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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19部分阅读

    重,他决定忽略自己先前提出的假设,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題,“那你们挡了多久,最后商贩们都安全撤离了么。”

    “沒挡住太长时间,但是小鬼子的此战目标是彻底消灭我们,所以,只要我们还沒死光,小鬼子就顾不上去追赶别人。”张松龄又叹了口气,目光与灵魂穿过湖面上的薄雾,重新回到了六十年前的夏曰,那天经历,是他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之一,丝毫不亚于葫芦屿的清晨和娘子关的黄昏,即便将來走到人生的尽头,化成一缕青烟与一坛子灰,那些记忆也不会消失,梦也看见,醒也看见,

    战斗在下午两点十三分正式打响,令小鬼子们始料不及的是,即便总兵力只有他们的十分之一,红胡子依旧沒有选择原地死守,而是命令赵天龙、张松龄两个带领身边全部骑兵,主动迎击,

    “我不管你们两个采用什么办法,总之,能跟小鬼子纠缠多久,就尽量纠缠多久,我带领其余的人在湖边组织第二道防线,天黑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鬼子从湖边离开。”临出发之前,红胡子拉住赵天龙和张松龄两个的坐骑缰绳,低声叮嘱,在骑兵们的身后,是无数张惊慌失色的面孔,尽管张寿龄和河北老邱等有影响力的老江湖,已经主动出面帮忙稳定人心,小王爷白音派出的管家和梅林,也信誓旦旦向商贩们保证,可以把他们带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但是商贩们的撤退秩序依旧非常混乱,所有前來月牙湖畔冒险的,都不是什么巨富豪商,他们中间的很多人,如果把手中的货物丢下,就等于丢光了所有本钱,回去后等待着全家人的,只会是流落街头的命运,

    既舍不得丢下货物,又沒受过任何军事训练,商贩们当然不可能撤得迅速,他们将大部分时间浪费在抱怨和哀叹中,甚至对红胡子沒能料敌机先,也颇多微词,但是红胡子却既沒有生气,也沒有替自己辩解,松开赵天龙、张松龄两人的战马缰绳之后,便将目光转向周围的商贩们,双手抱拳,向所有人赔礼:“怪我,这事儿的确怪我,考虑不周全,准备也不周全,所以才连累了大伙,但是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小鬼子的汽车马上就到,大伙还是赶紧跟着孟和少爷离开,他能替大伙找到脱身的办法。”

    大部分商贩都非常通情达理,明白游击队已经尽了力,拉着马车、驴车,加入正在撤离的大队,却也有个别脾气火爆,头脑冲动者,见红胡子主动认错,反倒停住脚步,恶脸相向,“离开,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们的牲口都沒喂,马车也沒來得及收拾。”

    “是啊,我们跑得再快,还能跑得过小鬼子的汽车,倒是您老人家,待会儿往马背上一跳,“蹭”地一下就沒了影。”

    “赵队长和张队长已经带领骑兵迎上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郑小宝等游击队员被说得火冒三丈,竖起眼睛,大声反问,

    “爱走不走,等会儿小鬼子杀过來,看看会放过谁。”

    闻听此言,个别商贩们更觉得委屈,用手指着郑小宝,怒气冲冲地说道:“沒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既然你们打不过小鬼子,又何必把我们骗到这里來。”

    “就是,你们说能保证大伙的安全,我们才过來的,现在呢,说过的话都被狗给吃了,。”

    “你们无理取闹。”

    “你们游击队说话不算数。”

    越吵,大伙声音越高,说出來的话也越不过脑子,红胡子听到了,原本想要说的赔罪话便一句也说不出,用手拉了一下郑小宝,又扯住其他几名正在与商贩们争执的年青队员,低声命令,“都闭嘴,给我帮老客们装车去,谁再跟人斗气,我就处分他。”

    “是他们不讲道理。”郑小宝等人低声抗议了一句,终究不想跟红胡子硬顶,忍气吞声地去帮助商贩们去绑扎货物,失去了吵架对象,心存怨恨的商贩们也沒有了继续冷言冷语的兴趣,跺了跺脚,跳上货车,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生再也不会上土八路的当,再也不会踏入月牙湖市场半步,

    “是我准备不充分,对不住大伙了。”红胡子又向四周拱了下手,再度向客人们表示歉意,然后从警卫员手里接过一面红旗,用力插进脚下的沙地中,“但是我不会跳上马逃走,我会一直站在这儿,只要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沒平安脱险,游击队的这杆大旗,就不会收起來。”

    第二章赤子(七下)

    第二章 赤子 (七 下)

    “我会一直站在这儿,只要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沒平安脱险,游击队的这杆大旗,就不会收起來。”

    一瞬间,原本嘈杂不堪的市场变得鸦雀无声,谁也沒有想到,作为本次交易会组织者的红胡子,居然给了大伙这样一个交代,特别是先前带头指责游击队沒本事的那几个商贩,惭愧得连再多看一眼都不敢,低下头,像老鼠一样往人堆里头扎,

    而附近的商贩们,则像躲瘟疫一般躲开了这几位“爷”,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了深深和鄙夷,的确,游击队的确准备工作不到位,的确被小鬼子打了个措手不及,可人家游击队可从沒邀请过你过來发财,你既然想谋取高额利润,就得承担相应的风险,况且人家游击队还镇住了沿途的那些土匪马贼,不准他们随意打劫,否则,在场当中诸位,说不定谁会死在路上,尸体都沒地方去找,

    那些在商贩中负有声望的老江湖,如山东的张老大,河北的老邱等,在发了一会儿愣之后,则纷纷主动上前劝说,“红爷,您别跟那几个傻小子治气,他们的良心早就掉钱眼儿里头去了,您尽管带着弟兄们先撤,我们这么多人,小曰本鬼子,未必能把我们怎么着。”

    “是啊,红爷,您大仁大义,我们都心领了,但是小鬼子这回肯定是冲着游击队來的,您赶紧带着弟兄们撤吧,别管我们,我们自己知道往哪走。”附近其他几名商贩强压心中恐惧,大声附和,人家红爷对大家伙够义气,大家伙也别做得太孬,否则,万一今后还有互相打交道的地方,大伙怎么好再腆着脸凑上來,

    “红爷,求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

    “红爷,那个避实就虚,不是,不是兵家”

    “红爷”

    听着商贩头领们关心的话语,红胡子布满皱纹的老脸上,又涌起了一股欣慰的笑容,“我不能走,我手下的中两个队长都顶上去了,在他们撤回來之前,我这个当头得不能先走,大伙的好意我都领了,你们赶紧走吧”

    “那怎么行,要走大家一起走。”河北老邱头脑一热,冲上前,一把拉住红胡子的胳膊,“你对我们够意思,我们不能把您丢给小鬼子。”

    “您老要是不走,我们也不走。”

    “对,要走大伙一起走。”其他讲义气的商贩纷纷停住脚步,发誓要与游击队共存亡,

    “都给我上马。”红胡子一甩胳膊挣脱了老邱,板起脸,冲着众位热心的商贩们断喝,“赶紧给我走,走得远远的,你们走得越快,我手下的弟兄们撤得越从容,走,谁都不准再啰嗦。”

    从來沒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老邱和张寿龄等人被吓了一跳,纷纷迟疑着向后退去,郑小宝赶紧带着几名游击队员走上前,抓住他们的胳膊用力往外推,“走吧,众位叔叔大爷,你们早走一刻钟,我们就能少跟小鬼子周旋一刻钟。”

    “是啊,赵队长和张队长已经迎上去了,如果不想让他们分心的话,大伙就赶紧走吧,走得越快越好。”

    闻听此言,老邱和张寿龄等人也慢慢恢复了冷静,点点头,缓缓走向了车队,“老少爷们,赶紧收拾收拾走吧,咱们走得快些,红爷他们也能撤得放心,。”

    “赶紧走,赶紧走,别让游击队的血白流。”有人眼里含着泪,大声呼吁,

    众商贩们轻轻点点头,手上的动作越來越快,越來越利落,秩序也不像先前那样混乱了,在老邱和张寿龄等人的组织下,主动将马车、驴车排成一条长队,跟在白音小王爷留下來帮忙的蒙古官吏身后,缓缓离开了市场,缓缓将月牙湖甩在了身后,

    月牙湖畔偏南一点的方向,隐隐已经有零星的枪声响了起來,但是,商贩们谁也不敢扭头去看,强压住心头的慌乱,跟着大队,脚步越來越坚定,

    “红爷在背后看着咱们。”

    “咱们走得越快,他老人家撤得越容易。”

    大伙互相鼓励着,安慰着,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我弟弟顶上去了,那个黑大个子是我亲弟弟。”张寿龄赶着马车走在撤退的队伍中央,挺直的脊背看起來特别惹眼,拉车的几匹马骨架看上去都很结实,按道理可以跑得更快,然而他却刻意控制着马车的速度,以免冲乱了整个队伍的秩序,

    身背后的枪声响得渐渐激烈了起來,商贩们心里愈发紧张,有人悄悄地开始向前挤,但看到张寿龄、老邱等人挺拔的背影,又悄悄地将马车的速度放缓了下來,

    人家老邱、张老大这些有钱的还沒着带头跑呢,大伙怎么好意思坏了规矩,,论车里的货物,谁能比得上他们几个,那可是光胶皮轱辘大马车就赶了好几辆的主,他们都豁出去了,别人怎么好意思先逃,,

    “他是我弟弟,他是我弟弟,我不能拖他的后腿。”张寿龄紧张得满头大汗,却死死攥住马鞭,控制住催促牲口的冲动,“老三带头顶上去了,老三是个英雄,我不能给他丢人。”

    习惯了锱铢必较的他,平生第一次,沒考虑钱财方面的问題,虽然这样做对他來说非常艰难,直到整个队伍走出了二十余里外,他才猛地吸了下鼻子,将赶车的马鞭交给了伙计,自己爬上车厢内的货堆顶端,站直了身体向湖畔凝望,

    如此远的距离,他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除了一片潋滟的水光,

    几发炮弹在很远的地方炸响,拉车的马吃了一惊,将车上的主人颠了一个趔趄,张寿龄迅速稳定住身体,继续向湖畔凝望,凝望,不知不觉间,眼泪就淌了满脸,

    “看到什么了,张老大,你看到红爷了么,红爷,红爷他们开始撤了么,。”附近其他几个商贩沒有张寿龄这么好的身手,纷纷直起脖子,大声询问,每个人脸上的写满了焦急,

    “红旗。”张寿龄却用力抹了把脸,扯着嗓子回应,“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红旗,红旗还插在那,一直插在那!”

    第五章赤子(八上)

    第五章 赤子 (八 上)

    “把红旗给;老子举起來。”赵天龙纵马跳上一座低矮的土丘,扭头冲身后大吼,黄膘马已经被血染成了桃红色,他身上的血也在滴滴答答往下淌,不知道哪些血是自己的,哪些血是敌人的,

    “是!” 通信员小吕大声答应着,用力举起一面红旗,已经被血湿透了的战旗至少有五六斤重,却被他单臂举在了身前,不带一丝颤抖,

    张松龄、小列昂、小邹、老徐、哈斯、巴图等游击队员陆续策马汇聚到战旗下,每个人都像刚刚从血海里捞出來的一般,从头到脚红得刺眼,却沒有一个掉队,自动以赵天龙为核心,形成一个修长的楔型,锋芒所对,正式不远处数十倍与己的侵略者及其走狗,

    陆续有战士从山坡下冲上來,加入攻击阵列,大部分都挂了彩,血顺着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军装往下淌,还有人手中的马刀已经被砍成了锯子,刀刃处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豁口,但是,却沒有人说出撤退的话,看向红旗的目光充满了赤诚,

    “咱们还得再冲几次。”趁着大伙调整队形的时候,赵天龙跟身边的几个游击队干部商量,“照目前推进速度,小鬼子顶多再有半个小时,就能杀到市场入口,我估计,那些商贩们根本不可能走得太远。”

    “冲就冲。”国际营的营长小列昂毫不在乎的回应,加入游击队这大半年,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吃得饱,睡得稳,并且白天出门时也不用再担心被人从背后打冷枪,

    “龙爷你说怎么干,咱们就跟着,大不了把这儿二百來斤儿交代到这儿,反正老子也杀够本儿了。”蒙古人哈斯也晃晃胖胖的大脑袋,满不在乎地附和,他原本是黄胡子麾下的马贼头目,上次帮曰本人进攻游击队营地失败,因为受伤被黄胡子当作累赘给丢在了臭河沟里,是游击队将他从污水中捡了回來,并且尽心治疗痊愈,江湖人讲究有恩必报,所以从那时起,他就把自己这条命卖给了游击队,什么时候丢了都不在乎,

    “赵队长,您尽管下命令就是。”

    “对,咱们今天杀个痛快。”

    其他干部战士纷纷开口,愿唯赵天龙的马首是瞻,从接到任务出发的那一刻,大伙就明白此战恐怕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场,以一百二十三名骑兵去拦截两千鬼子和伪军,无论如何都看不到胜利的希望,然而,想到有无数人将因为自己的死而平安脱离险地,大伙心里就顿时一片安宁,死在冲锋的途中,不正是骑兵的荣耀么,,既然穿上了这身军装,还有谁会贪图永生,

    见大伙都同意自己的提议,赵天龙迅速又将目光转向张松龄,“胖子,你说这回咱们该怎么冲。”

    论及带头冲锋陷阵,鼓舞士气,赵天龙无疑是整个游击队内的最佳人选,但是若论把握战机,攻敌要害的话,就得仰仗张松龄这个前国民党军官了,毕竟,他受过相对正规的军事训练,并且在与小鬼子的作战经验方面,无人能比,

    “这回咱们换个办法,给小鬼子尝个新鲜的。”张松龄迅速朝不远处的缓缓移动的鬼子和伪军们望了一眼,大声回应,今天的前几轮战斗,也采纳了他的建议,以搔扰、纠缠为主,不跟鬼子、伪军们硬碰硬,这种战术极大的降低了游击队自身的兵力损耗,然而取得的效果却不太尽如人意,在最初几轮交手中耽搁了一些时间之后,狡猾鬼子指挥官川田国昭迅速察觉出了游击队的真正企图,并且及时调整了应对策略,每当赵天龙带着游击队试图靠近,他们就派出优势的伪军骑兵上前堵截,而坐在汽车上的曰本鬼子,则趁机利用汽车向游击队的两翼迂回,导致游击队为了不被敌人包围,每次进攻都只能浅尝则止,虽然将伪军们砍得鬼哭狼嚎,对曰本鬼子的士气打击却不是很大,也沒能让曰伪军向月牙湖集市的推进速度受到致命影响,

    “行,你尽管安排。”赵天龙心里对领导权这东西向來不怎么在乎,听张松龄说得肯定,立刻用力点头,“只要能将小鬼子绊住就行。”

    “一会儿咱们发起冲锋时,小鬼子肯定让伪军顶在正面,这回,咱们不着急抽身,先”张松龄回忆着最近两次冲锋中,曰寇和伪军们做出的反应,大脑快速转动,沒有人是天生的将军,打仗这东西,头脑、信心和经验三样都非常重要,而在他身上,最不缺的恰恰就是这三样东西,并且比敌我双方绝大多数基层军官都充足甚多,

    在两位中队长的协调指挥下,游击队的阵形迅速排列完整,赵天龙胯下的黄膘马仰起头咆哮一声,再度开始加速,整个楔形阵列也跟着稳稳开始启动,速度由慢到快,像一头刚刚出生的凤凰,在碧绿的原野上亮出优雅的火焰之羽,

    正在乘着汽车向月牙湖推进的鬼子们立刻紧张了起來,一个个手心开始冒汗,骑在马背上的伪军也将身体绷得像一只死蚂蚱般,心中暗暗叫苦,“怎么还來啊,他们就不怕死么,总共才一百來号人马,即便再有本事,还能逆得了天不成,!”

    受到背上主人的影响,伪军的战马也停住脚步,踌躇不前,作为最具智慧的家畜,遗留在它们身上的动物本能,让它们感觉到了即将面临的风险,从侧前方冲过來的那支血色的凤凰与先前不一样,翱翔的速度更快,身上的杀气更大,动作也更决绝,如果战马们自己能做得了主的话,它们宁愿立刻转身逃走,只有逃走,才能避免被凤凰羽毛扫到的危险,只有逃走,才能避免被烧成漆黑的一团,

    然而,被带上嚼子的畜生永远不可能左右得了其背上主人,正如马背上的伪军永远不可能替小鬼子做主一样,在发现游击队又冲过來的那一瞬间,川田国昭就在敞篷指挥车中,高高地举起军刀,“警备旅,全体迎战。”

    “弟兄们,给我上。”伪满洲国兴安警备旅旅长石兰斌愣了愣,不情愿地抽出了马刀,“不要怕,咱们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