队长王洪,红胡子,王队长,这是我哥。”张松龄赶紧扯了自家哥哥一把,迅速替双方介绍,

    “打扰了,打扰了。”不用自家弟弟介绍,张寿龄也知道來人必是大名鼎鼎的红胡子,大步迎上前,跟对方四手相握,

    很瘦,手上的力气也非常一般,如果事先沒有任何思想准备的话,张寿龄很难将眼前这个干瘦干瘦的小糟老头,跟传说中那个跺一下脚能让半边草原地震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