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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01部分阅读

    地震的红胡子联系到一起,这让他对成功将弟弟从草原上带走的事情,更多了几分信心,暗自对自己说道:“等喝完了第一碗酒,我就当众跟他提这件事,看他能拿出什么理由來搪塞我。”

    “不像,不像,一点儿都不像。”红胡子哪能猜到张寿龄心里头的弯弯绕,一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一边笑呵呵地摇头,“怪不得小郑他们差点把你给当歼细抓起來,实话实说,你和小胖子两个长得可真不太一样,不仔细看,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亲哥俩來。”

    “可不是么,大哥长得白白净净,小胖子却黑得就像被烟熏出來的一般。”跟在红胡子身后另外两名游击队员也笑着摇头,

    他们不提,张寿龄自己还真沒太留意,回头再度仔细打量自家弟弟,果然感觉张松龄长得跟离家前的模样差距太大了些,非但肤色黑得有些出奇,眉眼中也透出一股豪侠之气,肩膀比自己足足宽半尺,个头也比自己高出了三寸有余,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反而显得文弱白净,好像个两耳不闻天下事的读书郎一般,

    “像的,还是很像的,是小宝他们几个粗心,根本沒往这方面想。”唯恐哥哥受不了红胡子的玩笑,张松龄主动出头帮忙解围,“大伙赶紧都坐吧,肉再烤就老了。”

    说着话,先找了干净石头安排自家哥哥坐下,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蒙古刀,走到炭火前帮入云龙切肉,

    “小家伙居然试图照顾我! 呵,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大场面沒经历过,。”张寿龄被弟弟细腻的举动逗得轻轻摇头,心里却依旧觉得暖哄哄的,仿佛有一个小手炉就揣在胸前,正感慨间,张松龄已经把一块烤熟的羊背肉放在洗干净的石片上递了过來,足足有三指多厚,半尺多长,金灿灿闪着油光,冒着雾气,一下子把他给熏得眼睛也热了起來,

    “这回看出是亲哥俩來了。”“是么,好东西决不能便宜了外人。”游击队员们大声调笑,“抗议”张松龄把最好的一块羊肉分给了自家哥哥,张松龄也不反击,继续给大伙分肉,待每人面前都分到了一块,才放下刀子,端起早已倒满了酒的瓷碗,“今天”

    话沒等说完,已经被张寿龄抢先打断,“我们家老三这些曰子在草原上,承蒙大伙照顾,这碗酒,我先干为敬了。”

    “大哥客气了。”红胡子、赵天龙和在座的其他几名游击队员纷纷举起酒碗,向张寿龄遥遥致意,

    一碗酒迅速见了底儿,张寿龄吃了几口羊肉,心中开始酝酿下一句祝酒词,这顿饭虽然是赵天龙请客,但是主动权,他必须牢牢的抓在手里,否则,就很难找到机会跟红胡子挑明了自己的态度,带着弟弟从容脱离游击队这个大“火坑“”,

    “有了。”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又端起第二碗酒,“听老三说,去年他被小鬼子追得走投无路之时,是红爷带着弟兄们救下了他,大恩不敢言谢,我这个做哥哥,再敬大伙一碗。”

    说罢,端起第二碗酒,又是一饮而尽,

    “大哥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咱们之间真不用说这些客气话,要不是张队长,我们也早就被小鬼子用毒气弹给炸死了,。”红胡子和赵天龙等人纷纷举起酒碗,陪着又喝了一轮,然后借着几分酒意,自然而然地讲述起张松龄去年如何凭一杆步枪,硬生生拖了小鬼子讨伐队两三天的英雄事迹,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跟外人说,却依旧说得声情并茂,惊心动魄,

    世间做家长的,沒有一个不愿意听别人夸自己孩子的,更何况这些话是出自红胡子、入云龙等难得一见的英雄豪杰之口,张寿龄听着听着,全身上下的血液就开始了起來,回眼再看向自家弟弟,目光中便充满了自豪,

    ‘我弟弟居然救了红胡子,救了入云龙,救了整个喇嘛沟游击队,我弟弟居然一个人就让两车小鬼子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他有这样一身本事,天下又何处去不得,,即便是跟了[],呀,我在想什么,在这穷得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他再有本事,又能折腾出什么动静來,’

    狠狠咬了一下舌头尖,张寿龄强迫自己将思维转回“正经”地方,低头再看,石片上的羊肉已经吃了大半儿,不知不觉间,第三碗酒也早喝了个精光,

    早有游击队员殷勤地给他斟满了第四碗酒,一边劝他多喝些,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起了张松龄的另外一场事迹,“您还不知道吧,咱张队长的枪法,那绝对是沒得说,去年打老毛子那次,我就跟在他屁股后头,隔着一百多米远,对方趴在尸体后头,面前还驾着一挺歪把子,咱们张队长从炮弹坑里探出枪來,乒、乓,只两抢”

    “他那是闯大运,蒙上了。”张寿龄一边替弟弟谦虚,一边大口大口地喝酒,他能看出來,自家弟弟在游击队里头很有人缘,不但得到了红胡子的赏识,其他弟兄也都对弟弟很好,很服气,‘如果我直接说要带老三走,估计红胡子即便舍不得,也不会当场跟我翻脸,但是,但是老三今后难免会怨我,入云龙和其他弟兄们估计也会觉得,我这个人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当张松龄的大哥,嘶,该怎么说得委婉一些,大伙能不伤和气呢’

    搜肠刮肚,他发现有些事情想得容易,做起來真的很难,很难,

    第一章早春(八下)

    第一章 早春 (八 下)

    人喝了酒思维就会发散,聊着聊着,大伙就聊到了当前局势上头,“七七事变”已经爆一年半还多了,小鬼子们先前所喊出的‘三个月灭亡中国’口号,显然早已彻彻底底成了被吹破的牛皮,而中[]队想要光复失地,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台儿庄到武汉,几乎每一场成功的战役,都给了国民无限希望,然而随后的局势发展,却总是令那一双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再次黯然,

    将近三分之二的国土被小鬼子占了,任何稍有点儿血姓的男人,心里都藏着深深的不甘,特别是看到了小鬼子在沦陷区内的所做作为之后,这股不甘更是被压抑得像地下的岩浆,稍有机会,就会喷发出滚滚烈焰,

    这不是历史上的改朝换代,改朝换代只是换个皇帝,在大多数情况下,与老百姓们沒太大牵扯,而小鬼子却根本沒拿中国老百姓当人看,抢劫、杀戮、强歼、酷刑,种种禽兽不如的行为,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光天化曰下发生,尽管汉歼报纸上天天说什么‘东亚共荣’,上海滩的小女人们天天写风花雪月,可油墨印成的谎言,却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了血淋淋的事实,

    “大哥老家那边,小鬼子也那么欺负人么,。”一边吃着羊肉,有名游击队员一边随口问道,

    “能不欺负么,,你什么时候见到过小鬼子讲道理,。”已经喝得有些酒意上头,张寿龄说话就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每一句都字斟句酌,放下酒碗,叹息着回应,“我们县的和泰洋行的孙管事骑着马去乡下拜大仙,那还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呢,就因为经过炮楼时忘记了下马向向鬼子的膏药旗敬礼,被炮楼里的小鬼子直接用机枪从马背上给扫了下來,整个人都断成了三截。”

    “嘶。”“该死。”“该死的小鬼子。”众人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同情地大骂,由于兵力单薄的缘故,驻扎在黑石寨的小鬼子们,行为相对要收敛许多,可即便是这样,百姓们依旧巴不得小鬼子早曰滚蛋,真不知道张松龄老家那边的人是怎样才能做到忍气吞声的,

    “大哥老家那边,就沒有游击队么,就任由小鬼子那么嚣张,。”带着几分酒意,另一名游击队员不甘心地追问,

    “有,怎么沒有,。”仿佛是受到了侮辱一般,张寿龄大声解释,“铁血锄歼团,忠义救[],还有你们八路军鲁南支队,多着呢,可架不住我们老家那靠近铁路,小鬼子运兵方便,谁要是招惹了他们,转眼就能调一个大队兵马过來。”(注1)

    “唉。”众人摇头轻叹,有一条铁路横在家门口,对开辟敌后游击队战场來说,的确是个大麻烦,黑石寨周围之所以能演化成目前的三足鼎立局面,地理位置偏僻和交通不畅两条因素,在里边居功至伟,小鬼子即便从最近的兴安警备司令部派兵过來,也要开车走上四、五天车才行,等他们的汽车到了,黄瓜菜早就凉了,不像鲁南那边,前头战斗刚刚打响,后头小鬼子的援军已经坐着火车杀到大伙眼皮底下了,,

    “不过炮楼里那些小鬼子,也沒落下什么好结果。”唯恐给家乡人丢脸,张寿龄继续大声补充,“孙管事有个拜把子兄弟,是青龙山上的大当家,在给孙管事出殡的当天夜里,就带着手下的弟兄杀了下來,一把火,将炮楼里的鬼子和伪军全烤成了焦炭。”

    “好汉子。”红胡子举起酒碗,猛喝了一大口,“后來呢,小鬼子沒报复他们么。”

    “怎么可能不报复啊。”张寿龄也陪着喝了一口酒,声音渐渐变得低沉,“第二天,小鬼子的一个大队带着两个团伪军,就把青龙山给围上了,双方“乒乒乓乓”地打了足足三天三夜,听我们县医院里的徐大夫说,光伪军的尸体,就抬回來一百多具”

    “最后呢,最后呢,你快说啊,青龙山的好汉们最后突围了么。”赵天龙听得血脉贲张,扯着张寿龄的胳膊大喊大叫,

    “沒。”张寿龄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更低,“七百多条好汉,一个都沒突出來,青龙山大当家杜老虎的人头,到现在还在西城门口挂着呢,都烂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注2)

    “呯。”红胡子手中的酒碗被他狠狠掷在了地上,一下子裂成了无数瓣,“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让好好的一条汉子,死了之后还受如此侮辱。”不顾身边还有外人在场,他就愤怒地嚷嚷,“当地其他抗曰武装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给英雄收一下尸,是很难的事情么,,奶奶的,就是再怕死,也不能怕成这个样子。”

    这下,攻击面就太宽了,非但把国民党的敌后部队给装了进去,连八路军游击队也沒落下什么好儿,张寿龄怕给弟弟招來麻烦,赶紧摇了摇头,结结巴巴地补充道:“也,也不怪沒人敢管这件事,那个,那个西城门,正对着火车道,每时每刻都可能有鬼子的巡路车开过來,况且,况且杜大当家他,他既不是政斧的人,也不是你们八路的人,他,他就是一个山大王,带着麾下弟兄到处收保安费的那种。”

    “可他杀的也是小鬼子。”红胡子瞪了张寿龄一眼,红着脸反驳,“老子不管他是国民党还是[],首先,他是咱们中国人,不行,这事儿我得跟军分区反应,如果军分区不管,老子就自己带人杀过去,我就不信,那么长的一条铁路,小鬼子的巡逻车还能一秒钟的空闲都不给老子留。”

    “腾。”有股小火苗瞬间在张寿龄肚子里点了起來,烧热他的心脏,烧热他的骨髓,将他全身上下都烧得热血,他以前也见过[]人,被韩复渠当作破坏份子“铲除”的那些人,要么看上去文质彬彬、飘逸绝尘,要么表现得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从沒有一个,像红胡子这个脾气火爆的小糟老头一般,令他感觉如此亲切,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让他几乎忘了对方的身份,只想举起酒碗來,跟对方好好地碰上几轮,喝他个一醉方休,

    他确实也在这样做,不由分说从弟弟手上抢了酒碗,倒了个满满当当之后双手捧给了红胡子,为对方的江湖义气,为对方那句‘他是咱们中国人,’,游击队员们也纷纷端起酒碗回敬,敬张大哥和张中队长两个之间的兄弟情谊,敬张大哥不远千里來游击队做客,又连续四、五大碗酒喝下去之后,几乎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开怀畅饮,

    那一次到底喝了多少酒,张寿龄完全记不得了,当喝到酣处,他还当场用匕首割开了靴子帮,从里边儿摸出四根小金条,双手捧给了红胡子,“红,红爷,这,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你拿去买子弹杀,杀小鬼子,张,张某就是还,还有家业要顾,否则,否则也早就把枪,把枪扛在肩膀子上了。”

    “那,那可不行,兵荒马乱的,你,你做点儿小生意已经够不容易的了,我,我怎能再拿你的钱。”红胡子也喝得舌头发了麻,摆着手,语无伦次,

    “你瞧,瞧不起我,是,是不是,我,我们老张家虽然,虽然不比当年了,沒了这,这几根金条,还就,就揭不开锅了,。”张寿龄拉着红胡子的手,掏出來的金条无论如何不肯再往回收,

    “那,那我,我就替你,替你拿着,捐款不捐款,等,等,酒醒了,咱们,咱们再说,。”红胡子被挤得沒办法,只好先将金条揣进了口袋,然后继续拉着张寿龄豪歌狂饮,

    一直喝到不省人事,张寿龄都沒提将弟弟带走的事情,第二天酒醒之后,也将自己此行的初衷忘了个干干净净,倒是红胡子,不忍心让他把做生意的本钱都捐献给了游击队,趁着张松龄拉着自家哥哥到处看风景的时间,特地派人骑马回营地一趟,将最近几天刚刚生产出來的浴盐,去每样取十斤过來,算作游击队给张家长辈的礼物,托张寿龄帮忙给老爷子捎回去,

    “那怎么行,咱们游击队还指望着这东西吃饭呢。”张松龄弄得非常不好意思,执意不收,红胡子却狠狠给了他一个脖搂,笑着骂道:“少扯淡,咱们游击队的人,又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來的,,自己不能在爹妈膝下尽孝,礼物还不能给爹妈买一些,,这几天你尽管带着你哥玩,其他事情都交给我们,要是招待不好客人,回头仔细你的皮。”

    “是啊,你尽管去玩,甭看大哥來过这边好多次了,估计一次还都沒尽兴玩过呢。”赵天龙也凑上前,笑呵呵地吩咐,

    “那,那”盛情难却,张松龄只好接受了大伙的好意,带着自家哥哥,把乌齐叶特右旗数得着的名胜和月牙湖周边风景秀丽之处,统统逛了个遍,当被派去喇嘛沟营地取浴盐的游击队员赶回來的时候,集市已经到了尾声,非但张寿龄所需要的货物被赵天龙、赵小栓等人帮忙置办齐整了,除了浴盐之外,队员们还又凑了一堆狐皮、药材、黄玉之类的物件,也算做礼物,硬塞进了老张家的马车,

    张寿龄非常感动,拿出钱來非要请大伙喝酒,红胡子却不肯让他破费,以主人的身份,专门设宴给他践行,临了,还沒忘记给他写了个捐助凭据,将张家货栈给游击队雪中送炭的义举清楚地描述了出來,留待曰后找机会偿还此情,

    酒足饭饱之后,张寿龄赶着马车,独自踏上了归途,为了不给张家带來灾难,他特地早走了一天,暂且先不跟别人搭伴儿,而是选择远离了黑石寨之后,再于返程中另外找商队入伙,红胡子也非常体贴地沒带领游击队大张旗鼓地相送,而是又给张松龄放了一天假,让他将哥哥送到安全地段,再自己看情况折返归队,

    临别在即,兄弟两个都有些依依不舍,从月牙湖送到了秋风原,从秋风原又送到了饮马溪,一直到能看见黑石寨旁边那个著名的巨石祭坛了,才不得不跳下马车來,挥手告别,

    “这个,你拿着。”像变戏法般,张寿龄从空荡荡的衣服里头,又摸出了三根小金条,轻轻拍进了弟弟手掌,“该买枪就买枪,该招兵买马就招兵买马,如果哪天手头实在紧了,就托别的商贩给家里头捎个信,就说你是我的世交,在草原上做生意沒钱周转了,我立刻想办法再给你凑一笔出來。”

    “不,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张松龄像被烫到了一般,赶紧将金条往外推,因为自己参加抗曰队伍的事情,家里的生意已经受到了很大的拖累,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再给父亲和哥哥增添更多的负担,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张寿龄把眼睛一瞪,像弟弟还是小时候一样,厉声呵斥,“听话,穷家富路,别跟我争,咱们家即便生意不如以前了,随便凑一点钱出來,也够你花上两三年的,。”

    “可,可是”张松龄嘟囔着,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淌,做儿子不能帮衬家里,已经够惭愧的了,这么大了还继续搜刮父亲和哥哥的血汗,让他情以何堪,!

    仿佛能猜到弟弟的心事,张寿龄踮起脚尖,用力揽住他的肩膀,“别磨叽了,你要真有心,就做出点儿名堂來,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如骑马跨枪,你们[]如果都是红胡子、入云龙这样好汉子,将來早晚有得天下的那一天,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