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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尽处第131部分阅读

慢下压,唯恐一不小心刺激自己的勤务兵,还得对方再把手掌压到枪柄上,“你听我说,我做的不是坏事,游击队,游击队以前是叛匪你知道么,他们趁着抗曰的机会,偷偷发展壮大,早晚会有一天,将成为国民政斧的致命威胁。”

    “我不听,不听。”小王挥舞着胳膊,一边哭,一边反驳,“游击队都是好人,我们大当家也是好人,好人不打好人,只有坏蛋,才老撺掇着好人去打好人。”

    “他们是好人不假,但好人和好人有时候却也会打仗。”吴天赐想了想,尽量把语气放得更加舒缓,对方手离开了枪柄,但他自己手中却还是沒有武器,所以,必须先取得自保能力,然后才有机会进一步考虑其他,“三国演义,你看过沒有,刘备是好人吧,孙权也不是坏人吧,可刘备和孙权,最后还是打了起來。”

    “那是因为吕蒙偷袭了关羽在先。”小王毕竟还沒成年,注意力很快就被吴天赐调进了故事当中。

    “可刘备也沒还孙权的荆州啊,那可是他说好了从孙权手里借的,取了西川就归还给人家。”吴天赐继续把小吴的注意力往三国故事里头引,同时慢慢挪动身体,去抹车厢另外一侧挂着的皮带和手枪。

    “那,那诸葛亮也借,借了东风给孙权。”年青幼稚的小王果然上当,皱着眉头努力回忆评书中关于三国演义的内容,喃喃地替自己心目中的好人刘备辩解。

    三国演义的故事,在民间深入人心,非但说书先生会以此谋生,村子里的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也会通过演义中的故事,像后生晚辈们灌输做人的道理,所以小王对其中的每个段子几乎都耳熟能详,甚至能发挥一下,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这里光顾着跟吴天赐讨论古人,却沒想到对方心思全放在车厢另外一侧的手枪上,后者先是一寸一寸偷偷挪动,后來发现小王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吸引开,便开始慢慢加快挪动速度,慢慢接近挂手枪的车厢壁。

    “可鲁肃也帮诸葛亮修了祭坛。”吴天赐小腿蓄力,身体和手掌慢慢抬高,近了,近了,只要把枪摸在手,就不怕对付不了一个毛孩子了,然后以这个毛孩子的脑袋吓唬外边那些小兵,逼着他们服从自己的命令,眼看着他的阴谋就要得逞,却不料小王突然一拍车厢,大声喊道,“所以才让曹艹占了便宜,最后蜀国和吴国都被人家给灭了,谁也沒捞到好处,还有,还有那个吕蒙,也被关羽的鬼魂给追死了。”

    “呸,呸,你这个小乌鸦,就不想让我落个好。”吴天赐吓了一哆嗦,差点沒又撞到车厢顶梁,迅速将枪抓在掌心,大拇指挑动保险,把子弹推入枪膛,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向勤务兵小王,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

    勤务兵小王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鬼门关前,兀自激动得大声嚷嚷,“我不是不想让你好,我是真心为了你,那赵天龙和张胖子两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如果得罪了他们,即便您上头有人护着,也难逃被他们俩打冷枪。”

    “那我岂不是成了吕蒙第二,。”最后一句话才真正说到了要害处,吴天赐原本狂热的大脑瞬间开始发凉,扭头又看了勤务兵小王那单纯的面孔,他略作犹豫,慢慢又把保险用右手大拇指推回了原处,“他们两个为什么要杀我,如果游击队合并入读力营中,对他们两个只有好处,沒任何坏处。”

    “张胖子原來就是政斧军的人,龙爷也只服红胡子一个,您即便吞并了游击队,他们两个也不可能留下。”小王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前前打了个圈儿,听吴天赐说话的语气开始变软,便非常认真地帮他分析形势,“如果留不下他们俩,您吞并了游击队,只相当于得到了一批老兵,而同时跟他们俩成了仇家,随时都可能被他们干掉。”

    “如果我逼着他们留下呢,,或者”吴天赐把手枪插回枪套里,和皮带一同系到腰间。

    “我们大当家不会同意您。”勤务兵小王想了想,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大当家跟龙哥是过命的交情,以前龙哥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从沒逼过龙哥入伙,至于张胖子,人家从前是中校军衔,比你还高,真的留下了,要么当营长,要么改天就打报告调走。”

    “这?”当头脑渐渐冷下來之后,吴天赐才终于发现自己先前的计划存在多大的漏洞,第三次上上下下打量勤务兵小王,再也不敢过分小瞧了年青人。

    慢慢将身体在火盆旁重新坐稳,换了更缓和的语气,他用咨询的口吻像小王提问,“照你这么说,他的那个中校军衔是还真的l ,那他怎么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跑到草原上來,居然还跑去给游击队打下手。”

    见吴天赐好像暂时把坏心思收起來了,小王心中暗喜,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对方的问題,“张胖子为什么來草原上,我也不知道,但他的中校军衔肯定是真的,以前咱们这边还有个军统局的彭站长,也一直抱怨张胖子不知道好歹,放着堂堂正规军的中校不干,跑到游击队去当什么中队长。”

    “噢。”吴天赐轻声沉吟,军统局的彭学文站长他是听说过,虽然既跟他不是同一个部门,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可级别却比他高了不止一点半点,另外,后者的靠山也非常硬,远非他背后那个靠钱砸出來的关系能比。

    “不过我听人说”小王抬起眼皮,悄悄地观察了一下吴天赐的脸色,继续给对方敲警钟,“我听人说,黑石寨的前任县长朱二,就是在口里那边什么地方得罪了张胖子,所以才花钱疏通关系,躲到了咱们偏僻地方,谁料到张胖子却前后脚追了过來,隔着两百多米远,“呯”地一枪打爆了他的脑袋瓜子。”

    “嗯。”吴天赐猛地打了个冷战,脖子不知不觉地往领口中缩了好一大截,两百米远一枪爆头,这也算得上是狙击手水准了吧,即便扣掉小王话里的水分,那一百二三十米也是有的,隔着一百二三十米远,谁能防得住别人的冷枪,,即便是蒋总统出行,也不能把街道两旁的百姓却给隔离起來,不准他们夹道欢迎吧,!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悄悄擦了下自己的额头,心中再也兴不起打游击队临时营地的主意了,不合算,里里外外都不合算,即便成功了,也是便宜了沒良心的周黑碳,他自己则少不得要做那个吕蒙,要么是死于孙权的毒酒,要么是死于某个“关羽”之手,反正沒落到善终。

    “呼。”车厢外,一直扬鞭赶车的李老九,也悄悄擦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同时用力吐出了一口浊气,缓缓地把按在腰间的左手,从枪套上挪开,被寒风冻得发紫的脸肿肿的,看不出半点杀机。

    第一章誓言(五下)

    第一章 誓言 (五 下)

    参谋长吴天赐之所以教唆读力营去吞并游击队,是为了给他自己积攒曰后高升的资本,而不是真的跟八路军有什么化解不开的血海深仇,故而当他发觉这样做可能得不偿失,甚至弄不好还会搭上自家小命时,心中的所有激|情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谨慎、谨慎再谨慎。

    将自家防身用的马牌撸子连同枪套一并在腰带上挂好,伸手拿起已经被风吹冷了的大半个土豆,一边探到火盆旁重新熏烤,他一边和颜悦色地问道:“张胖子狙杀汉歼朱二的故事,以前其实我也听人说起过,只是沒你今天说得这样详细,如此看來,他的枪法真是不一般的好,估计咱们营长可能都比不上他。”

    “那当然,我们大当家曾经亲口承认承认过,如果论枪法,他这辈子只服气两个人,一个是龙爷,另外一个就是张胖子。”勤务兵小王虽然不明白吴天赐说这些话的用意,却也知道对方至少今天不会再去打游击队的临时营地主意了,偷偷松了口气,强笑着点头。

    “还有这事儿。”吴天赐装作很非常惊诧的模样,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我还以为咱们营长从來不会佩服别人呢,对了,你刚才还说,张胖子在两军阵前一枪蹦掉了白胡子的二当家,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你当时在场么,能不能把详细经过跟我讲讲。”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情,当时我刚正给九爷做小跟班儿”只要不是去给游击队使坏,勤务兵小王不介意多回答参谋长的一些问題,即便这些问題明显带着套取有用情报的痕迹,“红队和咱们营长、龙哥他们几个,顾忌白胡子麾下的人多,就决定先去敌营中”

    他的口才远远称不上便给,然而在吴天赐这头小狐狸面前,越是把话说得简单直白,反而越显得切实可信,听着,听着,吴天赐就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又开始发凉,有股冷汗顺着发梢一滴一滴淌了下來,将白衬衫的领子转眼润了个湿透。

    先以强大的攻击力挫其锐气,然后又以单刀赴会的方式瓦解其军心,接着亮出毒气弹乱其方寸,最后则趁着白胡子队伍当中发生了火并,一举将这支东蒙草原上实力最强的马贼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所有计谋环环相扣,一招比一招凶狠,这哪里是张胖子的两颗子弹建立了奇功,,当时即便沒有他出场,白胡子匪帮也沒变不成翻身的咸鱼,差别只是覆亡的速度快慢,而红胡子、黑胡子和赵天龙等人在其中所起到的最用,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张松龄小,只是他们的表现,不像张松龄那般抢眼而已。

    在喜欢玩弄阴谋诡计者的眼睛里,阴谋诡计无时无处不在,越是对红胡子、黑胡子、赵天龙等人的过往了解得多,吴天赐越觉得心里头发虚,这哪里是一帮沒见过什么世面的土豹子啊,分明是一群已经成了精的老狼,个个都吃人不吐骨头!可笑的是,自己刚才居然还想着趁着狼王疏忽大意的时候剥它的皮换钱,亏得及时被小王给拦住了,沒机会真的出去召集人手,否则,恐怕用不到张松龄和赵天龙两个追杀,自己的尸体就已经躺在草原上某个不知名的所在了吧。

    抬手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蹭了蹭,他继续跟小王套问对自己今后有用的情报,“那个,那个他们联手攻破黑石寨又是怎么一回事情,我记得黑石寨的城墙全是大块石头垒的,咱们读力营当时也沒有火炮”

    “当时是这样”勤务兵小王想了想,继续耐心地解答,“曰本鬼子和伪军都去攻打游击队的营地了,留守在城里头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而军统局的彭站长”

    二人一个有心听,一个愿意说,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当中就忘记了时间,当天中午,车队在沙漠中的一处咸水湖旁停下來打尖,,简单地用过一顿午饭之后,继续追赶大部队,傍晚时分则在靠近沙漠入口处的某片戈壁滩上扎营休息,第二天又起了大早,冒着风雪赶路,终于在下一个傍晚來临的时候,赶上了周黑碳等人的队伍。

    头顶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阳光从西面的地平线上射过來,将雪后的世界照得一片嫣红姹紫,分外妖娆。

    天是蓝的,地是白的,夹在坦坦荡荡的蓝与平平整整的白之间,则是一粒粒沙硕般的人影,每个人影在这片纯净的天地之间,都显得无比的渺小,同时每个人影在这片寂寥的天地之间,又显得无比的亲切,他们是千里雪域中难得的活物,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这纯白的大地上,成为其他人眼里的风景,或精彩,或普通,或绚丽,或平淡,或干净,或龌龊,真真实实,无遮无挡,雪地将完完整整地留下他们走过的每一步,既不刻意修饰,也不刻意缩小,宛若冥冥中默默翻动的青史。

    吴天赐沒心思欣赏这在其关内难得一见的雪域风光,刚刚在勤务兵小王的搀扶下活动开因为长时间坐车而发僵的筋骨,就三步并作两步朝读力营的指挥帐篷扑过去,喘息的声音比铁匠铺子里的风箱还急。

    “周营长,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沒等门帘被当值的哨兵掀开,他就大声高喊,唯恐周围有人会沒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一般。

    “吴参谋,你这么快就赶过來了,。”周黑炭愣了愣,带着几分意外打断,“赶紧进來,赶紧进來烤烤火,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得后半夜才能追上队伍呢,沒想到你们的马车居然走得这么快。”

    “我是心急如焚呐。”吴天赐用手拍了下胸口,非常夸张的回应,“游击队的弟兄们已经跟黄胡子交上手了么,我建议,咱们读力营绝对不能袖手旁观,要全力支持游击队”

    “坐下说,坐下说,你先把气喘均匀了,这仗啊,真正打起來还早着呢。”沒想到只是两天不见,自家参谋长前后变化就偌判两人,周黑碳明显有些不适应,拉着吴天赐的胳膊,强行将其按进为军官们准备的座位,有意无意间,再度将他的话头拦腰打断为两截。

    “那,那我就放心了。”吴天赐继续拍打自己的胸口,旋即,原本不算大的眼睛就瞪成了两个灯泡,“怎么还沒打起來,这里不是早就进入喇嘛沟的地界了么,黄胡子难道连外围流动哨都沒派出一个來,。”

    “派了,全吓得缩回麒麟岭,也就是游击队原來的老营里头去了。”原本在黑狼帮中坐第十把交椅,现在做了读力营三连连长的杨三凯闷声闷气地回应,“连他放在外围拱卫老营的几支小部队,也一溜烟全跑回了山上,眼下除了麒麟岭之外,四周已经沒有了任何敌人,就等明天一早游击队恢复了体力,强行攻山了。”

    “怎么会这样。”吴天赐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套说辞全落了空,瞪着两只小眼睛,茫然地嘟囔,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问題所在,鼻子和上嘴唇抽搐在一起,嗓子眼里一阵阵发苦。

    上当了,又上当了,自己千方百计给红胡子下套,沒想到不知不觉间,又上了老狐狸的当,说是让读力营观战,不准插手游击队和黄胡子匪帮之间的争斗,这边两家私下里达成的协议,黄胡子本人可能清楚么,看到游击队和读力营一前一后向自己开了过來,以他手中刚刚恢复了不到全盛时期三成的实力,怎么可能还有勇气把兵力分散开,在野外等着给游击队和读力营的联军当开胃小菜吃。

    这就叫借势,借得不知不觉,堂堂正正,让被借的人根本说不出任何话來,终于看破了红胡子的神來之笔,吴天赐佩服得好想找地方大哭一场,老狐狸,在油锅里炸了三遍浑身上下都被油炸透了的老狐狸,你既然有这本领,干嘛不早点儿表现出來,故意装笨糊弄几个小字辈玩儿,难道非常过瘾么,。

    然而木已成舟,吴天赐想搞破坏也找不到下手机会了,况且他现在最着急的不是继续对付红胡子,而是如何才能补救自己跟周黑碳两人之间的关系,目光迅速在帐篷里扫了扫,他又看到了如老僧入定般闭目养神的红胡子,赶紧将肚子里的其他杂念暂且抛在脑后,轻轻嗓子,第三次大声提议:“营长,各位同仁,游击队的王老前辈,本人在马车上突然想通透了,这为国锄歼么,原本就不该分你的事情,我的事情,谁帮谁的忙,收拾黄胡子,是咱们大家的事情,与其让他凭险拒守,跟游击队拼得两败俱伤,不如咱们两家联袂而上,一下子就将其打懵了,避免那些沒必要的损失,。”

    “这个”周黑碳眉头皱了皱,脸上的表情很是犹豫,在吴天赐到达之前,关于明天早上如何攻山,他已经跟红胡子达成了初步共识,如今被后來者横插一杠子,无论是出于一番好心,还是虚情假意,都有些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倒是红胡子,对外边任何变化都能做到波澜不惊,慢慢地抬了下眼皮,用昏黄的目光扫了吴天赐一眼,点点头,笑着说道:“怎么,吴参谋怎么又想两家联手了,我记得前天晚上,你不是还希望我们游击队证明自己的实力么。”

    “醉话,都是醉话,我这人酒量浅,不喝正好,一喝就高,您老如果不信,尽管问问周营长,问问其他弟兄,他们都知道,我吴某人酒后的话不能算数,所以从來不跟我较真儿。”吴天赐连连摆手,一边低声替自己前倨后恭的行为辩解,一边用眼神向周黑碳求援。

    对周黑碳而言,留着这么一个活宝参谋长向上头替读力营争取粮饷补给,远比抛弃他再换另外一个人來有利,当然,前提是此人不能老想着跟自己争权,不再公开跟自己唱反调,因此,念在吴天赐今晚的特殊表现上,轻轻皱了皱眉头,笑着附和道:“是啊,红爷,他就是这么一个妄人,您老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说